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她累啊,她浑身都在用劲,凹着这姿势,还得提防他做什么。
“蓁蓁,其实你可以放松一点。”头顶传来的话中带着些许笑意,苏锦绣可以想象到,可她偏不抬头。
施正霖像是料到了她在想什么,语气里夹着一抹另样的意味:“我还伤着,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不信。
僵持了片刻,施正霖伸出另外一只手,苏锦绣即刻抬了下头,那双眼睛,就跟蛰伏着要逮兔子似的,眼睛瞪的可不小。
施正霖失笑,认真的强调:“我伤的挺重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再要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苏锦绣觉得自己加起来二十几载全白活了,于是,在昏暗的马车内,她红着脸,真有了让他再多躺上几个月的想法。
马车内的气氛忽然变的愉悦,苏锦绣靠在他手臂上,半挨着,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气味。
原本从茶楼到施府的路应该不算远,苏锦绣却觉得特别漫长。
很快的,她从觉得漫长,感觉到真的漫长,马车像是绕了整个上都城,一个时辰都还跑不到。
正欲叫清竹,马车忽然停住了。
清竹在外叫了声:“小姐,到施府了。”却没有伸手来拉帘子。
苏锦绣还能不明白那丫头的意图么。
轻挣扎了下,施正霖松开手,苏锦绣也不叫她了,直接自己拉开帘子,让护卫下来扶施正霖下去。
车夫帮着护卫一起把轮椅抬上台阶,他还一面道歉:“少爷,您没事吧,都怪我,刚才应该更小心些,还害的绕了这么远的路。”
“你做的不错。”施正霖淡淡夸了句,“天色不早,送苏姑娘回去。”
车夫挠了挠头看护卫推轮椅进去,少爷怎么还夸他?
第120章 120
门外车夫驾车送苏锦绣回苏府, 护卫推着施正霖回临时收拾出来的院子,施夫人正在屋里等他。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一去就是半天, 施夫人原本是不放儿子出门去的,这才刚能下床几天,就要往外跑, 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与锦绣一起过来的,迟了些。”
施正霖靠到床上,施夫人帮着在他身后垫了个靠枕, 听他提到未来儿媳妇, 下意识朝门口望去:“哪儿呢?不是说一起过来。”
“车夫送她回去了。”
施正霖抬手拿起放在床内侧柜子上的书,还没翻开就被施夫人给夺走了, 施夫人瞪着他:“都到家门口了为何不请她进府。”
“娘, 已经很晚了。”施正霖能预料到即便是开口,她也不会下马车。
“你这孩子。”施夫人刚想夸儿子开窍,知道求圣旨赐婚,这厢又给气的不轻,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去胶州接你弟弟。”
“您下月出发,正好赶在过年前到胶州, 在那边陪正烨过完年回来, 二月出发, 到上都城正好四五月,天气暖和,正烨也不会不适应。”施正霖早就替她算好了时间,十几年没有回来, 胶州那边又从未下过雪,四五月到上都城正好能给弟弟一段时间适应。
“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施夫人说完后看着儿子,忽然很沮丧,长叹了口气,“行,你都打算好了,娘也不问,就是锦绣啊,你可别闷着这幅脸对人家,姑娘是姑娘,得哄着疼着。”
施正霖抬起头,对于娘说的哄着疼着陷入了思考,施夫人是完全拿这儿子没辙,亏的她在那儿加把劲,他还算争口气,要不然,她真得被他给气死。
“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了,否则这伤好不快,天冷了可是要积疾的。”施夫人又叨念着交代了不少事,下月她去胶州,来回算起来又得小半年,这小半年里她还真不放心自己不在府里,可胶州那儿一定得去。
“娘,您别气馁,弟弟的病或许这边会有办法。”施正霖想到了一个人,也知道这人脾气古怪的很,还是想把正烨接回来再找更合适些。
“行了,你也别安慰我,你和你爹一个样,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想明白了。”施夫人叹着气,命人把药送过来,看着儿子喝了药后才出去。
施正霖重新拿起那书,看了半响,那些字却印不到脑子里,反而是娘说过的那几个字眼。
脑海里不由映出他们在漠北的集聚点休息时,她枕着自己呢喃梦语时的样子,哄着她……
这厢苏锦绣回到了苏府,和车夫道谢过后,回到如沁轩,李妈还等着她,桌上叠着下午玲珑绣坊那儿送来的几册绣样,原本来了裁缝师傅,但苏锦绣不在,就留下这些说明天再来。
“说是让小姐您来挑的,我瞧着,这全是大红的。”李妈瞧着瞧着便觉察出些味儿了,夹层的长裙,外面披衣服,几册绣样里要不是金雀,要不是孔鸟,祥瑞云图,这可是嫁衣上的绣样啊。
“这么快。”苏锦绣粗粗看了眼,送来这么多,“绣坊的师傅明天什么时候来?”
“她说赶早过来拜访,小姐明日就不要出门了。”李妈笑呵呵的,嘴上不说,打心眼里觉着这未来姑爷重视自家小姐,“太晚了,您先歇着,明日再来也来得及。”
苏锦绣的确困了,为了忠勇侯府的事,她这阵子都没怎么睡好,今日许氏被抓,案子总算是有了大进展,她也放心了许多,洗漱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玲珑绣坊来了两个师傅给她量尺寸,快至终于时苏锦绣到芳泽院看烨哥儿,满月时苏承南给他取了名字叫苏博衍,苏锦绣还是乐意叫他小名儿。
三个多月的孩子,抱起来叫他名字,他已经会有些反应,张大着眼睛提溜看着苏锦绣,大抵是她叫的太有意思了,突然就这么咧嘴笑了。
“哎呦。”苏锦绣把他抱到怀里轻轻晃了晃,一天一个变,还是觉得他长的很慢。
宋氏在旁纳一个小鞋垫,抬手拉了下烨哥儿的衣袖,问苏锦绣:“早上绣坊里来师傅了?”
苏锦绣嗯了声:“量走了尺寸。”
“你还在长身体,到时还得看着改,大一些倒是不要紧。”宋氏绕了下手里的钩针,“你外祖父快回来了,要是运气好,这回能多呆上一阵子,说不定能看着你出嫁。”
塔坨人消停了,关北门那儿就安定了,外祖父说不定能回来呆个一年半载:“外祖父是该回来歇一歇了,再会耕地的牛,也得歇一歇,他的腿之前还伤过,回来好好调养一下,免得落成旧疾。”
“你这亲事都定了,也该少出门。”
“那可不行,关阿婆的事还没了结。”苏锦绣嘟囔着,抬手把烨哥儿举的高高的,逗的他咯咯直笑,最后放下来又举了几回,他也不怕,玩的可开心。
宋氏将鞋垫放下:“忠勇侯府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回怕是整个侯府都得牵连进去,唐家也就好几辈了,那爵位还是老侯爷的父亲攒下来的。”
“儿子没出息,抱养来的孙子也不够有出息,如今就剩下个亲生的庶子,病怏怏的更不能继承爵位,她偷梁换柱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会把整个侯府牵连进去,动了心眼欺瞒先皇不说,还将关阿婆一家灭口,当年的案子不是他们做的滴水不漏,而是欺负关阿婆是个普通百姓。”
除了那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唐云泽之外,苏锦绣对那侯府一家上下都同情不起来,老侯爷虽然也是被蒙在鼓里,可宅院里那些事,那些姨娘动不动就小产,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妻子有问题么,想到揭穿许氏的行径,很可能给已经继承侯爵的儿子带来影响,同时还会影响到侯府,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在刑部扇的那巴掌不也是为了将责任都推卸出去,知道大势已去,知道妻子这回必定是逃不过去了,很快就想到如何减少侯府的危急并付诸于实际行动。
若不是她知情,真是要被老侯爷那一番被人受骗,激动难忍的神情给可怜到了。
宋氏看着她,这两年越来越觉得女儿变化大,不像她和承南,越想越像父亲,若送她去打仗,说不定真能挂帅。
只是女儿再成熟,还都是她养大的孩子,总还是有许多的不放心,以前不放心她在外会闯祸,如今会不放心她出嫁之后在婆家与人相处。
“忠勇侯府的事,既然刑部已经插手,你就安安心心留在家里,把该补的补了。”
苏锦绣脸色一讪:“娘,不学那些也没事啊。”
“怎么没事。”宋氏瞪了她一眼,“这都是要嫁人的了,还耍赖。”
“好好好。”苏锦绣忙把烨哥儿递给她,“我这就去练。”
不等宋氏叫她,直接溜走了。
回如沁轩后苏锦绣看了眼清竹送上来的针线篓子,欲哭无泪,清竹还在一旁贴心道:“小姐,您会一点就好了,旁的都交给我们。”
苏锦绣也无奈的很,以前是会一点的,现在是不太会啊。
正愁着,冬罄拿着封信走进来,苏锦绣拆开一看,是风掌柜派人送过来的,看护林牧的那几个人送的消息,林牧想见她。
苏锦绣把针线一放:“备马车,我去一趟西市。”
……
半个时辰后苏锦绣赶到了西市。
巷弄内屋舍拥挤,白天也不算很亮堂,正午时院子里晒的到太阳,苏锦绣到的时候,看护林牧的人把他推到屋檐下晒阳台,比起苏锦绣上一回过来,林牧的脸色好了许多,手上和脚上固定的板子也拆了,就是依旧无法动弹。
见到苏锦绣进来,林牧半句客套前提都没有,单刀直入:“苏小姐,我们做个交易。”
苏锦绣在林牧旁边站下,看了眼他偶有抽动的左手:“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交易么。”
“我所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你保证不对郡主做什么。”林牧看着她,“若是她再对你做什么,这保证就不作数。”
“你在求我放她一马。”
林牧沉默了一会儿:“是,我在求你放过她,她现在身边再没有可以对你造成威胁的人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到做到。”苏锦绣懒懒倚到身后的柱子上,双手交叉缚到胸口,“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之后我也可以反悔。”
林牧定定道:“我相信你。”
苏锦绣很想笑,他们之间的仇大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竟然说他相信她,这份相信,简直太复杂了。
“好,我答应你,只要她老老实实呆着,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苏锦绣一口应承了下来。
“还有施大人。”
“行。”苏锦绣答应的特别爽快。
林牧深看了她一眼:“问吧。”
“这几年来你替她执行过几回的任务。”
“两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十二月。”
苏锦绣眼眸微缩:“两年前十二月。”
仿佛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林牧尤为平静的说了个名字,苏锦绣缚着的手缓缓放下,放到一半后又缓缓往上抬,着实想不明白娉婷郡主为什么会叫他去做这件事。
“你刺伤了她?”
“是,但没有刺中要害。”
是了,要是刺中要害,周采薇怎么可能活的下来,或许还要感谢那大雪,低温之下让她免于失血过多,亏的李俊生及时发现了她,这才捡回一条命。
就是她的脸。
若说娉婷郡主让林牧来杀自己,苏锦绣尚且还能理解一下是因为她和施正霖走的太近引起她的妒忌,可周采薇哪里招惹她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两年前那些流言?
第121章 121
沉默了一阵, 苏锦绣看着他:“娉婷郡主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周家想和施家结亲。”
便是知道周采薇当初是冒名顶替,苏锦绣也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宴会上施正霖当众揭露了她的谎言。”
林牧眼帘微动, 撇向那边布满青苔的乱石墙:“郡主想给她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