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木棉伸手巴拉了一下菱角叶,才看到了几颗紫莹莹的菱角,激动的叫了出来,“奴婢看到了,看到了,这就把它摘下来。”
    可惜挨着池塘边上只能摘到四五个,木棉统统摘了下来,双手捧着递上去给扶风二人看。
    扶风伸手拿了一个起来端详,原来倒是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菱角,只不过都是图片形式,哪里会这么直观。当下也觉得造型可爱,只是两头尖尖的角,壳也稍硬,这可怎么吃?
    扶风正要问玲珑,就听见后头矮假山处传来一个声音:“你二人在这作甚?”
    扶风和玲珑听了齐齐回头,看到了挺着肚子的如芸。
    二人一愣,玲珑显然是想起那日里长廊地下听到过的声音,心下有些鄙夷,面上就有些带出来。
    扶风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只道是如芸心思莫测。见玲珑不吭声,到底不好僵着不说话,便道:“如芸姐姐,好久不见了。”
    扶着如芸的丫鬟笑着道:“姑娘,该称呼如姨娘的。”
    玲珑和扶风这才行了半礼,嘴里称:“如姨娘。”
    如芸脸上有些难堪,对着丫鬟道:“我与两位姑娘说会子话,你去给我拿把扇子来,这下晌里暑气还热得慌。”
    那丫鬟有些为难,道:“姨娘,奴婢不能离了您,孔嬷嬷说了您身边离不得人的。”
    如芸有些不耐,道:“我与两位姑娘一起,能出什么事,快快去了回来就是。”
    丫鬟无法,只得给扶风二人行了礼,嘴里说道求两位姑娘帮着照看些许,才转身跑开了。
    如芸面色平静的看了扶风二人一眼,道:“我知道你二人看不上我进了这宅子,只是你们不知道,这并不是我自愿的就好。”
    扶风看着如芸,体态略微发福了,身上着一件穿花蝶外披,一件素纱裙子,四五个月大小的肚子,看着高高的隆起。心里暗叹,想也是无路可走,不然就凭与司画纠缠这么多年,仍不愿放手,想也是重感情的。
    心里就带了几分同情,嘴里道:“如姨娘多虑了。”
    其实如芸在大院时,多有前去和司棋请安说话,对扶风是熟悉的,看着扶风的同情表情,心里百感交集,眼睛就有些涩,忙微微转了头道:“昨儿个掌事到西院,我竟不知道,今日早晨出来,知道时却也走了,竟未曾看到一面,不知道掌事近来可好。”
    如芸这话问的就是扶风了,她在司棋处见了扶风太多次,晓得扶风和司棋的感情深厚。
    扶风笑道:“先生一切安好,如姨娘不必惦念。如姨娘一向可好?”
    如芸讥讽的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
    玲珑见如芸神色并无欢喜之意,方才相信不是如芸贪图富贵,方才淡笑了起来,道:“如姨娘肚子这么大了,是有五个月了吧?”
    如芸嘴角一拉,道:“是有了四个月吧。”
    玲珑很好奇,道:“会动了么?日日挺着肚子会不会觉得重?”
    扶风见玲珑跟好奇宝宝一样的盯着如芸独自,如芸却有些敷衍,知晓定是如芸并不喜爱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当下忍不住就劝了起来:“姨娘也好生保重,平日里吃穿坐卧都着意些。”
    如芸听得扶风也如此说话,当下就有些心烦,只摆了摆手。
    扶风见如芸如此态度,只暗暗叹气,轻声道:“姨娘,往事已矣,须往前看才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儿。”
    如芸脸色有些复杂,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丫头冬琴气喘吁吁拿了一把团扇就跑了过来,如芸欲张的嘴就闭上了。
    如芸接过冬琴手里的团扇,对扶风二人道:“我腿脚禁不住了,先行一步,两位姑娘得了空来寻我一道说话罢。”
    扶风和玲珑方道:“定去的。”
    如芸方才扶了冬琴的手一步一摇的走了。
    玲珑叹气道:“可惜了。”
    扶风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玲珑这才有空掰了手里的菱角给扶风尝尝,见扶风放嘴里嚼了嚼,问道:“是不是很甜?”
    扶风嘴里一股水汁儿,慢慢才出了些许香甜味,倒也不难吃,只是也不是很香,只是想必是玲珑小时候的回忆,哪里就肯打击了玲珑,忙点了头道:“真甜,好吃,玲珑你眼睛真尖,躲在那叶子底下你都能瞧见。”
    玲珑得意的道:“那是当然,小时候我家隔壁就有个塘子,年年子我都跟着哥哥去摘的,哪里长没长,熟没熟我最清楚了,连我哥哥都比不上。”
    扶风道:“也不知道煮熟了什么味道。”
    玲珑对扶风形容了一番,又觉得不够具体,道:“改日有机会我煮给你尝尝。”
    二人拿着两个菱角,一路说笑着回来。
    回得屋里,丫鬟喜鹊提了餐盒站在门口,见到扶风二人,行了礼,道:“姑娘,晚膳提回来了,现在就用吗?”
    玲珑见了,忙道:“我也有些饿了,你也赶紧吃饭去吧。”
    扶风邀了玲珑一起,玲珑道:“我要自己回去吃自己的分例,不然白白便宜绿萝那丫头。”
    扶风听了就笑,道:“你这个吃不得亏的东西。”
    玲珑笑道,“就是吃不得,怎的?”方才转身要离去,又转过身来,轻声道:“莫要再伤心了,到底日子要过下去。”
    扶风心里一暖,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玲珑这才转身走出了院门。
    扶风这才招呼了木棉服侍自己吃了晚饭。
    此时的榕青堂里,凌太太和凌老爷正用着饭,凌太太出身官宦,虽然没落,到底有些许规矩,讲究些个食不言寝不语的。
    凌老爷就觉得有些厌烦,自己跨进门来,凌太太就在用饭,招呼了自己一道用了,可这眼下事儿卡在脖子里,着实难受,当下也不管凌太太的规矩了,忍不住开口就说了起来。
    “太太,你道今日知府唤我去是作甚?”
    凌太太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可是问老爷那日里拐子的事体?”
    凌老爷佩服,道:“太太妙算,的确是问此事。”
    凌太太笑道:“往日里与黄知府并无交际,除了节日供奉,也无得罪之处,今日唤老爷去问了此事,我怕是与救了那丫头的公子有关。”
    凌老爷道:“太太何出此言,可有什么根据?”
    凌太太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对着凌老爷招了招手,凌老爷歪了头,凌太太将手蜷了个窝,对着凌老爷耳边道:“我怀疑,救了那丫头的是永嘉候侯爷。”
    凌老爷大惊,站了起来,惊叫出了声:“什么?”
    ☆、第81章 猜测
    凌老爷双眼圆睁,张着嘴巴,盯着凌太太,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凌太太微笑着点点头。
    凌老爷激动的再次问:“太太,我没有听错?”
    凌太太脸色也有掩藏不住的喜色,道:“老爷,您看昨儿个未风那丫头的事儿一出,今日大清早知府就给咱家发了帖子,又有老爷这边探来的消息,妾身觉着*不离十。”
    老爷激动得满脸通红,当下就双手来回搓着,在屋里走了两圈,又道:“太太,咱家运道来了。”
    凌太太笑道:“老爷说的是,早些时辰我还不太敢往这上面猜,直到知府招了您前去,妾身这才敢往上面一想,三面一对,可不就是。”
    凌老爷双手一拍,道:“我说今儿黄知府怎么叫了我去,那莫师爷说是问拐子案,却没好生问问过程什么的,竟是问我们家小姐有没有受到惊吓,哈哈!原来如此。”
    凌太太点点头,道:“老爷如此一说,定是准确无误了。”
    凌老爷坐了下来,伸手拉了凌太太的手,道:“太太,你有远见之明,得亏你早就发现这几个丫头不寻常,方才急急给奉了茶,果不其然。你说,咱要不要给她们上了族谱?”
    凌太太心里有些膈应,如此,这些贱婢倒是真和自己的宝珠一般平起平坐了。可是,这是多好的机会,心里也下了决定,道:“老爷说的是,只是这两日里忙着准备花宴事宜,等腾出空儿来了,再着手不迟。”
    凌老爷此时对凌太太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哪里有什么不听的。
    凌太太又道:“再过几天就是十二,老爷看看,咱家五个姑娘,可是要都带了去?”
    凌老爷眼珠子转了转,道:“太太,我觉得此事在精不在多,没的全部填了进去,只消攀上他一两个,我们了凌家就要发达了。”
    凌太太点头,道:“老爷和妾身想道一块儿去了,只是眼下未风那丫头是必须去的,另得两个妾身准备用扶风和悦铎,这样,三个性子模样各有特色,倒是非常合适了,老爷看看怎么样?”
    凌老爷拍了拍凌太太的手道:“太太深思远虑,我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太太做主就是。”
    凌太太又叹道:“早些时辰,妾身还想着如是个一般权贵人家,少不得能攀上个把妾位,不曾想竟是侯爷,这妾位是不肖想了,只是哪怕是个外室,最差一个没名头侍妾,那也比一般的权贵人家强太多。”
    凌老爷道:“只说是官门难进呐,咱家再多钱有什么用,来任知府刮一层,早晚都得给填进去,只叹我凌家无一个读书的材料,不然哪能如此成日对个捕快都不敢吭声。”
    凌太太点点头,很是赞同,回想起自己爹爹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都让多少人弯了腰,只可惜,被牵连了,让自己也落到嫁给商户的地步。心里也一阵阴郁,只盼着这回能成了事,凌家好歹也能站直了身子来。
    二人感叹了一番,又觉激动,当下唤了丫鬟提了壶酒来,二人一通晚饭吃了小半个时辰方撤了下去。
    当日凌太太与凌老爷喝了酒,谈到兴处,凌老爷看着面色有些酡红的凌太太,一时心里也有些痒,只是二人多年未同房,凌老爷竟不知道如何开口留下来。
    凌太太却不存这份心事,凌老爷坐了半晌,凌太太便招呼海棠送了凌老爷去孙姨娘的院子。
    凌老爷更无法开口了,只得随着海棠出了榕青院。
    如此精明的凌太太并非是看不出凌老爷的意思,只是多年未曾同房,自己身上又因生育了两个孩子,早已经赘肉纵身,也不愿意凌老爷看了扫兴,自己又多年未曾*,早已习惯了,还不若一个人清静。只叹了一口气,招呼吴嬷嬷来,二人说了些许话,才洗漱睡了。
    凌老爷随着海棠出了门,便道:“回去好生服侍太太吧,我自己走过去就是了。”
    海棠听毕把手里的气死风灯递给凌老爷,凌老爷扬手道,“不用。”
    凌老爷一路走着,看着黑幽幽的宅子,心里一片激荡,一时又有些高兴,趁着酒兴就想去孙姨娘屋里散一散心里的火,经过荷塘时,心里一动,想起那日里假山洞的*来,脚步一拐,就往如芸的临荷轩走去。
    如芸此时半靠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攥着一块拳头大小圆润的鹅卵石,鹅卵石上用细笔细细沾了漆画了一个正欲弹跳的蚂蚱,看着活灵活现,非常可爱。那是司画和如芸相好以后送的,如芸非常喜爱,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把玩,只恐掉了清漆。
    今日里月色尚好,弯弯斜挂在天空,门口的芭蕉叶随风一阵阵的晃动。勾起了往日里与司画偷偷勾了手,顺着后园子溜达的回忆,一时里又哀又怜,心里思念,这才拿了出来把玩。
    此时小丫头却跑了进来,“姨娘,姨娘,老爷过来了。”
    如芸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冬琴在门口的声音,“见过老爷。”
    一个身影就进了屋,如芸睁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断了自己念想的男人,略有花白的鬓角,浑浊褐色的眼珠,鼻头稍有些糟红。
    如芸心里突然冒出了司画的俊脸,再看一眼凌老爷,一时就有些作呕。
    凌老爷看着如芸还如往常一般冷淡,不见行礼,也不吭声,只坐在矮榻上,一手搭了窗台,睁着一双俏目看着自己。身上着一件白蝶穿花外衫,裙子把腹部的隆起显了出来。
    凌老爷心里就有些软,到底也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又年轻貌美,哪里还计较如芸是否贞洁,更何况是自己强下了手。
    “如芸,今儿可好,孩子可有闹腾?”
    如芸这才慢慢的准备下地给凌老爷行礼,凌老爷忙上前去拦着。“快别动了,怀着孩子呢。”
    如芸也就坐了回去,懒洋洋的开了口,道:“老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其实这凌老爷心中喜爱如芸,刚刚抬了妾便想着和如芸亲近,这如芸腻烦凌老爷,只差提起刀来砍,当下就不从,隔日还告了凌太太说自己身子不便,不能服侍老爷,请太太劝上一劝。
    凌太太气得七窍生烟,转脸就把个凌老爷羞得面红耳赤,当下有些着气,便不再往如芸屋里去了。
    如芸心下烦躁,本不想搭理凌老爷,突然脑子里又浮现出下晌扶风说的话,到底是在凌家讨生活,苦笑一番,方才开了口。
    凌老爷见今日如芸态度不再那么尖刻,微微松了一口气,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盯着如芸肚腹看了几眼,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喜色。
    如芸有些奇怪,道:“老爷今儿遇着什么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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