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只是,天有些小。
    云初仰着头,表示很忧伤。
    白木头那一扔,是将她扔出了战圈,可是也好巧不巧的将她扔进这么一个……枯井。
    “汪汪……”
    云初低头,一条纯黄色的小狗正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不厌其烦的在舔舐她的裙摆,发出的声音可怜又害怕。
    云初淡定的拍拍它的头,“狗兄,知道神雕侠侣吗?那里面的杨过断臂时遇到了神雕兄……”云初声音一顿,继续四十五度仰头看那狭小的天,“可是为毛,我就遇到你这么一条瘦瘦弱弱……”云初低头,“胆子比老鼠还小的……狗。”
    “汪汪……”小狗不太明白云初的意思,继续咈叫。
    “别叫了,我要是有法子出去,还用在这里和你唠嗑。”云初看着头上长达十仗之深两边又无攀爬的枯井,再一次一叹。
    一叹声刚落,一道绳索,自天而降。
    遇难来了大救星?
    云初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刻握住那绳头,因为,她直觉不好。
    绳索无声无息就那样吊在那里,阳光落下,枯井内显得压抑而恐慌。
    动物是最灵性的,尤其是狗。
    方才还一直咈叫的狗此刻也如面临大敌般,一声不发,只是轻轻摆动着脑袋,蹭着云初的裙摆。
    一柱香时间过去。
    井口边依然无声,绳索依然吊着,微风绕过井口,轻微动晃。
    最是这种沉抑的压迫最能让人心弦崩溃,枯井内无出路,唯一出路就是井口,而井口落下逃生的绳索,可是你不知道,攀着这绳索出去,是会被乱箭射死,还是无数道掌风静静等候,又或是,大刀落下。
    沉默,沉默,沉默。
    “狗兄,如果我成功,就回来救你。”云初突然低身,摸摸小狗柔顺的毛发。
    那小狗竟像是有灵性似的,动了动头,蹲下,没有阻止,当然,它也阻止不了。
    于是,云初攀着那绳索,上去了。
    眼看自由就在咫尺,云初紧了紧眉,却在距离井口还有一米左右时,突然豁的一踩井壁往上一跳,如果外面有人等候,她这提前的一跳,想来,会给自己寻到出路……
    云初这般想着,一跃,翻井而出,井口边,四下无人,然而,云初心思还未松,明亮的天空突然好似一晃。
    天地陡然旋转,铺天大网瞬间洒下,逃脱不及。
    竟然是大网等着她。
    “别动,这是涂了特殊药物的天蚕所织,动得越厉害,收得越紧。”
    还不等云初清楚网的材料,便听一道声音传来,随即,一道男子身影,轻摇慢缓的走了出来,依然是那风流雅致不见心绪的笑容,锦袍缓带,姿容出众。
    安王,景知煦,身后还跟着之前穿斗篷黑衣暗杀他的青树和一众护卫。
    云初眸光紧了紧,她没动,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她虽明知道自己逃不过,可是却没有任何躲避,就在那网出现之时,她便发现,这乃是天蚕丝作之网光泽闪烁,可见还加了特殊药物,不仅如此,景知煦可真是会防患于未然,大网的最外层,还有一层银质的网,四方展开,与身上覆盖的网连着,由四人拉拽着,不止是她不可以随意动弹,还能随时让她动弹不得。
    “安王爷,真巧,你是来救我的。”云初目光落在安王身上,笑意容容,伸手打招呼。
    景知煦脚步微顿,笑容可掬,“到得这般时候,云王府大小姐还能如此从容不迫,笑开玩笑,果然是与众不同。”
    “那我与众不同,安王能放过我吗?”云初笑得更甜,一瞬,景知煦都觉眼前明亮光色添了莹光,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眉梢轻垂,“我可最是怜香惜玉的,如何会伤害你。”
    “然后?”云初笑容瞬间收起,唇角挂着嘲讽。
    “他在哪里?”景知煦直奔主题。
    云初讶然,纳闷,“谁?”
    景知煦闻言,不看云初,突然偏头,似乎对着暗处点了点头,紧接着,裹住云初的大网瞬间被人四方力量一扯,一紧。
    痛,他娘的,这全身被勒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不过,云初没喊痛,只是拧着眉宇,很无辜,“安王,你这好歹该将事情说清楚吧,你问谁?不说明,我哪知道是谁呢,难道这就是你怜香惜玉的方式?”
    “出来吧,如果不想她死的话。”景知煦没理她,而是对着密林四处高声道。
    然,风声呼呼,无人应声,连一丝异样的气息都无。
    “安王武功高强,此处到底有没有别人,难道不知道,这般为难我,莫不是也是想帮着云花衣置我于死地。”
    “云花衣?”最知煦面色微冷,似乎听闻此人,心情不喜,“她不配。”
    “那谁值得安王如此劳师动众,不惜杀我这无辜女子。”不配你之前还那么屁颠屁颠,帮着她冤枉我,还害我挨了那二十大板,让原主身死魂换,云初撇嘴,自然不信。
    “不信?”景智煦道。
    “你可以本事的先松松网让我说话吗。”云初咬牙。
    景知煦笑,温华如玉,“看到你不好受,我也心疼。”
    云初哼哼。
    “太子,景元桀,你可见看到。”景知煦一字一落,而后,却是点头,让人松了网。
    “太子?”得到轻松的云初纳闷,“我如何知道太子在哪里,老实说,从那高崖落下,我不死,算我命大,方才,我差点以为,安王是念着未来的小姑子情谊,来找我……”
    “太子和你一起落崖。”景知煦打断云初的话。
    云初却笑,“哦,那我可以误会安王是想杀太子吗?”
    闻言,安王没作声,只是定定看着云初,精挺的五官上,眼眸紧锁,细光迷迷,“知道太多的人一般活不久。”
    “反正你也没打算让我活啊。”云初笑,随即又道,“当然了,我怕死,你过来,我才告诉你。”
    这么明显的靠近有诈的话,景知煦自然不信,扬着笑意,“曾经有一个人欺骗了我,最后,我将他做成了人彘。”
    “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云初表示,她怕死,又道,“如你所见,我虽不似传言那般无所为为,但是于你而言,手无缚鸡之力是事实。”云初看着景知煦,目光澄澈。
    阳光下,女子笑容明亮,唇瓣柔红,一袭粗布衣衫却也挡不住眉眼间的清雅风华,一频一笑,举手投足,似乎都无心荡着你的心魄,景知煦突然心头微动,却很快将这情绪掩下去,“好。”话落,一步步走近。
    云初笑,极其无害,手指轻动……
    然而,景知煦却在距离她三步之遥时站定,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坐在地的云初,“太子向来生人勿近,尤其是不喜女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云初下意识问道,面上的懊恼却不自觉间微微流露,你个丫丫擦的,竟然不走过来一点。
    景知煦却笑,“因为……”刚说了两个字又一顿,转而道,“本王突然想到……”
    “安王舍不得我死了。”云初闪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景知煦摇头,“你说,如果云王府嫡女死在太子手里,会如何?”
    云初眸光突然一眯,“不如何。”这个景知煦可真是正儿八经的笑面虎,如她所见,太子有意与云王府交好,而云王爷在她的话下,也有意保持着中立心态,与安王府不再更紧的靠拢,自己如果此时“死在太子手里”,虽说,她不甚太重要,可是她哥哥必定会追究,不管如今,她哥哥有没有回云王府,都不会善罢干休,而景知煦既然这般说,到时必会弄得满成风雨,云王爷不说为了脸面,就是为了自尊,自此与太子也会生下嫌隙,那……
    “怎么不说话,你觉得好不好?”景知煦笑意如风。
    云初面色如炭,“不好。”
    “那就说出太子的下落。”
    “我是她的谁,你堂堂安王都没办法找到她,我又如何找得到,真是可笑。”云初怒了,还狠狠的抓了一把地上的草径扔过去,以示发泄。
    景知煦没有躲,衣袖只是轻轻一甩,依然洁身如初。
    “云初,你想做安王妃吗?”景知煦突然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淡淡道。
    闻言,云初微愣,随即危脸的看着景知煦。
    而景知煦身后,青树面色微微差异,王爷倒底是什么意思……
    “我何德何能,可以做安王妃?”云初挑眉,怒气不退。
    “只是突然觉得你有趣,仅此而已。”景知煦噙着笑意,突然一步一步走进云初,“或者,你还是选择……”
    “呼。”景知煦脚步突然一顿,因为就在他距离云初一步之遥之时,方才还蹲坐在地,一脸败色怒色的云初突如矫健如飞兔,拔地而起,手中银光一闪,倾朝景知煦的眉心射去……
    太快,四周惊呼,景知煦纵然再快的反应,也微愣一瞬,然后,恍惚中似乎看到云初唇角一丝讥讽的笑容。
    不好,脑中似有什么一闪,可是却已经晚了,在躲过眉心那银针一刹间,在所有人竟相过来保护他的一瞬间,云初携着方才桎梏她的大网,反当其武器,如离弦之箭而出,四周那些因为看着注意着景知煦,轻微的一时松散,便成了对方反手为转的最佳时机。
    云初轻而易举,拉倒暗处之人时,脱网而出,站于远处,在她面前,方才拉着网的四个人摔于一堆,头痛血流,可见碰力之大。
    中计。
    很明显,明为攻击他,实际却是为了自己脱网做足一切准备。
    景知煦轻拧眉,看着站在那里,正将网一寸一寸收尽手里淡色若烟云的云初,“身手不错。”
    一个人的面色情绪不可能收整的得如此自如,除非……
    先前一切好奇,巧笑,怒然,乃至颓败的情绪皆是……伪装。
    “多谢安王赞美。”云初将网收尽手中,微笑。
    “云王爷还可真会调教女儿。”景知煦冷笑,随即道,“你觉得我如今这般多人,凭你一已之力,能逃走?”
    “为何要逃,为何又不是你们逃。”云初道。
    云初话刚落,景知煦所站位置,顿时有破空锐利之声直朝后心。
    势之快,劲之威,远超云初方才的银针。
    位置之准,躲无可躲,退无所退。
    难道……
    景知煦面色陡然一沉,突然身子以极其怪异的角度一扭,与此同时,更随手一拉身旁。
    “扑。”一箭穿胸口。
    可惜死的只是景知煦身旁的一个护卫。
    “用之时,百般安好,弃之时,毫不犹豫,安王果然好心性。”云初皱眉,鄙夷。
    景知煦将护卫的尸体一丢,暗瞪眼云初之后,却是转回身,朝树林远处看去,“太子的暗箭,臣领受了。”
    不得不说,如此时刻,还能这般处变不惊,景知煦也算是好鸟了。
    “如此处处想置我于死地的臣子,我可不敢受用。”远处清冷如雪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云初的心却轻微动了一下。
    远处,树林阴影处,有身影走了出来,笔挺如玉,如诗似画。
    白木头……又或者……
    “太子终于现身,臣可真是等苦。”景知煦笑,方才太子之箭虽被他躲开,但到底劲气过强,以至于他此时面色也有些难看,显而易见,受了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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