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季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烟花放完了,我们去放孔明灯吧!”
    放孔明灯讲究两人的合作,今晚两人挺有默契的,不一会儿就把孔明灯点好,随着灯越来越鼓,季帆对佟芯说:“赶紧把愿望写上。”
    佟芯掏出自己的粉色润唇膏,在孔明灯上写道:愿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季帆看到她写的内容,心里暖得不行,问:“就这个愿望,没其它了?”
    佟芯摇了摇头,说:“就这个吧!要是太贪心,我怕老天爷不答应。”她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跟此刻身边的这个男人白头偕老。老天爷,你会让它实现吗?
    孔明灯已经涨得差不多了,两人合力把灯往上一扔,然后它就随风升高,飘向远方。
    烟火跟孔明灯已经放完,佟芯此刻却不愿意回家了。仗着季帆今晚这么顺着自己,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跟他提议道:“我们去中心广场倒数好不好?我听同学说很热闹,气氛超级好,我还没去过呢!”
    这些年独自一人在学校过年,同班同学都回家了,她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出去。相对于在宿舍早早睡觉,她觉得独自一人在看别人狂欢,更显得寂寞。
    季帆好像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两人重新回到车子上,出发去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附近的停车场,甚至是路边的行人道都被停满了车子,季帆兜了几圈都找不到停车位。于是他让佟芯先下车,就在大屏幕下面等他,他先去把车子停好再过来。
    佟芯应下,下了车就走到大屏幕底下,老老实实等季帆过来跟自己会合。
    大概是今天的车子实在太多,佟芯等了十五分钟都没有看见季帆的身影。当下大姨妈又在呼唤姨/妈/巾,幸好刚刚偷偷拿了一块放在兜里,她决定先上个厕所再回来。
    今天的交通状况简直耗费了季少爷的耐心,花费了好些精力,终于看到有人离开,他迅速过去占领位置,把车停好后就往中心广场走,他担心佟芯等太久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
    等他匆匆跑到大屏幕下面,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看见佟芯的身影。他掏出电话拨打她的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他开始担心,然后绕着广场去找佟芯。
    佟芯上完厕所出来,见季帆还没有到,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耐着性子再等了十分钟,还是没看见他出现。
    想起此刻附近的交通状况那么混乱,她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要想到意外,她就浑身打颤。她再也等不下去,迈出脚步,开始往广场外面走。
    佟芯的脑海开始自动脑补各种不好的画面,她担心死了。她开始怪自己,没事干嘛要叫他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要是他有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她越想,心里越着急,眼眶的泪水开始往外溢出,模糊了她的双眼。
    眼前的路,眼前的人,眼前的景开始看不清楚,佟芯抬手抹了抹眼泪,奇迹般的,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此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就在她前面两米处,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他的眉头紧蹙,但渐渐地舒展开来。
    佟芯还没来得及出声,季帆就已经上前两步,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后把人往怀里一带,紧紧地抱住。
    那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紧紧包裹着自己,佟芯的心终于踏实了!
    她伸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胸腔里,但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感觉到胸口那一股温热的湿意,季帆无奈地摸了摸佟芯的头发,说:“怎么哭了?”
    佟芯把头从他的怀里出来,仰头看着她,说:“我手机没电,找不到你,担心你出什么事情,我害怕!”
    她那红着的双眼看着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季帆的心抽了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我刚才去到大屏幕的时候,没看见你才跑出来找你。”
    “我……我上厕所去了,都怪大姨妈!”佟芯当下只能把气撒在大姨妈身上。
    佟芯此刻嘟着小嘴,那哭过的唇瓣格外鲜艳,季帆觉得那是致命的诱/惑,他把头低下,离她越来越近。
    佟芯似是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只是,预料中温热的气息还没有触碰到自己,他们的身边就响起一声稚嫩的童音:“妈妈,那个叔叔阿姨是要接吻吗?好羞羞哦!”
    佟芯蓦地睁开眼睛,然后低下头把脸别了过去。
    这下丢脸丢大发啦!竟然在儿童面前做出儿童不宜的举动,实在是在残害祖国的花朵,太不应该了!
    季帆完全没有被撞破的窘迫,只是看着佟芯别过去的脸,眉头拧了起来。她就这么不愿意自己吻她吗?
    因为中间出了这么一段插曲,接下来的倒数便显得有点意兴阑珊。等大屏幕显示新春快乐几个字后,两人便打道回府。
    由于刚刚那个欲吻未吻的吻,两个人各怀心思,回去的路上显得有些尴尬。
    静谧的气氛终于被季帆的手机铃声给打破。
    他在开车,来电是他的发小。他觉得没什么忌讳,直接滑下接听键跟点开扬声器,电话那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季帆,我们几个在皇朝,你过不过来?”
    季帆下意识地往佟芯那边看,佟芯心想不能把他管太严,当□□贴地跟他晃了晃手,示意他可以随意去。
    季帆的脸绷了绷,然后对电话那头说:“我二十分钟后到。”
    等到了小区门口,佟芯就让季帆停车,说:“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你赶紧去你朋友那吧!”
    季帆没有回应,而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皇朝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佟芯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b市最出名的酒吧。她其实不想他去的,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当下有这样的资格去管他。
    季帆的脸不禁沉了沉,然后直接赶人:“你下去吧!”
    佟芯弄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但还是乖乖下车。她刚把车门关上,他的车就像箭一般的飞出去。
    直至很多年以后,佟芯依旧在想,如果时光能一直定格在这一天,那该有多好啊!
    第9章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临近圣诞节,车厢内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原本还在哼哼着小曲儿的甜星突然出声:“季叔叔,你在装b吗?”
    这话的内容,跟甜星那软糯的声音,呆萌的表情实在很不搭!
    时间就像停顿了似的,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出声。终于,佟芯还是忍不出笑了出声:“哈哈哈……”
    被问及是否装b的季帆,本就一头黑线的表情,现在已经沉了,但在甜星面前不敢造次,还是耐着性子问:“甜星,你为什么会觉得……觉得……叔叔……叔叔在装b呢?”
    季帆简直想把装b两字咬碎,坐在后座的佟芯听到季帆自称装b,已经笑得停不下来。
    甜星歪着头告诉季帆:“我幼儿园的同学牛牛告诉我哒!一个整天说个不停的男人,如果突然不怎么说话,就是在装b。”
    季帆只觉得此刻像是被万箭穿心似的,他女儿刚刚的那句话,意思是他平时是一个话唠。
    他今天这么安静是有原因的,刚刚跟着他们母女俩去见佟芯的闺蜜秦歌,恰好秦歌的男朋友是自己发小楚灏。
    佟芯跟秦歌俩闺蜜有很多话要说,他跟楚灏就带着甜星到了百货商场的*池去玩。楚灏借此机会,顺便把他从秦歌那里得知的情报告诉他。
    当年佟芯离开之后,去了他们度蜜月的小镇小住了半个月。他当初误以为佟芯是因为钱而不是爱他才嫁给自己,心里始终有根刺,所以婚礼跟蜜月都没有准备。这个蜜月,还是老太太当时看着他们俩闹别扭,把他们遣去那儿的。
    他们俩去小镇前,老太太就笑着说,让他们造一个蜜月宝宝出来,后来他把措施做得滴水不漏,当然没有把宝宝造出来。
    谁知道,当佟芯一个人去小镇,准备回来之前竟然发现有宝宝了。当然,这个宝宝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那一夜造出来的。她当时因为空腹吃的事后药,造成肠胃不适,然后把药吐出来,避孕失败。
    佟芯本就是一个亲情缺乏的人,虽然跟他离婚了,但还是选择把宝宝生下来,即使是做单亲妈妈。
    “其实佟芯选择把甜星生下来,还是因为她爱你,才舍不得放弃你们之间的结晶。”楚灏当时是这么跟季帆说的,他还说,这话是秦歌说的。
    愧疚、心疼、后悔等等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房,紧接着,楚灏告诉他的话,让他只想扇自己耳光。
    佟芯之后就在小镇住下,一边设计衣服作为毕业设计,一边在小镇的一家纪念品店当绣娘维持生计。
    等到交毕业作品的时候,佟芯才回校。那会她已经怀孕五六个月,虽然她不显肚,但夏天穿的衣服少,别人还是知道她怀孕了。
    当时她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但好在学校并没有因为她怀孕而有所歧视,她终于顺利毕业。
    毕业之后,她就去了a市。初到a市,人生地不熟的,她身上的钱花得七七八八,加上体质本就不怎么好,孕期还贫血。在一次等公交的时候,因为贫血晕倒,被秦歌救了。
    秦歌是个热心的人,看佟芯可怜,收留她,照顾她,直至她生产。佟芯生产的时候也不顺利,大出血。她当时只跟医生说,不顾一切先保小的。在进手术室之前,把甜星托付给秦歌。
    大概上天怜悯佟芯,最后大小都平安了。等坐月子的时候,佟芯大小事情都得自己操心,因为秦歌既要上课又要兼职赚钱,如果留在家伺候她,那么她们三人连饭都没得吃。佟芯生产的时候,已经把两人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月子没坐好,佟芯的体质就变得更差。
    季帆得知这样的事实后,心情忧郁。平时只要看到甜星都想尽花招哄她开心,今天却没有这样的心情,所以上车之后一直沉默着。
    谁知道他这幅伤感的模样落在甜星眼里,是在装b。
    “叔叔今天得知一些事情,心情有点不好,所以才没跟甜星说话,对不起。”季帆说这话的时候,从后视镜看了看佟芯,正巧她这会也抬眸。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佟芯突然觉得他所说的事情跟自己有关,她很快就移开了眼,看向窗外。
    这会正巧红灯,季帆把车停下来,甜星就从自己的小熊背包里拿出一颗糖,伸手递给他:“叔叔,你转过来,我送你一颗糖,是秦歌阿姨自己做的,好好吃,甜甜哒,秦歌阿姨说吃了会很开心。”
    季帆转过身,从甜星手中接过牛轧糖:“谢谢甜星!”
    “不客气。”
    季帆回过身准备开车,转身之际,目光扫过一直靠在窗边的佟芯。她没有看他,他有点失落。
    眼看着车子要开进小区,佟芯出声阻止:“你在这里把我们放下就好,我们走进去。”
    季帆像是没听到似的,直接把车开进去。
    “现在大冷天的,你身体不好,没事就别在室外多呆。”季帆还是跟佟芯解释一番,他现在怕她误以为自己不听她的话。
    “我还没脆弱到一阵风就倒!”佟芯完全没有领会季帆的意思,说起话来,语气还挺冲的。
    “即使大人受得了,小孩也受不了。”
    季帆苦口婆心地劝说,完全没有不悦。反倒是佟芯接受不了这样反常的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接二连三地被嫌弃,季帆很受伤,但依旧阻止不了他把自己送到别人面前遭人嫌。
    季帆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佟芯跟甜星准备下车,让甜星跟他说再见,却被他以不容拒绝的理由给赖楼上去了。
    “人有三急,借用一下洗手间。”季帆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地下车,然后往电梯厅走。
    佟芯朝季帆背影白了一眼,弄不清楚这人唱的是哪出,然后牵起甜星的手跟在后面。
    回到家,季帆还真的有模有样地上厕所,佟芯则带着甜星回卧室换家居服。
    她们母女现在就住在他们的婚房,那天季帆把她们强制带回这里的时候,她发现这里跟四年多以前的布局没有改变,内心的震撼还是挺大的!他们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房子?即使不卖掉,重新装修一下也是需要的。
    其实,自从她离开之后,季帆就搬回老宅,这里实在有太多的回忆,让他无法住下去。但他也舍不得,让人定期过来打扫卫生,有时候实在想她想得很,就回来坐一下,但从不回过夜,他难以躺在那张原本有她温度的大床上。
    刚才跟秦歌他们吃过午饭后,佟芯就带着甜星去买新衣服,准备过年的时候穿的。当然,还有一个“保镖”跟在后面,美其名曰“保护”他们。
    小家伙臭美,差不多把所有儿童专柜的连衣裙都试遍了,才挑了最喜欢的那条,让佟芯给她买了下来。
    季帆看着自家女儿穿什么裙子都漂亮,就想把这些裙子都给她买回去,于是跟甜星打着商量:“甜星,你喜欢的裙子,都买回去,好不好?”
    小家伙的眸光蓦地亮了亮,然后看了眼妈妈,发现妈妈此刻眉头拧着,眸光立刻暗了下去,然后跟季帆说:“季叔叔,我们家很穷的,过年只能买一条裙子。”
    季帆看着甜星委屈的小脸,心疼得不行。他季帆什么时候变得很穷了,这几年被老婆抛弃,他把全身心放在事业上,财富已经比佟芯离开的时候,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但他也清楚知道,甜星所指的“我们家”,并不把他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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