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众所周知的事许荧玉不问,桌子上摞的高高烫金喜帖也不晓。玄珠朽色的木料上锯了块正正方方的红,凸起成病灶,生出畸形。她却浑然不觉。
    卫炤心里气,气着气着却把自己气笑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了。
    他比许荧玉大那么多岁,明月也比她多看了十几年,六千多个日夜,人都老了一代长了一代。自己却想起年轻了。
    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似蒙了眼的瘟驴。愚不可及。
    许荧玉懂什么?
    懂得用拙劣伎俩勾引他,懂得花钱,买虚荣买炫耀。懂得在他身上摇曳起伏,荡成海里的一朵浪花。
    她什么都不懂。她的的确确还未长大。
    卫炤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份天真。
    太残忍。许荧玉知道用丰欲的肉体哺育卫炤,他和她做尽了好事。他切切实实在生理肉体上将她变成了女人。
    捅她,灌溉她,用肮脏的精液浸泡她。泡酥她的血与肉,让她的灵魂升上天,飘飘荡荡抚到青天上的一团白云。
    卫炤让许荧玉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里都润上了欲,盈羡荒淫。往那里一站,人们便能窥见她的烂熟。
    仿佛她是被精液喂养长大的。
    不然如何解释世上怎会有如此一人。她的胸,腰,白腿,红唇白牙,每个部位都恰当好处,全都是往他们心窝子里长的。
    也是这个人。亮着最澄净的眼,清明如同刚出厂的玻璃弹珠,晶莹圆润剔透出点点光,落入孩童掌心氲湿在地上打滚摩擦,从北滚到南,佛珠遗落在世间,红尘中滚了几遭。
    染就满身业障却修得了大乘佛法。
    身在黑暗,心是赤子。
    远古传说女娲造人,人类造物,数万年的演绎进化。
    拿石子变成了拿刀,冷兵器变革到热兵器,蒸汽时代工业革命科技大爆发。
    西装衬衫代替了黄袍马褂,皇权陨落了。变革,改变,不断再变。
    民主,自由,平等,尊重…..飘着烟鸣着汽笛满载着人类的火车哐哧哐哧驶向了未来。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
    可将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的仍是流转千百年的古老忧郁陷阱——爱情。
    明明戏曲话本里多是薄情寡义之徒。可痴心的女子偏信有情可填山海。传奇故事才子佳人多少撕破脸皮分崩离析,散时还没乡里村妇当街骂街撒泼好看。
    她们就信。
    无数王朝覆灭了,宫阙断壁残垣入了土。那些个姑娘羞着脸欣欣然想着,信者得爱。
    懵懵懂懂长大,朦朦胧胧喜欢,爱意加热了她们身体里的血,催促着她们生长。
    真遇到了那个人,红着脸,心跳的快从喉咙里蹦出来。永远感觉自己不妥帖。
    想对他好,诚心诚意恨不得把胸口那颗火热的心掏出来,让他看,我怜爱你呀。
    游走在血液胸腔的爱意烫得她们发慌,她们痴傻的想,两颗炽热跳动的心脏烧起来算了,烧成灰,把那些情呀,爱呀,苦啊痛的全烧个精光,这样才好了。
    许荧玉不懂这些,她是稚童,也是顽石。
    她只为钱发过愁。
    顶好的一副皮囊,生来就是被男人爱的。
    卫炤也在那些男人里。还是个老男人。
    卫炤把许荧玉抱了起来,小心翼翼,仿佛怀中抱着婴孩。
    两个赤条条的人,浑身是汗,湿漉漉拥在一起,卫炤站着把怀里的许荧玉往上颠,粗糙的手掰开了她的大腿,勃起的粗硬性器,对准她湿哒哒的艳红肉洞直直捅了进去。
    捅得许荧玉两眼发花抱不住卫炤后仰差点摔了下来。幸而被卫炤拢住。
    许荧玉手无力的垂在卫炤脖子后面,头发蓬乱潮湿,闭着眼将脸埋在他肩头。
    如果他们穿上了衣服,回归往常的体面,小小娇娇的许荧玉挂在魁伟高大的卫炤怀中,脸埋的实实,很像是伤心哭泣的女儿向父亲撒娇寻求安慰。
    卫炤被毫无保留的依赖着。
    肉与肉相贴,魂都快活地升了天。呼吸声,剧烈喘气声,心脏在血肉里砰砰跳动声,全都听得见。
    卫炤爱惨了这种感觉。了却世上事,天地间便仅有他们。
    密闭的空间里,肉体铸就的高温,融没了脑子,快感不断积蓄,像闪电,炸得他们灵魂都在颤栗,每个毛孔都淬着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满眼都是白光。什么都不管了,什么也都忘了。管他天灾人祸世事无常,管他王朝更迭你死我活。
    只知道做,不停的做,两个人像不停交媾的兽。
    做到精疲力竭,做到地老天荒。
    温柔乡,英雄冢。死而无憾。
    卫炤拥着许荧玉倒在地上,高潮后失神让许荧玉半天没有收回神志,喘气声促且疾,身体像未死透的鱼般不断战栗颤抖,眼睛空荡荡没有焦点。
    像个支离破碎的娃娃,真是可怜。
    卫炤不断亲吻抚摸她脑袋后背使她尽快平复下来。
    许荧玉怔怔地让卫炤亲,他的手落在他的脊背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掌心贴合她的嫩肉,不断下陷,握上了臀部一团白乎乎的嫩肉。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胸口,含住她,又吸又舔,十足一只哈巴狗。
    许荧玉回了魂,抱着卫炤在她胸前的脑袋,头发刺到她皮肉上,扫出一片红。
    她把头靠在卫炤头上,闻着他发间稀松平常的洗发水气味,手指穿过他发间落在尾端不断拨弄那些暗淡的白。
    脸又往下,含住了卫炤的耳朵,泅出一道水渍,晶晶亮。听见卫炤加重的粗喘狡黠笑了笑,你都要结婚了,那我们这样算不算狗男女。
    卫炤惊起,舍了唇舌从许荧玉胸口探出头,欲望把他的脸彰显得更加凌厉,让人不禁好奇这么张野心勃勃的脸平日里是如何伪装出温润无害。
    我以为你不会问。卫炤触了触刚被许荧玉濡湿的耳尖。
    算。
    许荧玉乐得哈哈笑,大咧咧往地上一躺,你有老婆,我就是小三。这样论我们确确实实算是狗男女。
    狗男女,不难听啊,我都有点喜欢这个称号了。
    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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