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钟荟哭笑不得,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也乐在其中吧,只得连连颔首应承,请祖母放心。
    分别用完午膳,还不到回卫府的时候,钟荟带着卫琇随便在花园里逛了会儿,突然想起他还没去过自己的小院子,既然是拜阁,自然要拜访一下她的闺阁。
    卫琇也对她这几年居住的地方有些好奇,欣然相从,钟荟一只脚刚跨进院门,猛地想起一事,心里大叫不妙,廊下便传来个聒噪的声音:“卫十一郎!卫十一郎!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卫十一郎!使我不能息兮!”
    “二花!给我闭嘴!”钟荟面红耳赤,忙不迭地解释道,“这劳什子鸟就是那回你......这不是我教的!”
    “嗯,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卫十一郎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憋着笑点点头,越发显得她欲盖弥彰。
    卫琇的三天昏假一眨眼就过去了,第四日一早他便回了中书省,每日早出晚归,忙得如同陀螺一样,即便想纵.欲也找不着机会,姜老太太担心的事迎刃而解。
    天子从裴霄和韦重阳嘴边抢出一个青州刺史之位,足足等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卫琇办完亲事,待他一销假,便将那惹人惦记的刺史位抛了过来。
    卫琇以弱冠之龄出任一方大员,纵使他才学兼人手腕通天,也实在无法服人,最后果然如他所料,只得解开私囊,大大惠泽了罹灾的青州百姓一番,这才将朝野中的诋毁质疑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趟夜间动车开得作者菌差点精尽而亡。。。
    第146章 绸缪
    嫁入卫家几日, 钟荟连正院的下人都没认全。如今卫琇忙于公务,她总算得了空, 可以承担起主母的职责,将中馈理上一理了。
    卫家的世仆几乎都葬身火海,如今这批下人,除了钟家拨来的几个管事, 几乎都是卫琇后来采买的,无论心里对她的出身有什么看法, 面上都是毕恭毕敬, 进退合度。
    钟荟与管事嬷嬷只是提了一句,不出一个时辰便有下人抬了帐册送到了卫琇的内书房——两人爱读的书差不多, 卫琇想着连榻共案挑灯读书也是赏心乐事, 便没有另为夫人辟一间出来,结果那些书卷全成了摆设。
    钟荟看见那张沉香木书案,脸先红了一红, 赶紧扫除杂念,拿出本帐册翻开阅览起来。她是最不耐烦管俗务的, 捧着帐册看了小半个时辰便昏昏欲睡, 不过一想到阿晏公务那么繁重,回家还要过问这些庶务,便下定了决心要与他分担, 叫阿枣煮了酽茶,连灌了几碗,强打精神看了一下午。
    当年卫氏沦亡, 先帝大约也有几分愧疚之意,平反后将卫昭追封琅琊郡公,有意让卫十一郎袭爵,卫琇坚辞不受,便又赐了他许多田地部曲。钟荟算是见惯了富贵,算了算家底也微微有些心惊,家大业大又人丁单薄,这份家业要守住着实容易。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钟荟仍旧在内书房里埋头看帐,听到玉帘掀动之声,以为是婢子来问晚膳,头也不抬道:“我不饿,等郎君回来一起用。”
    只听一声轻笑:“等我回来一同用功么?”不用问也知道用的是什么功了。
    钟荟惊喜地抬头,揉揉坐得酸麻的双腿,站起身迎上前去,替他解氅衣系带,卫琇便趁机将她整个人裹入大氅里,低头嗅她发香,揉她腰,又亲她额头和眼睑,腻歪了好一阵,这才将她松开,扫了眼书案道:“天色那么暗,怎么也不叫人点盏灯?”
    “我看了一整日的帐呢!”钟荟小孩子似地邀功,“今日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辛苦娘子,”卫琇随手拾起本帐翻了翻,“不过你今日的功夫怕是白费了。”
    随即把朝中之事简要同她说了说,末了道:“娘子,咱们这两年的家计怕是要靠你的嫁妆了。”
    “噫!”钟荟佯怒道,“卫阿晏!原来你是为了吃我嫁妆才娶我进门的!”
    卫琇凑到她耳边磨了磨道:“夫人息怒,我不吃嫁妆,吃你。”
    两人冤冤相报地吃了一回,最后也闹不清到底谁吃谁,厨房备好的晚膳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夜里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体己话,钟荟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绕卫琇的头发顽,有些心神不宁——卫琇过完年便要去青州赴任了,她自然是要随他一起去的,好不容易盼得耶娘回京,本想着时常走动,可他们却要走了,这一去少说也得两三年。
    卫琇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如何不知道她的所想,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抚了抚她后脑勺道:“你说咱们回你家住一阵,岳父岳母愿意么?”
    钟荟从他怀里钻出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他:“真的么?”
    “家里就我们两个,白日我不能陪着你,你一个人也怪冷清的,就是毕竟有些逾矩,不知……”卫琇絮絮说着,一下一下轻轻摩挲她的脊背。
    “阿耶阿娘不知有多高兴呢!”钟荟喜不自胜,把头钻进他衣襟里用脸蹭他胸膛,呢喃道,“阿晏你怎么那么好……”
    那么好自然要投桃报李一番,卫十一郎照单全收。
    ***
    钟荟第二日一早便去了钟府,钟夫人正因女儿要去青州而发愁,听说她要回来住,当然是求之不得,连连对夫君道:“若是能把阿彡打发到长公主府去便更好了。”
    他们夫妇回了府中,钟蔚自然每日都要来正院请安,请安便罢了,偏他目光如炬,席簟歪了半存啦,坐榻没摆正啦,成对的瓷花瓶里两束杜鹃朝一个方向歪啦,他都看不过眼,非得一一纠正,连他阿耶一簇白发里夹着一根黑发他都手痒难耐,非得撺掇着他拔下才算完。
    钟禅默然良久,也点头附和:“夫人说的是,不过人生在世哪能万事顺心如意,好在有媳妇儿支应着,咱们也能轻省些。”
    钟夫人感佩地抚着心口道:“多亏了阿姮是个好孩子,换了别家小娘子怕是担待不了。”
    常山长公主其实也忍不了他那些毛病,不过看在驸马的美色份上容让几分罢了——哪有人每晚睡觉前举着灯将床褥衾被一寸寸查验过去的!
    钟蔚院子里的规矩简直是罄竹难书,难为他那些下人一条条记得分明。司徒姮以不变应万变,对他那些臭毛病一概置之不理——褥子上有条折痕驸马不肯睡?直接就地正法,把被褥弄成腌菜一般皱,你爱谁不睡。
    十亩之间与钟氏夫妇的院子紧挨着,钟荟嫁了人,住在此处便不太方便了。
    钟夫人是过来人,自然明白他们小夫妻新婚绸缪,拨出个不大但清静的三进院子来,西边毗邻花园,后头是一小片竹林,周围没有旁的屋舍,平素无人会来打扰,只是离正院远了些,钟荟也浑不在意,全当是强身健体了。
    钟家诸人不明就里,只道郎君夫人和老太爷真个是看重卫十一郎,爱屋及乌,对他这新婚的夫人倒比几个亲侄女还亲善。
    钟荟每日送走卫琇,陪母亲用过膳,下午或是弈棋或是读书,兴致来时便新创些菜式或是点心,亲自去厨下指点着下人做出来,晚上献宝似地捧给卫琇。
    不觉已是十二月,早晚的风已经有些刺骨,往年入了冬,钟夫人都要去山中的温泉庄园住一段时日,她在生女儿时落了腰疼的病根,寒冬时节尤其难耐,每日在热泉中泡上半个一个时辰可以纾解,再敷药便事半功倍。
    不过因着年后将与女儿分别,钟夫人今年便没提这茬,倒是钟荟想起来问她。
    钟夫人有意隐瞒:“在岭南待了几年好了许多,又换了新的药方,今年不怎么疼了。”
    钟荟见她眼神躲闪,一看即知是在哄骗她,便道:“我倒还想着沾阿娘的光去泡泡热泉呢。”她这话倒也不算假,她的肩伤到了冬日也容易发作,尤其是近日阴雨绵绵,到了夜里便隐隐作痛起来,还得咬紧牙关忍着,免得叫卫琇发现。
    钟夫人不免心动,可又不忍心叫他们小夫妻暂别,正犹豫间,钟荟又遗憾地道:“成昏时阿嫂送了我一座带热泉的园子,我这还没去看过呢,年后又得离京了,阿娘陪我去吧……”说着便去晃她胳膊。
    钟夫人只得答应:“好了好了,成亲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贪玩,你先同阿晏商量,阿娘自是会陪你的。”
    夜里钟荟同卫琇一说,他虽有些不舍,也赞成道:“这阵子多陪陪岳母,过几日我旬休便来陪你。你的肩伤以热泉养养也好。”
    钟荟心虚道:“早八百年都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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