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车队缓缓向前,只是主人不再是奴隶商人,而是奴隶们,他们检查了剩下的食物和水之后,在沙漠中直接调向,原路返回自己的故乡。夏目无意之间,还是解救了这一批奴隶,并且获得了极高的崇敬。
“多亏了千叶大人!您的恩德我们将会永生铭记!”
夏目没有取任何一点食物和水,拿回勾玉之后,先前储存的物资也都回到了他手中,吃穿上丁点不用发愁。他这两天在研究地图,希望从一个合适的地方切入煌帝国。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一个隐患。
阿伦黛娜只觉得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场静司捏着她看不到的黑色鲁夫,有心想要告诉她,考虑到夏目的感受还是放弃了。他知道夏目重视这个法那利斯的末裔,如果把她毁掉的话,夏目倒不至于跟他翻脸,一直耿耿于怀心存愧疚却是肯定的。
他不能容忍与夏目之间存在哪怕一丝裂痕,处在他们这样的位置,稍有不坦诚或者独断独行,很有可能就走向上几代的歧路。
当然从私心里,他更是希望夏目与他亲密的不分彼此。
“魔神桀派好像有这个能力,把鲁夫放进目标的脑海之中,靠它来窃取信息甚至影响目标人物的想法,只可惜……”马尔巴士显得很是得意,面对的场静司却摆出了极低的姿态,近乎讨好,“有您在这里,什么阴谋诡计都上不了台面!”
的场静司面无表情的趴在夏目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为什么虽然是赞美,听到这话的我却很想杀掉你呢?”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马尔巴士灰溜溜的缩到一边闭上嘴,生怕这个凶残成性的小鬼付诸实践。瓦沙克才不管什么同伴爱,笑得快要打滚了。
夏目咳了一声,忍着笑卷起地图,“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会到达支乡,然后穿过那里,就可以进入煌帝国西部的门户了~”
一听支乡,的场静司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实在是个战略评分很低的地方,连攻占都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南部临近巴尔巴德的话,连看它一眼都欠奉。
“不会停留很久的,毕竟那里的奴隶制……”夏目微微摇头,他看不惯这个制度,如果这是他的世界,恐怕早就着手废除了,只是现在身在异乡,涉及制度政体的东西还是少动为妙。
的场静司把他抱紧了,不住地蹭,“夏目讨厌吗?讨厌的话就让那个领地毁灭吧~所有让夏目不高兴的东西统统都不应该存在~”
两位魔神为话语中泄露出来的杀意心惊肉跳了一把,好在夏目还是有理智的,摸了摸魔都之主的头,三两下撸顺了毛塞进被褥里。
“快睡吧,今晚不停,等明天早上睡醒就到了。”
年幼的魔都之主拽着被子,露出的眼睛闪闪亮,“现在睡不着,夏目给我念书吧~想听《天方夜谭》里的故事~”
夏目当然同意,从勾玉里拎出淬练过的银丝线,催动魔力把它们缠成飞鸟为骆驼引路,让驾车的阿伦黛娜也一起进来,三人并两只魔神一起挤在温暖的车厢里,淡金色的琥珀石投下温暖的光,夏目翻动属于自己世界的书籍,缓缓地念起第一个故事。
“相传在古代印度和中国之间有一个萨珊王国……”
《天方夜谭》的故事竟然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基本吻合,其中甚至蕴含着种种暗示,让两个魔神听得心惊肉跳,越听越觉得故事里的哈里发国王就是辛巴德,宰相佐法尔就是辛德利亚的政务官贾法尔,行刑官马斯鲁尔更是直接连名字都没换!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真的不是预言么qaq!
夏目第二天醒得很早,的场静司枕着他的胳膊,所以他一时也不急着起身。鲁夫们沙沙的振翅为他传递来外面的消息,夏目听后,诡异的沉默了。
无人驾车银丝鸟导航的车辆一进城就引起了围观,这些银丝线编织的小鸟儿一个个啄啄羽毛,鸣叫两声,显得憨态可掬。不过当有人想捉住一只时,直接招来了集体的冲锋,几乎被抓花了脸才逃出去,从此再没有人胆敢尝试。
虽然不敢伸手,人却是越聚越多,本地的领主听到消息,打开女奴送到嘴边的水果,穿好衣服来一探究竟。
发现外面的人越聚越多,的场静司又枕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夏目无奈之下只好让阿伦黛娜先出去,暂且找一家合适的旅店投宿。
支乡的领主贾米尔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红发的法那利斯推开车门走出来,轻盈地落到地上,腰上绕着长鞭,五官艳丽,像一团火那样生气勃勃。放眼他的众多奴隶,还没有一个能达到这样顶尖的地步。
“阁下!我要买下你的女奴!开个价吧!多少钱我都出得起!”领主看到红发的法那利斯闻声往他的方向看过来,那双眼眸也像他想的那样完美,激动得浑身发抖,口中喃喃自语,“乖孩子……乖孩子……很快就是我的了……”
阿伦黛娜心中的厌恶自然不必说,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安详的在骆驼背上嬉闹的银丝鸟突然收到了指令,扑棱棱振翅飞起,在空中结成了进攻的队列,鸣叫着冲杀过去!
人群一阵惊呼,围观的人们纷纷后退,却发现银丝鸟的目标只有口出狂言的领主一人,几下就撕裂了他的头带,更是险些抓伤他的眼睛。领主狼狈的躲闪,大声呼叫着身边的奴隶,“哥鲁达斯!快替我挡住!杀了它们!杀了它们!”
铁塔一样站在领主身边的奴隶动了,他带着一张铁质面具,只露出一只眼,挥舞起大刀虎虎生风,几乎是瞬间就斩落了两只银丝鸟。剩下的几只看到同伴翅膀受伤躺在地上,鸣叫声急切起来,团团飞舞着想要营救,被高大的奴隶找到空隙又斩落一只。
阿伦黛娜不可能在旁观下去了,脚下发力,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人群,挟着万钧巨力的一脚重重踏在刀身上,厚实的刀身竟然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高大的奴隶拼力支撑着,最终也抵不过战斗民族法那利斯天生神力,闷哼一声被踹了出去,砸穿了街道上的一面墙,瞬间被碎石掩埋。
阿伦黛娜冷冷的收脚,蹲下来捧起受伤的银丝鸟,怜爱的点点它们的尖喙,捧着就折回了马车。人群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通道,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敬畏,还有些许掩饰过的快意。
领主贾米尔的恶行罄竹难书,这里的普通居民没有一个不痛恨他的!
领主已经惊恐地坐倒在了地上,惊惧的眼神胶在红发的法那利斯身上,渐渐地沁出一丝憎恨和癫狂来,他的手蜷曲起来抓握地上的沙土,一下又一下,变调的声音一下扬起来——“去死吧……都去死吧!摩尔迦娜!!!”
破风声响起,阿伦黛娜迅捷的回身,握住了来袭者的脚踝,本来想抡几圈直接抛出去,却在看到那女孩子独特的发色时脸色大变,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立刻就被一脚踹在了肩上,双脚拖地倒退几步,因为剧痛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是……”
被唤作摩尔迦娜的奴隶眼神凌厉,刚一落地又不管不顾的冲过来,阿伦黛娜一边要护住手中受伤的银丝鸟,一边要应对暴风骤雨般的进攻,肩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一时有些左支右绌。领主高兴地大笑,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尽是残虐。
“去死……去死……去死吧你这女人!下地狱去吧!”
阿伦黛娜气息有些不稳,她不敢下重手,因为眼前的是她的同族,看起来对自己的身世还一无所知,几次想要说话,又被快节奏的战斗打断了。
与此同时,倒塌的碎石被拨向一边,高大的奴隶不顾浑身的伤痛大步奔跑过来,高举起覆盖着裂纹的厚背刀,向阿伦黛娜劈砍下来!
“住手啊!!!”一直在人群中观望的金发少年终于不能再看下去,凭借短刀挡住了哥鲁达斯的一击,吃痛后退几步,感觉整个手臂都快麻木了,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果然……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被庸碌的人群同化,麻木的看待不公平的一切,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保留了那些足以致命的善良和正义感,竟然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哪怕这会毁掉他的后半生。
“这个大块头就交给我了!你全力应付那一个就好!”大声说出自己的安排,金发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右手握着短刀,左手反剪身后,熟悉的剑术在脑海之中流淌,他一咬牙,主动出击!
仗着身形的敏捷,他躲过哥鲁达斯的劈砍,短刀一次一次在对方身上制造小伤口,汩汩鲜血渗出,高大的奴隶好像变得越发狂暴,力道一下比一下大,掠过脸颊的刀风带出一道血痕,他狼狈的后退,手臂因为巨力的撼动已经麻木。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金发少年错愕的抬起头,那一道剑光几乎把眼前的所有光明都夺走,凶狠又狂躁的贯穿了哥鲁达斯的右手臂,再折返回来贯穿了他的左手臂,大蓬的鲜血喷溅而出,被染成一个血葫芦的高大奴隶轰然倒地,只有一口气息留存。
剑光不停,杀向阿伦黛娜所在的战圈,经历过与沙漠狼之间的战役,她当然知道这剑光是一种怎样的恐怖,当即神色大变,奋不顾身的把一脸茫然的红发女孩子扑倒,腹部重重挨了一拳,她忍耐下来,气急败坏的说道:“想活命就安静!我不想让我的同族死在这里!”
红发的女孩子顿时愣住了,颤抖的重复了一声,“……同族?”
阿伦黛娜顾不上回答她,忍着疼痛起身,单膝跪地。
“请您看在千叶大人面上,不要让我的同族死在这里!”
剑光暴躁的掀翻了一大片石砖,缓缓消散,阿伦黛娜舒了一口气,知道一定是千叶大人成功安抚了那个性情乖张的孩子,心神一松之下,忍不住连声咳嗽了起来。
半空中剩下的几只银丝鸟突然飞向马车,细声鸣叫着,好像受了委屈在告状一般。车门再一次打开,一只手率先伸出来,不耐烦的把车门旁边的银丝鸟拍到一边,纯黑的衣袖流水一般垂下,年幼的孩子跳下马车,一双异色瞳闪烁着魔魅的光。
☆、第243章 243、教导
的场静司缓缓走出几步,脸上一直带着嘲讽的冷笑,四周围观的人们纷纷向后退去,虽然只是小孩子的外表,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心中却都涌现出森然寒意。
他就是遍染鲜血的杀戮之刃,生命在他眼中是最廉价的东西。
“真是浪费了很多时间啊……都杀掉不就好了?”他扬起长刀,因为刀身过长,不得不借用手臂的力道,雪亮的光从刀身上划过,隐没于刀尖。他以刀尖指向倒地的高大奴隶,游移着又落在站立在当场的领主身上,“这个,还有这个,剩下的那个看在是法那利斯的份上,暂且饶她一命吧。”
天气并不算炎热,领主却觉得背后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湿漉漉的像有虫子在爬,他想要转身逃跑,却被那个孩子的眼神定在原地,腿一软,就地跪了下来,喃喃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摩……摩尔迦娜……哥鲁达斯……”
杀这种人,的场静司都觉得会脏了自己的手,眼眸一转,他看到了握着短刀的金发少年,抬了抬下巴,“喂,你也看不惯那家伙吧?敢杀了他吗?”
金发少年一脸崩溃,顾不上会触怒对方,蹭蹭蹭后退了几大步。
“那种事怎么可能……!”
他的话音未落,绝艳的刀光就已经贯穿了领主的身体,眉心处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看着毫不起眼,却渐渐有鲜血从领主的口鼻中溢了出来,在下巴上凝聚,不等血液滴落在地,领主的身体一阵摇晃,轰然倒地。
如此轻易的就……结束了一条人命?!
“嘁——杀他实在是太掉价了,生不如死的活着不是更好吗?”的场静司歪歪头,笑得异常无辜,“只是劲气造成的震荡而已,至于会不会因此而疯掉,就看他个人毅力了呢~”
他把长刀归鞘,迅速转身往身后一扑,“夏目夏目~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不知何时,有一个少年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洁白的斗篷让他显得格外温和可亲,只是动作之间露出斗篷下金鞘的长刀和右手的护腕,暴露了几分锐利。他态度温和地蹲下身来,竟然一点也不畏惧异色瞳孩子身上的戾气。
“我以为静司会杀掉他呢。”
的场静司抱着他的脖子蹭蹭,只要待在夏目身边,内心就是一片安宁,杀戮什么的,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他最想得到的就在他身边。而且在这个世界,除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天照,他与夏目就是宿命牵绊最亲密的存在。每一天都感觉自己被宠爱着,每一天都感觉心情很好,所以杀人什么的……还是暂时不了吧,等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去做_(:3ゝ∠)_
所以说这种驯化到底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啊啊啊?!!
阿伦黛娜已经在双目闪亮的膜拜之中了,自家大人能文能武,哄得了孩子烤得了蛋糕,没什么是不会做的!
“阿伦黛娜,伤的严重吗?”夏目示意红发的法那利斯伸手,搭在她脉上查验了一番体内的状况。内伤确实是有的,不过不严重,稳妥的话还是要吃几副药,剩下是一些皮肉的挫伤,金色的鲁夫汇聚而来,夏目发动治愈的天赋,很快伤处就完好如初。
阿伦黛娜见的场静司的眼神已经微微带上了敌意,连忙退到一旁,拉了一把红发的女孩子,护在自己身后。
领主到底没有那份毅力,已经完全疯癫了,在场中哈哈大笑着转圈,身形不稳倒在地上,蹭了一身土,一下站不起来,就在沙土之中爬来爬去。
“乖孩子……真是乖孩子……给你们玉米哟……”
夏目绕过他,又治愈了高大的奴隶,当那温暖的光芒落在身上时,哥鲁达斯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草原上的太阳暖照,四周充斥着青草的芳香,美丽的牧民姑娘挥舞着长鞭驱策羊群,发辫垂落在肩上……
那是……故乡啊……
“很抱歉重伤了您,毕竟您也是听命行事……”夏目歉意的说,被幻术遮掩的浅琥珀色眼眸盈满暖意,“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力作恶了,属于领主的奴隶我们会立刻解放,让大家回到亲人身边。”
看到高大的奴隶唯一露出的眼睛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夏目笑着点点头,视线在阿伦黛娜身后的女孩子身上略一停留,过分温柔的目光让女孩子禁不住红了脸颊。感觉到年幼的魔都之主一下抱紧了他的腰,夏目连忙移开目光,转向拔刀相助的金发青年。
“很感谢你帮了阿伦黛娜,可否请问阁下的名讳?”
金发少年几乎连舌头都快捋不直了,相当大声的报出了名字,“我是……阿、阿里巴巴·沙尔贾!”
这样紧张的表现反而显示出赤诚的性情,换一种说法就是……笨蛋到让人提防不起来吧?没看到的场静司已经放心的松开手,转而拽着夏目的衣袖了吗?
“那么,阿里巴巴君,可否请你为我们指点领主府的位置呢?”夏目摸了摸的场静司的头,好像在称赞他的乖巧,“解放奴隶,以及开放仓库……虽然本来没打算卷进麻烦的事情当中,既然做了,索性就做到最好吧。”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不等阿里巴巴开口,就有人自告奋勇的上前。
“我带您去吧!”
“多亏您,惩治了暴虐的领主!”
阿里巴巴被人潮推挤的站立不稳,狼狈躲闪之际,一道视线却直直落在他身上,让他遍体生寒。漂亮的异色瞳轮廓圆润,闪烁着天真又冷冽的光,眼瞳的主人松开手中的一角衣袖,慢慢的向他走来,嘈杂的人群与他擦肩而过,连一片衣袖都没有触到。
“我说你啊,这幅软弱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明明具有称王的资质,在大环境之下却变得如沙粒一样毫无光彩,真是让人看不过眼……”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玩具一样,的场静司歪歪头,长剑还未出鞘,仅凭剑意就荡出了一道风压,将拥挤的人群直接冲散。
“现在,给我肃静!”长剑直指阿里巴巴,的场静司眯起眼,似乎有些不悦,“你,带路!”
气场真的是因人而异的,夏目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壳子完全一样的情况下,的场静司仍然具有凶残的威慑力,在他的监督之下,解放奴隶开放府库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秩序井然,不是没有不赞同的声音,的场静司直接让那种人永远闭嘴了。
阿里巴巴被勒令跟在他身边,一开始看到一地鲜血还会反胃不适,现在已经完全淡定了,还会主动叫领主府的人来帮忙收尸。
反正他无论怎么跑还是会被抓回来!还是乖乖的吧qaq
的场静司显然对他的觉悟很满意,偶尔会不怎么认真的指导他几招剑术,他的剑术偏向凌厉诡谲,杀伐之气甚重,不过是从生死之间悟出来的东西,自然让阿里巴巴受益匪浅,想要逃跑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淡。
“这才是正确的想法,”的场静司收起长剑,轻微的入鞘声还是会让阿里巴巴心中一凛,更让他心生凛冽的是的场静司接下来的话,“以你的资质,不可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早晚有一天是会沾血的。”
“你的那双手,会被鲜血覆盖,洗不净的罪孽之血……是王的罪……”
又一次经受这种语言刺激,阿里巴巴颤抖了一下,顽强地挺住了,挠挠头,“成为王什么的……真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遥远吗?”的场静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从小接受高等教育的巴尔巴德三王子,虽然是私生子,但在那两个没用的王兄面前,真的没有一丝对王位的渴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