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虽然晼然只在昏厥前见过二姑娘与三姑娘,但她自来有记仇的毛病,对仇人的记忆力绝佳,因而待这两人一进暖阁,晼然便分出来了。
走在头里这个,胸脯鼓鼓,穿着玫红色织锦小袄,烟纱撒花裙的这个,是她的三姐姐昀然。
昀,日光也。这位三姐姐丹凤眼,眉眼妖娆,不过十四,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的目光,倒也不亏了这个字。
后头身着浅青素锦滚雪细纱襦裙,柔若无骨,莲步轻移的便是她诗书极佳的二姐姐曦然,瞧着清瘦单薄,一看就气血不足。
紫韵急急的跟了进来,不错眼的盯着。
昀然见到在架子床上坐着的晼然,眼底闪过一抹狠毒,声音却是娇滴滴的:“四妹妹,你如今可大好了?”
晼然怕露陷,没说话,只静静的盯着两人瞧。
曦然在后头观察着,见晼然不说话,神色里也没有愤怒,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李妈妈说的不错,这一摔,是把晼然摔得更傻了些,那么先前她二人推倒晼然的事情,就可以揭过了。
曦然弱柳扶风的上前两步,自然的坐在架子床边,柔声细语道:“四妹妹醒来便好,我知道,四妹妹害怕我们会与你争抢母亲,所以那日自己磕破了头,倒赖在我们身上,我不会怪你的,你也不必内疚,好生将养着,我们是一家子姐妹,没得因为这样的小事生份了。”
昀然听后,赞赏的看了眼曦然,扬着下巴说道:“是啊,四妹妹年纪这样小,便是险些害得我与二姐姐被打死,我们做姐姐的,也不能与你计较,谁让你是嫡出,我们是庶出呢。”
晼然圆溜溜的眸子,从两人面上扫过,一个妩媚动人,一个清丽佳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副坏心肠?上这儿颠倒黑白来了?
晼然半晌没吭声,昀然有些不耐烦,往架子床里探了探,装作要给晼然盖腿的模样,却是狠狠的在她小腿上掐了一下,道:“四妹妹,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你自己摔倒的?”
晼然怕疼,特别怕疼,所以只一下,她就炸了毛!
晼然抬手就捏住了昀然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大拇指与食指齐齐用力,正中合谷穴,晼然按摩的本事不是吹的,三分的力道下去,昀然疼得直接扑在了晼然的锦被上,摔了个狗啃泥。
“你掐我!”昀然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狠狠的瞪着晼然,若不是这里是罗氏的兰雪堂,昀然恨不能再推晼然一回,让她摔死了了事。
紫韵手脚麻利,“蹭”的上了脚踏,挡着道:“三姑娘要做什么?”
罗氏正走到廊下,听到暖阁里的动静,急急冲了进来,见昀然与曦然在暖阁里,当即就冷了脸:“怎么回事?”
昀然见到罗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但见到罗氏身后跟着冲进来的,是老夫人跟前的李妈妈,立刻上前,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妈妈在这儿正好,四妹妹掐我,用了好大的力气。”
昀然说着,将手伸向罗氏与李妈妈,但一双白皙纤长的手上,只虎口处有微微的红印,若不细瞧,根本发现不得。
晼然唇角微微上扬,心里得意的笑,她办坏事,还能留下痕迹?
笑话!
五年的按摩课白上的吗!
昀然没想到,那么酸疼,手上却只有浅浅的红痕。
紫韵趁机告状道:“禀三夫人,刚刚三姑娘无缘无故的扑到了四姑娘身上,起来就说四姑娘掐了她,要打四姑娘,奴婢这才拦着的。”
晼然赞赏的看了眼紫韵,到底是罗氏跟前的大丫鬟,“无缘无故”,“要打”,用字相当准确。
“你好大的胆子!”罗氏早就恨不能要了昀然与曦然性命了,闻言怒道:“来人,给我把三姑娘拖出去,掌嘴二十,我倒要瞧瞧,今个儿还有谁来给你说理。”
昀然见势不妙,扯着嗓子道:“母亲便是这样偏心,苛待庶女的吗?我若不是被四妹妹掐了,如何能扑到四妹妹身上?四妹妹一直记恨着我们,生怕我与二姐姐记在母亲名下,前日还指责我们推她,今个儿就这样掐我了。”
“李妈妈,你也瞧见了,我根本没打四妹妹,母亲就要掌我的嘴,我虽是庶出,但也是府里的姑娘,是主子,母亲责罚我,我不能说个‘不’字,可母亲也要拿出正经的理由来,这样无缘无故的打人,我不服,我要请祖母做主。”昀然说着,就往外冲去。
昀然自小得老夫人喜欢,万事只要到了老夫人的集福堂,就没有吃亏的道理,三夫人再大,还能大的过老夫人不成?
昀然往外冲,却被人挡住了,只见紫檀木喜鹊登梅落地罩前,站了一人,身形颀长,身着月白水云暗纹直裰,嵌羊脂白玉玉带,丰神俊朗,只沉静的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气势压迫之感。
窦瑾晖看了面前的昀然与曦然一眼,视线如冰似雪,片刻即收,旋即眉眼带了浅浅的笑意,如初雪消融,拱手施礼道:“姨母,事出突然,瑾晖唐突了。”
三夫人罗氏此刻没心思理会窦瑾晖,摆手道:“瑾晖,你且先去明间坐下,待我处理完事情,再与你说话。”
李妈妈极有眼色的介绍道:“二姑娘,三姑娘,这位是安宁候府长公子,刚刚见过老夫人。”
曦然与昀然都被窦瑾晖芝兰玉树般的模样吸引了去,又听李妈妈说了身份,立即变了一副模样,上前行礼。
昀然毫不掩饰的抛着媚眼,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而一直装作是局外人的曦然,行礼过后,水眸一转,道:“母亲可否容曦然说上两句?”
三夫人神色冷漠:“有什么好说的?”
曦然浅浅福身,言道:“刚刚的事情,除了三妹妹与紫韵外,暖阁里只剩下曦然。曦然看的明白,三妹妹是看到四妹妹腿露在外头,怕她着了寒凉,才要去给她盖了的,只不知怎么的,四妹妹突然捏了三妹妹一下,三妹妹便扑到了四妹妹的腿上。
这件事情,若母亲当真要罚,便罚我吧,我是姐姐,两个妹妹闹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我的过错,好在三妹妹只是有些轻微的红印,四妹妹也没有被打到,不然曦然也没办法与祖母,父亲交代。”
晼然窝在罗氏怀中,听着曦然温雅如琴音的声音,睫毛忽闪了下,这是见到了帅哥,想要在帅哥面前积极表现呐,那就容易办了……
“疼~”晼然软软的,比桂花蜜还要甜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话,顺便告诉曦然,她还是个活物,虽呆傻,但不是哑巴。
罗氏第一个紧张起来,急急的去看晼然的额头:“是这里疼吗?”
“不是。”晼然水盈盈的眸子忽闪着,慢吞吞将水红的罗裙往上揪起,露出一小节欺霜赛雪,如藕断一般的小腿来,上头青紫色的指痕清晰可见。
罗氏再也坐不住,抬手就给了昀然一巴掌,罗氏是靖宁侯府出身,一向自恃身份,从来没亲自动过手,这次是真的气得狠了:“来人,给我把三姑娘拖到院子里头,狠狠的打!”
罗氏话音刚落,昀然便望向李妈妈,晼然眨了眨眼睛,圆滚滚的身子往前一拽,扯着李妈妈衣襟,绵软道:“疼~吹吹~”
昀然求助李妈妈不得,被紫韵拽着往外走。
正在此时,一清润的男声慵懒响起:“二姑娘身为姐姐,责无旁贷啊。”
曦然大惊失色,不解的望向罗汉榻,就见窦瑾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正端着一盏香茗品着。
晼然眼睛亮了亮,呦,这帅哥定力不错,连曦然这样清纯白莲花的也没动心啊,这刀补得恰如其分呢,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