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空气一瞬安静下来,眼看着谢余生的背影,在他身后,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默默不言的离歌和其身后的人却是一脸震惊,然后,却又极有默契的纷纷低下了头。
    襄派自来神秘,极少入世,也就是这些年,大长老与皇后有些交情,最后,范宁心与太子之间,所以才……但是,其根深底蕴,哪里是说能毁就毁的,其真正之力,说起来,可抵于一国之力也不足为过。
    但是,眼下,这话是二长老说的,而且,太子还这般……
    离歌垂下头,不说话。
    “范宁心应该在回往襄派的路上了。”而这时,太子的声音又自马车内传出来,虽然是那种没有起伏的语气,却让离歌微微垂下头的倏然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马车,之前范宁心进京之后被阻拦于京之事,他多少知道,可是,现在太子竟然说,范宁心出了京?
    “她离了京,你体内的毒……”离歌显然煞是疑惑,这前听大长老说,太子的毒发已经极其频繁,范宁心此次进京……为了不让他阻止,大长老还特地让人衬着他,而眼下,太子却说范宁心在回襄派的路上?太子怎么会让她回襄派,就处太子爱云初,也不会让这个解药就这样……
    当然,马车内,景元桀没答话。
    “太子,是真的,为了一个云王府的云初而放弃了自己解毒的机会?”离歌却又道,语气有些慌然,只是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好像也是矛盾的。
    他喜欢范宁心,从儿时见她第一面就喜欢,那时,她被皇后牵着手带到大长老面前,而他当时,就跟在大长老身边,就这样看到那个瘦弱的女孩,忍着着划腕流血之痛,与襄派药池血池相融,然后,似乎,那样一眼,就入了一生,自此后,总是挥之不去。
    可是,那样精美的女孩却注定是太子的,不是他这一生可以触及的,所以,他止步,远观,从不表露任何。
    而那时,他以为太子也不过是个窝囊废,那般瘦小,后来,进了鬼葬林,后来……
    太子就是这般了。
    再后来,偶然的机会,得太子相救,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的吸引,那种高位者的胸襟,那种宽广与手段,让他佩服,崇拜。
    凭心而论,在知道太子在意云实初小姐时,他是高兴的,可是云初小姐竟然能让对范宁心都不动心的太子对她如此在意,她心里又是厌云初的,所以,在那次皇后寻求大长老解决云初时,他方才主动请缨,只是,眼见到的云初与她所听说的云初当真是天壤之别,那时,他就想,也或许,这才是吸引太了的地方,也未可知。
    “离歌。”好久,马车内又传出太子的声音,离歌这才回神,微微垂头对着马车,“太子。”
    “我只说。”太子道,语气平而静,“谁若伤云初人毫,我必掘他三尺。”一字一句,却字字有力。
    离歌面色一怔,当即看向一旁的谢余生,却见谢余生已经站在了他的马车旁,景元桀的话他显然是听到了,与离歌对视一眼,只是抚了抚胸口,轻轻抹了一抹笑容,便上了马车。
    离歌自然也不再说什么,眼神暗暗沉沉,退下。
    只是,谢余生在上了马车之后,微阖的眼眸下,似也有什么一并随着此,紧紧关上。
    余生虽然发疯,但是并不是失了心智,他是……他和谢澜生一起,都对云初,一见钟情,罢了。
    呵……
    谢余生冷笑又苦涩,同样是他,他的心里,自然……
    太子的女人,他不会去触碰,所以,藏在心里,便是最好。
    而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难得没有插话的京二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空无,他当然知道,空无口中无虚言,可是,云初为什么又与谢余生扯在了一起,之前他可是听太子说过,空无竟然看不透云初的生辰八字。关键是,以太子对云初的在意,竟然,没有吃醋?
    而且,云初又会他京家的雾法,且运用比他还强大,还自如……
    看来,有些事情,他也得回去问问他的父亲了。
    几人若有所思。
    而这时,太子已经吩咐启程。
    自然的,如此两辆马车,虽然够低调,但是这一行人也够让人侧目了,是以,在终于走上人往较多的大道时,离歌身后一众人早已悄然隐在了暗处,所以,此时一行人,除了前方太子的马车前面坐着路十和路十一,后面离歌趋马载着谢余生外,就只有京二驾着马,青安在倒是在一旁行走着,看似很慢,脚力却极快。
    一行人,倒也不算突兀。
    到底,此次,皇上既然是暗中让太子来南齐,这一路上,自然要小心为上,难保不被有人人知道行踪而生出多的事端。
    “太子,前方是周城。”眼看就要到达一方城门口,路十对着身后马车内禀报。
    “进城寻客栈休息,明早天亮再出发。”太子吩咐。
    “是。”
    “等等,太子,前方好像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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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事端
    路十开口一句“是”还没落音,看着前方几百米处的城门口,话声便是一转。
    紧随着,离歌虽然驾车跟在后面,显然也看到了前面,当即与路十和路十一不约而同的停下马车。
    周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紧临着落县,算是富庶,城门巍巍,官兵精神,来往不绝。
    只是,此时的城门口却好像被堵住了,远远的看去,人声鼎沸,十分拥挤,不稍倾刻间,人不仅未有散去之势,反而围得里一圈,外三圈。
    “如此多的人围着,看来是过不去。”路十开口,同时,似也有对着马车内询问。
    “我记得,之前进京时,路过这周城,倒是听说,这城守管束有方,一向未出大乱了,其雷厉作风,眼里更是不揉沙子,是以,奸滑之人对其颇为忌惮,百姓对其却是赞誉有加,眼下这般大的动静……”马车内太子没有开口,一旁的京二却是开口了,说话间,语气散漫,又似乎意有所指的看向马车方向,“太子,其实我们大可以直接和这个城守传信,让他来暗中接我们进城,这样岂不是更好,直接入住城守府邸,想来,也很省事。”京二话落,眼瞅瞅的看着马车,等着太子的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却道,只一句话,京二便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
    是啊,先不说这城守虽然管城有方,是不是对太子忠诚有佳,这么一队人,城守府邸又不是小门小户,即使行踪再严密,这一入了城守府邸,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
    太子,不愧是太子。
    自己倒是顾着享受了,毕竟,这连续几天奔波的……
    京二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朝着太子的马车方向使劲看了看,可是,马车很严实,帘幕又遮掩得深,任他再怎么瞧,也实在看不出什么。
    也不知道太子把云初这样放马车里,不给他们瞧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太子的心思,京二自来就没弄懂过,当即,又悻悻的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而后面那马车上,谢余生没有吩咐,显然就是一幅听从太子安排的模样,所以,离歌也不多言,就沉默的坐在马车上。
    “小心为上,还是我去看看吧。”两辆马车,一匹高马,停在这里久了,也难免醒目,是以,京二思绪片刻之后,一夹马腹上前。
    “京二公子留步,还是我去比较妥当。”京二刚要趋马前行,却被青安先行一步,同时,朝路十和路十一点点头,快步而去。
    “这个青安之前见过面,没个好人像,话也少得可怜,可是这到了紧要关头还挺有用。”京二扬了扬头,夹着马腹又退了回去,显然,不和青安抢。
    路十偏头看一眼京二,没言语,京二公子这话,到底是夸呢,还是贬呢。
    不过,青安虽然对云初有些芥蒂与隔应,但是所行秘为却是极有考量的,眼下这等情形,京二公子,谢余生,太子,个个都是惹眼的大人物,这一进城门必定要有所盘查,而他们又不想声张,只能低调行事,京二出马……虽行,可是,到底还是太招眼了些,万一有何差池,到底是京家二公了,又随着太子一路,莫让京家与太子到时生了嫌隙,那便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而路十和路十一虽然也可以出面,但是,到底,其身上那些风烈的气息太过明显,所以,青安出面,再合适不过。
    青安的确考虑得极为周到。
    这些,京二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京二鼻子哼哼,显然,是夸的。
    青安走进城门口,方才因为距离远,而且,又人声吵杂,多人围观,才没有看清此中情形,此时挤过层层人群,便见一群人正哭哭啼啼的,一问方知,原来是两个家族的人发生了争执,然后,在城门口打死了人,于是,事态愈演愈烈,便造成这般。
    而此时,一旁,确实,一具满身是血的男子尸体躺在那里其周围,几名男子守着,面色哀伤。
    而且,看两家人这穿着身份都不低,即使发生这般大的事,一旁的守城将士却站在一边没有行动,且皆面露难色,显然有些忌惮着什么。
    青安隐在人群中,本来他那一张脸,不认真起来,就是几分猥琐,几分轻佻,乍一看去,就很像是看热闹的,所以,也没有人在意他。
    “我哥哥好端端的就被你找死了,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你休想走。”而此时,其中一帮人领先的竟然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年轻女子身着淡蓝水色裙裳,瓜子脸,眉宇开阔,气息轻稳,显然会武功,不过,此时眼睛红肿,正满脸冷色的看着对面的人,而对面当先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此时被眼前这名女子控诉着,面色沉沉暗暗,显然是理亏,而在中年男子身旁,还着一名年轻的男子,此时低着头,躲在自己的父亲身后,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你吵什么吵,你何府仗着人多吗,我家少爷只是推了他一下,他自己就撞在了地上,怪谁去。”而这时,男子身后,一名书童模样的人在为自家公子鸣不平。
    这话一出口,年轻女子不乐意,当先上前几步,“你说什么?”
    “不管我说什么,等城守大人来了,自然有人主持公道,还我家公子清白。”那书童又道,不过,似乎惧于年轻女子的气势,最后一句话都没了什么底气。
    “哼,清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倒要看看怎么清白。”年轻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声严字冷,话落,对着身后道,“把沈公了抓起来。”
    “不可以。”
    “滚开。”
    然后,原本就愤怒高涨的两拔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而一守城将士们左右看看,竟还同无人敢上前阻拦。
    “哎,一个是有名的名门商族何府,一个是占了周城富贵半边天的沈府,这下……”
    “就是,这两家人自来就因为婚约一事不和,眼下,只怕是就算是城守大人来了,也是棘手之事……”
    “哎,高门大府的事情,我们管不了……”
    “不过,这何家大公子就这般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大小姐,以后怕是……”
    “何家大小姐自来厉害……”
    青安看着眼前愈加上涨的势态,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当即敛了敛眉峰,踮着脚尖向后退去,刚一退,身后便传来很近的声音。
    “哎,你还想跑,方才你家公子指挥打人时,就属你动手最快,现在还想跑,想来个走无对证是吧。”青安本来以为这话不是着他说的,可是直到他的面前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这才面色微微一变,然后,偏头,方才那个神情激愤,双目红肿的何家大小姐已经走了上来,对着青安冷笑,“想跑?杀了我大哥,你以为你能跑得了。”话落,根本不容青安说话,便看向那一直沉默深叹不言的沈老爷,“沈老爷,明人不说暗话,如今我哥死了,你儿子沈木肯定跑不了,所以,今日,就算是城守大人来了,这事,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何家大小姐说话声不高不低,却让中年男子一怔,“何大小姐的意思……”
    “这人……”何大小姐指着青安,再又指着一旁的另外几名沈家的护卫,面色冷然,“这些人,我都带走,人在我手里,你们自然串不了供,所以,沈老爷和沈公子最好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我何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话声落,何家大小姐又看了眼一旁的躺在地上的尸体,然后直接对着身旁一挥手,“带走。”
    “这位何家大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吧,我只是站在这里看热闹的,如何就说我参与帮且沈公子杀你哥哥。”青安眼看着那些人走过来,没慌,反而笑着脸,看向何家大小姐,意思就是你在开玩笑。
    何家大小姐却看着青安,目光笃定,“你当本小姐是眼瞎吗,还认不清楚人,带走。”
    青安当即看向一旁的沈老爷,还想着说什么,可是却见沈老爷看都没看向他,这才恍然,这个沈老爷如今所有心思都在自己儿了身上,如何会记得自己不是他们府上的人,而一旁的另外几人,此时早就吓得低下了头,根本说不出来话,再一看何家小姐如此笃定的样子,青安当即,不说话了。
    此中,有异。
    而远处就是太子等人,还是静观其变为好,当即,青安更是不作声了,冲何家大小姐意味幽深的笑一笑,顺着前来架住他的人,便走了下去。
    而何家大小姐也不再看青安,这才极其悲痛的走向一旁,蹲在那已死的男子身旁,“哥哥,我先带你回家,你放心,此中事,妹妹必不会让你白死,人在做天在看,他们都会有报应的。”话落,何家大上姐狠狠的朝对面的沈家公子沈木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人抬着男子的尸体离开。
    而距离城门远远的,两辆马车依旧停着,阳光如碎金般洒落,虽隔得远,但是,人群突然散开,路十自然便看到青安被人带走,当下,路十与路十一眼神一对,面色一紧,距离隔得远,就是方才他们探出内力,也没听到什么,只是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却没曾想,这青安不过是去打探消息,怎么就被人给抓走了,而且,青安的武功也不弱,却如此认命?
    “何府也算是名门商族,只是最近这两代,父母早死,留下一对兄妹,看上去人丁凋零了些,至于这沈府,看着财大气粗,可惜,儿子不争气,是个软脚虾。”而这时,后面一辆马车却传来谢余生的的声音。
    京二看一眼谢余生的马车,隽长的眉宇拧了拧,却等着谢余生拉下来的话,果然,接下来谢余生又道,“可是这何家两兄妹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孔武有力的哥哥被整日只知醉躺红袖软的沈府大公子沈木给错手杀了,这……可真是有些笑话,也,有点意思。”
    “如你说起来,到底是这个何家大小姐有些意思,还是说这沈府有些意思?”京才挑着眉宇。
    “自然是这个何家大小姐有意思,还亲口笃定是青安参与其可,这眼神……”马车内的谢余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自车内传出,“这眼神,不是有问题,就是另有所图。”
    离歌眼瞅着此,若有所思的出声,“二长老,据属下所知,这何府自来生意遍天下,与北拓南齐,南延都相连甚广……”
    “所以,才觉得有意思。”谢余生又道,声音中莫名带着一丝笑意。
    京二这时却将目光移向太子的马车,谢余生都说了这般多,可是太子竟一言未发,而且,到底,青安也算是太子的人,肯下就这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带走了?
    再一看路十和路十一,从头到尾,这二人也不说话。
    路十与路十一自然不说话,方才谢余生口中所说的事情,他们身为大晋人士,身为羽林卫,自然知晓得更加详尽,可是,太子没有发话,他们知道,太子自有考量。
    他们身为羽林卫,也是人中的佼佼者,何府一直生意路广,这每府背后有什么,都鲜为人知,就怕是冲着太子而来,可是,青安之前一直生活在北拓,在明面上,也无人知道就是太子的人,所以,眼下……
    空气中突然很安静,而安静的同时,前方城门口,却有一队人马紧踏而至,当先之人五十开外,神情气严,方脸浓眉,此时紧紧勒马,翻身而下,而一旁,那些守门将士立马上前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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