第8节

    简直脸跟手是两个极端。
    正在宋观被那惊世容貌给震惊了的时候,跟他挤在一处的兄台用肩膀碰了碰他:“兄弟你还没说呢,你到底师从何处啊。我是衡山派的。我叫谢晨,你可以叫我表字,随远。你喊我随远就成。”
    宋观“哦”了一声,把视线从那位面部骨骼很是清奇的仁兄脸上给努力地挪开:“我是少阳派的……”
    还未报出自家姓名,对方已然十分激动地按住他:“啊啊啊,你是少阳派的么!那你一定知道宋观吧!”
    “……”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激动,宋观瞧着对方眼睛里都快放出光来的模样,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决定暂时不说自己的名字,“我知道的,宋师兄他……怎么?”
    谢晨将脑袋凑过来,表情十分得神秘,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师兄当真是传言里那样的么?”
    那种不妙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了,宋观问:“哪样?”
    “就那样啊!”谢晨兴致勃勃的说,“传说那位师兄夜御十男是不是真的啊?”
    宋观:“=口=!”
    谢晨完全没有注意到宋观的表情,继续兴致勃勃:“我听说曾有一段时间,那位师兄每日晚上都和不同的师弟睡觉,他凭借个人魅力将整个门派的征服了,几乎整个少阳派的子弟都被他睡遍,却无一人推拒抗议厌恶,甚至还意犹未尽的招呼他下次明日再来……众多弟子只为和他春风一度,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谢晨咳嗽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听说他器大活好,据说那玩意儿——”顿一顿,又接着道,“有十两余。”
    宋观:“=口=……”
    ……你说的那是谁啊!是谁啊!那到底是谁啊!!!!
    谢晨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点心的纸包,拈出了一块塞到嘴里:“当然,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他和乔公子的事情。”
    宋观默默将抬住自己快要掉下来的下巴:“乔……乔公子?”
    “就那位乔明乔公子啊。”谢晨拿手在虚空中比划着,嘴里因为塞了糕点所以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当年武林大会时候,白衣青剑的那位。”眼睛亮闪闪,“当时我就觉得,他可好看了。好看到让我觉得,如果他能看上我的话,就算是男人我也要啊!”
    宋观:“……”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啦?哦,对了,说到乔公子和那位宋师兄了吧。我告诉你啊,你别和别人说,我听说了,他们两个……咳,你懂的。”
    宋观:“…………”
    “听说他们两个人忘情的时候就在温泉边上‘啪啪啪’了呢。还叫人看见了。”谢晨又塞了一块点心到自己嘴里,然后突然捂住脸,“哎呀,真是说着就让人觉得有些难为情。”
    宋观脸都绿了,舌头有些僵:“啪……啪什么?”
    谢晨咳嗽一声:“总之你懂的。”
    宋观:“……………………………………”
    我不懂啊!!!!我一点都不懂!!!!!!
    宋观僵着脸:“你说……这个江湖传言,到底,是谁说的?”好想杀人……
    谢晨嘴里咬着点心,脸颊鼓起来:“不知道,不过据说消息来源十分可靠哦。这个传言,如今大家基本都是知道了的。”
    宋观十分艰难的:“……大、家?”
    谢晨:“你不知道啊?不会吧,这件事可都是上了江湖日报的,虽然措辞比较隐晦,但大家都懂的。”
    宋观:“…………………………………………………………”
    “咔擦”一声,宋观捏着的桌腿子裂了,木屑四溅。
    谢晨看看他,再看看宋观手里的半截桌腿子,有些茫然:“你是在生气?”有些莫名,思索半晌,然后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莫非你也是乔公子的爱慕者么?哎呀,真是好巧好巧。难怪我看着你,就觉得十分的合眼缘。”
    宋观面无表情地将手里头的半截桌腿子捏吧捏吧就捏成了碎渣。
    谢晨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完全无视掉落一地的碎渣渣以及宋观周身恍若实质的杀意,挨过来:“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你叫什么啊?”
    宋观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我叫宋观。”
    谢晨:“……”
    谢晨手一个不稳当,挤着水囊就见着水囊里头的水“嗖”地一下射了出去。
    “啊!”谢晨一拍脑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啦!宋师兄我们以后再聊!”他说完这句话,四脚着地爬出了桌子简直如同屁股后面着了火一样地蹿得没了影子。
    宋观搓掉一手木渣,不知道是不是奇葩的事情遇见得多了,如今居然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超级愤怒,到后来也见得没有多生气。才要起身,有看见眼前一张放大了的脸,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了。
    能这样靠过来还能让他没任何觉察的,一定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宋观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然后终于看清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却正是被方才那个谢晨评价是和他一样淡定的那位吃饭的仁兄。
    如此凑近了距离查看,才发现这张脸真的更丑了,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丑。
    宋观问:“这位公子何事?”
    怪人看了看他,嘴角动了动,不知是不是个笑的动作,目光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贴近了看他:“你看到这张脸不怕?”
    宋观继续往后缩了缩。他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个人脑子有病。
    怪人也不等他回答,笑着道:“你们把水喷到我脸上了。我总该讨个说法吧。”
    宋观:“……”
    谢晨你个混账!你射了人家一脸就拍拍屁股跑了!留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么!!!
    宋观“呵呵”笑了一下:“那我帮你擦干净?”
    说完直接拿袖子往对方脸上抹,抹着抹着就发现不对了,他把对半张脸都给搓下来了!
    宋观手僵在半空。
    对方摸了摸自己脸上那被搓了半张下来的脸皮子,勾着嘴角,然后伸手扯着那张要掉不掉的脸皮子,就跟剥鸡蛋壳似的,可那效果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剥鸡蛋那样那么爽,反倒是像恐怖片里剥皮的那样,十分瘆人。
    但等那张脸皮子剥下来了,露出的却是一张和外头的皮子天差地别的一张脸来,倒是很衬他的那双美人手。一张脸皮子被完整地撕下来之后,他人目光在宋观脸上流连了一会儿,最后竟是伸手抬起了宋观的下巴,笑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目光直直地看过来:“我记得你的声音。”
    宋观看清楚后愣了一下。卧槽,这不是那个贱人脸盲高手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眼角就瞥见一抹寒光直直地从右面激射而来,那剑刺过自己面前的带起来的凛然剑意,让宋观都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然后那剑“哆”的一下定在他左手一侧,几乎整个剑身都没入地面了,可见那把剑的主人有多愤怒。
    面前那个脸盲高手挑了一下眉,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对于方才那险些被剁手的情况,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倘若不是他手收回的快,估计此刻掉在地上的,就不只是那把剑了,还要加上一双血淋淋的断手才是。
    宋观眼前花了一花,就叫人从桌子底下牵着手拉起来。
    “师弟?”宋观有点惊讶,来人正是从早上就没见着的乔明。
    乔师弟面带寒意地将宋观扯到自己身后,然后一把将刺入地面的剑给拔了出来,目光定定的落在宋观下巴处。
    宋观被他这样灼灼的目光盯着,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人捏着下巴了?被捏着下巴了?宋观有些木然地想着,方才那个绝逼不是调戏。
    乔明转过来脸来,看着对面那刚捏着师兄下巴说话的人,眼神跟利刃似的,末了面上浮上笑意,只是怎么看怎么显得冷意十足,甚至带着一丝煞气:“你方才是用的哪只手碰的师兄?”
    那位不知姓名的脸盲高手无所谓的笑笑,语气有些懒洋洋的:“你这样问的话,似乎两只手都碰到了。”
    “是么?”乔师弟笑开来,但眼里冰凉凉的一片,殊无笑意。
    声音很温柔的,他笑着轻轻地,一字一字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都剁掉好了。”
    第11章 第一弹 江湖基佬传
    宋观完全没有没想到两个人说打还真就打上了,这打上了不说,还把一旁原本正在进行捉奸戏码的两男一女三位主角也给揍下来了。
    乔师弟冷声道:“让开。”
    脸盲君笑着说:“碍事。”
    从这一句话来看的话,这两人的同步率还挺高的么。
    宋观默默地捧着手里已经冷掉了的包子,这时那三个被揍下来的男男女女捂着各自受伤了的部位路过他旁,他们同时看向宋观的表情真是十分得微妙。尤其是那位蓝衣服的兄台,本来他都是差不多赢了的,结果半路杀出那么两个人,不由分说一人一脚一掌地直接把他踹一边上,真是……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上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哀怨,幽幽地:“我说,这位公子,你就不能稍微管一下你的情人么。有这么吃醋的么,太不讲理了,要打人起码也等捉奸在床啊。”
    妈蛋!你说什么呢!
    之前散的差不多的怒气又被勾起来,宋观真是要被这群脑回路不知道怎么长的人给气死了。
    忍无可忍的:“情什么情,他是我师弟!”
    蓝衣服袖手站着,被他喊了这么一句,也没什么反应,就那么沉默不语的看着宋观。一副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默默表情,那模样……真是看得人想要冲上去扇两耳光才解恨。
    宋观想着“我要冷静一点,不要冲动”,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心情,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沉声说:“这位兄台,不是所有情况,都能用你们那种情形来解释的……”
    蓝衣服“嗯”了一声,十分淡定的:“我知道,这当然不能混为一谈。毕竟我们是两男一女,而你们却是三个男的。”
    又转过脸来:“且,阁下不是一般人,乃是夜御十郎的壮士。如此说来的话,再这样一算,自然更加不同。”
    “你……”宋观整张脸都红了,这是给气的,他一只手指着对方鼻子,气得狠了,一时间言语居然有些卡壳,“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宋观不说话了,只是死盯着蓝衣服看。渐渐的,脸色也归于平常模样。
    末了,他将手里凉掉了的包子往地上一摔,终于爆发似的大吼起来:“你个傻逼!!!活该戴绿帽子!!!!!!下辈子也戴绿帽子吧!!!!!!!!!!!!!!!!!!!!!!!傻逼!!!!!!!!!!!”
    吼完了甩手出客栈,眼不见为净,一怒之下在路边喝了好几碗豆腐花,喝到差点没吐出来,宋观逛了许久买了很多零食顺便在湖边发了很久的呆,这才在残阳低垂的傍晚回了客栈。原本他是和乔师弟一间的,回去之后他强烈要求一个人住,死都不肯跟别人同住。妈蛋,这个奇葩的世界,不仅男女要避嫌,男男更要避嫌好么!
    晚上的时候,宋观在睡梦里被人一阵摇晃给摇醒了,醒来看见床边一个人影,那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避免了他叫出声的可能性。一声微弱的轻响,火折子被点燃,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宋观看清楚了对方的脸,皱了皱眉,带着被人扰了清梦的火气:“这么晚你来干嘛?”
    正是那位脸盲的,还曾经捅了他一刀的高手先生。
    脸盲君看到他这个反应,不由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怕什么?”
    “不怕我杀了你么?”
    宋观揉了揉额角:“那你之前早该动手了。”
    “你这样想?”脸盲君在他床上坐下,挑了一下眉,“也许我就是喜欢在人醒的时候杀人呢?”
    “……”宋观觉得这人百分之两百的有毛病。
    宋观起床气挺大的,此时也不管对方高手什么的还砍过自己一次,直接踹了对方一脚,然后一扯被子盖住自己翻身继续睡。才闭上眼就叫人捏住了鼻子,呼吸不畅的宋观愤怒地张开眼睛,眼神可以杀人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被捏住鼻子,所以声音走调,对方听到他这个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宋观拍开他的手坐起身,抓了两下自己脸,总算是清醒了些,有点狂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半夜不请自来的脸盲君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鼻子,宋观终于在这样的折腾中完全清醒了,他一脸惨淡地按住对方的手不让他继续捏自己的鼻子,十分苦逼地问:“这位公子,不知你半夜前来,到底找我有何事?”
    半明半灭的光线中,对面那人“哦”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特地来与君床榻缠绵,共赴极乐巅峰。”
    宋观闻言气得一脚往那人腰上踹过去。麻痹,神经病啊卧槽。结果脚才踢上的时候就叫人拿捏住了。那人还顺势直接压着他倒在床上,就那么一只手捏着他的脚,似笑非笑的:“师兄这么个,可真是绝情。”
    宋观要气疯了:“谁你师兄?”一句话间两人已过数招,最后宋观惨败,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脸盲君摇了摇头:“师兄的功夫倒是比你师弟要差上那么一截。”
    宋观不理他,才清了清嗓子,对方一把捂住他的嘴,懒洋洋地开口:“我是无所谓的,不过师兄这样叫开来真的没有关系么?倘若叫人进房间看到如此模样,到时候江湖上关于师兄的传闻,怕是又要多一点了。”
    宋观眼神变得越发得凶恶了,等到脸盲君将手挪开,他终于十分愤怒地小声道:“你摸了我的脚居然还来摸我嘴!你要死啊!”
    脸盲君:“……”
    半晌,宋观认命地闭了闭眼,然后有气无力地说:“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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