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小承,去那边玩吧。”跳了好久舞后,顾清欢跑到一旁坐了下来,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双手环着腿坐在那里,歪着脑袋看那围在篝火旁衣着鲜艳,轻歌曼舞的男男女女,听着那婉转缠绵的歌曲,她只觉得自己忘记了一切凡尘俗事,一心地沉醉在了其中。
小承蹦蹦跳跳地去找别的小伙伴玩了,顾清欢望着前面的篝火,只见围在篝火旁跳舞的女子中,晚霞跳得最欢。她索性甩掉了鞋子,光着脚和女子们跳在一起。她手中还拿着一个花球,上面绣着鲜艳的花朵。
“主子,你看好不好看。”晚霞一眼瞥见顾清欢在那边坐着笑望着她们,她开心地跑到了顾清欢身边,轻喘着,把手中的花球拿到顾清欢面前一晃,接着爱不释手地在手中把玩。
“好看,这是从哪里来的?”顾清欢将花球从晚霞手里拿过来,笑着问她。
“当然是因为晚霞我身手好,刚刚这个花球抛上天时,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接到了。”晚霞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颇为骄傲地挑眉说道。
“嘻嘻嘻……”
在她们身旁坐着的女子们发出轻轻的笑声,晚霞听了一嘟嘴,不解地挑眉看向她们,“笑什么呀,说好了,这可是我抢到的,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我们不会跟你抢的。”离晚霞最近的一个女子掩唇而笑,“刚刚少族主把花球朝着这边抛过来时,姑娘飞身上前接住。这样难得的姻缘,我们怎么可能忍心去破坏呢。”
“……”听了女子的话,晚霞顿时愣住。
“给你。”顾清欢飞快地把手中的花球再次塞到呆愣住的晚霞手中,好家伙,原来这花球的含义还有这么多啊,她可不能拿了。
“我胆儿小,你们别吓我……”晚霞被吓得都结巴了,“你是说,这花球是你们这里牵姻缘用的?”
“对啊对啊。”刚刚说话的女子点点头,“按我们族里的习俗,鱼欢节就是你们常说的姻缘节,在鱼欢节上男子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便会对她抛出花球来表明心意。若是女子也有意便会接住,成就一段难得的姻缘呢。”
“……”晚霞忽然觉得刚刚自己还抱在怀中爱不释手的花球此时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她刚要把那花球甩出手去,却见那边几个少年拥簇着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过来。男子望着坐在那边的晚霞,俊逸的容颜上染了点点红晕。
“主子,我闯祸了,这下可怎么办?”晚霞看着人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焦急地看向顾清欢征求意见,可没想到后者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根本没打算管她,晚霞一急,用力把手中花球朝着男子甩了出去,接着飞身而起,几乎是落荒而逃,“管你什么姻缘不姻缘,老娘才二十二岁,才不要那么急着嫁人呢。”
花球砸到了男子怀中,青衣男子伸手抓住,见晚霞几乎是落荒而逃,先是一愣,继而眸中涌起浓浓的笑意,他飞身而起,一道青影闪过,朝着晚霞离去的方向追去。“姑娘!”
看着两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顾清欢笑了笑,接着她忽然想起刚刚跳舞的时候慕容珩似乎是中途离开了,他去了哪里呢?
顾清欢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慕容珩的身影,也没有刚刚他的师父,也就是这里的族长,那个青衣老者。
“夫人,你是在找公子吗?”坐在她身边的女子见顾清欢环顾四周,凑上前问道。
“是呀,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顾清欢微微一笑,点点头。
“刚刚族长和公子一起出去了呢。”一个女子说道,刚刚她一直坐在这里,看到族长把公子叫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朝竹林里走去。
“要不,我们带你去找公子?”第一个女子提议道。
“算了,我在这里等他就好。”顾清欢笑着摇了摇头,慕容珩和他师父看上去也是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这时候过去打扰,岂不是太没有眼色了。
这样想着,顾清欢婉拒了女子的提议,和她们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她才知道,这个村庄里的居民并不是历代居住在这里的。他们属于一个自上古时起就存在的族,名叫昆仑族,而慕容珩的师父,那个青衣老者,便是昆仑族这一代的族主。五年前,昆仑族世代居住的海岛遭到了潮水侵袭,举族从岛上迁出。因为昆仑族一向不喜欢涉入凡尘俗世,只是一心向往男耕女织岁月静好的生活,于是慕容珩便给他们找了这么一个桃花源般的所在,让他们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大概五年。
“若不是公子为我们一族找到了这个地方,恐怕我们一族现在已经分散到四国,再也无法相聚了呢。”女子提起慕容珩,眼睛里满是崇敬之情,似乎慕容珩就是她们一族的神,无所不能的守护神。
对于昆仑族,顾清欢是知道的。昆仑族,名如其地,如仙境一般的所在,乃是自上古时起人们便口耳相传的清圣至高之地,他们历代居住在海中昆仑山旁的岛屿上。昆仑族的族人虽不多,但个个耳聪目明,灵性超乎常人,而在他们为数不多的族人中,传人更是少见,有时几十年才会出一个。但那几十年出一个的传人,各个都是才华盖世,武功高强,灵力通透。据说,每逢乱世,昆仑族的传人便会出现,他可以帮扶明君,力挽狂澜,救百姓苍生于危难。
这样一个自上古起便存在的一只灵脉,高傲如它,竟然会和慕容珩扯上非比寻常的关系,顾清欢忽然想起了传言中的一句话……每逢乱世……
昆仑一族世代居住的所在被潮水冲毁,举族来到了这片大陆上,难道是说,这里的世界,终究要乱了吗?
昆仑一族居住之地被毁,难道是天意让他们出世吗?
这样想着,虽然心里震惊,顾清欢还是敛住了所有的情绪,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常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样做,也是应该的。”顾清欢微笑着听着,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你们的族长,是怎么成为他的师父的?”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女子笑了笑,“不过我倒是听我娘说起过,很久之前有一日,族长观看天象后匆忙出岛,过了几天,便带了公子回来,逢人便说这是他的徒弟。”
“那时候岛上的人都说,公子是被族长拐来的。公子到岛上的时候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说什么也不同意留在岛上,做族长的徒弟。族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他逃跑,最后软磨硬泡下公子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哦,还有这样的?”顾清欢惊讶地笑了起来,没听说过,收徒还有上赶着的,把人绑来软磨硬泡,倒是和她家的老头子有些对脾气。
饶有兴致地听着昆仑族的故事,顾清欢倒是忘记了寻找慕容珩,她坐在篝火旁,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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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竹林中。
“你小子有什么心事从来都瞒不过老夫我的眼睛,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青衣族长倚靠在竹子上看着慕容珩,扬眉道,“可别说你只是带那个丫头来给我瞧瞧的。你小子那脾气我还不清楚吗,什么时候把老夫我这个师父当回事过?我若是说不同意你和灵犀宫这丫头在一起,你能听吗?”
“徒弟哪里有师父说的那么不孝。”慕容珩唇角含笑问道,“不过师父是怎么知道,欢儿她是灵犀宫的人?”
“老夫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怎么当昆仑族的族长,怎么当你师父啊?”青衣族长颇有些得意地说了一句,接着斜瞅了慕容珩一眼,作势要走,“有事就说,再不说我可不管了啊。”
“师父你若是走了,可就再也没有徒弟了啊。”慕容珩倒也不急,轻飘飘地一句话,成功阻止了青衣族长的脚步。
“你小子,从来都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从前是,现在还是。”青衣族长果然停下了脚步,胡子一翘一翘,嘟囔了一句,好不委屈,仰头望天感慨道,“老夫我算是栽到你手里了,上赶着当你师父,我图什么啊我!”
“快说,到底是什么事?”青衣族长感慨完,继续靠在竹子上,眼睛一瞪问道。
“我会有什么事,师父还猜不到吗?”慕容珩刚刚还玩笑的脸色有些严肃了起来。
“哎,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丫头。”青衣族主幽幽叹了口气,他眼睛望向竹林深处,眉头微蹙,刚刚玩笑的神态荡然无存。“从她一进村子我就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邪恶的气息——蛊虫的气息,真的是让我刻骨铭心。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蛊竟然会让你如此作难,连我送到你身边的鬼医都束手无策,巴巴地跑这么远来找我?”
“我曾问过贺兰山庄的贺兰长卿,他说欢儿身上的蛊是子母蛊,可后来我又拿了他的药方给鬼医看,鬼医却说贺兰长卿给欢儿开的药,根本就不是用来解子母蛊的。”慕容珩淡淡的声音响起,他深幽的眸光复杂了起来。“所以我来找师父,想让师父给她把脉看看,她到底是中了什么蛊?”
“老夫平生最恨的,就是这害人的蛊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日我便会为她把脉,看看到底是什么蛊虫在作祟。”青衣族主点点头,接着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不久前你送来的那个活死人,我用千年寒冰加以硫磺烈焰的力量,破开了他身上的术法,只是那术法侵蚀了他身体太久,到今日他还没有能够醒过来。最近我正在想办法,看看能找到什么力量补充他体内被吞噬的元气,让他尽快恢复过来。”
“这些都有劳师父费心了。”慕容珩点点头,他眉宇间隐隐有些倦意。
“最费心的哪里是我,还不是你?”青衣族长哼了一声,看着慕容珩如玉的面容隐隐有着疲倦之意,心疼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轻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今天耀成为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她吗?你不会不知道,北燕为什么忽然骚扰天耀边境,灵鹫宫为什么在天耀各地大肆制造混乱,朝堂为何有股势力蠢蠢欲动?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们大婚在即。他们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阻止你娶她吗?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你不过是在装糊涂罢了。”
“装糊涂又怎么样?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再多的风雨我都不怕。”慕容珩坚定地说着,对着青衣族长深深鞠了一躬,“所以还要拜托师父,不论如何,一定要医好她。”
“放心吧,不看在你的份上,我也要看在那个老家伙的份上啊。”青衣族长伸手扶起了慕容珩,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个老家伙,说死就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丢下个中了蛊的徒弟,还得老夫帮他收拾烂摊子。罢了罢了,毕竟朋友一场,你还别说,他在的时候我们吵得那么厉害,他死了,我倒是挺想他的……”
青衣族长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回去吧,出来了这么久,那个丫头找不到你,估计得着急了。”青衣族长转过了身,深深地望着幽暗的竹林,开始赶人了。
见青衣族长陷入了沉思和回忆,慕容珩眸光微动,转身走了出去,朝着篝火那里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坐在篝火旁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的顾清欢。
看着女子明媚的笑脸,慕容珩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朝着顾清欢走去,可还没有走近顾清欢,只见青鸾神色匆匆地走到了他的身后,对着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慕容珩忽然神色一变,接着往顾清欢那边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转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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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欢晚上没有等到慕容珩,后来鱼欢节结束后,她在族主女儿的引领下,去了村庄里休息。
话说晚上晚霞把花球丢回去后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青衣族长的儿子追在她身后。顾清欢估计着,晚霞就算是把人甩掉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了。
到了第二天醒来,顾清欢在村庄里闲转,却依然没有看到慕容珩的身影,和别人打听,别人也都说没有看到。
顾清欢有些疑惑,按理说,慕容珩若是在村庄里,她不可能一直寻不到他,如今她有意无意地寻找了一下青鸾,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看来,两个人应该都不在村庄了吧。
顾清欢想起慕容珩可能是回去上早朝了,她随意转了一圈就回去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毕竟慕容珩没有和她说一声就失踪了,她有些担心。
吃早膳时顾清欢有意无意地向大家打听了一下,都说没有看到,倒是旁边有一个侍女记了起来。
“昨夜奴婢远远看到公子朝着篝火那里走,好像是要去找夫人,可还没走过去忽然被青鸾侍卫拦下了,青鸾侍卫和公子说了几句话,公子似乎是很震惊,接着他神色变了变,带着青鸾侍卫急匆匆地离开了,连族长那里都没有打招呼。”
“那你有没有听清青鸾和他说了什么?”顾清欢凝眉问道。
侍女轻轻摇头。
顾清欢低叹一声,“算了,你下去吧。”
想着侍女说的话,顾清欢静静地坐在室内,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点心,忽然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抬眸向窗外望去,一大片花海在阳光中依旧是灿然绽放,只是此时,顾清欢再也没了赏花的心情。听方才那侍女所说,看样子是出了大事,不然慕容珩不会那般仓促地离开,什么招呼都不打。可是,她却不知是什么事,只能坐在这里白白为他担忧。
“夫人……”刚刚走出去的侍女又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望向窗外的顾清欢,轻声道,“刚刚您出去的时候族主来过,见夫人不在就回去了。奴婢想,夫人若是没事,可以去族主那里看看,不知道族主来找夫人有什么事。”
“族主来过?”顾清欢有些惊讶,继而她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朝门外走去,走到那侍女身边时,她问道,“族主他住在哪里?”
“要不奴婢带夫人过去吧。”侍女道。
“不用那么麻烦,你告诉我族主住在哪里,我自己走过去就好。”顾清欢婉拒了侍女的提议,她不太习惯让陌生的人跟着自己。
“那片竹林尽头有一个竹屋,那个竹屋就是族主的住处。”侍女朝着远方竹林一指,“其实很好找的,夫人只要顺着鹅卵石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到了。”
“好的。”顾清欢点头答应,她朝着那边竹林走去,顺着鹅卵石路走着,很快就走到了竹林深处。
就当顾清欢顺着鹅卵石路一直走时,忽然前方的鹅卵石路出现了一个分叉,一个一直延伸向正前方,一个却拐了个弯,朝着西边延伸。
顾清欢想起侍女的话,她若是要去那个竹屋,要顺着鹅卵石路一直往前走。她刚要抬脚迈向前方,可她刚刚抬脚,却觉得西边一阵微风吹来,风拂过竹子,带着竹叶间特有的窸窣响声,像清脆的音符,摄人心魄。
顾清欢想起侍女的话,她若是要去那个竹屋,要顺着鹅卵石路一直往前走。她刚要抬脚迈向前方,可她刚刚抬脚,却觉得西边一阵微风吹来,风拂过竹子,带着竹叶间特有的窸窣响声,像清脆的音符,摄人心魄。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顾清欢收住了脚,挑眉朝着那边望了望,略一沉思,转了个身走上了西边的鹅卵石路。
风儿在竹叶间跳舞,拂过竹叶发出勾魂摄魄的窸窣声。竹林中幽篁挺拔,翠色漫天,纷繁中却错落有致,一眼望去,似乎要被这幕天席地的绿吸入心神,让人不能自已。
顾清欢边走边打量着这竹林,这边的竹林和刚刚不太一样,这里的竹子更翠更绿,过分的翠色让人眼清目明,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她身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顾清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选择了朝这条路走,虽然她心里知道这条路并不能通往族长的住处,可她就是好奇,想知道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冥冥之中被召唤的感觉?
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感觉错,也没有出现幻觉。是真的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往那边走,似乎走到那里,就可以找到她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
就这样一直凭着感觉走着,很快顾清欢就走出了竹林,鹅卵石路却依然在延伸。顾清欢继续顺着鹅卵石路走着,走了一会儿,鹅卵石路在脚下戛然而止。顾清欢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景色时,竟然如同雷击一般,顿时怔愣在原地。她美眸睁大,惊恐之情从眸中溢出,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个地方,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一切,顾清欢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她猛地抓住身旁的一颗树,靠在上面不让自己跌倒。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树林。可让她恐惧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那树林,就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做梦时梦到的地方!
在梦里,这片黑幽幽的树林,如魔鬼般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里面,有着熊熊烈火和尸山人海。
血瞳男子邪气的大笑声似乎还在森林里回响,血光飞溅血肉模糊的情景似乎还回荡在她眼前,梦中记忆中的一切接踵在她面前闪过,快到让她应接不暇,快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梦中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十八章 锁魂之术,竟然解了? [vip]
章节名:第十八章 锁魂之术,竟然解了?
顾清欢捂着胸口,试图平复下她胸口剧烈的跳动,可却根本无济于事。她睁大眼睛朝着那片树林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似乎是踏在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上。
她走过梦中面具男子站立的地方,走过梦中那一片尸山人海,一直走向那个血瞳男子持剑而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