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许宁唇角微翘,将羊排的锡纸部分小心地塞到她手里,轻声叮嘱:“小心点儿,有油,别滴在身上。”
    许婧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陆秋,跟妹妹感慨:“哎,还是年轻好,新成代谢快,压根就不怕长肉。”
    许多:/(ㄒoㄒ)/~~这膝盖上中了一箭的感觉要肿么破,求安慰,心口好塞。你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也好意思感慨什么年轻好,你本来就年轻啊!
    许婧半晌没得到妹妹的回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许多默默咽下眼泪,傲娇地表示,姐青春正当好,完全不羡慕。
    许婧被妹妹逗得“咯咯”笑。两人没有再打扰弟弟,叮嘱许宁吃完了别忘记保温桶,告辞离开。
    陆秋吃的嘴唇亮晶晶,笑嘻嘻地拍胸口保证,她一定能够看好保温桶。
    许宁无奈,看着她油浸浸的手。算了,还是不提醒她衣服前襟沾了油污了。反正她最外面罩着的是校服。
    陆秋姑娘一个人干掉了三块烤羊排。拿起最后一块时,她良心难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瞄了一下许宁。
    许宁面色不变,抬起头好方便社长帮他上妆,轻轻吐出两个字:“吃吧。”
    陆秋扭扭捏捏表示,她吃饱了,他自己吃吧。
    许宁“噢”了一声,略有些苦恼的样子,他刚好也吃饱了。他姐给他带的饭太多了。羊排只能丢掉了。
    陆秋眼睛一亮,别啊,干嘛丢掉啊。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她觉得自己尚有余力可贾。
    篮球队的波哥作为后场的总协调,过来看后台演员们的准备情况,闻言故意逗他俩:“哟,小宁宁啊,别扔啊。刚好师兄我饿的前胸贴后背呢。”
    然后他的手眼瞅着距离拿块羊排越来越近。手抓羊排的陆秋勉强挤出笑脸,嘴上不说话,身子却死命往后面倒,抓着羊排的手努力想往前面伸,却攥得紧紧。
    丹丹姐看不下去,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好意思,还跟小妹妹抢吃的。”她伸手拍下了波哥蠢蠢欲动的狼爪。
    她笑着安慰陆秋:“赶紧趁热吃,冷了就有膻味了。”
    陆秋这下子赶紧地将羊排麻溜儿下肚,嘤嘤嘤,还是留在肚子里头最安全。
    许宁嘴角微微上翘。
    晚上七点钟,几位校长一起点燃了篝火架上搭着的燃料。因为浇了油,旧桌椅跟枯枝叶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大家集体发出尖叫声,不少学生将手里原先捧着的蜡烛也丢到了篝火堆里头。学生会负责消防警戒的成员不时提醒大家别丢,快点儿收手。
    许多去年还听说,当时篝火晚会被迫转成室内形式,是因为前几年有人丢了白炽灯灯泡进去,结果炸伤了人。呃,那位富有探究精神的前辈,之所以这么做,据说是为了亲眼见证玻璃能否在这样的环境下烧化。
    当然,后来证明篝火晚会停办就是因为操场翻修怕引起火灾而已。
    许多把她姐交给裴爽。嗯,三班姑娘们多,比较安全一些。他们班不行,经历集体暗恋花姐时间后,许多老怀疑他们班的男生是姐姐控。
    她也有警戒的任务,跟陈曦一组,围着篝火内圈巡逻,阻止跃跃欲试的校友们。准备丢蜡烛的,好吧,当做没看见。但是,那位小姑娘,请把你手上的荧光棒放下,别胡来。
    第417章 0304
    许多拉着人开始教育, 荧光棒里面有玻璃管层,烧起来爆炸怎么办?里面的液体含有邻苯二甲酸二甲酯跟邻苯二甲酸二丁酯,是有毒的。
    小学妹被许多教育的一脸懵逼。旁边的小姑娘却是星星眼崇拜状:“部长,你好厉害啊!不愧是学习部部长!”
    许多“呃”了一声,赶紧干笑着准备撤退。陈曦一直在旁边抿着嘴巴偷乐。
    陆秋从后面跑过来, 得意洋洋地跟同学炫耀:“我就说我多多姐姐最厉害。怎么样, 投票给她, 你们不会后悔吧。”她怀里还抱着许宁的保温桶, 笑嘻嘻地跟许多保证,她一定能保管好。
    许多不好意思,哪儿有自家的空饭碗让人家小姑娘保管的道理,多不方便啊。她想要接手过来, 陆秋却不同意。理由是多多姐姐还要忙着工作, 她做好后勤保障是应该的。
    两人还在谦让中, 陈曦轻咳了一声,笑着跟这些初中部的学生们点点头,拉着许多走了。他家多多有的时候就是反应太迟钝, 永远一本正经的,特别好玩。
    两人围着篝火转圈,不时看舞台上的表演。开场是歌舞表演, 高一年级的三个大男孩穿着荧光闪闪的衣服,唱的是小虎队的《爱》。大家都跟着比心,合着节拍哼着,摇摆身体。
    许多也跟着哼哼。她想到了上辈子有一年, 应该是她工作以后了,小虎队合体上春晚表演了《爱》跟《红蜻蜓》。那时候还有传言说他们会合体开演唱会,但直到她重生,他们依然在各自的演艺道路上越走越远。有些东西,大约只能缅怀。
    陈曦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假装吃醋一般:“哟,他们唱的这么好?”
    许多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他一下,旋即握住了他的手指头。自之前帖子事件之后,他们在学校里面尤其小心,甚至连牵手都不怎么敢了。
    陈曦只觉得无名指一阵暖,沿着手掌,顺着手臂,直达心脏。他反手握住许多的,两人偷偷绕到人群外围,像是背着大家干坏事一般,悄悄走到了安静一些的地方。篝火晚会并不限制大家的活动。除了大部分人围着篝火堆看晚会表演外,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沿着操场散步聊天。
    陈曦用围巾将许多的头脸都裹好,怕她冻着。他自己则是将衣服上连着的帽子搭到脑袋上。两人相视而笑。
    今夜月亮只露出了半张脸,星子并不多,远不及操场上的篝火堆显眼。陈曦笑着用指头偷偷摩挲女友的掌心,轻声道:“la lune。”
    许多的脸红了,她知道他说的是那首法文儿歌,月亮。去年大年三十晚上,他还用这首歌逗自己,说她害羞了,像月亮一样躲起来。
    两人手牵手,沿着走道慢慢绕圈儿,感觉心头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便不说,怕一说,就打扰了这份静谧。篝火的周边,学生们有人捧着蜡烛,有人挥舞着手上的荧光棒,远远看过去,仿佛点点的星光。
    今夜星光多美好,适合有情人共度良宵。就这样静静的,牵着彼此的手,便有满腔喜悦。两人不时对望一眼,又害羞地躲闪开视线。陈曦有种感觉,就像回到了最开始恋爱的那天晚上,多多主动对他告白的那天晚上。他们也是如此的羞涩,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他的心情,并不亚于当时的忐忑不安。他想要对多多好,曾经自己做的还不错,现在却发现远远不够。他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到最后,却只能说出一句:“多宝,让我们重新开始吧。”那些交往过程中,他犯下的错误,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他想请求她,清零重来。
    许多则是惊讶地挑挑眉毛,为什么要从头开始。人生从来都不完美,恋爱也一样。她想要的是,坦然地接受不完美的人生和不完美的自己,同时还能勇敢地继续前行。
    陈曦摸摸她的脑袋,艰涩地吐出了心声:“我怕你想起来会难过。”
    许多轻轻靠着他的肩膀,柔声道:“我不难过。有你陪着我,我永远都不会难过。我也希望你不难过,没有什么好芥蒂的。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父母会老去,子女会远行,能够陪伴我们人生最漫长时光的,唯有爱人。
    “陈曦,我是个不完美的人,我也不追求完美。完美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们可以追求更好,但不需要为所谓的不够好而耿耿于怀。我觉得,对我而言,你已经好了。”
    她还想再煽情地告白几句,诸如“因为有你,所以我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之类。结果迎头一束手电筒的光,年级主任皱眉头:“你俩巡逻,怎么巡到这儿来了。还不赶紧回去维持秩序。”
    许多憋了半天的文艺腔,一秒钟不用,迅速被打消光了。真是的,主任,你这样打击小姑娘的少女心真的合适嚒?
    她悻悻地跟着陈曦跟主任打招呼道歉,赶紧麻溜儿跑回篝火内围去。龚晓跟陶铸都招呼他俩休息会儿。这个时间点,大家还忙着看文艺表演,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往火堆里头丢东西,等到篝火晚会结束时,那才是大喇叭喊着都拦不住。
    江冠南在旁边一边啃裴爽带过来当零食的泡椒凤爪,一边斜眼看许多:“跑哪儿去了?不像话,居然脱离群众。”
    许多白了他一眼,看到有泡椒酸笋,立刻拿过来吃。哎呀呀,真是辣,可也真是好吃到没朋友。
    许婧吃着也觉得不错。她带了家里的核桃、红枣跟碧根果之类的过来,跟妹妹的朋友们交换着吃。许婧看许多吃得津津有味,表示自己可以试探着做。许多一听就来劲儿了,姐妹俩商量着泡椒酸笋是不是跟泡椒凤爪一个做法。回家就上网搜索去。
    陈曦在边上帮着出主意,他记得自己在云南旅游时看到当地人是用井水或者泉水洗的。那是不是说明水质有要求,还不能是自来水?
    许多回头,对他微笑:“不要想了,这么刺激性的,对你的胃不好。”
    陈曦忍俊不禁,他家的多宝儿,又变成小管家婆的模样了。
    冯子昂在边上一直闷着头打游戏,偶尔才抬起眼看一下台上,怕错过了许宁的节目。大家基本上都忽略他的存在时,他突然冒了一声:“我查到了。”然后捧着手机,一字一句读酸笋的腌制方法。
    许婧追问了几句,诸如水怎么选,容器有什么讲究。冯子昂就挪到她面前,将手机递给她看。许婧看了便念念有词,思索着家里现在是否有现成的工具。她兴致勃勃地跟许多商量,等到春天,她们可以去挖竹笋。
    裴爽听了也有兴趣,她还没挖过竹笋呢。江冠南要求掺和一脚,他要是下手迟了,岂不是吃不到第一罐子酸笋了。
    再度被人群遗忘的冯子昂默默退到了边上。
    明海学长蹲在边上一手啤酒罐,一手泡椒凤爪。见到这份惨遭无情嫌弃的学弟,他难得心善地安慰了一句:“行了,女人说话,男人也别插嘴。你别看那个小江,他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呢。”
    冯子昂默默地看了眼正挤在许婧身边说的神采飞扬的江冠南,低下头,继续打游戏了。
    许宁的节目一直到倒数第二个才登场,真正意义上的压轴之作。他们的表演的是五人小短剧,只有七分钟,是一出校园爆笑青春励志短剧。戏剧社的社长还男扮女装出场,扮相之成功,全场惊呼。女生大喊:“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活下去。”男生则是笑言,如此美人,居然是同类?!
    结果他一撩起校服裙子,露出结实的大腿跟浓密的腿毛,大家纷纷笑得东倒西歪。还有男生咬牙切齿地表示,不能再坚持两分钟嚒,好歹让广大人民群众幻想一下啊。
    陈曦也跟着微笑。许多轻轻捏了下他的手心,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摸摸女友的脑袋,将她揽近一点。男生之间开这样的玩笑稀疏平常,甚至有出格的会说出“反正男人不会怀孕”之类的话。可是经历过方淼的事件之后,他对这些就忍不住敏感起来。
    方淼曾经在睡梦中呓语:“爸爸,你要听话,不听话的话,我就只能将你锁起来了。噢,爸爸,你不用担心,我爱你,我怎么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听话而已。”
    这段话被监室里的监控完整地记录了下来。陈曦听到后只觉得脊背发凉。方淼已经在与深渊对视的过程中,变成了深渊,他完整地成为了那个他最痛恨的人,他的继父的化身。
    陈曦揉了揉许多的头发,搂住她的肩膀。从她身上传来的热气,给了他脚踏实地的温暖感受。太好了,他始终有她陪伴在身边。
    整整五个小时的篝火晚会,几乎每一个年纪每一个班都出了节目。陈曦和许多还跟学生会的其他成员一起,表演了小合唱《明天会更好》。到了后面,所有的学生都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跟着大声歌唱“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等待零点的钟声响起的过程中,担任主持人的文艺部部长笑言:“即将离去的是2003年,即将到来的是2004年,0304,生生世世。等到多年以后,我们依然能够回想起,是谁陪我们度过了这生生世世。”
    “当——当——”遥远的钟声响起,他们握住彼此的手,认真聆听。等到钟声落下,全场响起欢呼。旧年已经离去,新年已经开始,现在,就是最崭新的一天!
    一直到快凌晨一点钟,收拾完晚会现场的许多等人才赶回家中。大家进了楼道,准备上去的时候,冯子昂突然开了口:“嗯,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我早上四点钟的飞机,就不上去了。”
    许婧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这么早?”
    冯子昂瞅了她一眼,耐心地解释:“不能再休假了,新一年的比赛开始了。”
    许婧期期艾艾:“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子昂看她忐忑不安的模样,难得肯再加上一句:“嗯,没关系,我知道。”
    然后他摆摆手,冲陈曦道:“你也上去吧,我叫好车子了。”
    等到几人上楼以后,许婧才又失声叫出来:“哎,行李,他忘了拿行李!”
    陈曦看了眼客厅角落里黑色的行李箱,摆摆手道:“算了吧,反正他也就是几件衣服,上哪儿都能重新再买。”
    这小子,是真忘了行李箱,还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第418章 米妮
    江冠南兴奋过头之后就是困成一条狗。他现在看着客厅里头的行军床就双眼鳏鳏地直愣愣地走过去, 试图立刻上床睡觉。
    这都深更半夜了,许婧哪好意思赶人家孩子走。一见他这样,赶紧拽住人。
    江冠南瘫倒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等着许婧拿干净床单被套出来给他换上。
    她一掀开被子, 枕头下面露出半张纸。
    许婧也困了, 顾不上细想, 直接拽出来看, 上面草草两行字:生日来不及回来了,对不起。后面那三个大字遒劲有力,简直可以说是龙飞凤舞。没抬头没落款,纸就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普通纸。许婧也没在意, 她现在只想赶紧睡觉。她今天下大夜班, 明天跟人调班上小夜班。
    大家洗漱完毕后, 倒头就睡。江冠南在客厅灯关掉的时候,看着陈曦去许宁的房间,内心有气无力地吼了声, 小宁宁,你区别对待。不是说好了长个子了,拒绝再跟任何男的同床, 为什么还让这厮进去?然后他就睡得风吹雨打地动山摇也岿然不动了。
    一直到破晓时分,许婧出来进厨房煮粥做早饭。无论是叮叮咚咚的声响还是食物的香气,都没有影响客厅里头江冠南的睡眠。在这点上,他跟未能成功拜师的冯子昂不分伯仲甚至更上一层楼、他抱着枕头, 睡得口掀鼻歪,一派悠然无邪。
    许婧熬上粥,又煮上一锅米饭给中学生们带。她拿出保温桶,准备清洗一下待会儿好装午饭,其中一只保温桶拎在手里沉甸甸。许婧拧开盖子一看,惊住了,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吊瓜子仁儿。
    陈曦从房间里头出来,准备去卫生间刷牙洗脸,被许婧叫住了。她问他,这是不是他给多多剥的。上次姐妹俩嗑吊瓜子时,妹妹还抱怨过吊瓜子虽然好吃,但是比较难嗑。
    陈曦一头雾水,不是他弄的。再说,多多要吃,他可以现场帮她剥啊,哪里会弄这么一大桶,这不是让人活活吃腻的节奏嚒。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的行李箱上。呃,这种事情,似乎还真像是冯子昂的风格。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带了整整一大罐子的核桃仁儿。现在许婧天天煮粥都得抓两把进去,不然哪里来得及吃完。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剥好了这些吊瓜子仁儿。陈曦简直怀疑,他整天躺在床上,实际上是在被窝里头偷偷剥吊瓜子了。
    许婧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哎,这人啊,还真是。估计在自己家里住了这么多天不好意思了,又羞耻于说出类似感激的话。竟然能想出这招来。这大脑的结构,还真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走到客厅,准备将冯子昂行李箱里头的衣服拿出来晾晾。不然也不知道他猴年马月才能过来拿走,别到时候衣服在箱子里头发霉生虫子了。她一拉开拉链,就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江冠南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含含混混地问:“怎么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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