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不可能,我女儿身带紫青玉佩,那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物,妖怪绝不可能靠近她,怎么可能被附身!”华老爷据理力争。
    慧休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昨日那声呼救并非幻觉。
    他美目一凝,看向气喘吁吁的华老爷,“华老爷,贫僧昨日观华小姐面有死相绝对不假,我想华老爷对华小姐的病情也有所了解,否则昨日也不会轻易便让贫僧去见小姐。”
    华老爷闻言一窒。
    慧休双瞳锁住华老爷,见他神色异样便知自己料中了。
    第109章 病因
    作者有话要说:  9.18替换~
    郑老爷子哈哈大笑三声,脸上的皱纹都震三震:“胆子这么大的人,老夫近年很少看到了,这笔生意,老朽做了!”
    林琅喜上心头,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的淡笑,可左脸颊的小小酒窝已显露出她喜悦的心情。
    郑老爷子道:“老李进来。”
    之前的中年老汉进来,郑老爷子吩咐道:“我记得你侄子的独子是被王家儿子打死的。”
    老李眼底多了几分恨意:“就是他。”
    “现在派你办个事,叫上你小舅子一起,新帐旧账一起算。”
    老李脸上一喜,马上跪谢。
    “你该谢林家姑娘。”郑老爷子一双小眼全张开了,活络的滴溜溜转,“小丫头,我给你这个数买你的回绣书如何,外加高头大马,草料管够。”郑老爷子比了个手势。
    林琅心头一喜,站起微微福身,“多谢郑老爷子。”
    于是林琅从郑家拿到了足够的盘缠,坐着马车回了林家,又通过牛家的牵线跟着商队,至今已走了快半个月了。
    平叔听说后幸灾乐祸的笑了声,一张苦脸乐开了花:“小姐的脑子和少爷一样好使,竟然能想到让人放出王家愿意白给别人绣品的传言,地里的那些没钱的汉子听了可不得像蝗虫见了草似得,把王家啃个精光。”
    林琅自是不知她离开渝镇后郑家是如何顺水推舟痛下狠手,令王家彻底落败。
    她之所以找上郑家是因为深谙王家铺子与郑家的花间铺是竞争对手,但其实郑家对屡屡挑衅的王家早已视为眼中钉,王家截了李家的那笔生意是真正的冒犯与威胁,林琅献上的计策颇为上佳,自然不能放过这大好时机。
    郑家大族势力庞大,打点了官府的人,又暗中煽动群众,一举将王家彻底碾倒,这单生意,郑家是真的稳赢。
    不过王家败落之快,结局之惨是林琅没有预想到的。
    说到底,她虽是学她哥哥林怀瑾睚眦必报,但为人并不狠绝,会赶尽杀绝,相对于更崇尚万事留一线,毕竟逼的狠了,对方豁出命来再生事端更为麻烦。
    可事情一旦发生,便不会轻易受人控制,便如传言一般。
    当初林琅想到利用传言,也是因为王氏派人传出关于她家的那些龌蹉闲话,足足的给她上了一课,谣言这东西,利用起来,着实有趣。
    说起来,想到这些还多亏了杏儿的提醒,林琅转头,看见杏儿像个鹌鹑似得闷头坐在马车角落,自从离开渝镇,她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林琅觉得杏儿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能再短时间内将王氏之事分析的头头是道,可平时她却一直以沉默木讷的形象示人,她说自己从前是小富人家的洗衣丫鬟,可上次抓杏儿的手看时,虽有些粗糙,但绝不是从小就干粗活的人,而且去郑家时,对其富贵景色毫无惊奇,又似乎非常不想去京城,可最后还是跟着一起来了,种种谜团如雾,让林琅看不清楚。
    长路漫漫,实在枯燥,林琅只得对平叔继续找话:“平叔也有我想不到的呀,你还会驾马车呢。”
    平叔突然被夸,得意笑了:“那是,以前还是我架马车带着夫人和少爷从京城一路到渝镇的,就是后来那马车被夫人卖了给少爷请先生了。”
    说到这里,林琅的心被敲了一下,“平叔,不是说我娘和哥哥是被赶出来的吗,当初哪来的钱买马车?”
    还有渝镇的屋子,也是不算小的,地里的田也是,应该都是一起买的,之后哥哥念书请先生,更是花销巨大,当时娘已经不拿针了,这么多钱是谁出的?
    平叔卡了几下嗓子:“这个啊,等见了夫人你问她吧。”
    林琅微微敛目,看来平叔仍旧有所隐瞒,当初娘和哥哥被驱逐离府,如今又被强硬接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便告人的隐情,可她想想蕙娘的软性子觉得也做不出什么惊天的事。
    马车晃了一下,突然停住,平叔的声音传来:“天快黑了,整队休息,前面商队的人说旁边有小溪,我去接点水啊!”
    因有女眷,林琅的马车是跟在商队最后头的,还隔了一段距离,这些日子晚上林琅与杏儿睡在车里,平叔和前面跟商队的人吃喝都在一起,反正都是男人,没啥顾忌,就是辛苦平叔,平时打水干活都要他一个人做。
    平叔离开后,过了片刻,林琅按捺不住,偷偷下了马车,她没打算走远,目标近在眼前。
    她清丽娇艳的脸上一双眼睛明媚如光,微冷的风吹过来,拂起她根根黑亮的发丝,她打了个冷战,扔是兴奋的抓了把豆子,笑吟吟地绕到黑色大马的前面。
    马儿骨架高大,比起前面商队的马都要大上一圈,只是瘦的骨头突出,背上灰色的鬃毛也软趴趴的,这是林琅第一次与它这么亲近,凡是女孩儿,都对动物有一种天生的好奇之心,而且因为某种缘故,林琅家中并不似其他农家饲养鸡犬,所以她对动物更有想亲近的欲望。
    何况还是这样的高头大马,就是太瘦了些。
    林琅身量还小,得仰头看马,正巧黑马无精打采的低着脑袋,于是立马,一双黑大的眼睛映入林琅视线,四目相投,林琅欣喜一笑,马儿却是脑袋一转,不搭理她。
    平叔说过,马儿是最通人性的了。
    也许是饿了呢。
    身为“植物杀手”的她熟练的抓了一大把青草,颤巍巍的伸到黑马嘴边,她的手背能感受到它呼吸的气息,这种兴奋又紧张的感觉令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可黑马脑袋一昂,对她手里的草儿不理不睬。
    果然不吃。
    郑老爷子还说什么草料管够,全是忽悠人的,这马根本就不爱吃草!
    林琅张开另一只手心,露出里面的豆子,就见黑马立刻鼻头一动,一颗大脑袋迅速的直往林琅手里钻,她被吓得猛然跳开,抬头对上黑马一双大眼,满是热情激动,前蹄乱踏,再没有刚才的高冷样子,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吃货,不肯吃草,只吃豆子,严重挑食,难怪这么瘦。
    她说郑家怎么会这么大方给她一匹如此高大的马,原来是养的太费钱,直接做人情给她,马车是旧的不说,马也是次品,这郑家真是不做赔钱买卖。
    妥妥的奸商!
    林琅在黑马渴望的眼神中举着一手豆子,想给又不敢给。
    它、它舌头都出来了,要是直接喂会不会舔我一手口水啊,牙又那么大,要是把我手指咬掉……
    可是它又好想吃的样子。
    林琅正天人交战,在爱洁与喂食中难以抉择之时——
    “噗嗤!”
    林琅还保持着一手举着豆子的动作,瞪大了眼睛与黑马对视,它、它竟然喷了她满头满脸的口水!
    “啊啊啊啊啊!”
    在僵硬片霎后,她放声尖叫着急速往溪边跑。
    终于看到前方的小溪,林琅蹲在一个土坡下面,这里正好形成一个避风死角,她双手捧水反复冲洗,终于将脸和手洗干净了,可她嗅了嗅,还是觉得头上有味道。
    啊啊啊,她再也不喂马了!
    “真、真的要动手吗?”
    林琅头顶乍然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废话,我都想好了,你到时候去把那个老货引开,趁人单着的时候下手。”
    另外一个声音似是有点退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啊你,反正他们是顺带的,谁会管闲事!而且我们这是帮她,不然她最后还不是一辈子当寡妇,咱俩先让她尝尝男人的滋味,也是不枉此生了,”这声音很是狂妄,欲望满满,“到时候我先上!嘿嘿,那小娘皮看起来就细皮嫩肉,到时候不要哭的太过分就好。”
    “……还是先走吧。”
    “成,你也别怕,哥罩着你,得手之后要钱有钱,随便潇洒……”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模糊不清,只有潺潺的流水和风刮树叶的声响。
    微风吹到林琅粘满冷汗的后背,令她遍体生寒。
    她冷汗涔涔的缩在土坡下面,过了好久发麻的脚才能动弹。
    林琅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没有什么比提前知道自己即将遇害更令人惶恐不安的事情了,最可怕的是她不知对方是谁,有什么计划,敌暗她明,这种未知的恐惧会一直持续,而她只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面临的那一刻。
    而且她已经预见到结果了,她会失身。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最为恐怖的事情。
    既然让她遇到了,那两个人怎么不干脆把计划说明白呢!
    她懊恼的想。
    林琅腿软站起,心中七上八下的往车队的方向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半路遇到火急火燎的平叔,一看到她,先是数落一遍:“小姐你咋乱跑呢,急死我了!再找不着你,我心脏都得飞出来!”
    “先回去。”林琅没力气多说话,好在遇到平叔,起码之后的路不会再提心吊胆了。
    平叔注意到林琅脸色煞白,脚下无力,一副受到惊吓后虚脱的模样。
    “小姐你看到啥了?”这座山里野兽多,也是商队里的人跟他说的,他家小姐自小待在闺阁里,别说亲眼见到豺狼虎豹,恐怕听听声音都能吓破胆。
    第110章 失去
    沈连卿闭着眼,耳畔依旧轰鸣,眼前金星四溅,唯有鼻端传来一股少女的悠然清香,有点像植物的味道,清新芬然,郁葱勃勃,这香气给他无边无际的痛苦中带来一丝解脱的宁静。
    他年少中毒,对此毒发作的力道十分熟稔,他极力调整体内纷乱的内息,试图压下肆虐狂乱的怪毒,淡淡的香气与温暖同时传来,狂乱的心脏奇异的开始平复,他蓦地一呕,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狂乱与剧痛归于平寂,被挤压的紊乱心跳已然恢复。
    沈连卿倏然睁开眼,他的目光似乎也燃着火,盯着即将燃灭的火堆片刻,他眼底的暴躁渐渐偃息,渐渐化为黑暗般的平静。
    他望向洞外,雨声已歇,微光透亮,一天一夜竟过去了。
    擦干额头鬓间的汗水,揪着衣襟掀开一看,胸前的凶兽暗纹已隐入体内,他竟然把毒压下去了?
    这着实是九死一生的奇遇,算是之前的坠崖,是第二次了。
    沈连卿联想到什么,侧头一望,心中难以抑制的一动,小姑娘靠在石壁上沉睡着,发髻散乱,几缕细发落到脸边,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红唇轻抿,睡得竟然十分安稳。
    该说这姑娘心太大了吗,……不是,应该是太累了吧。
    他的目光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中间隔着一层布纱,他的指尖碰到她指间细腻的肌肤,温暖娇嫩,沈连卿木然看了片刻,心底奇异的泛出一股莫名的感觉,第一次和人这样执手相握,对方还是一个年幼的姑娘,从手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中,竟品出一丝相依为命的滋味。
    林琅,沈连卿在心口微念起她的名字,好似千回百转的温柔缱绻,嘴角微弯,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他会记得她的。
    这个没有舍弃他、冒着自辱清白为他脱衣、在他毒发时温暖他的小姑娘。
    黑洞里好像一个世外之地,里面有一个全心全意担心他的小姑娘,一瞬间沈连卿竟有点舍不得了。
    这一瞬即逝的不舍在异动响起的刹那便飘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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