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她说完这话,便端着方才那小碗,迈开大步,朝着房外走去。
空青叹了一口气,替屠凤栖将锦被盖好,“姑娘歇一会儿吧,待会儿还是要去守灵的。姑娘莫要再出事了,如若不然,奴婢日后如何向夫人与老爷交待?”
屠凤栖顺从地闭上双眼,心中却是感动至极。前世自己定是瞎了眼,才会听了青嬷嬷的话,与这两个丫鬟生分了。亏得桑支与空青到死都惦记着自己,也不枉自己重生归来,也想护着她们了。
三房姑娘意外溺亡,远在书院中的屠谦然与屠凤梧亦是收到了消息,只屠凤梧知晓的事情,却是比屠谦然要多些。
罗楼神色晦暗,万万没有想到,往日那懦弱愚笨的三姑娘,竟是有这样的大能耐。若非公子暗中派人盯着三姑娘,只怕他们永远不会知晓,三姑娘原来还有另一副面孔!
屠凤梧背手而立,一身儒雅的白衣,病弱的俊脸上苍白一片,双眸却幽深不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满是戾气的笑容,他淡淡道:“敢伤害鸢鸢,死都是轻的。”
若是落到他手中,他定会让屠燕语生不如死!
“屠谦然回去了?”
罗楼眸中露出嘲讽来,“杀人的是他妹妹,一得知消息,他便赶回去。三姑娘受了凉,所幸有战王在,如若不然,三姑娘怕也回不来了。”
不过司湛明明早便到了镜月湖边,为何还要对三姑娘隐瞒真相?
“战王……,呵,有意思!”屠凤梧捂着胸口闷咳,“咳咳,咱们也该回去了,大房没个做主的人,他们还当鸢鸢当真是没有倚仗了。”
罗楼应声而下,一闪身到了房中,将东西都收拾好。
屠凤梧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来,张张嘴,无声道:“鸢鸢……”
什么时候起,这个妹妹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这当兄长的,竟是一点儿都不曾发觉?
而且……鸢鸢是什么时候起了报仇的心思,是在寺庙中的时候,还是回到昭都后,亦或是……从父亲和夫人死后?
*
“姑娘,天黑了。”
桑支将屠凤栖摇醒,探了探她的额头,觉得并无异常后,才取过一旁的衣裳,伺候屠凤栖穿上。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眯着双眼,张开双手,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煞是可爱。
“唔,三房那边怎么样了?”
桑支笑了笑,端着清水给小姑娘漱了口,应道:“姑娘不必担心,现在三夫人悲痛还来不及呢,断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老夫人在上房歇着呢,说是今日被吵得烦心,怕是不能过去了。二夫人与大姑娘不知去了哪儿,也没有到。现下三房内,也只有三夫人一人在。”
三老爷就职的地儿不在昭都中,三夫人已经将消息给送出去了,大抵明日便能赶回来。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叔应是要待上一段时日吧?”屠凤栖来了点儿精神,窝在桑支怀中有气无力道。
桑支点点头,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出:“是这么个理儿,听闻三老爷特意告了两个月的假,只因三夫人痛失爱女,身边怕是离不了人了。”
屠凤栖勾了勾嘴角,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喃喃道:“是三婶儿身边离不了人,还是三叔身边离不了人?”
她的声音极小,桑支还未听清,她便已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凤梧哥哥和二哥回来吗?”
便是二房与三房之间的仇恨再大,依着二房那虚伪的劲儿,想必屠谦然也不会不回来。
“姑娘,大公子来了。”
她才穿好了衣裳,便听得空青那轻轻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屠凤栖一怔,“这么快?”
珠帘外人影晃动,隐约能见一身白衣。屠凤栖再待不住,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上,便急急忙忙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飞奔到珠帘旁,探头探脑地望着缓缓走进来的男子。
屠凤梧素来羸弱,从门口走到珠帘处,却也花了好些时间。待到见到屠凤栖光秃秃的双脚后,他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始说话,便是一阵猛咳,仿佛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凤梧哥哥!”屠凤栖担忧得红了双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摆,“你,你不要激动,我不想你难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没穿鞋子,才引得屠凤梧如此一般,她蹭蹭的跑回床榻边,踩着鞋子蹲下身来,将绣花鞋给穿上,这才又跑了回来。
“我穿上鞋子了。”
小姑娘愧疚得望着他,屠凤梧渐渐止住了咳声,脸色仍是一片苍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笑道:“别担心,我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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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守灵晕倒
却不知他这话更叫屠凤栖难过了。前世自己成为四皇子妃后,本应有许多机会替兄长找寻天下名医,只奈何她却一心顾着四皇子,从未替自己的家人想过。
“对不起凤梧哥哥。”屠凤栖垂头丧气地说道。
屠凤梧无奈,牵着小姑娘的手儿,将她带到了桌子旁,“怎么了?听闻你与三房妹妹一同落水,现在怎么样了?这次哥哥回来,还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蜜饯。”
话毕伸手在袖子中掏了掏,掏出一包蜜饯来。
屠凤栖将脑袋搁在桌子边儿上,一双杏眼也失去了些许光彩,“可惜只除掉了一个。”
若是能一下子将那两个丫头都给解决了,她才觉得高兴呢!
“下次不要冒险了,你想要做什么,与我说便是了,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这次若不是碰巧遇见了战王,你要我如何向父亲和夫人交待?”屠凤梧揉了揉她的脑袋。
屠凤栖“唔”了一声,红着脸道:“凤梧哥哥不能揉我脑袋——”
屠凤梧手一僵,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幼时总与自己为难的刁蛮嫡女。
“我已经是大姑娘啦,若是再揉我脑袋,旁人见了定是要笑话的!”屠凤栖眯起了双眼,又道:“你别担心,哪怕没有战王舅舅,我也不会死的。外祖父让镜奴看着我呢,若是战王舅舅不来,镜奴一定会出来救我的!”
不过是战王舅舅抢先了罢了。
偷偷摸摸躲在暗处偷听的镜奴脸一红,暗道若不是战王赶在了自己的前头,救了姑娘的人正是自己呢!
屠凤梧侧目,镜奴大抵就是那躲在暗处保护她的人了吧!
“天黑了,凤梧哥哥,我要去三房替二姐姐守灵,你也过去瞧瞧吗?”屠凤栖站起身来,摸了一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娇里娇气地叫了一声桑支。
桑支连忙走过来,十指轻快地给她梳了两个花苞头,又系上了两根白色的丝带。
屠凤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脸上的明媚全然没了踪影,一下子便变得死气沉沉了。她抬起毫无光彩的双眸,嘴角却不合时宜地勾起,“凤梧哥哥害怕吗?”
她问的大抵是自己变得如此的精于伪装。
屠凤梧摇摇头,满眼宠溺地将蜜饯包放到一旁,“无论鸢鸢变成什么样子,你终究还是我屠凤梧的妹妹。”
屠凤栖嘻嘻一笑,“那凤梧哥哥也永远是我哥哥。”
她转过身去,迈着小步子往外走,却没看到背后病弱的花美男苦涩的笑容——永远吗?
却也未必吧!
但愿她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不会怨怪自己。
沿路走到三房,府中其他地方并未有任何改变。只三房已经挂上了白布,平日里艳丽的装扮都已尽数撤去,偌大的厅堂中,停着屠燕语的灵柩,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屠凤栖带着丫鬟走进去,三房的下人已经换上了素色衣裳,所幸在出门前,桑支几人也挑了素净的衣裳换上。
三夫人目光呆滞,直愣愣地呆在灵柩旁。屠凤栖也抿着嘴唇,脸色凝重地跪下。
“二姐姐,我带凤梧哥哥来看你了。”她轻声道。
三夫人眼珠子动了动,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屠凤梧走上前去,随意地看了两眼,便回到了屠凤栖的身旁。
“凤梧哥哥身子不好,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儿有我便足够了。”屠凤栖劝道。
屠凤梧也不久留,只对着三夫人道了一句“节哀”%2c便带着罗楼离去。
“别以为你这样做,我便会放过你。语儿与你一同落水,为何活下来的却是你这个不识水性的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阴司秘密。”直至屠凤梧不见了踪影,三夫人方是开口。
她声音沙哑,全无从前那嚣张至极的模样。
屠凤栖歪头,委屈道:“三婶儿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二姐姐与我一同落水后,我喝了些湖水便晕了过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如何会知晓?三婶儿若是要恨,亦应是恨那真正的杀人凶手,怎会扯到我头上来?”
真凶是谁,不用她说,三夫人亦是明白的。偏生他们三房在这府中地位不高,亲女儿死于非命,却还要落得一个被欺辱的下场。
二房……二房那一窝子都是歹毒的,老夫人心眼儿偏,断不会因着一个死去的孙女儿而为难了屠嫣然。无人替她做主,她便唯有自己报仇了!
三夫人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直至深夜,其他人亦不曾见了踪影。屠凤栖与三夫人心中都明白是怎么一会儿,只二人一人是乐见其成,一人却是愈发怨恨。
子时的更声响过后,屠凤栖到底是耐不住了,加之今日受了凉,还未好好儿的歇息,双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桑支无奈,只得带着自家姑娘回到了锦绣阁中。
将小姑娘放到床榻上,无视她狡黠的目光,空青絮絮叨叨地念道:“姑娘也真是,二姑娘想害您呢,您还去给她守灵做什么?没由来的累坏了自个儿!三夫人那样的人,哪怕您做得再多,也不会感激您的!说不定还在心中,将您当成了那恶人。”
屠凤栖含笑听着她念叨,也不打断。空青气闷,又数落起了旁的事情,“还有,为什么要去给二姑娘祈福啊?姑娘本就体弱,落了水更是应当好好儿的养着才是,那国安寺虽是有名气,但寺庙中素来清苦,姑娘何必去吃那种苦头?”
这才从寺庙中回来呢,现在又准备继续前往寺庙,难不成自家姑娘竟想着日后都呆在寺庙中过日子了不成?
“不是因为旁的才去守灵的,而是因着,这到底是一条人命。”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人死了,总不好记恨着旁的什么,她只是想让自己心中舒坦罢了。前世自己死的时候,可比屠燕语还要凄惨呢,只那时无人替自己难过,那种滋味儿,当真是难以忘怀。
“何况我这不是装晕回来了吗?要我去替一个想害死我的人守灵一整夜,我可不干!至于去国安寺,我倒不是冲着祈福去的,不是说国安寺的浮生大师最是灵验吗,听闻还能看透前世今生……”
【作者题外话】:精分小剧场:
【纯属虚构】屠鸢鸢和亲妈百骨(就是本宝宝)一同落水,战王殿下正巧在岸边并且会游泳,请问从刑法的角度看,战王殿下应该救谁?
百炮灰骨:救本宝宝留言,救屠鸢鸢收藏哟~%2f(ㄒoㄒ)%2f~~
来,大声告诉本宝宝泥萌爱我(づ ̄3 ̄)づ╭?~
☆、第六十四章 寺庙祈福
她闭着双眼,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想叫他瞧瞧,我到底应不应当……再与司湛有牵扯……”
后面的声音,几乎是听不到了。空青疑惑地问了一句:“应不应当做什么?”
无人回应。
她只得将灯烛吹灭,转身走了出去。
而房中的小姑娘却是迷迷糊糊地应道:“应不应当,继续纠缠着一个本就无辜的人啊……”
第二日清晨,屠凤栖是被一阵悲怆的哭声给吵醒的。她一惊,抱着锦被从床榻上坐起来,眯着双眼痛苦地叫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桑支与空青连忙走了进来,望着顶着一个鸡窝头,却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姑娘,相视一笑。
“外头是谁在吵?”她沙哑着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