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这两株都是夫人从宫里带回来的,在府中养的不错,估摸着都能长成开花的。”
婆子见傅新桐对这些有兴趣,便在旁讲解,傅新桐点头算是回应了,弯下腰,凑到那株墨兰前看了看,伸手点了点它的花叶子,宽叶墨兰就很精神的动了动,傅新桐似乎听见它在说:‘碰我做什么。’
还是一株有性格的墨兰,声音听着还算健壮,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然后,她又将目光落在了旁边那株蕙兰身上,其实就傅新桐而言,比起粗壮的墨兰,她更喜欢秀丽的蕙兰,这兰草生出竹子的挺拔也属不易了,伸手碰了碰那粗糙的小叶子,并未如先前墨兰一般,立刻就给她回应。
傅新桐蹲下身子,凑到那株还未生出花芽的蕙兰旁仔细听了听,一道微弱的‘热’声让傅新桐感到了意外。傅新桐抬头看了看这花房里其他花,并没有那一株觉得热,相反空气十分清新,温度适宜的很。
“这株蕙兰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傅新桐这般对那婆子说话,婆子吓了一跳,赶忙跪下来解释:“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奴婢伺候这些花丛不敢怠慢呀。”
婆子以为傅新桐是说她没有把花照顾好,傅新桐看着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便抬手让她起来,又道:
“将这株蕙兰搬到我房间去吧。”
“这……”婆子有些犹豫,傅新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补充一句:“你先搬吧,待会儿我自会去与夫人说的。”
婆子得了傅新桐的话,这才点头,将那株蕙兰抱了起来,傅新桐似乎听见那蕙兰的声音,如诉如泣,心中不忍,便从婆子手里接过了花盆,轻柔的将至抱在手里。
“还是我自己抱回去吧。”
傅新桐一路小心翼翼的抱着那株蕙兰,本来是想将它带回房间里的,可是,房间里的温度兴许比花房还要热,它既然怕热,那就不能关在房间里,傅新桐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
“我抱着你在府里走走,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地方。”
仍旧是一声微弱的回应,傅新桐听了都觉得揪心,因为这声音很明显就是快要不行的样子,只是外表仍旧青葱,看不出来有异,若没有遇见傅新桐,也不知道还能在花房里撑几天。
傅新桐抱着兰花在院子里穿行,从风廊走到花园,再从花园走到了池塘边,一直嫌弃周围环境的蕙兰,最终无奈挑选了观鱼亭,听它的声音,这里也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只是傅新桐带它走了那么多地方,只有这一处勉勉强强的。
傅新桐将之放在观鱼亭中的石桌之上,陪它说了一会儿话,蕙兰告诉她,她希望待在一个比较阴冷的地方,花房里有阳光,它只能偶尔晒晒,时间不宜超过半个时辰。
观鱼亭中,一人一花,夕阳西下。
傅家夜里有规矩,夜了之后,就不许任何人再靠近池塘,所以,傅新桐将这株蕙兰放在观鱼亭中,也不怕谁晚上来将它抱走,而且蕙兰自己也希望能沾一点露水,据说这比浇水滋润的多。
傅新桐离开观鱼亭,回到商素院,芳冉告诉她说萧氏又被请去了主院,问傅新桐要不要一起去,傅新桐一听似乎没有强制要求,自然不愿再往主院跑去,拿了花策书本,就回了她自己的青雀居,随便吃了些东西,就早早洗漱上了床,看了一会儿书,着重找了找这蕙兰的养法。
看了之后,傅新桐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因为,这蕙兰的品种繁多,有旧八种和新八种的区别,看图样,今日她在花房里看见的该就是旧八种里面的潘绿,最为普通的品种,可就算再怎么普通,若是一直放在花房里养,而不知道变通的话,十之八、九都是长不成的。
可若不养在花房里,傅家又有什么地方适合养呢?
傅新桐合上了书,带着疑惑睡下,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后,傅新桐才猛地坐了起来,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画屏和春桃都去睡了,傅新桐惊喜的击掌,她怎么想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呢,傅家养不了,她可以先送去姚掌柜的花坊里呀,今天白天,她在姚掌柜的兰舍中,看见了各种各样的兰花,虽然没有交流过,但能感觉出来,全都精神奕奕的,与其让这株潘绿在府里消磨蹉跎,还不如将之先送去花坊里,等到傅新桐有能力,有本领将之养活的时候,再拿回来也不迟。
这么想着,傅新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够落地了,正好送这株蕙兰去的时候,她还能再顺便看看其他的兰花。
今天去的不巧,遇上了诗会,明日总不会再遇见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养花啦~~~
第21章
第21章
傅新桐一早就抱着那株在观鱼亭中吸收了一夜日月精华的蕙兰,坐上她的青篷小轿,往城南花市去了。
没有迂回其他地方,直奔姚掌柜的花坊,门前的伙计正在洒扫,很显然没有想到会有客人这么早就上门,画屏上前说了傅新桐的身份,并点名找姚掌柜,伙计请她们入内,并知会另一个伙计入内通传。
傅新桐被带到了客舍,以为自己来早了,至少要再等一会儿,姚掌柜才会出来相迎,可没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那银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伙计来传话,我还不相信,三姑娘可真早啊。”
姚掌柜妆容整齐,依旧容光焕发的精神样貌,看见人就笑,眉眼处有些细纹,年纪该有三十以上。
傅新桐没和她寒暄,直接指着桌上摆放的蕙兰,说道:
“不是有意过早打扰姚掌柜的,实在是我家这株蕙兰有些不成,府里竟无它容身之地,才想来请教一番掌柜的。”
姚掌柜先前心中还在纳闷,这小姑娘一大早来做什么,却没想到她竟是为了一盆花,姚掌柜走到那株蕙兰旁,弯腰低头看了看,这株蕙兰绿叶青葱,虽未出芽却挺拔秀丽,盆中土质也很适宜,并无不妥之处,直言道:
“这兰花,我瞧着似乎并没什么大问题,不知姑娘想问哪些方面?”
傅新桐有些为难:“我只知道它不大好,但掌柜的问我具体哪方面,我就说不清了。”想着姚掌柜是做生意的,对于养花未必真的在行,傅新桐又追问了一句:
“不知花坊中可有种兰的行家师傅,可否请他也看上一眼?兰花长成不易,这又是从宫里拿出来的,若就这般萎了,实在可惜。”
姚掌柜见傅新桐神情认真,不像作假的样子,又回首看了一眼桌上的蕙兰,心中纳闷,难道真是有问题她没看出来?倒不是姚久娘谦虚,若是其他花种,她还能说个七八分,唯独这兰花,她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最多只会观相,却难以分辨出实在问题。
“兰舍里倒是有行家师傅在,只现在时辰尚早,师傅们都还没上工,呃,等等……”姚久娘说着话,忽然顿了顿,道:“倒是还有一个……师傅在,只是……”
姚久娘吞吞吐吐的语气让傅新桐觉得很奇怪,但也不能当面指出来,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等待姚久娘做好决定。
“也罢,那师傅爱兰成性,该是不会生气的。三姑娘请随我来吧。”
姚久娘对傅新桐比了个‘请’的手势,昨天她以为这个小姑娘也和其他府邸的小姐们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赏兰的名义,来看才子诗会的,所以,当时领了傅新桐进门之后,她给指了路就离开了,可是后来,这姑娘在兰舍留了不过片刻,就出来了,走时还特意让她的丫鬟来与自己道别,姚久娘才知自己是误会那小姑娘了,故今早瞧她亲自抱着一盆兰花前来,才会这样周到热情,亲自领着傅新桐往兰舍去。
不过今天姚久娘领着傅新桐走的并不是昨天她前往的那座赏兰的兰舍,而是从兰舍右侧入了一条小道,小道两边都是青竹,微风飒飒,幽静清新,想来兰舍后面便是姚久娘口中‘师傅’的住所了,看着周边的雅致环境,想来这位‘师傅’定当是个风雅之人。
穿过竹林,姚久娘在一处小院门前停住,与小院外守着两名小厮细语两句,其中一名小厮便入内通传,另一名小厮的目光落在了傅新桐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也许是确定了傅新桐确实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这才挪开了目光。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传话之人便出来了,对傅新桐比了个手势:“姑娘请。”
傅新桐看了看姚久娘,见她并没有入内的动作,有点讶然,指着自己道:“就我一个进去?”
姚久娘点头:“嗯,看来是只请姑娘一人了。”
看来……
傅新桐心里有些没底了,这师傅什么意思,只请她一人入内。瞧姚久娘的神情,这竹园内住的定是个行内大家,姚掌柜的花坊这样大的规模,不可能处心积虑的害她一个小姑娘,所以傅新桐虽然有些奇怪,倒是没觉得怕,转身从画屏手里接过了花盆,亲自捧在胸前,对画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