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回到家,饭菜还没好,徐泽浩几个先洗了手,看见炕桌上几样点心只略动了两样,便都凑了上来,你吃一个我拿两块,不到一柱香时间就把桌上剩下的糕饼点心都吃了个精光。
    徐婆子正好带着王氏、吴氏过来,看见一堆小子们坐那有啃苹果的有扒橘子的还有拿了核桃仁在吃的,不禁笑道:“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都不爱吃这些的。”
    宁氏起身扶着徐婆子坐下,笑着解释道:“浩哥带着弟弟们去了朱子裕的宅子,在练武场上折腾了一个时辰,回来后都和饿狼投胎似的,吃了几盘子点心还不足。我估摸着快吃午饭了,就没再让他们上点心。”
    徐婆子连连点头:“男孩子都得多出去跑跑跳跳才能长得结实,别看老二五岁就开始读书,但是打小也没少在村里跑,上山下河就没他不会的,他们这些孩子还是娇气了些。”
    宁氏笑道:“主要是要考功名时没好身子骨可熬不了考试那几天。他二叔也是打那时候过来的,体会深刻。”
    王氏听了连忙嘱咐徐泽浩:“你听见你二叔二婶说了没,读上一阵书就活动活动,可别糟蹋了自己的身子骨。”徐泽浩连忙答应了。
    吃了饭小憩半个时辰。徐鸿达照例把几个男孩子带到书房,先给徐鸿浩讲了一段书,指点了他昨天做的文章,又布置下一篇新的策问叫他去答。趁着徐泽浩做文章的时候,徐鸿达连忙给徐泽天、徐泽宁两个讲四书五经,先抽查了昨天学的,挨个背一遍,再讲新的内容,又布置下作业,嘱咐两人把今天学的文章抄上十遍,明天检查。
    徐泽天、徐泽宁两个生日相差不到一个月,凑在一起没几天就好的和一个人似的。徐泽天写了两张字,就开始有些走神,抬头偷偷看了眼在窗下看书的徐鸿达,悄悄地问徐泽宁:“以前你爹都是这么教你读书的吗?”
    徐泽宁道:“五岁以前都是大姐和二姐教我念书,后来就是上学堂跟着先生学,我爹只不过休沐时候才考问我功课。多亏了这回你们来,我爹的心思都在大哥身上,没空多管咱们,要不然这抄写的功课起码多一倍以上。”
    徐泽天吐了吐舌头,把写好的两篇字拿到一边,又拿了一张新的大纸过来:“我爹不管我的功课,他不怎么识字,倒是我哥每天从县学回家都得问我一回。”
    徐泽宁问他:“你哥管你严不严?”
    徐泽天悄声说:“怎么不严,比我爹管我都严,我可怕他了。”
    徐泽宁想了想,建议说:“要不然过年你别走了,跟我一起上学堂,反正祖母这回也不走的。”
    徐鸿达书才看了几页就听见两个小子在那不知道嘀咕什么,便起身走了过去,问道:“都写完了?”徐泽宁和徐泽天两个立马闭了嘴,徐鸿达过去拿了两人写的字瞧了一遍,写的好的拿细笔给圈了出来:“写字的时候要全神贯注,你看这两页还有几个字写的很不错,但是现在写的这张却全无章法,白浪费了纸墨。”
    兄弟两个低了头不敢吭声,徐鸿达转身去匣子里找出两本字帖来递给二人:“抄完功课后,再临摹十张大字。”一句话顿时让兄弟两个苦了脸。
    徐泽天回头看徐鸿达又踱着步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这才悄声地和徐泽宁说:“过了年我还是跟我哥回家吧,我觉得你爹比我哥可怕多了。”
    徐泽宁:……
    *****
    石榴将年礼准备好,宁氏带着朱朱亲自查验了一遍,便安排人挨家送去。除了徐鸿达的上峰和同僚外,将军府、镇国公府也都送了年礼。
    镇国公夫人高氏自然不会给徐家回礼的,她拿到礼单后不屑地丢在一边,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倒是朱子裕知道了比照着给外祖家的年礼又备了一份,亲自送到了徐家。
    高氏知道了,忍不住和来看自己的母亲嘀咕:“我就不知道那徐家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门第卑微的小户,几辈子才出来这么一个做官的。你瞅瞅我们家三少爷整日上杆子往那跑,也不怕人知道了辱没了他的身份。”
    高夫人正翻看着女儿的梳妆匣子,听见此言不禁白了她一眼:“你就是不长脑子,他愿意往徐家跑不正好?”见女儿发愣,高夫人瞪了她一眼:“也就是你命好,这么个脑子都能当国公夫人。我问你,朱子裕为啥整天去徐家?”
    高氏道:“还不是徐家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嘛。”
    高夫人从梳妆匣里拿出一支金灿灿地虫鸟发簪对着铜镜往头上比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他喜欢那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还见天往那跑,你说你愁什么?难不成以后你还真打算给他找个高门大户的媳妇不成?若是他有了强劲的岳家,昊哥拿什么和他争。”
    高氏道:“他还真打算娶那个丫头不成?没的丢脸。娘,我和你说,上回我去他外祖家做客,换衣裳时听见丫头们说闲话,似乎他舅母想将女儿许给他呢。”
    高夫人一回头,发簪刮掉了她的头发,疼的高夫人龇牙咧嘴好一会才缓过来。高夫人将那簪子丢在桌上,回头道:“那可不行,我说闺女,你可长点心吧,要是朱子裕那臭小子真娶了杨家的姑娘,我看你也别打昊哥承爵的谱了,除非他能尚公主。”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今上七八个儿子唯独没有公主。高夫人瞪了高氏一眼:“以后见了徐家母子不要冷嘲热讽的,哄着顺着让他们多亲近,过三五年再给定下婚事,左右是朱子裕自己愿意的,老夫人和国公爷也怪不到你身上,就是杨家也没话说。”
    高氏道:“上回去杨家,杨老夫人还说和徐家是世交,一听就扯谎,也不知徐家有什么好,倒让杨家放下身段结交他。”
    “不过是看朱子裕的面子罢了,要不然杨家认识她是谁。”高夫人漫不经心地套上一个镯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十分满意:“这个镯子水头好。”
    “娘喜欢就戴回去吧。”高氏没心思理会这点小事,起身坐在她娘身边:“娘,朱子裕这都十岁了,还活蹦乱跳的整天碍人眼,你就不能给我想个法子?”
    高夫人道:“不行咱还是下药吧,我能弄到些阴毒的药。”
    高氏叹了口气:“都和娘说多少回了,要是下药能行我都毒死他八回了。这么多年,太医院每十天来个太医把平安脉,平时有个风吹草动的来的比谁都快,我哪敢下毒?要是被发现了咱一家子都不得好。”
    高夫人又说:“上回找那江湖人士也不行,一棍子没打着反而让他身边那两个狠人打断了手脚。”母女俩对着发愁了好一会,忽然高夫人想起了什么,轻轻拽了拽高氏的袖子:“我想到了个法子,你记得你小时候你二婶请了个道婆做法害你三婶那回事吗?”
    高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娘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徐鸿达:你说朱子裕是不是傻,在自家园子的围墙上砸了个门环进去当装饰。
    青青:呵呵呵……
    多年后,徐鸿达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的门墙突然出现一个门,然后她闺女钻了出来。徐鸿达穿过门过去一瞧……
    徐鸿达:朱子裕,你给我滚出来!说好的装饰呢?
    朱子裕:……呃……那个……岳父别打……哎呦……我错了……
    小剧场2:
    朗月:帝君,这三天我们总共丢了一只笔三块墨十本书,不过也没便宜旁人,都掉青青家去了。
    文昌帝君嘴角抽了抽:丢的是点状元的笔?
    朗月:……是!
    青青拿着刚捡来的笔显摆给哥哥弟弟看:看,会冒金光的,肯定带福运的,我给你们每人点一下!
    文昌帝君:……
    下剧场3:
    文昌帝君:招财进宝的名是谁给起的?
    朗月:听说是陛下赐的。
    文昌帝君点了点头,拎着两个童子来到凌霄宝殿:给陛下打杂!
    玉帝:……这么小会干啥?要不就给我收拾收拾杂物吧!
    招财:进宝,咱俩这回可得好好表现,不能再扔东西了。
    进宝:你说的对,咦,陛下的桌子底下有个洞,藏了好多葫芦。
    招财:可不能放那,会招老鼠的,不能留!
    进宝抱起一堆葫芦熟练地往凡间一扔。
    青青看着面前的葫芦山,一脸懵逼:这是什么?
    拿起一个往外一倒,一堆珍珠撒满了床铺;再拿起一个,一堆亮晶晶的石头;再一个,出来十多个桃子;咦,像娃娃一样的果子?……
    玉帝:……就这么点家私都给我扔了啊!还让不让神活了?
    第50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看快到大年三十了, 算了算供在南云观三清神像前的平安符已满七七四十九天,朱朱和青青便和宁氏商议着去南云观将平安符取回来。
    徐鸿达忙着写春联和福字, 让徐泽浩陪着去, 宁氏又怕他把妹妹丢了。正好沈雪峰来了,宁氏便托他陪着两个姑娘一起跟着去南云观。听说要去道观里取青青画的符纸, 沈雪峰对小姨子的多才多艺表示十分敬佩, 会作画就很难得了,居然还会画符, 简直画风清奇有木有。
    其实这画符的技法也是青青从文道长那学来的,只是文道长说这个也靠天分, 像朱朱虽然画出来的符咒看起来和青青的没什么差别, 但是文道长却说她那是照猫画符, 画出来也不灵验的。
    青青并不是真正的道家子弟,因为文道长也只教了她几道浅显的符咒,像这常见的平安符就是其中一种, 是能保家人肉身和神魂都平平安安的。
    众人来到南云观,先去拜了三清, 观主从三清香案下取了青青画的一叠平安符来递给她,笑眯眯地说:“居士画的好符咒,一看就带着灵气的, 再加上有三清加持,必定灵验。”青青道了谢,将符纸装在准备好的匣子里,又捐了香火银子, 这才告辞出来。
    回到家,沈雪峰和朱朱去陪徐婆子说话,青青沐浴更衣后焚香祷告了一番,将平安符叠成三角形,一个个装在特制的福袋里。徐家的福袋是大年初一早上由青青把旧的取下来,再给他们带上新的。沈雪峰不在徐家过年,青青将他的提前放在朱朱做好的荷包里,送到徐婆子屋递给沈雪峰。
    “姐夫,这是你的平安符,初一早上带上。”青青狭促地朝沈雪峰挤了挤眼睛:“今年我姐就做了两只福袋,一个是你这个、另一个她自己留着了。”
    沈雪峰正忙着向青青道谢,一听说福袋是朱朱的手艺,又瞧见荷包的针线同福袋如出一辙,连忙笑着放在了怀里,朱朱红着脸嗔了他一眼,当着祖母和妹妹的面却不好说什么。沈雪峰忍不住裂开嘴傻呵呵的笑着,手掌一直捂住胸口荷包的位置。
    正巧朱子裕此时进来,笑着给徐婆子请了安,笑道:“我家厨房今天刚炖好了福寿全,我给祖母拿了一坛子来,中午给祖母下酒吃。”
    福寿全是青青按照上辈子关于佛跳墙的菜谱改良出来的一道菜,也是用了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鳖裙、鹿筋等几十样食材,小火慢炖而成。当初还是在道长那里,青青做过一回,让朱子裕饱了一次口福。
    前几日镇国公府负责铺子几位掌柜送了年礼过来,朱子裕正好瞧见了有鱼翅、鱼唇、鲍鱼等物,瞬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道福寿全,立马来问青青要了方子,回去就让厨子发了海参和鱼翅炖上了两坛子。眼看着花了七八个时辰的功夫这福寿全炖的满屋飘香,高氏特意来看一回琢磨着给自己亲娘送一坛子去。谁知一会功夫没看住,朱子裕就打发人送了一坛子去老夫人屋里,另一坛子让玄莫抱着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气的高氏在后头直跳脚骂他败家。
    中午沈雪峰和朱子裕都留下来吃饭,装着福寿全的坛子虽然大,但是架不住徐家人口多,一人盛了一碗出来就不剩什么了。沈雪峰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汤汁,只觉得满口浓郁荤香、味美香甜。
    徐婆子年龄大了,就爱吃软烂鲜香的东西,吃了一碗还不足,青青把坛子里上下的大半碗也给她盛上了。沈雪峰趁机笑道:“有方子也给我一个,往年家里的那些好东西都让厨房糟蹋了,回头我也让他们把鱼翅、海参之类的干货翻出来炖上两锅。到时候也请祖母尝尝,看是我家厨子做的味道好,还是子裕家做的香甜?”
    徐婆子笑道:“滑头,孝敬我好吃的还不直说,非得拐弯抹角。依我说,这些好东西谁家炖出来的都好吃。”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酒足饭饱之际,沈雪峰趁机邀请朱朱到园子里散步消食,朱子裕得告辞回家了。他平日里整天都在外头,早出晚归的老太太不说什么,但一到过年过节,镇国公的老夫人就不愿意他总往出跑了。
    青青从袖袋里拿出早准备好的平安符递给朱子裕:“我自己画的平安符,在三清面前供了四十九天,这是给你的。”朱子裕兴奋地麻利的带脖子上了。青青红了脸,嗔道:“给你过年带的。”
    朱子裕笑道:“早一天晚一天的有什么关系,青青送的平安符,我可舍不得放在荷包里不带。”
    青青漂亮的丹凤眼白了他一下:“油嘴滑舌的,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晚了你祖母该念叨你了。”
    朱子裕答应了,往外走了几步,又蹭了回来,悄声道:“等初二我来瞧你。”说着也不等青青说话便一溜烟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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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裕在外面吃的饱玩的欢,高氏则在家生了一肚子的气。中午伺候老太太吃饭,一揭开盛着福寿全的砂锅盖子就闻见满屋飘香。高氏本来就是眼皮子浅的,她又知道里头放了多少好东西,当时就馋的直咽口水。
    老太太尝了一口,觉得香甜,又叫人拿了几个小罐来,分了一罐给儿子送去,再分两罐给龙凤胎,剩下的半罐子在高氏眼巴巴的期待下,老太太笑眯眯地吩咐:“拿去前院让他们用小火煨着,晚上给子裕吃。”登时把高氏气了个倒仰。
    老太太吃饱了去歇晌,高氏回院子连饭都不想吃,思来想去打发了个心腹陪房回家,问高夫人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高夫人也不用那仆人传话,自己坐着马车来了。高氏见了亲娘,连忙把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高夫人说:“你小时候你二婶请的那个神婆虽然后来露了马脚被官府斩杀了,但是她那一脉法术最是灵验。这两天我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那个道婆一个师叔,人称圣道姑的,据说做法更强些。”
    高氏闻言大喜:“她什么时候能来给咱做法?我一刻也不想看到死孩子了。前两天铺子里送来大个的海参、鲍鱼,我本来想给娘留一些,却不料让那败家孩子都给炖了,想起来我就气得慌。”
    高夫人心疼地直哎呦,也说了两句糟蹋东西天打雷劈的话,还说朱子裕:“真是越大越讨厌了。”高氏点头:“可不是,要是能早除了他我还能多活两年,要不然早晚被他气死。”
    高夫人又捡起刚才那话继续说:“圣道姑起初不愿意接咱这事,她说原本都是看缘分才做些善事,后来被她那师侄的事一闹,人人都说她们是邪门歪道。她也因此冷了心肠,说宁愿避事修炼,也不愿意要尘世间这救人的功德了。”
    高氏一听急了:“那怎么办?有没有别的也灵验的?”
    高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当得到的高人到处都有呢。”见女儿急的没法,高夫人又叹道:“我何尝不急,好话都说尽了,说咱们是最虔诚的,先给她香火银子帮咱们在神前供着,等灵验了再给出修道观的钱。”
    高氏一愣:“那得多少银子啊?是不是许的太多了?”
    高夫人拿手在高氏脑袋上点了又点:“榆木疙瘩,就心疼眼前这点银子,那你不想想等那臭小子没了,这偌大的镇国公府都是你和你儿子的,银子多的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高氏咬了咬牙,打开箱子取出来一百两银子递给她娘:“那先给她些香火钱,灵验了另算。”
    高夫人冷笑了一声,接都没接,瞅她说:“你打发叫花子呢,当初就她师侄你二婶据说还花了八百两的香火钱呢。”
    “那么多?”高氏傻了眼,“她不会骗咱吧?”
    高夫人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就知道你不虔诚,人家仙姑也怕你不信,还特意嘱咐了,说头一回也不必拿太多银子,先带五百两银子去就行。顺便再捎些那孩子头发去,她念些咒语把拿头发烧了先让他发热烧个十来天,等烧的阳气不足了再做场大的。”
    高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用生辰八字吗?只要头发就行?”
    高夫人洋洋得意:“要不咋说是高人呢,她说那种要命的才要八字,这种小打小闹的毛发就成。”说的简单,可是高氏依然发了愁:“毛发哪里去寻?伺候他的人一个个看我都和乌鸡眼似的,根本不会把他的毛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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