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周居翰在她耳边吹气:“试试看,能不能拉上来。”
    她奋力收鱼竿,奈何承重实在太大了,后来还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将这条大鱼收了上来。她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的,兴奋地抱住他。
    周居翰也回抱她,把她按在树干上接吻。
    到底是外面,他很快就收住了,牵了她的手往屋里走去。院门就在眼前了,一个穿着浅绿色乔其纱旗袍的女人站在院门口等候。走近一看,原来是胡颖。
    周居翰拍拍张小檀的肩膀:“你先进去,我很快就去找你。”
    张小檀看看胡颖,又看看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径直进了楼。
    胡颖一时没有开口。几日不见,她憔悴了很多,虽然粉盖地很厚,眼底还是可以看出浓重的黑眼圈。
    “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你不回去准备行李?”周居翰松了松左手边的袖扣,就要越过他。
    胡颖受不了他这样漠视自己,大声质问他:“你这样真的合适吗?这样随心所欲,真的以为没人知道?”
    “我只是找了个伴儿,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你给她买衣服又照顾她的起居,内衣裤都帮着挑,什么事儿都依着她。什么伴儿这样惯着?她是你的小情儿吧?你这是作风问题!”
    胡颖妒意上涌,开始口不择言,周居翰反倒更加平静,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胡颖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迎面而下,浇了她一个透心凉,人都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她绝望又无助地望着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喜欢吃辣而不喜欢吃甜的,这难道还有理由?”
    他说得这样笃定,半点儿转圜的余地都不给。胡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抱着肩膀说不出话。
    周居翰说:“我已经给人事那边打了报告,帮你调到后勤部那儿,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凭什么,你凭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周居翰踩着一地落叶进了楼,只留她在院子里泣不成声。
    第二十一章归置
    隔日冯冶年就找上了他,连刘正军都惊动了。两位老首长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了,各自捧了他倒上的茶。
    冯冶年把那茶杯在手里端详了一下,叹了口气:“居翰,凡事不能做得太绝。”
    刘正军也说:“小颖怎么说都是老胡的亲闺女,跟你也算打小一个院里长大的。你这样做,老胡的面上也不好看哪。”
    冯冶年说:“就是。你这么把她直接给撵了,回头我们俩怎么跟老战友交代?”
    “我也跟您们说白了吧,她杵我身边,我实在不自在,做事都拘着。她心里头想的什么,我想您们也都知道的。可这想法对不对,二老心里头比我更清楚。”周居翰说。
    “那你也不能这样干啊。撵人就撵人,还给调去个养老部门。回头老胡问起来,叫我们怎么交代?多好一闺女,做事勤恳,学历本事也都不差,给你这么作践!”
    “居翰,你这事儿做的,真有点过了。”
    等他们都说完了,周居翰才笑着转回身,给他们作揖:“是我的不是,我给二老赔罪了。但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我做都做了,再让我收回来,我日后怎么服众呢?”
    话也在理,他也不是十多年前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参谋了,下面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朝令夕改是大忌。
    可是——冯冶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臭小子,看着鲁莽冲动的随性之举,其实做之前都想得清清楚楚了,他就是吃定了他们碍着这一点,没法儿逼他呢。
    刘正军打圆场:“调了就调了,老胡那儿,回头我帮着说两句。老胡脾气好,不会为着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炸猫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周居翰做完了事,把这身军装脱下,挽在臂弯里回了住处。
    开门时声音放得很轻,进了门,果然看到张小檀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人已经睡着了,遥控脱手在地上,电视机里的声音却还很大。
    也亏得她睡得着。
    周居翰在玄关换了鞋,脚步很轻地过去了。
    她睡得是真的很香,不时抿抿唇,努一下嘴巴,模样儿娇憨。初见时,周居翰觉得这姑娘沉默寡言又冷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大乐衷,时间久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她交心的朋友确实不多。
    张小檀睡梦中感觉鼻尖有点儿痒,伸手就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这一抓,身子也往下倾了,差点儿就从沙发上翻下去。
    有人从旁边接了她一把,顺势把她搂怀里。
    张小檀这才醒了。周居翰在头顶对她微笑,食指刮一下她的鼻尖:“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
    他说话时弯腰靠近她,将外套搭在了沙发边。
    张小檀打眼朝那外套望一眼,嘴里嘀咕:“每天都熨一遍吗?也没见你多讲究,每次回来都随手放,怎么就这么挺?”
    “你猜啊。”
    他表情暧昧,往她耳边吹一口气。
    又在戏弄她了——张小檀扬手推开她,坐到一边穿鞋子。棉拖鞋,有代扣,穿着有点儿麻烦,她心里头拗着,拨了很久也没扣上。
    周居翰在她面前蹲下,拨了一下就好了。
    她愣了会儿,就见他自下而上抬头看定她:“扣个鞋都不会,简直就是个小废物。”
    张小檀把腿从他掌心抽回来,抱着膝盖坐那儿生闷气。
    “就说了你一句,就生气了?”
    “不是。”张小檀说,“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这话从何说起啊?”
    张小檀心里酸楚,绷了会儿才看他。目光甫一和他对上,就被他的笑容折服了,那一瞬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心里更加难受,鼻子发酸。
    “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周居翰连忙去翻外套,掏出帕子帮她擦拭眼泪。
    张小檀按住他的手,低头窝入他怀里。
    她心里空空荡荡的,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和恐慌在她心底扎根,徒劳地想要寻找那么点儿安全感。
    周居翰的手抚在她的后背上,把她抱入怀里。
    过了会儿,张小檀又从他怀里起身,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真怕你有一天忽然就走了,什么话都不留。”
    她说得他都笑了。
    周居翰捉了她的手,一边望着她的眼睛微笑,一边将她细白柔嫩的手指放到唇下亲吻。他不止亲吻她的手指,他还吮吸它们,将它们含入那两片饱满的唇中,包裹、湿润。
    他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一直望着她,眼角那颗蓝色的小痣仿佛有了生命力。张小檀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后背僵硬着不动了。
    诚然她在此之前是一个处女,但是,他总能很轻易就撩拨起她心里的欲。
    ……
    她被他抱着放入柔软的床铺里。这几天相处下来,张小檀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了解他了。他这个人,平日算不上多热衷于这档子事事儿,但是,一旦感觉来了,就非得做个酣畅淋漓。
    他喜欢在青天白日里把她剥个精光,让她摆出各种羞耻的造型。前些日子,他还给她画过一幅画,半裸的女人,身披轻纱,抱着椅背站在日光里。
    他画画的时候特别专注,她站累了偷偷开个小差,他也不从不责备,只是微笑地看她一眼,眼中有着取笑。
    那样,她便不好意思再动了。
    她也了解了他很多的爱好。比如钢琴、书法,还有骑马,尤其是最后一项,可以说是他最钟爱的体育项目了。
    “你居然在走神。”周居翰纳罕地从她身上撑起半个身子,手指拨弄她的头发。
    张小檀自知理亏,闷闷地不发一言,拿了枕头垫在胸前,不让他看清她的脸。
    这孩子气的动作,他只觉得可笑。
    “现在不怕我了,熟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没有的事。”
    “那你拿个枕头挡着算是个什么事儿?”
    她只好把枕头挪开,抱着肩膀遮住了胸口白花花的一片儿。
    这在这一刻,他压向她,将她翻了个个。张小檀想要挣扎,被他反剪了双手,同时他死死抵住她的后背。
    他修长结实的身体伏压在她身上,说不上来是酸还是麻,张小檀把头埋到了枕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一次又一次的,她真的受不了他了。
    不过,张小檀不是个会拒绝的人,她只是埋在枕头里哭,可怜兮兮的。他这才放过了她,和她一道儿躺在床里,身上仍是一/丝/不/挂的。
    这样光着和他躺一块儿,她每次都会不好意思。可是这个人吧,好像没见他有过那么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时间久了,张小檀甚至有种自己特别矫情的错觉。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迟早要被他洗脑。
    周居翰翻了个身,胳膊横过来搭在她的肩上:“过年上哪儿玩去?”
    张小檀被问愣了,没明白。
    周居翰诧异:“难道你每年都呆屋子里种草啊?”
    她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什么种草?我又没事儿做,当然是呆家里。”
    “你跟梓宁的性子倒是有点儿像,她也不喜欢到处走。”
    她哪能跟周梓宁比呢?她是他的亲妹子,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大家伙放在掌心疼的;而她,只是他家里司机的女儿,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这些话,她心里头很明白,不过从来不在他面前说。她知道他不爱听这些。
    可是,有些人到底还是不甘心的。胡颖去而复返,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找到了她。彼时,张小檀在湖心亭里正翻一本《简·爱》,看到她,有些猝不及防。
    胡颖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似乎极为快意。以前在周居翰身边时,她是谨小慎微的,说话做事都拿捏着,万年都穿着她那身制式的军服。
    现在的她,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白色的小西装和套裙,头顶戴着一顶宽边沿的草帽,系着绯色的红绳结,看着就像一个海归的巴黎女郎,时尚又知性。
    她把帽子摘下来,搁在手里:“还以为他对你有多好呢。”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张小檀的衬衫和牛仔裤。
    周居翰是给她买过不少新衣服,不过她不爱穿那些,所以一直穿着自己这些半新不旧的。没想到这会儿,就被她当成了拿来攻击自己的武器。
    张小檀没有感到屈辱,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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