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等他走了,青柳道:“阿湛,我看你这个师弟稳重得很,准能将嫣然的事办妥。”
    林湛一听,就知又一个人被虎头的外表蒙骗了。不过他想了想,到底没告知青柳真相,怕她去跟王嫣然说了,人家到时不愿意嫁给虎头。
    不管怎么样,虎头是他自小长大的师弟,他心里虽嫌弃他,可作为大师兄,总要为师弟们谋划一下的嘛。
    他道:“媳妇儿,虎头都来了,你看什么时候叫那个王嫣然过来,让他们俩见个面?”
    青柳有些迟疑,“阿湛,咱们真的要撮合他们吗?”
    “不然咧?”林湛道:“要不是我说可以娶到媳妇儿,我那些师弟才不愿意来。”
    青柳道:“可是……我没做过这种事,也不知他们两个是否合得来,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林湛道:“这咱们就不管了,媳妇儿,你就把人请过来就好,别的事让他们两个自己商量。能不能看对眼也让他们两个自己看嘛。”
    青柳想了想,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阿湛,到时候要是嫣然不愿意,你能不能劝劝你师弟,让他别强迫嫣然,换成别的东西做报酬?”
    在林湛心里,王嫣然愿不愿意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本来就是她求人办事,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既然媳妇儿求他了,那他怎么能不给媳妇儿面子?
    他在媳妇儿殷切的眼神下,沉痛地点了点头。
    好吧,大不了到时候……跟虎头打一架吧。
    第二天,青柳请王嫣然过府。
    四人见过面,青柳屏退伺候的人,又和林湛回了屋,留王嫣然和虎头两人在水榭中讲话。
    青柳不太放心地站在窗前看着,见那虎头只是安安分分坐着说话,并没有别的举动,才安了心。
    林湛在身后抱着她,猫着身子,将头放在她肩上,带着点酸意道:“媳妇儿,你干嘛对她那么好?”
    青柳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道:“我见她实在可怜,年纪比青荷还小一点呢,就遭遇了那么多不堪的事,一个人孤立无助,我既然遇见了,又与她聊得来,总不能当作没看见,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顺手帮一帮。”
    林湛抱着她轻轻晃动,一歪头,就将她的耳垂含进嘴里,噙在牙齿间作势咬了咬。
    青柳呀了一声,缩了缩脖子,赶紧去看外头的人,见他们没注意,才放下心来,推推林湛,嗔道:“做什么呢。”
    林湛跟个孩子一样含着她的耳垂吮吸,出口的话却一点也没有孩子天真无邪,“媳妇儿,我好想念你身体里面啊。”
    青柳登时浑身都臊热起来,用力推了他一把,面红耳赤地瞪着他,你你你了好几声,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得跺跺脚跑出去。
    林湛略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书上说要三个月后才能跟媳妇儿亲近,他掰着指头数了这么久,还得半个月才行。
    青柳跑出去,恰好那两个人说完了,虎头正往这边走,她便去找王嫣然。
    王嫣然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偏过头来,见是青柳,笑了笑:“姐姐。”
    青柳见她笑得有些勉强,忧心道:“你们说了什么?他是不是……”
    王嫣然微微摇头,轻声道:“他说的,我都同意了。”
    青柳捏了捏指头,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道:“你别怕,要是不愿意,我让我相公去跟他说,他们是师兄弟,感情好,肯定能说动的。”
    王嫣然看着她,笑道:“没有的事,姐姐,我愿意的。”
    她如今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差了,继母为了折辱她,也为了让她没有翻身的余地,给她找的人家,都是明面上看着光亮,实则不堪之极的。
    她为了争取时间,不得不去她爹面前诉苦求情,这才让继母稍稍收敛了些。
    刚才那男人说,他能替她办成任何她想办的事,条件只有一个,嫁给他。
    她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反正这辈子,真正关心她疼她的人都已经不在,剩下的,要么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么,是她恨之入骨的,早已没人在乎她,她也不在乎。
    早晚都是要嫁的,与其嫁给一个酒囊饭袋,不如舍了这一身皮肉,为大姐和娘亲报仇。
    她看着青柳忧心的脸,面上的笑终于真诚起来,老天对她,还是有几分怜惜的,好歹还给她留了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青柳轻声道:“你再好好想想,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若反悔了,随时来和我说。”
    王嫣然道:“好。”
    她怎么会反悔,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早已迫不及待。
    青柳又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去看看我姐姐的尸骨,那时候匆忙下葬,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隐瞒了什么。”
    她姐姐的死因她是要搞清楚的,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不管大姐到底是被人害死的,还是得了病死去,那些人,她都不准备放过。
    那头林湛也正跟虎头讲话,他挤挤眉,道:“怎么样?”
    虎头笑了笑,“挺好的。”
    林湛道:“小子,我跟你说,你对付别人的手段,可不能用来对付你媳妇儿,不然她到时候受了委屈,跑来跟你嫂子诉苦,你嫂子要是怪我,那就别怪大师兄手下不留情了。”
    虎头道:“师兄放心,只要她愿意生孩子,我都听她的。”
    林湛点点头,又道:“这桩买卖有没有把握?”
    虎头唔了一声,挠着脸颊道:“几个不会武常人而已。”
    林湛看他神色,似乎觉得有些遗憾,好像这几个人不够让他过瘾似的,不由板了脸,道:“你给我收敛一点,不要由着性子胡来,这里可不是战场,不要怪师兄没警告你,到时候你媳妇儿害怕你,不想跟你,自己跑了,我可不负责补你一个。”
    虎头听他这么说,又正色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他都二十四了,要是错过这这媳妇儿,明年就当不成爹了,冲这一点,他也得小心应付,不能让到手的媳妇儿又跑了。
    ☆、师弟的手段
    虎头当天下午就搬了出去, 住到城中一处客栈。
    林湛也没拦他,他这个师弟,自来有些独来独往, 若执意留他住下,反而让他不自在。
    之后一段时间, 王嫣然都不曾上门,青柳曾打发珠儿去探听,却也没探到什么,好在林湛那儿能联系上虎头,偶尔能得到些那两人的消息。
    约摸半个月后, 城内突然起了一阵流言,城南张家的大少爷,让人给废了,又被吓得失了魂魄,成为一个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痴呆傻子。
    青柳也是听府中的丫鬟提起, 又经过珠儿提醒,才知道这张家大少爷,就是王嫣然的大姐夫。
    没几天,又听说城西王家夜里走水,王老爷被烧得只剩半条命, 小王夫人和王家三姑娘毁了容,而可怜的王家二姑娘,竟被烧得连尸骨都不剩下。
    青柳猛一听说这个消息,惊得手脚都凉了。
    林湛忙说是他师弟的手段, 王嫣然还好好的活着,她才缓过来。
    几天后,虎头给林湛传了消息,请他和青柳去西城门外长亭一见。
    那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林湛赶着马车到了城外,长亭边已经停了一架马车。
    王嫣然罩着面纱,坐在亭内,虎头则戴着顶斗笠,坐在马车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嚼着,一双眼却紧紧盯在王嫣然身上。
    王嫣然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身子一阵轻颤,手指揪着软帕,骨节发白。
    林湛扶着青柳下车,看她走进亭内,自己留在外头和虎头讲话。
    “这就回去了?不多留几天?”
    虎头摇摇头,露着两颗虎牙笑道:“得快点回去,等我媳妇儿怀上孩子,就不好赶路了。”
    说得好像他媳妇儿明天就能怀上似的。
    不过,林湛从他话里听出端倪。
    “你们两个圆房了?”
    虎头摸摸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嘿嘿……要抓紧时间。”
    林湛有点佩服他的厚脸皮了,“你们俩还没拜堂吧?”
    虎头道:“拜了,在岳母坟前拜的,等回去了,在我爹娘坟头再拜一次。”
    林湛对他就无话可说了。这个师弟,比他稳准狠,就算明天他就说他媳妇儿怀上了,也没什么惊奇的。
    不过,想到出门前媳妇儿的吩咐,林湛还是道:“悠着点,别欺负得太过了,人家之前好歹是个大家小姐,既然跟了你,就把你那土匪似的作风收一收,别把人吓狠了。”
    虎头郑重道:“师兄放心,我不会让她跑了的。”
    林湛翻了个白眼,谁关心你媳妇儿跑不跑,老子是担心我媳妇儿找我麻烦。
    而且,他那些话的重点是这个吗?明明是让你对人好点,不是让你把人看着关起来好不好?!
    ……算了,他这师弟一直这么奇葩。明明当年刚上山的时候,是个表里如一的正直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这德性了。
    长亭内,青柳拉着王嫣然左看右看,叹了口气道:“怎么又瘦了?”
    王嫣然闻见她身上的暖香,眼里已经噙了一抹泪,咬着牙强自忍下了,揭开面纱笑道:“姐姐不知,妹妹苦夏呢,每年夏天都要瘦几斤,等秋冬就又长回来了。”
    青柳仔细看她的面色,见脸颊上确实挺红润,稍稍安了心,“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这就都处理好了么?”
    王嫣然点了点头,想起那人报复的手段,呼吸一乱,面上又苍白几分,只是脸上被她细细地涂了胭脂,外表上看不出端倪。
    青柳又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要随虎头师弟回他师门吗?”
    王嫣然心头有些茫然,这些年心心念念的仇已经报了,她知道是该她兑现报酬的时候,可是……她怕。
    见识过那人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后,她心里就怕极了他。
    虽说他那么做,是为了替她报仇,可是她亲眼见到,那人做这一切的时候,憨厚老实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血珠子就那样溅在他弯起的嘴角上,他仿佛是地府里来索命的恶鬼。偏偏这恶鬼长了一副欺骗人的面孔,这便更让人觉得可怕。
    而且……事后他还半强迫地让她在娘坟前与他拜堂,甚至在坟山下的破庙里就占有了她……
    王嫣然突然颤了一下,紧紧咬住下唇。
    青柳担忧地伸手探她的额头,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王嫣然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根救命稻草,“姐姐,我——”
    她想让青柳帮帮她,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拿自己做报酬。
    可她到底没说出口,因为她意识到,已经晚了。
    现在世上已经没有了王家二姑娘,没有了王嫣然,就算她能摆脱他,孤零零的一个女子,又能去哪里?
    而且她不能再麻烦姐姐了,本来就非亲非故的两个人,自己厚着脸皮喊她一声姐姐,平白得了她这么多帮助,连多年的仇都因此报了,如今,怎么还能再让她操心?
    她目光闪了闪,摇头笑道:“没生病,妹妹身体好着呢,只是想到马上要和姐姐分开了,心里有点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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