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顾母顾不得怪罪司棋,遣了小厮就去请大夫。
    接着又训扶风,“你一向懂事,怎的今日糊涂起来,这事儿就应该立刻请来太医来诊,如若是好事更好,不是也有个说法,竟然生生瞒着,还和侯爷生份了,我白白看错了你。”
    顾母真心实意当扶风是亲生的,训起来也是毫无情面。
    扶风有些傻眼,不就是这点点小事吗?怎的还像是犯了大错一样了。
    顾母念叨了一通,才缓了口气,道:“等会子大夫来瞧过了,什么结果都得老老实实回去说了,该去上香去上香,切莫任性。”
    扶风点点头,还不是怕他们失望,怎的还成了自己的错了?
    大夫来得也快,扶风有些忐忑,跟买了彩票等待开奖一样,看着那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腕上按了又按。
    终于老大夫诊完了脉,一边收拾一边道:“这位夫人是滑脉,应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说句夸口的话,如若不是老夫,别的大夫没准还诊不出来。”
    顾母大喜,忙吩咐丫头给大夫诊费,又去嗔扶风,“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还来回折腾。”
    扶风嘿嘿傻笑,这下总算有个交代了,看着往日对自己和和蔼可亲的姜氏突然冷淡下来,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好受呢。
    还有严箴,这几日话少了许多,偶尔回来歇下也都是倒头就睡。扶风心里很复杂,如今怀上了,是不是得给严箴安排通房了?扶风觉得一时还过不了这关。
    司棋却是欣喜若狂,若说扶风成亲之后司棋最心焦的事,便是这事儿了。往日里见严箴和扶风胡闹,司棋却很少阻止,也是希望扶风能尽快怀上,莫要布了自己的后尘。
    眼下哪里还管顾母对自己有没有意见,急着问顾母如何照顾如何保养,顾母有些诧异,司棋这才说出自己未曾生养过,没有经验。
    顾母恍然大悟,怪不得扶风这事儿司棋没有拿出什么主意来,少不得一一交代了。
    扶风又见了慕娘,慕娘满脸红润,气色上好,扶风见状忙凑上去请教了这怀胎保养之事。
    慕娘虽然没有扶风厚脸皮,却已经是第三胎了,顾不得羞涩,细细说起饮食禁忌等等来。
    到了下晌,扶风辞了顾母要赶回侯府,顾母特意派了贴身嬷嬷跟着去给姜氏请安。
    一路上,司棋又忙着给扶风拿引枕,一会儿又问扶风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扶风看着司棋忙前忙后的,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一来是早就有这个猜想,也就谈不上有多么惊喜,二来日子还浅,根本感觉不出什么来。
    司棋早些前是因着自己的事影响到了,太过于着紧,如今真正怀上了,司棋才开始和扶风说起通房之事来。
    “我知你厌恶未风,可这未风是老夫人太夫人做主安排进来的,我也担心她会使个什么手段,可是通房丫头却不能不安排,你听我跟你说,你不要犯傻,你的陪嫁丫头里没有太出色的,凭着侯爷的容貌,一般的肯定看不上,再出色也不会比得过未风去。你今日回去之后,自己亲自去和老夫人说让她给一个丫头,表明一下你的态度。”
    扶风听着司棋的叮嘱,觉得有些心酸,为什么自己怀孕了,还得眼睁睁看着孩子他爹和人双宿双飞。
    可是扶风不敢吭声,她知道司棋是为了自己好,这也是没法子。
    司棋见扶风没有反驳,微微松了一口气。真怕这孩子发犟,死活顶着,让姜氏厌恶。
    司棋又道:“秋桐木棉虽然忠心,容貌上却不是很出色,唯有绿绸还算可以,再加上老夫人屋里的冬梅也不错,看着忠厚老实,你要学会主动,你不安排,老夫人亲自出手就难看了。”
    扶风平时还挺喜欢绿绸的,嘴巴利索会办事,如今一听司棋说作为安排通房的人选,扶风不自觉开始讨厌起绿绸来。
    至于冬梅,扶风没有多少印象,姜氏屋里冬青比较能干,多是冬青出面,印象里冬梅应该是个说话细声细气的丫头,胸很大,看着很是巍峨。
    司棋见扶风一脸抗拒,却又不得不说,“这丫头,也就是一个物件,你自己安排的,侯爷会承你的情,只是未风,我却是不赞成的,只怕老夫人要用她,到时候你只管说那丫头看上去不是很适宜生养,但是老夫人若是真安排了她,你也别当面拒了,暂且忍上一忍,孩子要紧。”
    扶风越发不想听了,假装靠着引枕睡着了。
    司棋看着闭着眼睛的扶风,叹了口气,她何曾不知道扶风和严箴感情好,心里眼里容不下人。
    可是司棋知道,这男人,就没有不贪新的,说起来成亲半年多,就连扶风小日子,严箴从未招人服侍,司棋很是欣慰的。
    可是严箴尊重扶风,想先生嫡子,扶风却不能不投桃报李,也要主动一些才是。
    司棋思绪飘远,她绝不能让扶风步自己后路,如若当初自己忍上那么一忍......
    扶风到侯府后,先去给姜氏请安,姜氏仍有些淡淡的。
    顾母的心腹嬷嬷何嬷嬷跪下去和姜氏请安,姜氏一看是个面生的婆子,又听说是顾母的贴身嬷嬷。脸色就有些难看,这顾温静是什么意思,这半年多来可说过她一句重话,这次只是说让一起去上个香,就请了娘家人来。难不成不生养还有理了?
    何嬷嬷见姜氏脸色不好看,态度越发恭谨,道:“老奴是受我们夫人的意思,来给老夫人替我们姑奶奶赔罪,姑奶奶年纪小不懂事,些许小事就往娘家跑,实在是姑奶奶的不是。我们夫人请老夫人原谅则个,姑奶奶娇生惯养,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姜氏这才缓了缓脸色,看了一眼恭谨跪着的婆子,穿着孔雀绿绸子马面裙,簪着一只鎏金银簪,看着很有头脸,如此低的姿态,倒显得自己端架子了。
    “这位嬷嬷请坐,你们夫人近来可好?”
    何嬷嬷谢了坐,却没有坐下,只站起来回话,“我们夫人一向身体康健,多谢老夫人问起。我们姑奶奶与娘子姑嫂感情好,听说我们娘子又有了身孕,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回了娘家,把我们夫人吓了一大跳。恰又遇着大夫给娘子请脉,便顺便也给姑奶奶请一个,才知道姑奶奶竟然和我们娘子一样,都怀上了。”
    这何嬷嬷口齿清晰,三言两语说清楚了顾母的意思,又传达了扶风已有身孕的事。
    姜氏本来懒懒的坐着听婆子说话,听到这最后一句,忙坐了起来,急道:“你说什么?”
    何嬷嬷笑盈盈的道:“我们姑奶奶年纪轻,不清楚厉害,这么浅的月份就随随便便出门,幸好没出什么事。我们夫人请老夫人多照应些。”
    姜氏一听,欣喜若狂,哪里还记得扶风推拒去上香一事,还暗暗庆幸没有硬拖了她出门,如若出个好歹,岂不后悔死。
    姜氏笑盈盈的让冬青拿了赏银给何嬷嬷,又让冬青亲自去送。
    姜氏这才对扶风道:“怎的一个二个不省心,自己小日子有没有准时来不知道吗?屋里大丫头婆子是干什么用的?”
    扶风赧然,道:“媳妇也有些怀疑来着,只是又不好惊动您,恰巧今日嫂子的大夫在,才随手诊了一下,谁知道还真是了。”
    姜氏脸上笑意收了一分,打发冬青去私库给扶风拿了一斤血燕,两支人参,道:“既然怀上了,便回去歇着吧,日子还浅,平日就不要多走动了,早晚不必再过来,好生保养身子要紧。”
    扶风明明看着姜氏是开心的,怎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又阴回去了。
    扶风一时不得要领,司棋又没有跟来,便只恭顺的退了下去。
    扶风走后,姜氏坐着半晌不出声,莫嬷嬷道:“老夫人,这不是好事吗?您怎么看着不是很高兴?”
    姜氏叹了口气,道:“可不是说,当初就担心娶个太会算计的人,又怕娶着一点成算也没有的人,只是这个度又怎么看。我一向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这就开始算计起来了!”
    莫嬷嬷心里一惊,这是对夫人有了意见了。
    莫嬷嬷道:“老夫人怎的会这么想?夫人看着不像那样的人。”
    姜氏有些懒懒,道:“我不过是稍稍提醒一下,她早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却只字不提,临了还搬了娘家人话里话外的提醒我。也罢,谁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我当初还不是一样安排了凤桃给老爷吗?”
    莫嬷嬷不敢吭声,见姜氏半晌没再说什么,莫嬷嬷才道:“您的意思是,夫人不想安排通房丫头,才故意折腾的这一出?”
    姜氏声音低不可闻,“那后院子那丫头当初是怎么进来的尚不知定论,只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是懒得管了。没的当个恶人。”
    莫嬷嬷道:“您是为了他们好,年轻气盛的,怕出个好歹伤着孩子。夫人想必会回过来这个弯的。”
    姜氏道:“随他们去罢。”
    莫嬷嬷低了头,再没有声息。
    出了姜氏院里的扶风有些心虚,到底还是不想主动开口提通房的事,实在是不情愿。
    扶风只想逃避这个事,大家都忘记了才好。
    只是一回到屋里,司棋就问了起来,“老夫人怎么说,安排的绿绸还是冬梅?”
    扶风躲闪着司棋,司棋有些失望,“还真是未风?”
    扶风这才道:“我忘记说了。”
    司棋一愣,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个丫头的性子,就这半年多里,扶风对严箴情意任谁都清楚,哪里会心甘情愿去做这事。
    司棋长长叹了口气,出了屋子。
    扶风也松了一口气,她明明知道司棋说的没错,孕初期不能同房,在这古代里更是整个孕期都不能同房的。
    男人女人不一样,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就算是在现代,很多恩爱的夫妻也都是孕期男人忍耐不住出了轨的。
    这古代,倒是名正言顺的安排丫头来做这疏解的事。
    可是扶风到底是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再怎么浸润也改变不了她去接受这妻妾成群的模式。
    按说扶风有孕,算是大喜事才对,却因着扶风兴致不高,也没有大肆宣开。主院里屏声静气,丫头们走路都轻轻悄悄的,唯恐惹了主子不开心。
    前院的严箴书房里也有些冷冰冰的感觉,季匀送一盏茶进去就忙不迭的跳了出来。
    严箴着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扶风平日言语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有些抗拒自己与她亲热,难不成是小日子来了?
    往日小日子来了,小狐狸撒娇撒痴的让自己用手烘肚子呢,如今却是连裙角都摸不到一个。
    严箴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顾府的舅舅家派了林通建来给见扶风,难不成扶风和表哥有余情未了?
    严箴越想越远,烦躁的干脆扔了毛笔,往后院走去,今儿怎么着都得搞清楚,想要学湘王妃,这是万万不行的!
    严箴咬牙切齿的想到这里,气冲冲的进了内院。
    木棉看着黑着脸的严箴进了院子,就要跑去给扶风报信,被秋桐一把揪着进了厢房。
    扶风正躺在贵妃榻上发呆,天气还有点余热,扶风自己摇着一把团扇,一件家常半旧月季花衣裳,因着热,扶风解了最顶上两颗,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锁骨。
    严箴已经枯了四五天了,如今看到扶风这幅样子,忍不住就先咽了口水。
    扶风有些困倦,正想要小憩一番,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眼,果不其然看到了严箴绿油油的一双眸子盯着自己。
    扶风吓了一大跳,前几日还不确定也就罢了,这都诊出来了,可不能随着他胡闹,忙不迭伸手捂住胸口,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要干什么?”
    严箴看着扶风的样子,想起初初与扶风相处的细节,哑然失笑,一股闷气早散了去。
    严箴忍住了邪火,挨着扶风坐了下来,伸手捉住扶风的一只手,就往自己袍服下放去。
    扶风被烫了个火热,心里慌得不行,忙伸回手,急道:“侯爷,您听我说......”
    严箴一张嘴就堵了过来,把扶风余下的话吞了下去。
    扶风一双手被箍了个死紧,嘴巴也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只好伸了腿去蹬严箴。
    严箴本是半坐着的,一时不察就给蹬下了塌。
    扶风吓得半死,一只脚伸着缩不回来。
    严箴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揪起扶风的手,怒道:“你表哥来寻你做什么?”
    扶风看着严箴黑着脸,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呕气的话,自己好赶紧去哄一哄。谁料严箴说出这么一句,想起当初那串丢失的风铃,扶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严箴脸越发黑了,想要狠狠心晾她几日,反倒晾着自己,想要狠狠打一巴掌,又舍不得。
    严箴恨得牙痒痒,道:“你若不说我削了他的职!”
    扶风笑了够,才端坐着,道:“我有喜了。”
    严箴站着半晌,一句话不说出门去了。
    扶风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反应?
    正要叫秋桐去看看,又见严箴掀开帘子进了来,这次能看到表情了,嘴角有些抽抽的样子,问扶风,“你刚才说什么?”
    扶风这才又半躺下去,道:“说什么说,不说了。”
    严箴上前一步,一把就捞起了扶风,扶风被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又被轻轻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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