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袁一是个直男,这一点毋庸置疑。
    钟满知道他为了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与改变。况且他心思单纯,又不识字,平时根本没机会接触同性恋这方面的信息。若是贸贸然地做到最后一步,大概会吓到他吧。
    钟满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满足了。
    平时两人互相帮助的时候,袁一从不主动碰他,每次的妥协都是他强迫而来的。可今天袁一不光回应了他的吻,还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他编织的情.欲之网中沉沦难醒。
    袁一能有这样的转变,已经足够了,钟满不想把他逼得太紧,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心甘情愿地把身体交付于自己,当然还有他的心。
    钟满低头亲了一口他的嘴唇,坏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袁一感到不好意思,“还、好吧。”
    “还好?”钟满挑了挑眉,忽地抓起他的手,一边摸一边说下流话,“你这只手软绵绵的,刚才弄得我好舒服,就像被包在海绵里一样,差点把我爽死了!被你撸过之后,我都不想再自己撸了,感觉特没趣。以后只要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就帮我好么?”
    袁一满脸黑线地抽回手,这家伙果然没有廉耻之心。
    这种私密且羞耻的感受不是应该深埋在心底不让任何别人知道么?他居然轻轻松松地就说了出来?究竟要不要脸了?
    钟满见袁一不回话,笑得更坏了,“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说着,把他往怀里一带,乐呵呵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袁一:“……”
    不多时,房内安静下来。
    袁一窝在钟满的怀里,耳边尽是沉稳的心跳声,那样清晰,又那样震撼。他止不住凑上前,将脸贴上对方那宽阔的胸膛,心脏每跳动一下,他都能感受到胸腔传来的震动与轰鸣,竟格外令人安心。
    啪的一声,袁一关掉床头灯,手臂直接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一把圈住他的腰。
    “钟满……”
    袁一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他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却没吱声。
    袁一连着深吸了几口气,而后,他听见自己将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
    话音落地,袁一带着一丝胆怯、一丝忐忑,而更多的却是一份期待,在黑暗中屏息等待着。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须臾,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慢悠悠地飘出来。
    淡淡的失落顿时涌上心头,袁一垂下眼皮,他又往钟满的怀里拱了拱,耳听那富有节奏感的心跳声,如同听催眠曲一般,抱着对方酝酿睡意。
    ……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正在熟睡中的钟满被一通拍打惊醒。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袁一那张焦急的脸。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袁一说道:“老板,别睡了,马上要七点钟了,我爸快起床了,你赶紧走吧!”
    钟满头好晕,早上一睁眼就被心上人往外撵,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酸爽!
    他坐起身来,打算在床上小坐一会儿,醒醒瞌睡,袁一却把他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他怀里,催促地说:“老板,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快穿衣服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钟满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我们两个男的即使被你爸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又不是一男一女,你怕个什么?说白了你就是做贼心虚,自己给自己制造紧张空气。”
    “好好好,我做贼心虚。”袁一嘴上敷衍着,见他穿好了衣服,连忙把他往床下推,“你快走吧,晚一点我们再联系。”
    “你再推我一下试试?”钟满虎着脸威胁,“信不信我还就不走了?”
    袁一瞬间变狗腿,觍着脸陪笑道:“老板,我错了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推你了。”
    “这还差不多。”钟满勾下腰,把脸凑到他面前,吩咐道,“亲一个。”
    “……”迫于他的淫威,袁一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钟满眯眼一笑,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再来一个。”
    “!!”袁一恨不得找个锅盖拍在他的头上。
    钟满厚颜无耻地笑道:“不亲我就不走哦。”
    袁一瞪着他,送上自己的唇,然后被他压在床上一通乱吻。
    一吻结束,袁一的嘴唇被亲得红润润的,钟满神清气爽地走下床,整理好衣服打算去开门。
    只见门把被扭动了几下,随即外面传来袁清远的声音,“思泽,你起床了吗?你把门反锁着干什么?”
    第37章 窥破
    袁一回过神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被我爸发现了!不行,得躲起来!”
    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袁一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窗户上。
    钟满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不禁眼皮一跳,抢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果断地表明立场,“你家住在十八楼,你别指望我会从窗户爬出去,要是一不小心踩空了,我不成肉酱了?”
    “那……躲柜子里!”袁一大步冲到衣柜前,打开门一看,里面竟然塞满了东西,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
    他又想到了一个藏身之处,唰地一下掀起床单,冲着钟满喊道:“老板,躲床下,快躲起来。”
    和他的焦灼比起来,钟满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自己身边,钟满捧起他的脸,轻轻地搓了几下。
    “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是男的,带同性朋友回来睡觉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爸不会怀疑的。”
    这话虽然说得很有道理,袁一仍然有点莫名的担心,“可是……”
    “没有可是。”钟满轻声打断他的话,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去把门打开吧,别害怕,一切有我在,躲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四目相对,袁一看见那双褐色的眸子里有光华流转,竟意外地有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功效。
    “好吧。”他用力地点了下头,好似在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般,“我去开门了?”
    “嗯,我陪你。”
    钟满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袁清远在外面边敲边问:“思泽?你还没睡醒吗?”
    袁一下意识地瞄了瞄身边的人,正巧对上钟满含笑的目光,顿时给他平添了莫大的勇气。
    他嘴上应道:“来了来了。”伸手打开门。客厅里明晃晃的光线铺洒进来,袁清远背光站在门外,整个人都隐没在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
    当眼睛适应了室外的亮度,袁一偏了偏头,总算看清楚了袁清远的脸。
    他搜索着脑内有限的词汇,实在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袁清远此刻的表情。
    他只觉得自己的老爸看上去很可怕,脸色铁青不说,眼中似乎还燃着怒意,已无往日的温润随和。
    他惴惴不安地喊道:“爸?”
    袁清远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朝他身后投去,眉头越锁越紧。
    见状,袁一连忙解释道:“爸,我老板昨晚喝多了过来找我,我怕他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留他在家里睡了一晚。”
    袁清远呵斥道:“只是睡觉的话,为什么要锁门?!”
    一针见血的指责,让袁一哑口无言。
    长这么大,袁清远从来没有凶过他,他惶恐地看着对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似安慰般轻柔地拍了两下。
    而后,眼前的光亮突然被遮挡,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了他的面前,把他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犹如一层无形的保护膜,将袁清远咄咄逼人的目光隔绝开来。
    空气中响起钟满恭敬又客气的声音。
    “伯父你好,昨晚我喝断片了,我都忘了自己做过些什么,这门大概是我稀里糊涂锁上的,你别怪袁一,他也不知情。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
    袁清远看着钟满,眸光颇为犀利,嘴唇紧抿成一线,似乎在揣测他话里的真假程度。
    钟满则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挺直腰板,一副稳若泰山、不慌不忙的样子。
    袁清远又把目光移到袁一身上,只看了一眼,心脏一阵抽着疼。
    他最疼爱的儿子居然像个小媳妇一样躲在这个强壮的男人身后!
    他俩一个高大魁梧,一个清秀可人,无论样貌、身材、气场,还有他们之间的小动作,都给人一种特别般配的感觉。
    事实已摆在眼前,袁清远心中跟明镜似的,他却仍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他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拐跑了。作为彼此唯一的依靠,他和袁一相依相伴二十余年,他一想到袁一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心里实在很舍不得。
    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十分看不惯钟满,但他毕竟是长辈,总不能跟一个晚辈发火耍泼吧?况且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只好做出了退让。
    “你们去洗漱一下,一会出来吃早餐。”
    留下这句话,袁清远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的心情很糟糕,他猜不到袁一和钟满已经发展到哪种地步了。对未知的恐惧与迷惘,让他惶惶不安,他怕他担心的事情已经成真,好几次他都恨不得返回去大声质问那两个人,可是他那隐忍的性格注定他遇事只会独自忍受着。
    他考虑的比较多,如果今天非要弄个明白,那么二十年前的秘密有可能就藏不住了。
    本来他也没想过要隐瞒到底,只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突然告诉袁一他和陆越泽的事情,告诉袁一对方是他十月怀胎生的,告诉袁一他们有着相同的体质……这样匪夷所思的重磅炸弹,一个接一个地轰炸着袁一,他不能保证到那个时候袁一还能承受得住。
    杂乱无章的心绪,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他。他已无心做任何事情,简单的蒸了几个馒头,再摆在餐桌上,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不想看到钟满,不想再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袁清远把房间重新整理了一下,无意发现陆越泽留在这儿的一条浅灰色围巾。
    他拿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围巾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忽然之间,心中涌起无限的思念。他想这个人,想见这个人,特别特别的想。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挂断了。
    他都来不及失落,对方又把电话拨了过来。
    他连忙按下接听键,耳边响起陆越泽的问话声。
    “这么早就起床了?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醇厚的男音,经过时光洗礼和岁月沉淀,如陈年美酒般让人沉醉。
    袁清远听在耳里,思念更甚。
    他举着手机,目光眺向窗外,飞到遥远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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