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茜茜姐，洲哥让我跟你说，那个戏定男主了……”另一边传来一个实习姑娘的声音。
    “你等等，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乔茜茜吐出一串魔音，想要挡住对方的话语。
    “男主是陆珵好的就是这样我通知完了茜茜姐再见！”另一边的妹子仿佛早知道她会如此，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一口气说完挂了电话。
    “嘟——嘟——”
    乔茜茜看着手机屏幕，是挂断的状态，几秒钟过后手机自动切换回了壁纸。
    她盯着壁纸十秒钟，盯着壁纸二十秒，盯着壁纸……不到三十秒的时候乔楚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来干吗，不怕被人围堵吗？这熊也太丑了，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乔楚一脸不耐烦，视线左右摇摆就是不看乔茜茜，却又在摇摆的中途偷偷打量了她几眼。
    后者无动于衷，维持着看手机的姿势。
    “你那个，不是落水了吗，怎么没事，骗我呢？”乔楚双手插兜，皱紧眉头，口气发冲。
    乔茜茜缓缓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从墨镜里滚了下来，委屈地扁了扁嘴了几声：“他、他们欺负我，呜呜呜。”
    乔楚还没搞清事情经过就被一人一熊扑倒，他堪堪抱着两只，满腹的赌气话也烟消云散，男生宿舍楼下过往的男同胞，朝乔楚投来指责的目光。本来理工科就女生少，还是这样身材姣好的美人，他竟然还敢惹哭人家，一时间众人唾弃的眼神都朝他飞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妆花了没？”乔楚抚摸着乔茜茜的狗头，一点点顺毛。
    “嘤嘤嘤我天生丽质，不用化妆就倾国倾城！”乔茜茜在哭泣半途，出声争辩。
    “哭成兔子眼就不好看了。”
    “嘤嘤嘤我冰姿玉骨，哭红了眼也楚楚可怜！”
    “乔茜茜，就你有文化是不是？”乔楚嘴角撇了撇，“行，我不怪你了。”
    此话一出，乔茜茜“嘣”一下站直身体，歪着头打量半年没见的小伙子：“我也不是故意哭的，是他们真欺负我，想让我跟那个陆珵演戏。”
    乔楚仿佛想到什么，脸一黑：“陆珵？你要跟他搭戏？你之前的黑历史忘了？”
    乔茜茜一见自家老弟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心情温度计缓缓上涨。
    她点点头：“老弟你放心，我绝不会两次跌倒在同样的地方，肯定不会出现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跟他身价这么高，制作方也很厉害，而且就算正面对上，你姐我绝对压得他死死的！”乔茜茜拍了拍自己胸脯，昨天的事就是个好例子！
    “行吧，如果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揍他。算了不提这茬子事，我跟你说，我们小组是全国第一出线，获得直通国外的资格，下次国际比赛你总能来了吧？”
    “能！我弟这么好样，我请假也去！”乔茜茜一把搂住比她高一头的乔楚，两人向远处走去。
    “姐，我跟你说，这次比赛我认识一个朋友，操作技术是真不错，我跟他一见如故啊[]……”
    随着两人的聊天声越来越远，阿洲心底里担心的公主大闹戏码就这么被化解。
    电话另一头等着乔茜茜电话的阿洲，见电话没拨回来，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扭过身对着将脸凑过来的大家，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成功！”
    “耶！”工作室爆发出震天的欢庆声，啪啪两声，有人放了礼花，大家一时间跟过新年一样，阿洲得意地仰头，双手摊在身体两侧，勾了勾手大方地接受大家的仰视：“我说对吧，这事就得找这种空档儿，只有小公子才能压住咱们的茜茜公主。”
    “洲哥，果然了得！”
    “厉害了我的洲！”
    “姜还是老的辣！”
    “呸，你说谁老呢。”阿洲伸出手指戳了眼前人的脑袋，“还不快去干活。”他转过身，对着光看了看自己的美甲，真庆幸自己做了乔茜茜的经纪人。
    这姑娘的性子，是真落落大方，不拘泥小家子气，即使跟他小打小闹，但工作永远摆在第一，自己吃苦受累也无妨，总能替身边的人考虑，人品是一等一的好。
    想到这儿，阿洲就不由地想起当年他刚认识乔茜茜的情景，那时她刚大二，没接受过任何演艺课程教育，是靠朋友介绍接了只广告群演才进了这个圈子，只因为来钱快又多。作为一个家境窘迫单亲家庭的孩子，她身背着大学学费的贷款，还需要补贴自己上学的弟弟，生活的担子很是沉重。
    第一次见她，这姑娘作为替补演员，只为给大牌明星替个背影，大冬天穿着古装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正巧那个剧组是流氓组，吃得饭菜冬天早已凉透，她一句怨言也没有，拍戏空档儿抱着自己的手机，冻红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字符。
    后来阿洲才知道，她那是在抓紧时间码字。
    与单纯的利益合作相比，敬仰一个人更能使关系持久，阿洲现在都在庆幸，他跟乔茜茜跟对了。
    至于乔茜茜跟他闹得小性子，阿洲丝毫不担心，以她的敬业程度，戏接了就是接了，说话一诺千金。即便她再讨厌陆珵，演戏时也一定会尽职尽责。
    毕竟她跟陆珵那事早已过去多年，说起这件事，还得追溯到五年前。她单纯靠一张脸和多次群演经历拿到了一个网剧的女一，而刚出道的陆珵正是那部剧的男一。
    两个人就此结下了孽缘。
    “啪！”响亮的断裂声想起。
    阿洲愣了下，看着手上被自己掰断的美甲残骸，花费了半分钟的时间才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其悲伤程度不亚于口红没扭下就直接扣帽。
    随后，乔茜茜工作室爆发出一阵惨烈又雄浑的男人吼叫声。
    *
    “王川洲也只有自己那些化妆品被搞砸时才忘记一切，变回男人的样子，我跟他做同学这么多年，早就了解他了。”半封闭的酒吧雅座里，戴着鸭舌帽的叶秦放下酒杯，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对面的陆珵戴着墨镜和棒球帽，正端起威士忌宽口玻璃杯递送到嘴边，高大却不魁拙的身形套着一件短袖白t恤，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将简单的衣服穿出了调色特效过后的电影画面效果，还是青春类型的电影。
    仔细一瞧，尽管男人看上去身着简洁，但腕表底纹却是一只金色骷髅，只有识货的人才能看出这是richard mille当季全球限量款，价值四百万往上，与他搭的一身相衬，显出一种低调简雅的奢华。
    叶秦看着自己杯底的未融化尽的冰块，微微出神了一会儿，对面陆珵也不打扰他，整个慢吧里摇曳着三拍子的古典小步舞曲，气氛很宁静。
    终于叶秦出声，相比之前的调侃多了几丝落寞：“陆哥，你不想接这戏别勉强，不用考虑我，反正……我也打算放弃了。”
    “然后喝醉酒叫她的名字？”陆珵放下酒杯，讲得话一针见血，“再拖个五年，一直这么远远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隐含了许多线索。
    乔茜茜是个如果有高兴的事会自动忽略不高兴事的人，比如让陆珵吃瘪就不计较阿洲拿的蓝翔书，弟弟一高兴就不钻牛角尖追究为什么会跟陆珵一起演戏之类的，我现实里也很喜欢这种人。
    这章里提到流氓组，其实也不一定按照剧组大小来分，有些电影剧组制作很大，但是照样豆腐白菜三个月，没有一天换的，吃得人口味都会淡了，只能自己花钱出去改善伙食。遇到一些更不正规的，制片主任自己私吞钱，找很差劲的饭馆，黑心饭馆还会运来剩菜。朋友遇到过，几个武替上去就把菜桶踢了逮住老板打，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这种情况了，总之行业还没有规范吧，全靠良心。除了制片方好外，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是荒山野岭拍戏，整个镇子就一个农业银行那种，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到上海这种大城市拍戏，支出就高了，晚上一拍完出去嗨就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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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忍
    叶秦面上一红，这位留着性感小胡子的青年扮相略显成熟，走得是硬汉风格。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陆哥，我还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喜欢她吧？”边说他边抬了下手示意了下远处的服务生，然后指指自己桌面上的空杯子，伸出了一根手指。
    随后往座椅后一靠，似乎开始准备讲故事。
    陆珵缓慢地喝着自己的酒，见叶秦有意讲故事的打算，没有阻止，扮演好了一名观众的角色，静静等待。
    “我第一次见她，其实就是五年前咱那个戏，叫什么来着？《双面王子落难记》。”一提这个名字叶秦脸上就开始带起坏笑，他仔细打量着陆珵，果然发现陆珵把脸侧向一边，明显是不想进行这个话题。
    他啧了一声：“别啊，陆哥，我知道那是你不愿提起的历史，不过那戏也成就了你不是？噢，不对，是你们，你跟乔茜茜。那戏虽然天雷滚滚狗血遍地，但是确实是很多人心目中追忆的青春偶像剧。”
    听到这里陆珵抬高杯子一口喝光了酒，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嘴巴因为盛满了酒鼓起。他的视线还是盯着远处的吧台，有人在动作娴熟的调酒。
    恰好酒保来送酒，陆珵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示意再来一杯，然后缓慢把酒吞了下去。
    叶秦端起自己新上的酒好笑地摇头：“好好，不提那戏，提她。那时候混群演很久了，我又没有什么文凭，只接到《双面王子》里的一个男配，其中有一场戏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是在河里。”
    想到这儿陆珵记起来了，当时是乔茜茜要跳水自杀，叶秦去救。
    叶秦见他似乎想起来了，继续讲了下去：“剧组简陋，没有替身，乔茜茜下水没抱怨过一声。而且那次的戏份，剧组只在河边垫了很窄的沙袋供人踩。但我不知道啊，我之前拍古代战斗戏，河底的沙袋下垫得都很宽，所以判断失误，一脚就踩空了，整个人往后沉，我又不会游泳，一张口水都进来，直接就呛水了。”
    叶秦说到关键的地方喝了口酒。
    “当时我跟乔茜茜正在表演互相推阻，她察觉我不对就向上拽我，把我拽上去后又自己转到超出沙袋的脚踩区，踩水游着把我往岸上送，嘴里还喊着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死’。等我俩上岸后，看到机器上拍出来的效果，就像是两个人在河里争执，互相转圈子，结果我终于把她拉了上去。”
    叶秦说到这里摇摇头：“如果一条不过，重新拍还得等演员衣服和头发干透，她这样既救了我，又让这场戏一条过。当时我是个小演员，要是卡戏导致延误不知道要挨多少骂呢，事后这事她也没跟任何人说。”
    陆珵听着点点头表示赞同，不知是赞同叶秦的看法还是赞同乔茜茜的做法。
    “不多久我妈生重病了，这事统筹大哥告诉大家了，她问我要借多少钱管她要，我还不知道吗，她自己也没多少钱，家境跟陆哥你更是没法比，所以就没借她的钱，跟你要了三十万。”
    说到这里叶秦摇摇头：“我这形象年龄一大再走演员也不吃香，后来就跟你干了，不过这样好像跟她越来越远了。”
    是越来越远了，自从两个人越来越红，就没人愿意提当年黑历史了，就连合作上也不愿意沾点边。而他们身后的公司和团队更是恨不得往全国观众嘴里灌上失忆魔药，捂住嘴让人咽下去，大家再也不提过去，就让往事成风，皆大欢喜。
    毕竟那剧……实在是太雷人了，这俩人一个演了精分蛇精病王子，一个演了救天救地的正能量尬女。
    落难王子有两种人格，一个是暴力暗黑死病娇，一个是哀伤天地的男黛玉，而乔茜茜扮演的女主就是屡屡被他伤害但还是要——拯救他、治疗他、痊愈他的天使！
    呕。
    单是想想就能让人胃里倒酸水，任意拿出一个画面来，都能看到两个人深情投入地演出，台词还念得特别惊天动地。
    但你别说，这剧当年可是称霸暑期档，把小姑娘们迷得神魂颠倒。
    叶秦回想着那剧，又忍不住笑出声。
    陆珵放下酒杯，歪了下头，似乎能看出叶秦嘴边诡异的笑容是在笑什么，拿手指在桌上敲敲让他回神：“所以你还不抓住这次机会？”
    叶秦嗤笑一声：“陆哥，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说我都快放弃了，倒是你，我感觉你俩才般配。”
    “我没有这种想法”，陆珵见叶秦又把想放弃的话说了一遍，安慰道：“你收入不少。”
    这种熬出头的大经纪人，收入都很客观，特别是人际关系上能争取到很多资源，对这种上升阶段的小花旦来说，如果能攀上关系，帮助很可观。
    “可是她跟我在一起不如跟一个有钱人在一起，我能带给她资源，但她还是要辛苦地拍戏。嫁个有钱人就可以不用工作了。”
    陆珵将空了的酒杯一推，看了看表，扬了下下巴示意走，叶秦也站起了身。
    两个人来到停车场，陆珵坐进驾驶座，等叶秦系上安全带后，发动车子。
    这时陆珵突然补充了一句：“她不是那种人。”
    “乔茜茜？”叶秦意识到他还在刚才的话题里，嘴边的笑意扩散，他也知道乔茜茜不是那种奔着钱去的女人，不过……
    陆珵跟他几乎从没有谈过女人，偶尔谈的也只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今天他倒是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看起来这事有点眉头啊。
    “陆哥，你真不考虑她？不用顾及到我每次躲她那么远。”
    陆珵打着方向盘从停车场上倒车，没去看叶秦，声音是一贯的冷清：“没想法。”
    “好好，没想法。”叶秦看着窗外，又低声重复喃喃了一遍，“没想法……好啊。”
    那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了。[]
    *
    今天乔茜茜出席一个品牌活动，阿洲送她来的时候特别嘱咐她要保持微笑，即使姚晓灿又下了什么绊子也要用微笑来解决，气势上杀她一局。
    得知姚晓灿也在，乔茜茜当时就感觉不好了。这姑娘比她小两岁，家里有背景，前几年的时候跟自己演过一部青春电影。如今那部电影已经成为了过去，当时演高中生的年轻演员们大多混得不错，媒体更是喜欢对比当初那部戏的主角发展。
    这不，俩人就对上了，常常被拿出来对比。
    姚晓灿仗着家里背景，参与了不少大片露脸，更是演过大型电视剧的女一，但可惜她的演技不在线啊，白搭。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网上全都是在喷她尴尬爆出太阳系的评论。
    网友们每次喷完都要拿当初同一部片子的乔茜茜作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