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仰望着沈雪峰的朱朱,霎那间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可靠踏实,似乎有他在, 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一般。
    沈雪峰拿着画转身出了门,此时三皇子也坐着马车出了府邸,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半晌没有出声。
    忽然他掀开帘子唤了声:“安平!”
    在下面一路跟着小跑的安平立马应声道:“殿下, 奴才在!”
    三皇子喝道:“上来,有话问你。”马车立马停了下来,安平拿袖子抹了把汗爬上了马车,跪坐在腿上。
    三皇子问道:“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徐家姑娘要参加选秀,这事准吗?”
    安平忙说:“当时在杨府的筵席上黄秉公的夫人那么建议的,至于徐家怎么个想法还猜不准!奴才最近也没多问,只听下面小的提过这么一句。”
    三皇子敲了敲桌子:“徐家这个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又画的一手好画。记得下次进宫时提醒我和娘娘提这事,让她进我府里吧。”
    安平道:“要是作为侍妾进府倒是问题不大,若是侧妃只怕娘娘不许。”
    三皇子不以为意:“不过是个从六品修撰的女儿,侍妾就侍妾吧,等以后生儿育女后可以再请封侧妃。”
    安平连忙答应了一声。三皇子想到那日梅花林里,徐姑娘面对自己时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一声:“你说我若是暗示她纳她进府,她会高兴还是会害怕?”
    “自然是高兴的!”安平忙说:“徐家原本就是贫民小户,虽说徐鸿达中了状元,但家里底子在那呢,奴才估摸着不只徐姑娘愿意,只怕徐状元知道也得暗暗欣喜呢。”
    三皇子自得的一笑,马车很快到了书画坊,安平先跳下车去,又扶着三皇子下了马车。
    店铺早挂好了今日歇业的牌子,伙计也都打发回去了,只留下掌柜一个人在这支应。看到三皇子来了,掌柜的行了礼就退到一边,三皇子负手一步一步上了楼,到雅间门口时,还故作优雅地敲了敲门,方才示意安平将门推开。
    安平刚扶上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沈雪峰挂着温文尔雅地笑容,恭敬地一拱手:“三殿下请进。”
    三皇子祈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看了眼空荡荡的雅间,轻笑道:“若是没记错的话,我约的是徐家大姑娘,别号食客的那个。”
    沈雪峰微微一笑:“我是受徐姑娘所托,将此画教给殿下。”说着转身将画从桌上拿起递给了三皇子。
    祁昱深深地看了沈雪峰一眼,伸手接过来画,展开一看:百花绽放,富丽堂皇。祁昱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画递给安平。
    沈雪峰笑道:“看来殿下很满意这副画。”祁昱不可置否地调了下眉头:“画还成,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来的是你,我记得我和徐姑娘说过,还有幅画要托她。”
    沈雪峰笑的十分开心:“忘了和殿下说了,前几日我已和徐姑娘定亲了,她现在忙着绣嫁衣,只怕没法帮殿下作画了。”
    三皇子瞳孔一缩:“哦?定亲了?”三皇子身后的安平顿时冷汗直流。
    祁昱看着沈雪峰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那恭喜沈公子了。”
    沈雪峰拱了拱手:“多谢!”
    祁昱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安平苦着脸连忙跟了上去。祁昱原本没把徐家姑娘当回事,觉得只是一个有趣又有才华的姑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当他听到沈雪峰说两人已经定下亲事后,心里十分不舒服,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一般。
    祁昱坐在马车上,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不停磕头的安平:“你知道我对徐姑娘很感兴趣的,为什么她定亲的事我没听到风声?”
    安平卑微地跪在祁昱地脚下,一句话也不敢为自己辩解。祁昱顺手拿起徐姑娘作的画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烦躁地丢到一边:“回府后,把食客的画的都给我烧了!”
    安平忙应道:“是!”
    祁昱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半晌又道:“把画塞箱子里锁起来!等回府后你自己去领上十杖!”
    “是!”安平心里后悔不已,若是早知道殿下对徐姑娘这么上心,怎么也得把她弄进府来。现在好了,徐姑娘成了太傅的小儿媳妇,殿下就是再怎么喜欢徐姑娘,也不得不放手了。以后只怕殿下一想起徐姑娘,就该拿自己撒气了。
    沈雪峰帮未过门的媳妇解决了一桩难事,美滋滋地到徐府去找朱朱。可刚一进门,就觉得似乎气氛不对。
    沈雪峰没敢往里走,只在倒座等着,没一会朱朱匆匆忙忙地出来,见到沈雪峰便说:“你回去吧,这几天家里乱,你别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沈雪峰一把拉住朱朱问道:“我瞧那些仆妇都不敢大声说话了,你的脸色也有些不对。难道是谁又为难了你家不成?”
    “不是!”朱朱轻轻拂下沈雪峰的手,悄声道:“我娘的一个长辈寻来了,祖母有些生气,等回头再和你细说。我娘怀着身子,情绪不能起伏不定,我得看着去。”
    沈雪峰闻言只得目送朱朱离开,心中有些纳罕。
    徐府正厅里一个穿着绸缎戴着玉戒指的中年男子唉声叹气地看着宁氏,徐婆子则掐着腰现在堂屋中间对那男人怒目而视。
    朱朱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沉默,那男人讨好地看着朱朱:“大姑娘是吧?我是你外公!”
    朱朱看了看徐婆子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薄荷油来,沾在手上一些,轻轻帮宁氏揉按手上的穴位,以免她情绪起伏太大,再昏厥过去。
    徐婆子一听那人自称外公,顿时炸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好意思来我家认亲?宁老大,当初兰花五岁时候你把她丢给你那猪狗不如的堂弟一走了之,二十多年再也没有音讯。你姑娘挨饿被打时候你在哪儿?你姑娘被卖出去做丫头时你在哪儿?现在姑娘发达了,成官太太了,你倒冒出来认亲了!呸,我都替你臊得慌!”
    宁老大搓着手叹道:“嫂子,当时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为了给兰花娘治病,家里的地都卖的差不多了,我要是不出去闯荡闯荡,到时候我爷俩都得被饿死!”
    徐婆子冷哼:“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当初我就劝你说别走,从我家赁上几亩地,农忙的时候再打打短工,再怎么着也饿不死你爷俩。多干上几年,也能置办上几亩地,可你呢,鬼迷心窍似的非得走!原先你媳妇在的时候疼闺女,媳妇没了就不疼孩子了是吧,能把把五六岁的孩子扔堂弟家里一去二十年,你可真行啊!”
    “嫂子,我也不是鬼迷心窍,我当时就想,若是我银子多些,就能拉着兰花她娘到县城去找好大夫瞧病,兴许兰花她娘就不会死了。嫂子,我不甘啊,我不甘心就穷一辈子。”
    徐婆子冷笑的指着他:“行,那看你的穿着也大富大贵了,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那你来我们家干嘛啊?”
    宁老大搓着手说:“我这不是听说兰花也来京城了,特意来看看孩子吗?”
    徐婆子上下看他两眼,十分不屑:“那去年你不想着看看孩子啊?前年怎么也没听见你的消息啊?这会到上门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宁老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看着宁氏面无表情地脸,失落地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上,颓废地将头埋在手里,闷闷地声音从手掌里传了出来:“嫂子,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可是我也没法子。当初我坐船去跑生活,结果活还没干着,船却翻了。路过的船都怕翻船的地方有水鬼,都绕道走了,没一个来救我们的。也算我命大,昏迷之前爬上了一块门板,顺流而下,在水上飘了两天才被江老爷救了。”
    宁老大拿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我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在船上打杂混口饭吃。我辛辛苦苦帮人家搬货、送货,干了两年才攒下三两银子,我那时本来想回去,可是我有什么颜面回去?回去拿什么钱养闺女?我只能咬牙坚持下去,我学货商们,从北边买几样特产,到南边高价倒手,卖了银子再买了东西回北方卖。由于我的本钱太少,就是双倍的利润半年也不过才挣了五两银子,还是江爷心疼我,借给我一百两银子,每次倒货都捎带着我的,也不要船费。”
    宁老大看了眼徐婆子,继续道:“我走南闯北五年才攒下了不少家底,我那时其实打算回家的,我也想闺女啊。可是江爷那时候想出海探探路,只要能寻到合适的买卖,赚的银子可不止这一两倍的。可江爷只有一个闺女,他上门女婿酒醉后掉江里死了,他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嫂子你说,我的命是江爷救的,我发财是靠江爷赏的,等江爷需要我了,我能不应吗?要是不为江爷出力那我成什么人了!”
    徐婆子冷笑道:“你倒是对的起江爷了,可你对的起兰花吗?你回北方的时候又不是卸了货马上走,总得把东西卖了吧,怎么就不想着回家看看?怎么就没想着给家里稍封信?”
    宁老大说:“船停靠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到点就走,晚了谁也不等,我每次都忙着出货,真是抽不出空来寻人写信。再者说,就是写了,找谁捎回去呢?哪有那么正好的就遇见了老乡的?”
    徐婆子闻言气的都笑了:“你倒是没往家捎信,你倒是有空娶媳妇!”
    宁老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是出海以后,一走一年两年的,江老大看我着实可靠,再想着大老爷们没人照应着真是不行,这才招了我做上门女婿。”
    徐婆子拿手连连指他:“宁老大,叫我说你什么好,打小宠起来的姑娘不要了,去给人家倒插门,生人家姓氏的孩子?这江家的富贵就这么泼天?就这么让你把不住本心?”
    宁老大坚定地反对徐婆子说法:“我不是图富贵,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一直沉默不语的宁氏声音沙哑地笑道:“是啊,江家对您是天大的恩情,您应该好好报答。可是您又来寻我做什么?打我被堂叔卖出去那一刻起,我就和宁家没关系了!”
    第4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毕竟是曾经放在心尖上宠爱过的女儿, 又是宁老大和深爱的女人唯一的孩子,之前和徐婆子还能死皮赖脸的辩解, 可面对宁氏的指责, 宁老大破天荒的沉默了。
    室内一片寂静,宁老大抹了把脸, 看着宁氏的眼圈有点红:“兰花, 我知道你恨爹,是爹把你一扔就是二十年, 可爹没法子……”
    “我不想听再听这些说辞了……”宁死苍白的脸上满是坚决,“我爹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 我不认识你。”说着起身就走。
    宁老大连忙站起来吼了一句:“兰花, 你不能不认我, 你不认我就是不孝!”
    “孝?”宁氏僵硬地站住了,眼泪一串串地从脸上滚落,她冷漠地转过头去, 冰冷地盯住宁老大,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我爹?”
    宁老大顿时哑口无言, 当初船翻了的时候,他的包裹早就葬身江水之中,就现在的户籍还是当初入赘江家时另外办的, 因为原名宁铁柱不登大雅之堂,他特意改了个名字叫宁有德。
    宁氏看着他站在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冷冷一笑,抬腿走了, 朱朱连忙追了上去。徐鸿达看了眼宁老大,便不再理他,走过去搀扶气的直跳脚的徐婆子:“娘,咱回屋吧!”
    徐婆子就着儿子的手往外走了几步,路过宁老大身边时,不由地朝他身上:“呸”了一口,然后气势汹汹地喊:“人呢,把他给我撵出去,他站的地方多倒几桶水冲冲,晦气!”
    宁老大似乎没听见徐婆子的侮辱一样,反而冲过去抱着徐鸿达的腿跪下了:“女婿,你别走,你知道我是兰花的爹。”
    徐鸿达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脚下的宁老大许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之前那样不好吗?你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我们互不打扰,何苦找上门来呢?”
    话音一落,宁老大震惊地看着徐鸿达,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徐鸿达低头看着他:“当初我考上状元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吧?还特意找人打听了我们家?在我们一家踏青时你还特意想来个偶遇,直到你看到了兰花,你认出了你的女儿,所以你没敢上前,犹豫了片刻你就走了。”
    宁老大惊得眼泪都没了,直勾勾地看着徐鸿达:“你怎么知道?”
    徐鸿达看了他一眼,嘴里闪过一丝讥诮:“我从小就有个优点,就是记性特别好。尤其是对人,只要见过一面不管多久我都有印象,何况你是兰花她爹,小时候我一天恨不得跑你家三回,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徐鸿达回想起当初考上状元后,朱子裕来找他说,有个商人一直四处找门路打听自己的消息,据说是同乡。徐鸿达原本也没在意,直到一家子从老家回来,徐鸿达陪着妻儿去上香,在冷山寺里瞧见了一个蹑手蹑脚跟踪他们的人。起初他以为是什么宵小,故意错后两步,不经意地转身,正好看到了那个人的正脸。当时徐鸿达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纵然经过了二十年岁月的变迁,即使那个人已从消瘦俊俏的年轻人变成了大腹便便的富商老爷,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兰花的亲爹宁老大。
    当时他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告诉宁氏,也许是他发愣的时候太长,宁氏察觉不对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你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过来。”徐鸿达快步上前走在了宁氏身边,等在拐弯时趁机回头一看,宁老大已经消失不见了。
    徐鸿达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宁老大,说道:“当时我想了许久,一直猜测你既然没死为何不回去找兰花,今天我算知道了,你心中早就没这个闺女了。”
    “不是的!”宁老大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一边抹泪一边还不忘勾着徐鸿达的腿:“不是的,我没忘兰花。她是我和梅香的骨肉啊我怎么能忘了她?”
    宁老大哭的无比伤心:“我没说谎,我之前真的是抽不出空来去看她,商船每次靠岸停留的时间都有限,我得忙着卖货进货,等忙完手头的事也到了开船的时候,实在是无法耽搁。后来……”宁老大慢慢地松开了徐鸿达的腿,悲伤地捂住了脸,“后来我娶了江氏,我和她说我想把女儿接到身边抚养,可是……”
    徐鸿达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可是她不愿意?”
    宁老大悲哀地点了点头:“江老大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亲自带在身上抚养,她提的任何要求江老大就没拒绝过。她被宠坏了,她不许我和以前的家有什么牵扯,只要我一提起来,她就发脾气。”
    徐鸿达轻笑一声:“这不也挺好,那你何苦又来找兰花,破坏掉她心中的爹的形象。”
    “我没法子啊。”宁老大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绝望:“我儿子出事了,他被关在牢里了。我这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一个儿子啊!”
    徐婆子插着腰算是听明白了,当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儿子出事了,想起自己不要的闺女来了?呸,怎么那么大的脸?”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宁老大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跪着往后退了几步,朝徐鸿达磕起头来:“你救救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徐鸿达皱了皱眉头,连忙躲开宁老大的跪拜:“你若是有冤屈,可以到大理寺去告状,我帮不了你什么?”
    “可是官官相护啊,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时纵然与官府老爷们有些来往,但遇到比自己大的官,个个躲避不及,谁会帮我?”宁老大忍不住哭出声来。
    徐鸿达和徐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徐鸿达沉吟了片刻,说道:“若是你儿真有冤屈,我可以帮你递诉状。”徐鸿达这样说,倒不是对宁老大发什么善心,而是他为官的原则,当初他考功名是就有过誓言,日后为官,不能在自己身上出现一桩冤假错案。虽宁老大儿子的事不归他管,但是他知道了有内情却不能不过问,练武需要修心,为官也是一样。
    徐鸿达将老娘扶到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一边:“你儿子的案件可有内情?他到底为何被抓?”
    徐鸿达一问,宁老大反而窒住了,在徐鸿达不耐烦地催促下,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实情:原来打前两年江老爷死后,宁老大便没再做跑船的生意了,他用江老爷的积蓄和这些年自己赚到钱在京城买了房子铺子置了地,做起了珠宝生意。江氏是个跋扈之人,她生的儿子打小宠溺着长大,自然也不会是多乖巧的孩子。原本江老爷在的时候还好,能约束的了他,可打江老爷没了,一家人又搬到了繁华的京城,宁老大的儿子江随风没多久就学会了吃喝嫖赌,还交了一堆狐朋狗友,逛遍了京城里的大小青楼,据说连一些暗门子都熟门熟路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本宁老大也说过打过,可是江随风一被他爹念叨就跑他妈的怀里去哭,江氏回头就去骂宁老大,三回五回以后,宁老大也不大去管儿子了。随他满世界疯去。
    可京城是什么地界?一个砖头掉下来能砸到五六个官员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还不够人一指甲捏死的。江随风以前在船上横行霸道惯了,养了个天老大他老二的性子,可在京城就没人鸟他了。半年前有个楼里的花魁开苞,他和一个世家公子争夺不休,可无论家世和财帛江随风都比不上那世家公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抱得了美人归。
    江随风耐不住性子,破口骂了几句,被那公子的随从听到,拖到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腿都打断了一根。按理说,若是个聪明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该消停了,可他偏偏是个没脑子的。腿还没好呢,就瘸了瘸了的出来伺机报复。也是那公子没把他这种人当回事,有些疏忽大意了,还真被江随风找到了个漏洞。
    原来那公子把那回开苞的花魁赎了出来,虽领不回家去,但也单独置了个小宅子金屋藏娇起来。两人恩爱了几个月,花魁就有了身孕,这公子子嗣原本就艰难些,知道花魁了有了孩子忙高兴的回家去商议,想找个法子正儿八经接进府里当姨娘。
    江随风在这逛了几天,也摸清宅子里除了花魁外只有一个厨娘和一个小丫头。他趁着暮色将近时,以公子随从的身份骗开了房门,拿出棍子打晕了小丫头和厨娘,将那花魁强奸了。那花魁虽是青楼出身,但也是性子烈的,被强占了身子后觉得生不如死,一头撞墙死了。而那公子兴匆匆地来接人时,正好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江随风被打了个半死,踏碎了子孙根,投进了大牢。
    宁老大哭的十分伤心:“随风说,他也不知道那女子性子那么烈,一个妓女而已,怎么还要不得了?鸿达,他可是你小舅子,你可得救救他啊?”
    徐鸿达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围着屋里转了两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高声喝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不许放他进来。”
    几个家丁应了一声,拽起宁老大就往出拖,宁老大还试图求情:“他知道错了啊,他才十六岁,鸿达……”
    徐鸿达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一把摔了桌上的杯子,大声骂道:“我真是识人不清,还以为他真有什么冤屈。就他这种人,能养出好儿子来?白浪费我功夫,还生一肚子气。”
    徐婆子这会反而不气了,捂着肚子笑的开怀:“报应!这就是他的报应!”笑了几声,徐婆子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和不解:“当初多好的一家人啊,怎么就变了呢?你说他真的就忘了兰花?”
    徐鸿达沉默了片刻,扶起徐婆子:“娘,别想了,反正他早已不是那个当初对我岳母一往情深的宁老大了。”
    “唉!”徐婆子颤抖着腿往出迈,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心疼:“兰花命苦哦!行了,你不用扶我,我自己回去。你赶紧看看兰花吧。如今她怀着身子,可不能难受久了。”
    徐鸿达应了一声,叫来一个仆妇送徐婆子,自己则赶紧回房。王氏和吴氏此时都在后宅不敢说话,见徐婆子回来少不得问上两句,登时徐婆子气的又骂了回宁老大,还把他家的荒唐事学了一遍,听的两个儿媳妇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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