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怜爱,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笑道:“看走眼是常有的事,只要记得吃一堑、长一智,那就不是坏事,是好事。”
“是吗?”沈令月抬起头,睁大了一双杏眸寻求认同地看向皇后,“母后难道不觉得我笨吗,连个丫鬟的品行都分不清,简直笑死人了。”
“傻孩子,有什么好笑的,你也说了,人都是会变的,谁又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呢?”皇后含笑道,“所以说,这种事没什么好丢脸的,更没什么好堵心的,若是为了此事堵心,那才叫傻呢。”
被这么安抚一通,沈令月心中舒畅多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女儿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沮丧,女儿沮丧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母后一样能够慧眼识人,一挑就能挑中个好的。”
皇后笑道:“母后的令儿眼光已经不差了,一个小小的宫女看走眼,不过小事,只要终身大事不看走眼,那便已是慧眼过人了。初儿这般好的孩子都被你挑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听到谢初的名字,沈令月面上的笑容就明快了不少,眼底也含了笑意,只是很快又淡了,意兴阑珊道:“这算什么好眼光,表哥本来就是人中龙凤,耀如明珠,和他一比,其他人就是鸽子蛋,鸽子蛋和明珠,傻子都会选亮眼的那个。要是在一堆乞丐中挑出一个鲲鹏展翅的人来,那才叫好眼光呢。”
“是吗,”皇后笑问,“看来初儿在令儿的心目中评价不低啊。”
沈令月笑着嗯了一声。
皇后打趣女儿本就是为了让她心情好点,见她果不其然地多了几分笑意,一边感叹着初儿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只是个名字就能让女儿如此开颜,看来她这个傻女儿当真是用情颇深,又一边和沈令月说笑几句,直到沈令月面上的失落沮丧之色全然不见,这才道:“那宫女既然不合你的意,打发便打发了,只是她一离开,你身边就空了一个大宫女的位置出来,可想好放上谁了?”
沈令月一听这话,心中一动,道:“母后是想给女儿添一个?”
皇后道:“先说你心中可有人选。”
沈令月摇摇头:“我把知意提上补了她的位置,只是知意本来就是伺候我的贴身宫女,并不另占大宫女的份额,所以现在为止还空着一个,暂时还没想到谁。”说到这里,又倒在皇后怀里,撒娇道,“母后,要不您帮我看顾一下?”
皇后笑道:“现在不嚷着要自己挑人了?”
“人还是要挑的,但是把关要母后来。”沈令月道,“知意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不是从母后这边过的路子,也不算是就此胆怯了,但总要学着谨慎一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本来母后不说,女儿也是会抽空求母后帮一帮、把一把关的,只是现在暂时还没个人选,就搁置了,没有和母后说。”
仔细想了想,她又道:“我宫里的宫女……还真没几个合我心意的,办些小事还可以,但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母后,你让云珠姑姑给我调/教一批新的宫女吧,就十四出头,刚要出尚宫局的,女儿要在里面好好挑几个。”
“好,”皇后笑着轻拍她的脊背,“都依你。”
沈令月走后,宫女云珠从阁外入内,在皇后的示意下上前缓缓替皇后捏起肩来。
皇后靠在美人靠上,半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只是打发了人,却没有做其它准备。”
云珠小声道:“公主这是心地善良,不愿赶尽杀绝呢。”
“善良也要分人分事,都做了几年的贴身宫女,怎么好说放就放了呢。”皇后闭目着养着神,“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可又要跌一次跟头了。”这孩子,总是那么让人放不下心。
听闻此言,云珠就揣测着道:“娘娘可要传那宫婢过来?”
“暂且不急于一时。”皇后道,“不过一天的功夫,还翻不出什么浪来。”
静默了片刻,她道:“去,把常平叫过来,本宫有几句话要问一问她。”
第41章 为母
细雨连绵不绝地下了直有六天, 终于在第六天的清晨逐渐止住,开始放了晴。
而就在雨霁初晴时, 凤兰阁传出了八公主感染风寒的消息。
皇后自责不已, 道是若非她前日心血来潮, 请了八公主前去一观新得的绣品, 本公主就不会受了风寒,连忙延医请药, 并免去了八公主的书学女红请安诸事,只让她好好安心养病, 等病好了再说。
皇帝听闻此事,点头赞许了一声:“皇后贤德。”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皇后素手轻扬, 夹了一块水晶虾仁饺放入皇帝碗碟之中, 温婉笑道, “陛下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孩子病了, 臣妾这个当母后的自然要多加关心,延医问药, 不过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如何就当得起贤德二字?陛下真是太抬举臣妾了。”
皇帝笑道:“若你还担不得这两个字,普天之下就再没有女子能担得起了。”他伸手过去, 握住皇后的柔荑素手,“朕能得你为妻,当真是三生有幸。”
皇后有些羞赧地抽回手:“陛下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正经。”
皇帝哈哈笑着捻了捻髭:“朕还没到不惑之年, 怎么就不年轻了。”
“陛下真是的……”
一时间,帝后二人笑语不断。
当留香小声将沈卉病倒一事说给沈令月听时,沈令月正在翻看着词集,听到这个消息,她翻书的手就是一顿。
留香小心翼翼道:“公主?”
沈令月慢慢道:“病了?怎么病的?”
“听说是前日从皇后娘娘宫中回去的时候淋了点雨,初时只有些头疼,还以为是没睡好,今日整个人都难受得下不了榻,这才知道是受了风寒。”留香道。
沈令月冷笑:“她倒是身子娇弱,不过一点细雨,只来回走了一趟就受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怎么着她了呢。也不知是真受了风寒,还是心中有鬼,只受了敲打,就怕得不敢出来见人了。”
留香没敢搭腔。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以后没什么大事别在我跟前提起这个人。”沈令月合上词集,“听着就心烦。”
“是,奴婢记下了。”
八公主病倒一事,除了头一天皇后着急着人去请太医令来看病之外,在宫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毕竟只是受了寒而已,在宫里且不是什么大病,太医令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将养一阵就行,因此众人也都没有拿这当一回事,依旧各顾各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倒是徐瑾在入宫伴读的日子去探过一回病,见沈卉只是脸色差了点,便也放心了,继续安心地当着沈令月的伴读。
打发了惜容的头几天,沈令月间或还会感到一阵烦闷,但过了几天,她就完全恢复了心情,只是一个宫女罢了,她还犯不着为此一直怄气,现在她的好八妹也受了风寒卧病在床了,书房看不到人,眼不见心不烦,无需烦忧。
她倒是烦恼过画卷一事,毕竟她前脚刚走,后脚皇后就召了沈卉过去,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她的母后当了十五年的皇后,从她父皇登基伊始就一直稳稳地当到了现在,因此沈令月丝毫不意外皇后会得知事情的真相,她不相信她的母后一点手腕都没有,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看就又是一回事了。
宫女背主,她还可以用人心难测来安慰自己,可被小自己两岁的妹妹算计,还差点算计成功了,那就是大大的丢脸了。
当她期期艾艾地问起皇后是否知道了画卷一事、却被皇后笑着反问她为何那般紧张时,她是这么回答的。
皇后失笑:“如何就是丢脸了?”
“……这不是说明我很笨嘛,”沈令月有些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别的东西也就算了,给母后精心准备的贺礼还险些被人糟蹋,想想就觉得没脸。母后,你会不会觉得女儿很没用,很没有脑子?”
皇后敛了笑意,“令儿,”她让沈令月抬起头来直视自己,严肃了神情道,“母后并不这么觉得。你给母后的画卷会被人糟蹋,是因为你心地善良,根本就不会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自然也无从谈及防范。但当此事发生之后,你非但很快就想了个妙法将污墨掩盖过去,还找出了幕后之人,这就说明你并不笨,你很聪明,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