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所以,云初急纵着马,再配合她完美的驱马之术,几乎没有任何阻滞停留的横穿而过,直向城门而去。
    “小……小姐……”急纵马背上,坐在云初身后的知香此时承受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感受着身下的晃动,眼眸都不敢睁开,好久,这才从喉咙间艰难的挤出声,“小姐,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快……”
    “不是要快,也不是着急,只是,你家小姐我现在心情不太好,看着身后那辆马车上坐的人,也更更不爽。”说话间,云初倒是让马儿走得缓了些。
    随着马车放缓,知香此时也终于渐渐习惯了马身的颠簸,虽然,臀下还是极不舒服,但是还是朝身后看了眼,那里,长街静寂,无一丝人影,显然的,小姐带着她不过走才没多久的时辰,已经将忠勇侯远远的给落下了。
    “小姐,到底是皇上下的旨意,让你和忠勇侯爷一起,你这样……”知香思前想后,还觉得有些不太妥。
    云初自然明白知香话里的意思,轻声笑笑,“有何不妥,你怎知忠勇侯现在不是为了怕落人口实,已经猴急白赖的紧赶着追上来。”
    知香闻言,听着云初的笑声,却是不说话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小姐在笑,可是她却总觉着,小姐的心情并不见得高涨。
    这种感觉极其轻微,若不是她一直在小姐身边,又本身体质与常人有些不一样,也断难看出。
    之前,太子在小姐的房里那般久,二人说什么,她自然不得知,可是之后,路十来和她打过招呼之后离开时,面色分明是极其复杂的。
    所以,知香思忖半响,圆圆的脸上,大眼睛闪了又闪,终是抿了抿唇,双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抓着云初的腰间的衣衫,轻声开口,“小姐,太子……”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不仅是太子,凡是与皇室有丁点血缘的人都不要提。”云初直接打断知香欲以开口的话,语气如常,并没有半丝怒意。
    知香嘴一闭,想了想,又看看云初浸在月色下光滑一线的侧颜,见其面色平常,深感疑惑,但,到底是跟在云初身边太久,脑子也灵光了,轻声道,“那小姐,忠勇侯只是太子的舅舅和皇室没什么血缘关系,我们这……”
    “嗯。”云初点头,然后风声中,声音极其缓而慢,“忘了说一句,与皇后有关的人和事,我也不想听。”
    好吧,知香闭嘴,不过,抓着云初衣衫的手,却是紧了紧,她怕小姐将她丢下去,而且,只有她知道,小姐方才在提到太子那一瞬,浑身极轻微的一颤,很轻,很微,可是,她感觉到了。
    太子和小姐到底……
    “哒哒哒……”而就在云初让马缓下来这般没多久,身后,渐渐传来马蹄急驰而来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自然是忠勇侯要追上来了。
    “这忠勇侯可真执作,还真是拿着皇命不当儿戏。”云初冷笑。
    “小姐,那我们现在是等着侯爷一起,还是……”知香看看身后,又看看云初,在询问。
    云初看了看天色,却一拉马缰,让马停了下来,然后,目光落在两边长街的暗影交晃处。
    知香见得云初的表情,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长街阴影处,只见一道细长的身影投下,如不仔细看,都几乎看不出,那是一个人的身影。
    知香当下面色拧紧,原本抓着云初的衣衫,害怕自己摔落的手此时更紧的搂紧了云初的腰,好似一个保护的姿态。
    云初感觉到知香的动作,低眉看了眼腰间,却是对着其安抚的一笑,然后对着那暗影处道,“既然来了,又不献身,不是白跑一趟。”
    云初话声落,那几乎与月色融合在一起的细长身影似乎动了动,然后,有人走了出来。
    是名女子。
    熟人。
    范语。
    那位因为父亲与外敌巫蛊往来,意欲加害皇上,被皇上下旨,一连九族,满门抄斩,一夜之间,门庭败落的范氏大小姐,太子还亲自督办抄族之事,可是暗中,谁也不会想到,这位范家小姐竟然是在为太子做事,而且,还是珠宝店肆的掌柜,可说是景元桀的掌钱人。
    而之前,绊倒安王,又哪里全是她的功劳,这其中,多少也有这位范家大小姐的贡献。
    还记得,那夜,她女扮男装,初次与范语相见时,她轻笑烟语,媚态横生,一眼一笑,勾魂夺魄,意欲对她下毒,却被她一眼识破。
    然后……
    云初此时看着走出来的娉婷身影,面上微微一笑,“我倒是一直想问,那夜,我女扮男装与你第一次见面时,你如何是那般窘态。”
    “被朝廷通缉,云初小姐觉得我还能不那么落魄。”范语走过来道。
    她此时一袭素青色衣衫,五官不算美,却甚在柔,只是此时这般情竟下出现,又这般衣着,显得眉目清寒,其人内敛,与之前任何一次见面,都有些不大一样。
    云初唇角微勾,笑意轻讽,“难道,那个时候,你还没有为太子做事?”
    “在斟酌。”范语也不含粗,答得直白,只是,虽说是范家大小姐,但是,到底经历了这般多,说话间,语气神态还是多了些许红尘沧桑之态。
    云初也不置可否,“那如今呢,显然的在为太子做事,可是……”借着月色,云初看向前方某处方向,“如今你范氏府邸被抄,废草丛生,满庭萧条,你为了哪般?”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轻嘲。
    “云初。”范语声音既不是孟良辰那盘干练爽净,也不是名玲珑那般带着俏意,更不像云花月寻般秀静雅气,当然,也不是云初这般明亮,似珠落玉盘,只是,微微低沉的嗓音,却自有人怜惜处,此时听着云初的话,声音低了几分,眼神直直的看着马上高坐着的云初,也不再唤一声“云初小姐”而是直呼其名,却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
    显然看出范语有话要说,云初挑眉,“只要不说太子的好话,其他,我,洗耳恭听。”
    范语一噎,随即却是道,“我不说太子,我只回答你问我为哪般,我告诉你,只因为那高山白雪般的男子曾经的一个笑容,二月白雪,三月融化,桃柳树下,黑衣锦绣,风华千千,一个侧颜,轻然挑眉,让人一生,难忘。”范语道。
    一句话,却说出一个云初早已猜到,只是此时却觉得有些可笑的事实。
    范语喜欢太子。
    勿庸置疑。
    所以,这是范语甘愿为太子做事的理由。
    “所以……”云初眉梢轻挑,一丝轻笑,“太子允许一个心仪他的女子在他身边做事,也并不那般的不近人情嘛。”
    “云初,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那样的男子,身居高处,旁人勿近,不染纤尘,更从不曾为谁折腰,如今却为了你一再破例,安王曾经做了多少太子不喜之事,到最后,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放过,可最后也是因为你才釜底抽薪,还有帝师,那可是效忠大晋朝几百年从未更替过,更莫说其他一桩桩一件件。”
    “说得好,从不曾为谁折腰,为我做了这般多。”云初突然轻声笑开,笑声清悦空灵,却不带任何感情。
    范语眼底光芒闪烁,她此时站在那里,到底也是会武之人,身姿笔直,紧了紧神色,又道,“太子之心你不是都了解吗,之前即使他自我伤害,你不是也都理解吗,为什么现在……”
    “现在怎么了?”云初一幅好奇的问。
    范语蹙眉,“云初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聪明人。”
    “呵呵……”闻言,云初冷笑,然后,语声微沉,“范语,不要做出一副圣人的样子来这里给我说道道,老子不吃这一套,现在是怎么样,是打着红颜知己的幌子前来说情吗。”云初面上不悦之色明显,漆黑的眸底洁亮的光束渐渐沉下,口中一字一句清晰可闻,“所以,请你现在搞清楚,现在是老子被太子甩了,是他放弃了我,而且……”云初精巧的唇角冷笑再度泛开,“太子如此隐讳的事情你都知道,想来,他对你信任有加,你既然也喜欢她,如今,我被甩了,你不是正好有机会。”
    “云初,你是未来太子妃。”范语沉声提醒,显然,也有些气怒。
    云初的面色更不好,看看身后,听着身后渐渐传来的更近的马蹄声,又看着范语,“未来太子妃?不过一个名头而已,谁要,拿去就是。”
    谁要,拿去就是。
    四个上字,明明极轻,却似掷地有声,如重锤敲地,震得范语身子轻微一僵,抬起头近乎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初,“你就当真这般……”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分手,就要分得彻底,这才是潇洒干脆,谁也不累及谁。”云初似乎也懒得和范语废话了,当下一拉马缰就要离去。
    “云初,太子之心日月可见,对你之好,众所共睹,你为何就不能再试一试。”范语却先云初一步,拦住了云初的去路。
    云初眸光一冷,“范语,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让开。”
    “太子神祉般的人物,我从未肖想过,换而言之,以太子之行事,也断然不会留一个会时时刻刻觊觎他的之人在手下做事,以你之聪慧谨细,也早就想到这一层,所以,你去见太子。”
    云初现在的耐心早没了,看着范语,眉峰蹙得死紧,“范语,当好人是不错,但是,如果适得其反就不是好事了,我再说一句,让开。”
    “我不让。”
    “唰。”范语话刚一落,云初掌风便是一出,直向范语挥去,范语反应及时,身子当即一个后退,却还是踉跄几步,这才稳住身形,“云初,你听我说……”
    “老子如花似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正值妙龄,又不思春,少了男人会死?”云初只留下这般狠狠一句话,当即就要驱马离开。
    而在这时,身后远远传来声音,“云初小姐,请等一等。”
    “等你大头鬼。”云安愤声一句,看一眼范语,范语也看一眼其身后渐渐驰来的马车,心知,眼下不再是说话的好时机,当下犹豫半响,终是挫败的闪身离开。
    而这时候,云初再想离开,又来不及了,明耳人都能听到忠勇侯在唤她了,此时或是停下来,不是让人说,她故意为之吗。
    当然,云初没有什么好脸色就对了。
    而一旁,知香还没从方才自家小姐和范主听对话中醒过来神。
    什么叫做,小姐被甩了。
    是太子不要小姐了?
    可是,看范语这模样,倒更像是小姐不要太子了。
    好复杂。
    “云初侄女,这天色渐晚,你这般快,或是遇上歹人,不是叫本侯没法向皇上交待吗?”而此时,马车临近,帘幕欣开,忠勇侯很是亲切的道。
    不过,那亲切很假。
    云初看着忠勇侯,鼻子哼哼,面上却是笑意明亮,“对了,方才还忘了问侯爷,宋玉最近如何了,这身体才好,又整日流连烟花巷子的,万一又病发什么的可就不太好。”
    “病发?”忠勇侯闻言,面色一变,“云初小姐,你什么意思?”
    云初看着忠勇侯,也不矫情,“也没什么意思,明人不说暗话,云初只是提醒侯爷,皇上虽然下旨让我们同行,但是依着我们过往的交情,彼此也着实没什么好说的好谈的,大家各自顾好自己,此行一趟,做好自己本份,回去复命就成。”云初说得直接,忠勇侯显然也没想到云初这般直接,当下面色轻忽一变,动了动唇,看着前方高马上不过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硬是生生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云初先行了。”云初看一眼忠勇侯那忽变忽变的面色,然后一拉马缰,当真是丝毫为作停留的直奔城门而去。
    忠勇侯这下却是不着急了,看着车夫那征询问眼神,好半响,摆了摆手,“慢慢跟着吧。”
    说的是慢慢跟着,自然就是不再追上云初的脚步了。
    云初都说得这般直接了,自己到底是一府侯爷,还是太子的舅舅,难道还上赶着找没趣。
    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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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能省点心么
    ☆、第五十五章 (一更)
    看着云初和忠勇侯一前一后出城,站在暗处的范语面色复杂,犹豫半响,这才转身欲以离开,脚步刚动,面前便出现一人拦住去路。
    范语看着来人,当下苦笑一声,“太子真是运筹帷幄,万事了然于心,我这才和云初小姐说完话,便立派了你来。”
    “请吧。”来人面无表情,一本正经,是路十一,只不过,语气还是比之平时稍微缓和一分。
    范语自然察觉到,看一眼路十一,又看一眼城门方向,随即面上苦笑更深了深,云初,云初,你怎么就这般厉害能让这般多人为你诚服。
    太子府邸。
    范语此时站在前院里,没再向前,没有太子吩咐和命令,无人敢再往前踏一步,先前,也只有云初能那般闯进去。
    而此时,范语看着前方数步之远站着的景元桀,双手极为恭敬的一礼,“见过太子。”
    “不要再去找她。”景元桀开口便是这般淡淡的似命令的话,语气冰冷,青暗月光下一袭黑色锦袍,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般如雪山沉冷的模样。
    范语头微垂,没说话,她自然明白太子口中的“她”是谁,眸色闪了闪,却极其谦卑道,“范语自知有错,一会愿意到暗室领罚。”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能问便知道的。
    景元桀似乎也只说这般一句话,然后,转身,向里面走去,背影,似乎都变得更加深远。
    “既然说放弃就这般放弃,当初还那般怒力做什么。”范语站在那里,好半响,轻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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