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兰陵一进门便见淡蓝色轻纱笼罩之下的床榻上,沈铭玉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蚕宝宝,嘴里还“哎呦,哎呦”地叫着。
    兰陵一时有些无奈,好笑地望着床上的小人:“别装了,你哥哥没来。”
    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沈铭玉便也不再演下去,麻溜地用脚蹬掉身上的三层棉被,大口地呼吸着:“热死我了!”
    沈铭玉今年不过十三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但一张俏脸儿却是水灵灵的,颇有美人之风。想来再过两年,也会有汐贵妃的惊世之貌了。
    兰陵坐在床沿,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如今已经入了春,你盖这么厚的三层棉被能不热吗?都不怕捂出痱子来。”
    沈铭玉可怜巴巴地坐起身:“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哥哥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叫我连个防备都没有,也不知他审完了赵嬷嬷该怎么惩罚我。”
    说起这个,沈铭玉是真的害怕,平日里哥哥纵容她,宠溺她,那是因为她的那些祸事都无关紧要。如今倒好,她把母妃的镯子给弄丢了,哥哥能不气才怪。弄不好,她这次要蜕两层皮。
    兰陵无奈地嗔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就该想着主动去找你哥哥道歉,怎么还想着装病蒙混过关?”
    沈铭玉委屈地嘟嘟小嘴儿:“我这不是不敢嘛,上次我不过把镯子借给林副将家的静姝戴一日,哥哥就罚我在母妃的牌位前跪了一夜呢。这一次镯子能不能找到还未可知,哥哥还不杀了我?”
    看沈铭玉似要哭出泪来,兰陵顿时便有些心软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你可是你哥哥最亲近的人,他即便再气,又哪里当真舍得罚你?上次罚你在母妃牌位前跪一夜,可后来不是又心疼你,让你回去了吗?倒是你哥哥,那晚那么大的雪,他却当真独自一人在院里站了一夜呢。”
    沈铭玉听得一阵难受,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嫂嫂,我是不是特别不乖,经常惹哥哥生气?”
    兰陵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用大拇指肚帮她抹去泪水,柔声安慰着:“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这次是赵嬷嬷拿了镯子,莫说是你,就是你哥哥也不会防备她呀,所以你哥哥不会责怪你的。”
    正说着,外面的丫头进来禀报:“夫人,将军差人来唤姑娘去书房问话。”
    沈铭玉一听吓得脸色一白,担忧地看向兰陵:“怎么办,哥哥还是要罚我的。”
    兰陵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好了,你只要乖乖的,诚心认错,你哥哥不会怪你的。你若实在不放心,我陪你去好不好?”
    听兰陵如此说,沈铭玉这才止了哭声,泪眼汪汪地看着兰陵:“嫂嫂,你对我真好。”
    .
    兰陵陪着沈铭玉到了书房,沈铭尧正双手负立站在窗前,身形修长挺拔,淡淡微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吹进来,惹得一身暗紫色云纹锦衣轻轻飞扬。
    “哥。”沈铭玉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见窗前的男人不答话,她心里更是没了底气,求救地看向身旁的兰陵。
    沈铭尧此时的样子有些吓人,兰陵其实也有些不敢招惹,不过见小丫头如此依赖自己,她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将军,明玉来给你认错了,她还是个孩子,将军便原谅她这一次吧。”
    沈铭尧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倒是没有去看低垂着头可怜巴巴的沈铭玉,而是一动不动地望向对面的兰陵。
    这个女人,对他这个妹妹倒是真心,却为何独独对他……
    其实她对他称不上不好,只是,那份好让他辨不出真假,瞧不到真情。
    在沈铭尧的强烈注视之下,兰陵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适起来,她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去:“对了,那个赵嬷嬷,将军可审问出什么来?”
    沈铭尧绕过书案在里面端坐,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赵嬷嬷进宫前有位儿子,在一个元宵之夜走丢了,便是那个孙泉。一别二十多年,爱子失而复得,赵嬷嬷高兴万分,却没想到那孙泉嗜赌成性,欠下了不少赌债,为给他还赌债,赵嬷嬷在明玉的海棠苑拿了不少金银首饰。”
    兰陵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赵嬷嬷既是宫中老人,自当知道紫金乃御用之物,怎会胆敢偷盗此物?”
    沈铭尧瞪了一旁的沈铭玉一眼:“这你就要问问她了。”
    沈铭玉狐疑地抬头,不明白哥哥此话何意。
    却听沈铭尧又道:“上次她拿紫金镯在陈副将家的女儿跟前炫耀,一直被人惦记着,四处寻人想要打造出一模一样的镯子出来。孙泉也是个色胆包天的,一心想娶那林静姝为妻,便求着赵嬷嬷偷了此物去讨美人欢心。”
    沈铭玉有些委屈:“上次静姝拿了好东西在我跟前炫耀,我看不惯才拿了镯子给她看的。当时借给她戴一日之后就还回来了,谁知道……她还一直惦记着呀。”
    沈铭尧面色一沉:“你还有理了,娘留给你的东西是让你拿去跟人家攀比的吗?”
    沈铭尧的声音骤然提高,沈铭玉吓得顿时不敢顶嘴,双手合十祈求着:“哥哥你宽宏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小丫头一边认着错,一边还不忘给旁边的兰陵递眼色。
    兰陵上前劝道:“赵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明玉没有防备也情有可原,将军就不要同她计较了。”
    沈铭尧这次本就没打算真的罚他这个妹妹,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更是生不起气来。无奈地叹息一声,从怀里取出那紫金镯递给她:“这镯子暂且还给你,下次你若再马虎大意,我定不轻饶!”
    哥哥松了口,沈铭玉如蒙大赦,快步上前接过镯子,欢喜地绕过书案环上沈铭尧的胳膊撒娇:“哥哥真好,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铭尧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尖,她这个妹妹,气人的时候着实可气,但乖巧起来,也是招人疼。
    沈铭玉得了自己心爱的手镯,欢欢喜喜地跑了,书房里一时间便只剩下兰陵和沈铭尧二人。
    沈铭尧慵懒地坐在书案边,单手支撑额头,一双惑人的凤眸则是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站在边上的兰陵,性感的薄唇微翘,说不出的惑人心肠。
    兰陵被他盯的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不自在。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将军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刚一转身,书案前的男人已快速越过来从后面环上她的细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语气温和中透着邪魅:“怎么,为夫刚回来,我的夫人就不想陪我多待一会儿?”
    ☆、一杯桃花酒
    兰陵略微挣扎了一下,见挣不开也便不再坚持,只任由他这么抱着,语气温和:“陵儿只是担心……将军长时间的奔波太过劳碌,不敢打搅。”
    “是吗?”沈铭尧勾唇,手上一个用力将怀里的人儿翻转过来,两只大掌捧起她娇嫩的脸颊,瞧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突然忍不住想要品尝。
    右手的大拇指肚似有若无地扫过那娇艳的樱唇,感受到怀中人儿止不住的颤栗,沈铭尧满意地笑了笑,突然俯身碰上她的额头:“没想到陵儿如此关心为夫,那我是否该做些什么以作为报答。”
    兰陵勉强笑了笑:“陵儿既嫁于将军为妻,自是该多为将军考虑,怎能要求报答。”
    沈铭尧不由心中冷笑,这女人说谎的本事倒是见长,简直像是真的一样。
    为他考虑,说的倒是好听,她若真把他当丈夫新婚之夜又怎会拒他与千里之外?名为夫妻,可实质上……二人还没到那一步呢!
    不过,她会演戏,沈铭尧自然也会。他附身吻了吻早就想一尝味道的朱唇,一脸感动:“还是陵儿懂得体贴为夫,那不知今晚可有准备帮为夫接风洗尘,以示庆祝呢?”
    “这个……自然是有的。”兰陵暗自咬牙,脸上却是笑魇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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