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魏颐言自己也上了马车,放下帘子看了一眼那边相顾无言的两个人,为什么这个氛围那么奇怪,她一直盯着孔楠秋看是什么意思?
    下巴上的不适感让云意皱起了眉,看着这个强迫性的转过脸的男人,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见她终于眼中全是自己,他才松开了扼制住她下巴的大手,“没见过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是比你长得好看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多看他两眼不可以吗?”
    她拧着脖子丝毫不受他眼神的威胁,理直气壮的吐出足以证明气死魏颐言的话。
    第一次见到魏颐言这么吃瘪的样子,孔楠秋差点没有忍住自己想要放声大笑的心情,不可一世的魏子瞻也有今天。
    “少爷,咱们出发吗?”
    魏一宁的声音打破了马车内的僵局,魏颐言看了一眼依然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云意,敛下眼皮说:“走”
    见他放过了自己,她看把目光又一次的看向了孔楠秋,还一点点的摩擦着毯子挪到了他身边。
    “这位公子…贵姓啊?可曾有妻室、有婚约?”
    “免贵姓孔,名楠秋,子寻祈。不曾娶妻,亦不曾有过婚姻。已满十八。”
    “孔…楠秋?孔家嫡子孔楠秋?”
    “正是在下”
    在孔楠秋好奇的眼神里,云意默默地低下了头,以手扶额似乎是无比的忧愁。
    关于孔楠秋,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她的表姐秦家嫡女——秦雨棠小姐,差点成为孔家嫡夫人的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现在,她的内心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孔楠秋说:“公子可知这是要去哪里?魏公子一直不愿意说实话。”
    说完她就盯着孔楠秋的脸,哪知对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微微张口幽幽的吐出几个让云意想砍人的字。
    “子瞻在昨日约在下去客满楼…看玖儿姑娘。”
    似是怕云意不知道这个玖儿姑娘是何许人也,孔楠秋又贴心的补了一句,“就是客满楼最新的花魁娘子,几个月前我和子瞻就是为她打的头破血流,形象全无。”
    “噗~”
    喷了一口茶的魏颐言看着故意来给自己招黑的孔楠秋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意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带她一个未成年去青楼,有征求她的意见吗?她明明更想去伶仃馆,看帅哥也比看美女好啊。
    还在想怎么解释的魏颐言丝毫不知道云意此刻在想多么骇人听闻的事,半晌后他开口说:“孔公子在和你开玩笑,我们是去钟楼。”
    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钟楼然后云意得出一个结论,她可以再睡一会儿。
    钟楼不在皇城,若是要去那里就算是马车也要至少两个时辰。
    “去钟楼作甚?皇姐若是找不到本宫只怕会找禁卫军。”
    “我会在五公主想起你之前…把你送回国子监。”
    生无可恋的她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给他合适,不想哭也没有力气笑,这个魏颐言的胆子为什么那么大,简直不像一个普通的侯府少爷。
    “那…本宫先小睡一会儿,钟楼到时可以叫醒本宫。”
    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警惕心什么的放在这个马车里根本毫无意义,不论他想带她去哪里,她今天都没有办法不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的感觉,她是真的体会到了。
    见她似乎是真有想歇息的样子,就伸手勾住她的腋下,把她抱了过来。“睡吧,到了钟楼我叫你。”
    看了一眼这个确实没办法让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的马车,云意再一次妥协了,腿搭在他胳膊上,这个缩在他的腿上慢慢的合上眼睛调节呼吸。
    因为要来国子监念书,她昨晚竟然难能可贵的做了许多梦,梦境过于复杂以至于醒来的瞬间就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人却没有休息好。
    车厢里的一切让孔楠秋只能找到三个字来形容——见鬼了!
    魏颐言什么时候那么毫无顾忌的允许别人离他那么近了?而且他这样做就不怕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吗?
    储君之位尚无定论,不是彼此说好要离几个公主和皇子远一些吗?现在魏颐言是想当驸马了?
    发现云意睡着了,魏颐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的防备心何时变得这般弱了,哪次他们近距离接触是云意不是把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哪次不是如临大敌的看着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
    随着车轱辘碾过不平坦的泥土,静悄悄的车厢偶尔会随着车子的频率而晃动,云意就在这种晃动中醒了过来,但她却不是被晃醒的,而是被梦境吓醒了。
    倏地睁开了眼,转着眼珠子视线随魏颐言长袍上的花纹一路向上,直到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下颚处,因为再往上她就需要抬起头才可以看见了。
    孔楠秋是最先发现云意醒过来的人,因为车厢里的三人之中也就他没有睡,魏颐言在云意呼吸平稳后没有多久也闭上眼睛假寐,可后来孔楠秋发现魏颐言不是在假寐,而是真的睡着了。
    见云意转着眼珠子打量魏颐言,孔楠秋也没有出声,他现在还吃不准这两个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他都难以相信魏颐言会对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兴趣,他真的做不到啊!
    习武之人的感官总是异常灵敏,云意醒来后呼吸和心跳的频率就已经和先前不一样了,再加上她觉得自己的胳膊有些酸麻就微微的动了一下,就这样魏颐言醒了。
    低头的瞬间两个人就四目相对,见到那双圆鼓鼓的大眼睛,魏颐言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醒了,睡得可还好?”
    “不好,太硬了,还不及本宫的书案上趴着舒服。”
    倒不是她挑剔,在书桌上休息她至少还是可以把小胳膊小腿都伸直了,哪像现在整个人窝成一团,两条腿似乎又麻了。
    她正要开口说自己想做起来揉揉腿就发现一只大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腿肚子,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个魏颐言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吃她豆腐,还有没有节操了?
    受到惊吓的也不止云意一人,孔楠秋现在很想找个大夫来给魏颐言看看,这厮是哪里不对了?竟然会给人捏腿。
    反应过来后的云意抬起双臂就是一推,顺利的把自己从魏颐言的怀里推了出来,然后飞快的爬到孔楠秋身边一副看变态的眼神看着魏颐言,眼中的防备足以盖起一座城墙。
    “登徒子,臭流氓!”
    这小子孔楠秋终于忍不住了,都不用书本挡着脸就直接笑开了,魏颐言也有被人叫登徒子的一天,还是被一个小娃娃!这件事足够让他笑一年,今年他不需要再去寻别的话题来逗自己开心了,只要一想到魏颐言此刻铁青的脸色,就足以抹去他心中的任何不快。
    果然,要让他孔楠秋开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魏颐言不快,孔楠秋认为以后可以好好的留心一下这个八公主殿下,这简直是对付魏颐言的一大神器啊!。
    29.第二十九章
    “少爷,钟楼到了。”
    魏一宁又一次解救自己家主人于尴尬的氛围之中。
    看了一眼缩在孔楠秋身边却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的云意,魏颐言咬咬牙抬手撩起帘子,移步到马车的边缘跳到了地上。
    咬咬唇云意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却只能是慢吞吞的往马车门边走,蹲在门口看着足足离自己有三尺之高的青砖小路,估计自己直接跳下去一定很酸爽。
    所以,她又慢慢的看向了站在马车旁的魏颐言,这人摆明了在等她求他,可是她还真的不想再被他吃豆腐,一时间她陷入了天人交接的状态。
    看着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一样慎重的云意,魏颐言心里实在是有些怨气,她只需要说一个请字,他就可以把她抱下来,可是她偏偏不想说。
    就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陷入死寂时,马车内的孔楠秋放下手里的书,弯腰跨步到了云意的身边,在那边的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抱着云意跳下了马车。
    云意:“……”
    魏颐言:“……”
    站稳后,孔楠秋把云意放在地上,微微一笑就往面前的建筑走去,深藏功与名。
    “你为什么不直接抱我进去呢?”
    云意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察觉自己失言后她警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下意识的看向了魏颐言结果发现他似乎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只见魏颐言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带着清风从她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一见他们都要进门了,云意也提了提裙摆跟上去。
    钟楼,坐落于皇城西南方向,是皇城内最大的酒楼,平日里也是达官显贵常来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纨绔子弟。
    钟楼占地很大,因为其最初的主人是前朝长公主——茗襄公主,茗襄长公主乃是高宗的胞妹,自幼得宠,为人也是放浪不羁爱美人儿,这钟楼本是她用于宴请宾客,结交少年郎的所在地,故而典雅、奢华。
    看着那些镶嵌在柱子上的云母片,云意直摇头,为什么都是公主,她的住所就那么寒酸呢?而且将来她可能连封底和公主府都没有。
    一行人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跟着小厮从偏门往钟楼里走,绕过玉石雕琢的假山,朱红色的长栏,三步一阁、五部一亭,当真是比云意在出云阁的小院子要奢华的多。
    “两位公子和小姐这边请。”
    孔楠秋向小厮微微颔首,然后带着身后的两个人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相当隐晦的小亭子,离的远了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亭子,只会以为那是几棵参天古树生长在那里。
    一个简单的凉亭,四周挂着薄纱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方形的石桌,周围摆放的以不是普通的石凳,而是檀木所造的太师椅。
    云意选择了一个靠近湖边的位置坐了上去,然后就开始打量着四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魏颐言所说的那样能找乐子的地方。
    “云姑娘可是在看什么?”
    见云意一直四处张望,孔楠秋一边冲洗着茶叶,一边问到。
    “我…我在看魏公子所说的乐子在哪里?”
    听了她的回答孔楠秋不禁莞尔一笑,把已经泡好的茶叶端到了她面前,“云姑娘请用”。
    在这种地方,他还真的不敢喊她公主殿下,若是遇到了有心人,这怕会给这个魏颐言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小姑娘惹麻烦。
    端起茶杯,才发现竟然是玉石雕琢的,闻着杯口飘出的幽香,云意张开小嘴轻轻地抿了一口,任茶水在唇齿间流动。
    “等一下,好戏就开始了。”
    顺着魏颐言的目光看过去,云意发现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亭子,有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在小厮的带领下往那个亭子里走。
    “那不是…”
    “对,正是他。”
    看着那边的魏荣威,云意现在知道为什么说是来看戏找乐子了,魏家的大房和二房果然是互相见不得对方好的那种。
    “他来见谁?”
    既然来都来了,没理由像一个傻子一样坐着什么也不问啊,俗话说得好:人要不耻下问。
    论品阶魏颐言还真是在她之下,所以…她这勉强也算是不耻下问了。
    “景家大房的庶出小姐——景诗媛。”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前几天接到的消息后,云意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魏世子了。
    本是想当大驸马,却又突然宣布和景家嫡女订婚,现如今又和景家庶出的女儿在这种幽静的地方私会,他是想承包所有和景家有血缘关系的适婚女子吗?
    “他…他不是和景诗翩定了秋后成婚吗?为什么要和景诗媛在这里见面?”
    “云姑娘你认为,这个魏世子为何会这样呢?”
    看着孔楠秋唇边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两个人似乎都在窥视她的秘密,这让她很不舒服。
    如果说魏颐言把她和秦家的事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那孔楠秋呢?是不是也都知道了?这个两个人该不会是故意来逗她,试探她底细的吧?
    孔楠秋倒是不知道云意现在心中的想法如此复杂,他只是想看看这个被魏颐言盯上的小姑娘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能把魏颐言给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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