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宠妃自然知道这一点,才敢把手伸到嫡皇子身上,她知道只要五皇子皮肉不损,皇后便无可奈何。
五皇子失踪整整半个月,皇后几欲疯狂,太子用尽一切手段,都没有效果。最后,是五皇子自己挣脱束缚,重新出现。
五皇子被软禁整整半个月,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个负责看守的美艳宫女,是被他生生扼死后,才脱身而出。
经此一役,昔日身上还带些少年人锋芒毕露的五皇子,已经彻底沉稳,如重剑藏锋,锐气内敛。
皇后与太子命御医仔细诊脉,自己也着意观察过,五皇子除了瘦了不少,外表并无明显伤痕。当时先帝也在努力和稀泥,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面上将此事揭过。
不料,过了一段时间,皇后重新挑选宫女伺候五皇子时,问题出现了。
那宫女一近身,五皇子便双目通红,情绪瞬间失控,将宫女狠狠勒住脖子。因他从小习武,身强体壮,待宫人发现不妥时将宫女救下,那宫女早就断了气。
皇后大惊失色,却只能将事情捂下,因为她知道,这事宣扬出去,吃亏的只是自己儿子,那贱人有先帝护着,不会有任何事。
事后皇后和太子观察过,不单单是侍寝宫女,只要一有年轻女子近身,五皇子便会失控。
当时局势严峻,最好的御医又在先帝手中,皇后、太子想尽办法后,五皇子丝毫没有起色,好在他其他方面也没有影响,万般无奈之下,这事只能先搁置下来。
后来过了两年,先帝赐婚,五皇子陆续娶过一正三侧四妃,四女毫无例外,进门后立即“暴病身亡”。于是,五皇子克妻克妾之名远扬,今年已经二十有四,身边却无一女人伺候。
新帝登基后,一众医术最精湛的国手,曾经为晋王治疗过一段不短时间。晋王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唯有在女子近身是,才会情绪暴动。
时下,对这种心理上的毛病,并无有效的治疗手段,因此御医们束手无策。反复治疗一段时间,晋王病情没任何气色。
晋王本人不愿再折腾,因为他除此以外,其他方面能力卓绝,所以习惯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过不去。因此,他决拒绝再配合御医。
由于晋王没有南风嗜好,于是,多年以来,都一直清心寡欲地过日子。
时至今日,母子三人,也就太后和皇帝依旧耿耿于怀,晋王心中已经放弃身体好转可能,接受现实了。
将这些往事回忆一番,太后愤恨异常,即使那贱人跟她的儿子陪伴先帝去了,也完全不能减少自己半点恨意。
手上青筋暴突,太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声音:“贱人!”
慈宁宫内所有宫人立即噤若寒蝉,垂首静立。
“母后,景弟会好起来的。”皇帝只能打起精神,先安慰自己的母后。
希望弟弟这次真能好起来吧,皇帝暗暗叹了口气,他理智上知道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寄望。
******
晋王抬步进了前院书房,绕过宽阔的楠木大书案,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抬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晋王身材极为魁伟,高大健壮的身体坐在加宽的太师椅上,椅子的空间不过刚刚足够。常人用起来有些不方便的厚重加高楠木案,此刻却被这男人的气势压得存在感全无。
“王爷,奴才,奴才这就吩咐宫人准备准备”晋王贴身心腹太监李安抬眼窥了下主子,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侧妃娘娘很快就要进门了。”
晋王严立景闻言,喝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后,才继续下去,他垂眸喝了两口茶,随手将茶盏搁在案上。
“咯”
一声微微轻响,李安却莫名紧张起来,头越垂越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响,上首才传来低沉的男音,“嗯,下去办吧。”
“是,奴才立即就办。”
李安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应是,脚底抹油般地快速倒退溜出书房。
严立景面上平静无波,垂眸静静安坐半响,伸手拿过案上一份公文,便专心翻看起来。
他对自己这毛病的治愈可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多年下来,晋王已经习惯了身畔没有女人,现在的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很显然,他母后皇兄并不这么想。
好吧,他既然已经接下圣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当是安慰二人,最后配合折腾一次吧。这次之后,他就要郑重与母兄说清楚,晋王府再不会接受这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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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高门庶女 十一
忠平侯府。
莫心然自接过圣旨后, 心中反倒是一片平静。虽然坊间早已流传晋王克妻克妾, 在他身边伺候的女人, 从没活过一个月。传言多年下来,非但没有停歇,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名声之盛,就连深宅中的原身都有所耳闻, 但她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吧,原来被丈夫捧在掌心疼宠已久的她, 无论怎样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心底深处。也是不想过这种众女争夫的日子的。况且, 那人还不能算是夫。
莫心然舒了一口气,晋王身份尊贵,权柄在握,身边也非常干净,就算他真的如传言那般邢克女子, 她也觉得嫁给晋王比进宫要好。
晋王这情况持续已多年,本人就是天潢贵胄, 特别是新帝登基后,他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能人异士应该有看过一些吧,能解决的话,应该早就解决了,不至于直到今日都独身一人。
莫心然虽然自认有些能耐, 也不能有把握自己能顺利在晋王府存活下来。
她心中盘算了一番,任务之一的莫婧然,已经落在范氏手中,以范氏在侯府十几年的表现,莫婧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那这任务算完成了。至于任务之二的緑枝,那就简单多了,只要她前脚离开忠平侯府,后脚就能把她解决掉,甚至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还能提前完成。
莫心然思虑一番,任务完成没有问题,就算进了晋王府熬不过一个月,也没问题了。
当然,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莫心然绝不会放弃拯救自己的生命。
侯府接旨后,反应诡异的平静。
要是晋王没有那问题,忠平候就能算比较满意了,自己的一个庶女,以她的身份,能嫁给手握重权的皇帝亲兄弟当侧妃,还是相当不错。
毕竟,就算进了宫,也没把握能得宠,若侥幸得宠,也不担保能持续多久,何况说要在刀光剑影的深宫诞下皇子,那更加是难上加难了,绝没有当亲王侧妃实惠。
但现在这状况,莫长林极大可能就得白白折损一个美貌庶女,好在他对这庶女也无甚感情,纠结一阵,让范氏好好操办,不可怠慢二女儿,这件事就算丢开手,不再理会。
忠平候莫长林现在要烦心的,是他心爱大女儿的婚事。
莫婧然心气极高,当年为了赶上新帝登基三年后的选秀,愣是没有在及笄前定下婚事,当然啦,莫长林也有些想法,才会纵容了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
莫婧然不过刚进宫候选,就马上被刷下,还弄了一脸红疙瘩,治了十来天,才算治好。
脸治好后,问题来了。
莫婧然是忠平候长女,比二姑娘还要大上一岁,今年已经十六岁,再不议婚嫁人,就要耽搁成老姑娘了。
忠平候火急活撩,自己与世子连日打听不说,还让范氏一定要多多上心。这事儿,各府夫人之间自有一套消息流通,男人打听不到。
范氏向来贤良淑德,莫长林对她很放心,将爱女的终身大事郑重交托到她的手里。
范氏果然没让忠平候失望,她仔细打听了五名家世良好的世家子弟,将名单交到丈夫手中,然后直言道,自己是继室,不敢对原配嫡女的婚事多做主张,所以打听了五名不错的未婚男子名单,交给忠平候父子做决断。
忠平候满意点头,称赞范氏一番,对其更加满意。接着,便开始与世子早出晚归,考察女婿人选。
最后,父子两人经过仔细打听,又仔细对比一番,终于选出一个门当户对,相貌英俊,身边也比较干净的公府嫡出次子为东床快婿。
莫婧然夫君人选议定,两家开始接触,由于女方年纪不小,忠平候不想拖到女儿十七岁再完婚,于是,婚期定在莫心然出嫁后的第二个月举行。
男家下定那一天,端庄娴雅的侯夫人范氏,脸上终于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多年心愿最终一朝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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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礼部和钦天监善体上情,非常明白皇帝陛下与皇太后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二人,期待晋王殿下早日迎娶侧妃进门的迫切心情。于是,两者在接到旨意的当天就迅速地动起来。
很快,晋王迎娶侧妃的吉日便顺利出来了。新侧妃进门的日子定在圣旨下的三月后。
吉日定得其实很紧迫,对于其时繁复的婚礼流程来说,很有一番挑战,毕竟,亲王娶侧妃的婚礼虽然比正妃要稍降一等,也十分繁琐隆重。又因太后与万岁颇为关注,口谕说要好好操办,因此除了侧妃不能穿大红、新人无需交拜天地外,其他与亲王娶正妃的大婚无太大差别。
钦天监给出吉日后,就算完工了,而礼部连同晋王府、忠平侯府却要高速运转起来。
忠平侯府一方,因为两大巨头的高度重视,哪怕莫心然前景不明,待遇也空前高涨起来,单说嫁妆方面,满满当当一百二十八抬,不比嫡女莫婧然逊色半分。
不过莫心然在意的不是嫁妆,而陪嫁丫鬟的身契。这些身契,终于在婚礼将至的日子,交到她的手里。
莫心然仔细翻看那一叠身契子,緑枝的身契果然在其中,她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上的身契交给春桃收好,并嘱咐其仔细收拾妥当。
时光冉冉而过,转眼已是三月之后。
吉日吉时,莫心然披上品红色嫁衣,在忠平侯府众人复杂的思绪中,由晋王亲迎,上了同样颜色的喜轿。在喧天的喜乐声中,喜轿往晋亲王府而去。
喜轿抬得很稳当,莫心然双手抱着一个大红苹果,端坐在轿子中,只感受到轻微的摇晃感。她顶着鸳鸯盖头,狭窄的视野中,只看见自己身上品红色的吉服。
品红色无限接近正红,光线稍差点,都会很容易看成大红色。但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大红,就比如侧妃,虽然同样上皇家玉碟,但在正妃面前,说到底还是一个妾,哪怕晋王现在并无正妃。
莫心然倒没有注意这些问题,她现在开始有些忐忑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哪怕事前心里准备再多,但真正面对潜在凶险时,正常人难免都会有所不安。虽然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想。
思绪一时有些纷乱,过了好半响,莫心然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有些急促心跳,算了,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怀着一丝莫名紧张情绪,晋王府终于到了,莫心然被老嬷嬷引下喜轿,完成一连串繁复至极的礼仪后,她被引进新房,安坐在喜床上。
是夜,戌时已至。
晋王府前院大书房。
严立景身上依然是一身红色吉服,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书页翻动速度远远慢于平时。
晋王府大总管兼贴身太监李安,侍立在书案一侧,他小心抬起眼睑窥了主子一眼,又缩了缩脑袋低下头。
大书房的门无声打开,小太监捧着茶盘进了书房。李安上前接过小太监奉上的新茶,蹑手蹑脚地走到晋王身边,把旧茶换下来。
李安眼角余光瞥了主子手上的书一眼,嗯,还是翻到中间,好像跟半个时辰前无甚区别啊。
“启禀王爷。 ”
李安胆颤心惊,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太后娘娘派来的嬷嬷还在新房的院子候着,主子要是不进新房,他们这些奴才就要吃挂落,尤其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更是跑不掉。
因此,就算上边是狂风暴雨,李安也得顶着锅盖开口。
“现在已经是戌时初,王爷,王爷也该早些安歇。”李安话到最后,已经将脑袋埋到胸口,不敢偷眼再看主子。
晋王闻言,脸上虽然依旧毫无表情,眼底神色却暗了暗。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他经历过几次,结果却一般无二,将事情按捺下几天后,晋王府就会由披红挂彩一室喜庆,变成满府缟素,哀乐伴随悲泣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