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总之,只要小心不踩到地上的蛇,就不会有危险。
    喘息间隙,李越白抽出空来观察那些怪异的石膏像。
    裸女石膏像不是单独的,她和别的石像是配套出现的,一个裸体男子石膏像始终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更神奇的是,还有一棵石膏树始终不依不饶地和他俩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情侣塑像?
    还有一个女子石膏像,是穿了衣服的——不是指布料的衣服,而是指石膏上雕刻出了衣服,她同样是遍体灰白,看不出衣服的颜色,却能看出纹样华丽,发型是齐刘海长直发,头上还雕着华丽的头饰,她似乎没有太大精力来追杀二人,只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对着一个石膏篮子出神。
    李越白看得太仔细,耽误了躲,差点被一支三叉戟刺到。
    三叉戟自然也是属于某个石膏像的——那石膏像是一个裸体男人,身材高大健壮,长着四只手,额头上有第三只眼,没有穿衣服,仅仅在腰间围着一块虎皮,头顶上装饰着一枚月牙……手中的三叉戟锋利无比。
    还剩最后一个石膏像,它的外表非常令人眼熟,像是每个学校里都会有的古代伟人一样——是一个身穿汉服头戴高冠的男人,手持长剑,却没拿剑来砍人,反而只是站定了,一剑一剑砍向地面。
    “这些石膏像,都是翁梓辰以前的作品吗?”李越白一边躲一边问。
    “好像不是。”梁静上气不接下气地被李越白拉着左躲右闪:“我没有印象……”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谜题?翁梓辰只是在幻境中摆出了这些石膏像,还赋予了它们运动的能力,让它们来追杀梁静,却没有给出解题方向。
    如果这是一道题,那连题目都没有清楚给出,连答题区都没有。
    李越白阅卷多年,现在也是糊涂了。
    而且脚下遍地的毒蛇实在是太危险,一不留神就要踩上,搞得他精神紧张。
    很快,有几条毒蛇被他们的快速跑动给激怒了,吐着暗红色的信子,发出咝咝的声音,向他们逼了过来。
    无论是李越白还是顾西沙,都没有受过抓蛇的专业训练,平时和蛇的接触顶多就是在动物园里隔着玻璃看看,,“打蛇打七寸”这样的谚语倒是听过,但其实根……本找不着七寸在哪里,遇到这样的场景,手心里也出了汗。
    “等一下,我先把毒蛇清理清理。”梁静缓了一口气,放开了李越白的手。
    她穿着白大褂,手上戴着手套,向着毒蛇游来的方向猫起了腰,紧接着芊芊玉手一伸,眨眼间就把一条毒蛇抓在了手里。
    不愧是专业的。
    以前听梁天说过,梁静每天做实验都要从玻璃柜子里把毒蛇抓出来,一来二去就练得比街头耍蛇人还要溜了。
    李越白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时半会不用担心被毒蛇咬死了。
    这翁梓辰也真是过分,制造一个幻境就罢了,连实验室里的毒蛇也都带进幻境里来,至于这样增加难度吗?
    毒蛇都被梁静清理到了展览厅一角的一个箱子里,地面上干净了,石膏像的动作依然没有停。
    到底要怎么破解幻境呢?
    李越白一个旋身闪躲,原本向他刺来的三叉戟,正刺中了裸体男子塑像的头部,只听一声巨响,裸体男子雕像的上半部碎裂了,破碎的石膏块掉了一地。
    这样是不是就结束了?
    不对,完全没有。
    没几秒钟,散落满地的石膏块又重新飞了回去,组合到了塑像的上半身上,拼合起来,完完整整,和碎裂前一模一样。
    李越白一阵心累。
    本来以为只要想方设法让塑像们全部撞在一起,撞碎了,就算过关了,结果根本不是。
    当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最先要做的就是——加强观察,继续观察,使劲观察。
    于是李越白使劲盯着那几个塑像看。
    越看越觉得眼熟。
    第一组塑像,裸体女子和裸体男子,还有一棵树,树上似乎还结着果子——这样的组合与其说熟悉,不如说天天在各种书籍各种纪录片里看到啊。
    第二个塑像,衣着华丽神情哀伤的女人,身上的衣服风格十分独特,齐刘海的发型也很独特——埃及风,是埃及风!
    第三个塑像……什么样的人会长着四只手,三只眼?只能是神话传说里的神了,二郎神?不对,这个塑像的风格不是中国的,而是印度的。
    第四个塑像明显是中国的,也许是某个历史著名人物,可他一剑一剑砍向地面是什么寓意?没有人会和地面过不去,也许他是在砍某种别的东西?
    四组雕像作为一个难题,放在同一个幻境中,难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
    果然还是要从最简单的第一组入手。
    一男一女一树,树上还长着果子——这还能是什么?只能是亚当和夏娃啊!
    按照圣经上的说法,上帝花了七天的时间创造了世界,然后用泥土造出了第一个人类亚当,亚当和他的妻子夏娃住在伊甸园中,无忧无虑,只是上帝给了他们一条禁令——绝对不能吃智慧树上的果子。可惜后来有一条毒蛇蛊惑他们,让他们吃下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从此拥有智慧知道羞耻,被上帝赶出伊甸园……
    这个故事流传实在太广,以至于无数油画无数雕塑都用这个当题材,往往就是画一个亚当一个夏娃,中间一棵智慧树,智慧树上结着果子,树干上还缠绕着一条——
    ——蛇。
    李越白又仔细看了看第一组雕塑,石膏树干上空荡荡,没有雕出蛇来。
    是翁梓辰忘记把蛇雕上去了?还是,这就是题目!
    李越白心头一阵激动,是了,树上缺了一条蛇,地面上爬满了蛇……这就是解题方向!
    翁梓辰一向怨恨梁静不理解自己的工作,不理解自己的艺术,还在吵架时砸碎了自己的作品,因此才给出这样的题目,只有当梁静看懂他的雕像表达的意思,并将雕像中缺失的部分填补上时,才算通过幻境考验!
    “梁姐。”李越白立刻喊梁静:“拿一条蛇来,缠绕到这棵树上!”
    “为什么?”梁静被他这个古怪的要求搞糊涂了。
    “圣经,亚当夏娃和智慧树。”李越白干脆利落简洁明了。
    梁静望向了第一组雕像,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明白了。”
    她虽然只醉心于生物学研究,却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其他领域的知识,这种传播广泛的大众化知识点,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要哪一条蛇?”梁静跌跌撞撞走到放蛇的箱子前:“太多了……天哪……到底该选哪一条?”
    “随便。”李越白有点不耐烦了,难道梁静也有选择困难症?这种事情,随便哪条蛇都可以吧?
    随即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对。
    假如真的随便哪条蛇都可以过关,那这题目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应该是某种特殊的蛇,某种最符合圣经里描述的蛇……
    但是,去他大爷的,圣经里根本没说是什么蛇啊,那时候生物学根本没起步,给蛇命名分类分科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不要慌,再仔细回忆一下……
    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之后,上帝为了惩罚蛇,剥夺了它的翅膀……
    在很多油画里,盘绕在智慧树上的蛇,都是有翅膀的……
    翅膀!
    “选有翅膀的那条!”李越白沉声喊道。
    梁静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实验室里有这种……”她的声音有点恐慌有点心虚,从蛇堆里拎出一条来,那条蛇通体青黑色,身上诡异地生长着一对翅膀,但是很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还真有啊!
    李越白也愣了。
    蛇当然都是没有翅膀的,但梁静的实验室一向搞的都是最尖端的研究,从她心虚的表情来看,一定是她们私底下偷偷用了某种黑科技,造出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怪蛇。
    黑科技就黑科技吧,能过关就行。
    李越白掩护着梁静躲过石膏像的攻击,冲到第一组雕像面前,将带翅膀的蛇小心地缠绕在树干上。
    在缠绕完的那一瞬间,亚当夏娃全都不动了。
    他们恢复成了石膏像原本的样子。
    缠绕在树干上的蛇也不动了,一瞬间,它从青黑色的活蛇变成了灰白色的石灰塑像,姿态仍然是栩栩如生,和整组塑像融为一体,画风十分搭配。
    紧接着,这一组塑像便化为白烟,消失在空气中。
    第一组塑像的问题解决,过关。
    第29章 吸血鬼猎人(十四)
    还剩三组塑像。
    解决了第一组,剩下的就都变得容易了,就像捏住了一根线头,一扯,整块布都能被扯散。
    根据第一组的经验,剩下这些,也必定都和蛇有关。
    李越白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第二组。
    衣着华丽的埃及女子,表情哀伤绝望,她趴在地上,面前是一个篮子,篮子里似乎还装着一些无花果……
    再加上蛇的话,这是什么梗?应该不会是太生僻的梗,毕竟亚当夏娃的知名度在那里摆着。
    埃及最出名的那个女人是谁?
    埃及艳后!
    埃及艳后克里奥巴特拉!
    她的死法流传甚广,最早出于希腊传记作家普鲁塔克的论述,说她在兵败之后,要求侍女为她带来一小篮子无花果,其中隐藏了一只名为“aspis”的小毒蛇,她将手伸进篮子,让毒蛇将她咬死……
    所以这个塑像,所表达的就是埃及艳后死前的情景。
    也就是说,只要将正确的毒蛇放入那个篮子就可以了。
    “体型很小的一种毒蛇,多年以前在中亚北非就有的,有个名字叫asipis……”李越白越说越觉得复杂。
    “可能是埃及眼镜蛇。”梁静皱着眉头,小心地抓出一只纤细幼小的眼镜蛇。
    把它放进篮子之后,同样的变化发生了,塑像静止,最后化为一阵白烟,眼前再度清净了。
    还剩最后两组塑像。
    第三组,应该是印度神话传说里的某一个神。
    李越白脑子里立刻响起了我在东北玩泥巴的bgm。
    印度神太多了,而其中四只手、三只眼、头顶月牙、腰围虎皮、手里还拿着三叉戟的……
    李越白努力回忆着看过的图片。
    一年前印度神话电视剧在网络上很红,小姑娘们里有一部分口味特殊的,迷这个迷得不要不要的,有个女生甚至还在课堂上,需要讲ppt的时候,把图片全都打到大屏幕上,煞有介事地讲解——这个是梵天、这个是毗湿奴、这个是黑天、这个是湿婆……
    湿婆!毁灭之神湿婆!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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