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容七嘿嘿嘿笑了三声:“那倒也是。”
    容宝金还是凑了过去:“说吧,最近又遇着什么烦心事了?这般魂不守舍的,难道赶走绿荷对你有如此大的影响?”
    容七想, 她二姐好不容易洗上澡了, 心情定是极好极好的, 现如今竟然大发慈悲地要发挥姐妹之爱好来宽慰她来了。
    容七却铁了心地, 只离她远远地,开始就着河边穿衣裳,这厢容宝金无奈一笑, 倒也不逼迫。
    虽只在山间小潭,但终究还是洗上澡了不是?神清气爽半分, 余下的路程也显得不那么枯燥无聊。
    容七也这么一路阴鹜地, 若有所思地到达了夏丘国。
    皇甫司文依照承诺, 并未先一步回到军营, 而是先将容宝金等人安置在了临近的一座小城镇中,离着军营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十几里路,快马加鞭不足半日便能到达。
    待到将他们安置妥当, 皇甫司文也正式地同容宝金道了别,只说他们在这此处有什么不便,便书信一封叫人送到军营来,届时自有人来接应。
    唯一不足之处便在于, 他们所投身的小镇乃隶属于夏丘国范围之内,因而皇甫司文行动起来也诸多不便,且再三叮嘱他们万不可泄露自己乃大庆人的身份,现如今两国交战在即,民间不稳人心惶惶,若在如此敏感的时候生出什么事端,恐无法全身而退。
    因着皇甫司文此人既身为赫赫有名战场上立功无数的大将军,身上总不自觉的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就连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听起来好像也要严肃的多。达礼便颇是忧心忡忡地,向着容宝金道:
    “小姐,我且好好劝过您了吧,此番如此危险的时候便不该来这劳什子夏丘国,气候干燥害的您脸上冒了些小痘痘不说,还莫名其妙地但上了性命攸关的祸事,你且说,这便是您想要的,四处瞧瞧?”
    容宝金也晓得这丫头嘴虽平日里碎了些,但那些碎碎念透藏着的真情实意也动人,但也懒地同她争辩,只幽幽地品了品方才店小二放置在桌上的茶水,道:
    “谁说出来游览便一定要趁着五湖四海天下太平的时候?要我说那才真正算的上无聊,若人人都看的是一样东西,那纵使它再珍贵,也未免失了新意,现如今两国交战在即,双方也定有另外一番新局面,我们正好身处两国交界地带,正好两边都能走走看看,岂不乐哉?”
    诡辩!当真诡辩!达礼气呼呼:“您啊,当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呢,这般糟蹋自个儿。”
    容宝金却抿嘴回味了一下,复而又道:
    “这茶味道怎如此熟悉,好似在哪里尝过似得,老三,你来试试。”
    容七得了召唤也听话,当即端着那杯茶凑到鼻尖,初初闻到这股味道时容七便目露疑惑似有灵光闪过,等彷如嘴里一尝,这才如梦初醒,这分明便是那时温如沁最为喜爱的,味道有些奇特的茶。
    当时只知这茶产自北鹤,却不想如今在夏丘的一处小客栈中尝到,容宝金觉得奇妙,叫了小二哥来多嘴问了一句,对方也颇是得意地答:
    “如何?我家这茶同那北鹤赫赫有名的竹尖儿味道是不是无异?”
    以他所言,既是‘无异’,那便说明这并非真正的竹尖儿,而是相似度极高的赝品,再一想,答案也呼之欲出。
    且说这夏丘国地形多以山为主,靠黄土谋生,因而是周遭数国中数一数二的产茶大国,既是产茶大国,那想要种出类似北鹤竹尖儿的茶来也并非难事。
    果然,小二哥又说了:
    “放眼整个中原大陆,还没有我夏丘国种不来的茶叶,这竹尖儿虽非真正的竹尖儿,可这味道却以假乱真,就是来了个个别行家啊,恐怕也品不出什么不同来。”
    语毕,一声叹息。“非也非也,你这伪竹尖儿虽与真正的竹尖儿在味道上有九成九相似,但终究还是赝品,败在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上头。”
    那小二哥不甘:“哦看不出来姑娘还是个行家不成?那您且说说,我店中的竹尖儿,究竟是败在了哪一步呢?”
    容七趁此机会又喝了一口,随即失望地摇了摇头:“却败在了余下的那一成里,便是其中那股极具辨别性的腥苦味。
    初初尝这味道时,品尝者定皱了嘴鼻大呼不适,可若再品几口,抵过那刺人的腥甜之后,这时原来那些积攒的苦味却犹如加了什么神奇作料般,在舌蕾间巨变,生出一股犹如山间嫩叶清芽儿尖上那滴朝露般甜美之位。
    此为其为何得了这‘竹尖儿’一名的原因,也是其区别于你这店中伪竹尖儿的关键所在,你们只学得了这点皮毛,得了这开头的苦味,可我这都品了好几口了,却没有一点那竹尖儿味道窜出来,小二哥你且说,你这算不算败了呢?”
    何曾想,容七也有这般伶牙俐齿思维清晰而强有力地表达的时候,这么一番说下来,瞬间躁红了那小二哥的脸,有些抬不起头来:
    “想不到姑娘竟是行家,竟晓得这北鹤鲜竹尖儿,真是失敬失敬。”
    容七哈哈笑了两声,拂拂手便让他退下了。
    容宝金可谓对她刮目相看:“想不到我容家一向好吃懒做的容老三竟也是个暗地里博览群书的主儿,当真学识渊博呢。”
    容七晓得她在打趣于她,方解释道:
    “ 二姐你可别再挤兑我了,你明知七七腹中空空,只不过曾听人说过着北鹤茗茶的事儿,因着那人爱它的紧,七七也有幸品过一两口,这才依葫芦画瓢,卖了买瓜呢。”
    这人自然便是温如沁了,想起她,容七不免分神地想她如今一边做着温如沁,一边又做着另一个温如沁,也不知近况如何,现如今皇甫靖大战在即她可知晓?
    容宝金也猜出她话里这人是谁,淡淡地挑了挑眉也不再说话,因着他们这一行需要耽搁个好几日四处游览,索性便就在这客栈住下了。
    客栈里的东西虽好,但也承载了店家些许精明,总比不得自己花了钱买来的东西安心,既然她们打算常住下来,那便得花钱购置些日常用品,好好规划一下。
    达礼与吉祥两人这一路上都很积极,不时便将消息打探了回来,说这城镇每三日能赶上一次市集,届时人声鼎沸定热闹的很,虽没有京城那般五光十色,若要购置些日常用品也是鼎够了。
    恰好,明日便是赶集日,她们长途跋涉许久正好能趁此机会好好修整一番,明日上了市集再作打算。
    两位丫鬟为主子铺好了床铺也各自安好,回房睡觉了。她们共开了四间房,两位主子各一间,两个丫鬟共享一间,而余下的江衡等人便要辛苦些,好几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房里,蒸饺子似得。
    夜已深,折腾了这么好几天,众人也乏得很,皆沉沉睡去,堕入梦乡。
    容七倒也很想睡下,可一闭眼,这么些天她刻意回避着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便涌了上来,将她睡意扰地全无,自然睡不着,既是睡不着,索性搬来了小板凳坐在床边,细细看着院子里黑漆漆的夜。
    不知是她眼花还是如何,只瞧见一抹白衣一闪而过,容七睁大眼还揉了揉,却什么都没看见,依照以往的经验看来,的确是有什么人一闪而过了,她的眼也没有这么花,且那白衣看起来,莫名地就让她想到了温如沁。
    说不定真是她呢,反正这人向来也来无影去无踪的,天地之宽她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何遑这夏丘之地还存了个皇甫靖呢。
    容七这样坐到半夜,睡意没等来,却猝不及防地等来了一场夜雨。
    来地匆匆忙忙,下地淅淅沥沥。
    容七赶紧合上窗户未免雨水飘了进来,这般无趣地又躺回了床上,也不知耽搁到了几时才合上了眼。
    第二日朦朦胧胧地醒来一看,雨竟然还在下,虽不及昨夜那般淅沥,但也有四处飘斜毛毛细雨。
    容七首先想到的便是:完了,雨下成这样,这市集定是去不成了。
    她这话说的也没错,可容七却还以为自己是在大庆呢,殊不知这里是夏丘。
    因着夏丘气候湿热多雨,因而每处摆摊卖货之商人处都安装上了一个小蓬子,专门挡了雨水用。
    这点小雨早已司空见惯,竟是没影响三天一次的市集半分。
    因而虽惊讶,他们还是照常地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我要和大家商量一件事~ 因为某些三次元难以描述的原因,我思前想后决定换个文名,将现如今的《傻白甜上位记》 换掉,特来征求大家的意见,我自己也很纠结,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如果没有~我就自己想一个,啊 纠结啊。
    究竟换不换呢,如果换又该换哪个呢。
    希望征求一下小天使们的意见,希望看到的小天使们邦邦我嘤嘤嘤。
    第60章 (必看)改名通知!!!
    其他人也很惊讶, 说这夏丘国民当着爱雨不成,竟在如此天气也热火朝天地办起了市集,且还办地如此有声有色,即使是在客栈里头,也隐约能听见外面各式各样,不绝于耳的叫卖声。
    既是如此, 丫鬟们也‘勉为其难’地找来了几把伞来, 假意抱怨地说这市集是不得不去了啊。容宝金自然能看出这人眼里的期盼, 心知这雨中市集, 确实对她们来说有些新鲜,于是也不阻拦了。
    便也收拾收拾,求了一双底子稍厚的鞋, 带足了银两出门了。
    容宝金曾在一本小说上瞧见过夏丘这个独特的文化,那书名为《历国游史》, 便是由某位畅游天下不拘一格的游者所写。
    书中语言精妙, 生动诙谐, 并非单调地以就事论事的角度来书写每个国家那些值得有人观览的景点, 《历国游史》更为关注的乃是每个国家隐于那些雄伟建筑后的,那些民风民俗,代代传承且有趣的事物, 当属有意四处观览亦或正在观览诸国的游人们必备之良物。
    这夏丘国的雨中市集,容宝金便是提前从此书上得来,因而今晨瞧见雨才未见一丝慌乱。
    都说凡事皆以眼见为实才最好,就算是听来的, 看来的,也难免有不少缺漏,今日一见,她们才方明白了什么叫‘百闻而不如一见’。
    书本上关于夏丘国雨中市集的介绍其实也不少了,整整占了一页篇幅,那位神龙摆尾的作者也极尽费心地将其细节之处描写的十分精妙,使人能不自觉地陷入其中,脑中开始想象那片美景,足以见得这作者本人对于夏丘雨中市集的喜爱。
    可想象总归是想象,即使在脑中精细地将那画面与细节一字不差的绘了出来,可比起真实物景来,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直到他们真正见到了这享誉邻国的雨中市集,方感叹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一排排面上打了蜡因而并不渗水的小顶棚支在离摊主们不过两步路的地面,辅以几块数十斤重的大石将中间那根细杆围住,既可以稳稳地将那顶棚给撑住,也不至于耗费其他人力物力来。
    委实是一个好方法,容宝金初初瞧见它便赞善有加,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为她所问的那个摊主乃是专门卖些女儿家首饰物品的,被问起这顶棚一事时显得有点不耐。
    “小哥,你且帮我把这些首饰包起来。”
    “得嘞!公子您且等等咯。”
    摊主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忙接过那面值不斐的银票宝贝地塞进怀里,开始热络地为他们选起首饰来。
    容宝金转过头去,并不吝啬地对江衡微微一笑,颇有些赞叹。
    达礼问道:“江公子一个男人买这些东西来作甚?”
    江衡也低声道:
    “不买,怎么从他嘴里套着话,人家做生意的,哪里有闲情陪你唠嗑,经商之道最讲究钱货两清,说到底,也是个买卖关系。”
    容七道:“万恶的奸商啊....”
    吉祥捂住她的嘴,叫了几声小祖宗。
    这番,江衡接下了摊主递过来的首饰随意放入怀中了,这才有条不紊地道:
    “这顶棚.....”
    话说到一半呢,方才还抗拒的很的摊主便热情地介绍了起来,那般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模样,惊地达礼目瞪口呆。
    “说道这顶棚啊,那有一个人便不得不提了,这人便是阮姑姑!便是她,早年在游历夏丘时,适逢下雨。
    眼瞧着百姓们无法将自己辛辛苦苦采来的货物卖出来,姑姑心怀恻隐之心,故发明了这个办法传授与夏丘众民,这才有了眼下闻名众国的夏丘雨中市集这一说,若是没有姑姑,哪里还有现在的我们啊,要知道,彼时姑姑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已经能有如此成就。”
    从这位摊主说话的语气与他说出的话来看,足以显示他对他口中这位‘阮姑姑’的敬重,这人看着约莫有三十来岁,而她口中的姑姑若依着这雨中市集开始出现的时间来推的话,到如今至多不过双十,委实年轻的很。
    能叫一个三十岁的男子唤作姑姑,想来也是个妙女子。
    “小哥儿你说的这般起劲,那究竟这姑姑是何许人也?你唤他姑姑,莫不是他乃你家中亲戚?” 达礼的好奇心总是异常旺盛。
    那摊主却叫人拂了逆鳞般:“姑姑便是姑姑!哪里是我等小商小贩能攀比的了的?姑姑并非夏丘人,身份神秘的很,见过她面的人为少数。
    有人说姑姑乃是那万恶的大庆人,也有人说姑姑来自不远处的北鹤,众说纷纭,却没有准头,究竟姑姑真实身份是什么,至今也没个准信儿。”
    达礼瑟缩了下,又板起身子哼了一声:“行行行,就属你那了不得的姑姑最好了,都未曾见过人家一面,捧得像尊佛似得....”
    她这话因着容宝金以示惩戒劈在她头上的一记手刀而阻断。一行人告别了那愤愤不平的小哥儿,继续逛了起来。
    夏丘国并不地大物博如大庆,比起京城自然比不得,但胜在地处山区,都说一座山相当于一堆宝,滋育着无数生物谷,其中不乏些世人少见,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算是寻常的市集,卖的也是那些个不寻常的东西。
    待到她们买齐了所需的日常用品,眼光却早已胶在了周遭摊位上,有不少颜色鲜艳的果子,还有些形状奇怪的瓜果蔬菜,那些刚从山上挖下来还带着朝露的人参娃娃也精神得很。
    这给他们唯一的感觉便是一个鲜字,这市场中所有的东西便是一个鲜字足以概括,皆是来自背后几座大山的恩赐,承载了无尽的生命之力。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这之中,达礼尤其对一种颜色艳丽的蘑菇十分感兴趣,那蘑菇小小的,配上青的红的,颜色各异的外壳,看起来精巧可爱委实十分讨人喜欢,她割舍不下,故自己掏了钱买了些。捧着那群小可爱们笑的欢实。
    全然忽略了身后店家欲说还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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