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第89章 玄蛇
    魔兵已经集结城下,簇拥着中央身形庞大的玄蛇,他们穿着腐锈的铠甲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说是军队,更像一群乌合之众。夏目从水镜中看到这一切,指尖微动。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拨动一件名贵的弦乐,乐声四起,每一个音符都歌颂着烈火,凤凰从他背上脱离,熔岩为心,火焰作翼,仰天发出一声清亮如刀剑相交的长鸣。
    彤云在平安京的天空中卷集,东南角升起一道赤色光柱,通天彻地,无数鸟妖应和着凤凰的长鸣,争先恐后的绕光柱盘旋而上。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也亮起了各色光柱,群妖应和——平安京是他们的家。
    夏目处于各色光柱围绕的中心点,炫丽的金光从他身上炸开,天空中一轮骄阳初现,与他的光芒交相辉映,渲染出一片黄金的海,海面上金莲与云朵隐现,似乎有梵唱在飘荡,皇室供奉的僧人合上寺院大门,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吟诵《往生经》。
    集结整个平安京之力,应对千年来最大的一次浩劫!
    第一个魔兵撞上了结界,顿时被火焰烧熔。随即冰箭风刀次第登场,雷霆绽放,白浪汹涌,大地擂响战鼓,这进攻的军队似乎被世上所有元素厌恶着,大义发出冷冷的嘲笑。
    玄蛇恼怒的抽裂了地面,却于事无补,他的魔军被阵法大群大群的绞杀,哪怕是不知恐惧的魔物,此时也萌生了退意。
    虽说渴望着城内的血肉,但也要有性命去享用!
    玄蛇一声嘶鸣,阴毒的竖瞳盯着巍峨的城池,吞吐了一下紫红的蛇信。
    这损失太大了,他还要保留力量应对魔都之主,不过……他也不会让平安京好过!
    他向天张开巨口,长得极其的大,仿佛要吞没太阳,蛇腹处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令人毛骨悚然。最终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一丝毒雾从口中逸散,更有大股的瘴气蓄势待发,要向平安京喷吐!
    观战的风间千景皱眉,他相信魔都之主再怎么样也不会喜欢一座飘满毒雾的城池,这继承了八岐力量的玄蛇简直其心可诛!
    可是要怎么阻止?硬拼?鬼族承担不起这种消耗。
    玄蛇眼里流露出残虐的快意,他正要吐出毒雾,就听见了天外传来一道响声——
    这响声勾起了他血脉深处的恐惧,似乎在久远的上古,也是这么一声响动,魁梧的神祗拔刀出鞘,神祗的瞳孔被暴虐占据,他是狂暴之神须佐之男。
    他手里震颤的神剑,名为天之尾羽张,世人皆知它的另一个真名,是为天羽羽斩!
    【以天神之名,斩杀大蛇!】
    从继承了八岐大蛇力量的那一天起,他就在疯狂的搜索这把剑,玄蛇一直想,若是让他找到,必要把此剑投入幽冥烈火,焚烧殆尽。
    可是多方打听之下,他获知天羽羽斩存在于浅樱之里,由西之国国主犬大将奉给这一任天狐,是天狐的爱剑,也是对魔都之主的宿命制约。
    所以说是天狐吗?是天狐出现了吧?那至纯的天狐血,举世无双的至宝!
    贪念升起,眼前却是一道令人眼盲的剑光。玄蛇还张着口,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他口腔中穿过,从脑后透出,他尝到了自己血的味道。
    她听到那那把剑张开翅膀的声音,听到他的魔军在惊恐的嘶叫,发生了什么?他懒得去想,此时的感觉太舒适,一直在内心咆哮不休的杀意和对血肉的渴望都安安静静的,令他感到万分的舒适。
    似乎当他还是条小蛇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舒适吧?
    盘在山岩上,浸在溪水里,看风吹云翳,然后在魔都的曼陀罗下安睡。
    他这时候才察觉,原来拼命融合那份力量是个错误,他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自己的名字,被杀戮主宰,早已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魔物。
    他叫什么来着?
    意识海洋里朦朦胧胧的,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蛇身,他昂起三角头,细细的吐信看去。
    那人有一双漂亮至极的妖瞳,有阳光的颜色在他眼里泛滥成灾,他微微笑着,头顶上是一对大而软绒的狐狸耳朵。
    玄蛇一瞬间以为自己遇到了高天原之主,大神天照。
    【对不起。】那个人道着歉,怜惜的抚摸他的鳞片。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那个人说着,眼眶里突然盈满了泪水。
    我不怪你,真的,所以不要哭……他拍打着尾巴,想要安慰,却只能发出嘶嘶声。
    【至少……我可以让你走得舒服一些……】
    那样就够了啊,我很容易满足的。
    夏目伸出手,一身黑的小蛇竟然主动伸过头来,把前额抵在他的掌心,无声的依靠着。
    金光暖融融的,玄蛇脑海中掠过许多纷乱的画面,最终定格在此刻。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条白蛇。
    你,一定是神吧?
    白蛇的话,是神的使者呢~
    我要做你的使者。
    夏目把所有阴阳师统统赶出去,这才放心的喘了口气,他已经维持不了人身了,妖纹在他脸上若隐若现,使用天羽羽斩消耗了他不少妖力,最后还心软把玄蛇超度了,老师要是在这里一定又会跳脚骂“笨蛋”了。
    若不是在这种时候成就四尾,还真是凶险……
    他摩挲了一下天羽羽斩的刀鞘,十几面水镜清晰的投射出城外的景象。玄蛇身死升天,他带来的队伍群龙无首,又不敢触碰城外的结界,四散溃逃。夏目皱眉,这么多魔兵要是滞留在人间界,人类就别想存活了,必须得把他们尽数送回魔都。
    可是夏目却没有妄动,这些天他心中一直萦绕着警兆,有一个暗中的强大存在一直窥伺着平安京,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出现。
    夏目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想搅乱天下,进而逼迫天狐现身,他冒不起半点风险。
    若要撕开通往魔都的裂缝,他势必要借助【百鬼夜行图】,对于顶尖的大妖而言,天狐与【百鬼夜行图】的联系不是秘密,恐怕立刻就会想到他头上。
    这是两难的决定,夏目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纠结的时刻了。
    他闭目思考之际,突然感到象征水的降魔铃被人触动了,他霍的睁开眼,整个人消失在房间里。
    他没有发现,一缕黑气缠绕在他右臂上,慢慢向上扩散——是触摸玄蛇的那只手。
    ☆、第90章 再救
    “不会有错的……那是天羽羽斩……”的场静司安抚了一番剑鸣声声的布都御魂,从王座上站起,墨色衣摆一层层拂过石阶,“那样绝丽的刀剑,只可惜是用来斩杀我的呢。”
    “所以它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不需要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骨女,随我来。”
    骨女躬身应诺,安静的跟随在的场静司身后踏过雪野,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的问道:“那么鬼族那边……”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行为,我自认不是个蠢货,何况玄蛇身上有两份力量,我得去收回……他的尸身在何处?”
    “消融了……”
    “……什么?”的场静司猛然止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骨女,他很少像这样感情外露,除非这事确实过于离奇,“消融?”
    “似乎被平安京的那位阴阳师净化了,大蛇之力不知所踪。”
    度化一个被力量污染的灵魂需要多少力量?恐怕全身的灵力都搭进去了吧?这世上竟然真有这么傻到天真的人类,简直……像是夏目一样。
    骨女也想到了,看自家王心情不怎么明媚,立刻讨好的提到了夏目。
    “换做夏目大人,似乎也会这么做的。”
    果然,的场静司神色柔和下来,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双光明的眼瞳。
    “骨女,如果以后在战场上,不要提起夏目的名字。”
    骨女的嘴紧紧闭着,她知道此时她没有说话的权利,王想说,她只需要安静的倾听,然后让这些话统统烂在记忆里。
    “提起他的话,我会心软,那感觉很奇妙。似乎只要想到他,就不该再制造杀戮……”
    “我……”的场静司的话诡异的顿住了,他似乎出现了幻觉,看到了那只失之交臂的小东西像上次一样,在雪地里到处乱滚,灿金色的皮毛滚得脏兮兮的。
    是时代发展太快还是他落伍了?这是什么新的有意义的出场方式吗?
    小东西比上次要惨得多,灵力耗尽精疲力竭,最要命的是他身上携带着八岐大蛇的两份力量。
    他似乎正在拼命抵着这份力量的侵袭,也不知抵抗了多久,神经高度紧绷,谁靠近咬谁。的场静司无语的看着吊在他手指上死咬不放的小东西,忍不住笑出声来。
    “牙还没长齐就敢咬人,恩?”
    小狐狸瑟缩一下,仍然坚定的咬着。
    骨女到底是女性,对这些萌萌软软的小生物没有抵抗力,看见这作死的行为,心惊胆战的试图劝谏:
    “王,他还是个小孩子,您看……”是不是大人大量放过他一马?
    她以为的场静司是气极反笑,生怕这小狐狸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于是眼巴巴地盯着,想着如果王留小狐狸一条性命,她就养在自己身边好好照顾着,坚决不往王眼前凑!
    的场静司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把金灿灿的小东西塞进了衣袖里。
    敢觊觎他的东西,骨女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骨女:我是无辜的你造吗?!
    不管骨女莫名其妙的被冷藏,的场静司直接下令撤军。他已经拿到了那两份力量,现世的天狐用结界把自己罩在了里面,九宫之阵只进不出,他也不怕天狐跑了。
    他显然不知道有的人无聊起来能花上十几年,去改一个未必有可能用上的阵法。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w ̄=
    的场静司正万分耐心的给小东西擦干身上的水渍,小东西刚被抽出了暴虐的力量泡进水里揉搓一番,有些恹恹的,还有些……恩……羞愤欲死?
    我咬了人我咬了人我咬了人我像一只真正的狐狸一样咬了人……
    夏目在脑海中反复刷弹幕,默默地把脸埋在了前爪里。
    这拟人化的举动让的场静司看得愉悦万分,他摸了摸小狐狸脖颈处柔软的皮毛,觉得似乎有些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下一秒他就拎起小狐狸后颈的皮毛,小东西不明就里的“嗷呜”了一声,水润的金杏色眼瞳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救命恩人为什么突然变得愤怒。
    “我的发带呢?不是说不能丢吗?!”的场静司咬牙切齿,虽然他本来就不指望那东西能永远待在小狐狸脖子上,但是才几年就丢掉果然让人心情不好。
    夏目傻了。
    他又不是变态!哪里会在脖子上扎一个蝴蝶结?所以当天一化为人形,立刻就摘下来放进了勾玉里,后来又搜集了大量草药,由此推论,那条发带大概压在了草药堆底下。
    这显然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w ̄=
    小狐狸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大耳朵软趴趴的垂下来,喉咙里发出呜呜声,似乎很是歉疚。
    的场静司就算有再大的气这时也消了,他把小东西放在自己腿上,顺了顺毛。尽管知道很可耻,但是在适中力度的抚摸下,夏目还是舒服的要飘起来了。
    左边左边~再左边一点~不对~靠右~
    风间千景普一进门就看到这温馨的一幕,虽然他不认为魔都之主有温馨这种特质,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这位王者周身的气息出乎意料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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