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有证据吗？”
    “……”
    她瞪了对方片刻，眼底酸酸涩涩的。
    “……没有……我没有证据……但是人不是我撞的……为什么都认为是我撞的？”
    冰凉的双手猛然捂紧自己的眼睛，滚烫的泪水扑簌簌从缝隙间流下。
    “我要找到证据……我要打赢官司……我还想继续演戏……”
    她的声音最后哽咽得几乎听不清说了什么。
    “私了吧，这样对你最好。”
    警察眼神怜悯地看着她，没有作为。这种事情他遇到过太多了……
    “谁说私了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缓缓轻拍她的脊背，男人嗓音轻柔地说道：“今今，别想了，一切都交给哥哥，好吗？”
    第二十九个老干部
    第二十九个老干部
    曲今转头看见是曲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来了？”
    “今今,”男人皱了皱眉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发生这么大的事,哥哥怎么可能不来？”
    她脸上掠过窘然的神色，接过曲翊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哥哥，我要打官司。”
    男人眼中含着璀璨的笑意，妹妹终于肯叫他哥哥了,“好，我给你打。”
    从曲翊身后走出三名西装革履的律师,他们坐下来和警察谈话。
    曲翊则拉着曲今的手出去，她似乎有些不安地瞥了身后一眼，“我这样就可以走了？”
    “别担心，我请的律师会和警局交涉,你跟哥哥回家就可以了。”
    她没说话,低下头跟着哥哥的力道往前走，曲翊也为了迁就她特意放慢脚步。
    男人掌心的温度就像一块烙铁，一下子就把她冰凉的手捂暖了。
    她咬着下唇默默地想，好像突然觉得……和哥哥相处，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坐在后座，曲翊轻轻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柔声问：“今今，今晚回家吃饭，好吗？”
    她沉默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没让曲翊的期待落空，“我也很久没回去了，回去看看也好。”
    “好，我吩咐刘嫂准备你喜欢吃的。”
    他冷硬的面孔不常笑，笑起来有些不自然，看着却十分温柔。
    “哥哥，”看着他打通刘嫂的电话，报出她喜欢的一个一个菜名后，曲今突然说：“……你别担心，我刚刚没有你看到的那么难过。”
    “傻妹妹，只要你有一点点难过，哥哥都会很心疼。”
    曲今心底暖暖的，不过她还是坚持解释道：“哥哥，你应该知道一名优秀的演员，随时随地都可以演出哭戏吧？”
    “所以？”曲翊好笑地眨了眨眼睛，“你想说你都是演的吗？”
    “对，都是假的。”曲今很坦然地承认了，她一脸认真地说道：“爷爷和外公上过战场，爸爸是军人，哥哥你曾经也是军人，有你们做表率，我怎么可能这么软弱？”
    “只是世人都同情弱者，当时因为我开的是一辆好车，地上倒的是一个受伤的老人，路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他们为什么要指责我？”
    “因为在他们眼中，老人就是弱者。我当时虽然难过，虽然委屈，情绪却不至于失控到哭。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我被冤枉哭了，我就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弱者，大家都会同情我，不是么？”
    曲翊心头有些震动，随即是十二分的心疼，他摩挲着妹妹年轻的脸庞，轻声说：“今今，有哥哥在，你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她沉默了片刻，“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你可以帮我，我自己处理事情习惯了。从事件发生开始，我就把自己代入了一个安全的受害者角色。”
    听到妹妹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坚实的后盾，以前更是拒绝自己的一切帮助，男人手一紧，心里十分难过，却依然默默笑着听她倾述。
    “如果有一部分人认为我是冤枉的，我就有更多的时间，也有更多的人真心帮我寻找证据。这样，我就更可能洗清这个污点。”
    “而且……我现在还是一个公众人物，我还想演戏，不管这件事情最终的判决是什么，我在整件事情中不能表现得太过失控。我当时想过了，如果我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我就会下车去和指责我的路人对骂，甚至指着‘人们眼中的弱者’咒骂。那些人还极其愤慨地锤着我的车窗，如果我是一个心理防线脆弱的人，被他们激得下车，他们就绝对敢强迫我扶那个老人，可能还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朝我吐痰吐口水，我一失去理智，可能就会做出不可思议的犯罪行为。如果我是个冲动的人，我就会仗着自己的怪力打人，可能会直接把人打残吧。”
    “但是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得到了什么？如果我真的像我刚刚说的这么做，我原本就已经是大众眼中的强者了，这么一闹下来，只会稳固我强者的地位，根本不会有人真心想帮助我。而且如果被有心人录下全程，我冲动的、暴力的行为，会给更多的网民带来不好的印象。”
    “即使最后老人污蔑我的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我的这些行为却肯定会被人诟病，演艺生涯会因此受到阻碍。所以还不如——就让大家觉得我软弱好了。”
    “哥哥，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曲翊听得几乎哑然，妹妹一直以来话都不多，没想到今天一番话却把他震惊到了，但是这个震惊却令他心口发疼。
    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发顶，“你做得很好，但是以后发生这种事情，都交给哥哥吧。”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今今，即便你脾气火爆骂人也好，心理防线脆弱犯罪也好，冲动打残人也好……哥哥都会保护你，替你摆平这些麻烦。”
    曲今有些惊讶，最后忍不住笑了，“哥哥，你好没有原则。”
    曲翊挑了挑眉，“你是我曲翊的妹妹，还要原则干什么？”
    车子在曲家老宅停下来，房子占地很大，周围依山傍水，风水很好，风景也极其优美舒适。
    仆人把大门打开，车子缓缓驶入老宅内部，曲今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眼底有点怀念的泪意。
    “哥哥，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
    曲今心底一酸，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哥哥一个人住在里面多寂寞啊。
    “哥哥，”她突然转头抱住曲翊，“我以后有时间，就搬回来和你住好不好？”
    男人眼底都是惊喜的笑意，他笑着应了一声。
    坐在前面驾车的司机默默地瞅了前视镜一眼，今天冷面总裁很爱笑哦？
    第三十个老干部
    第三十个老干部
    “小姐,你回来啦！”
    曲今一走进家门,刘嫂就一脸惊喜地迎上来,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脸上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她笑着点了点头,“嗯，刘嫂,我回来了。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好着呢。”
    刘嫂连应了三声,亲热地拉着小姑娘走到餐桌边。
    “快坐下吃饭吧，饭菜还热乎着呢。”
    曲翊冷峻的五官也挂上柔和的笑意,他坐到妹妹旁边，“今今，吃饭吧。”边说边给她装了一碗汤。
    “哥哥，你也吃。”
    她眉梢带上一丝俏皮的笑意,伸出筷子给曲翊夹了一筷绿油油的菠菜。
    曲翊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吃这个了。”眼神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刘嫂看他们兄妹俩相处的氛围还不错，心下又是叹息又是欣喜，连忙走开把空间留给了兄妹二人。
    晚饭吃了七分饱后，曲今说：“哥哥，你的律师什么时候去搜集证据？带我一起吧？”
    “今今是有什么想法吗？”
    “嗯，对，那个老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吧？那么多监控录像不可能拍不到他，如果把所有监控录像都摆在一起呢？能推测出他的行踪也说不定，或者发现其他一些什么。”
    曲翊笑了，嘴角的笑纹好看到晕眩，“想法很好，但是我有更直接的证据。”
    “更直接的证据？”
    曲今蹙了蹙眉，努力思考自己漏掉了什么线索。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一抬眸还看到自家哥哥一脸戏谑又宠溺的笑意，有点恼了。
    “证据是什么，你说呀。”
    曲翊也不舍得再卖关子了，他含着笑音说道：“车上装了监控。”
    “装了监控？装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她顿了顿，突然有些怀疑地看着笑得有些勉强的哥哥，“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车上装了监控？”
    曲翊轻咳一声，“因为是我让人装上去的。”他脸上带着歉意的苦笑，“今今，你别讨厌哥哥，哥哥只是担心你。”
    曲今沉默了好久，沉默到男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时，她才抬头说：“虽然哥哥的做法很讨厌，”她轻轻地笑了，“但是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了。”
    男人突然有些发怔，在他以为妹妹会像以前一样用厌恨的目光看着他、躲避他时，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哥哥？”
    曲今在哥哥面前摆了摆食指，有些小得意，“哥哥，你不会高兴傻了吧？”
    “……我没傻。”曲翊回过神来，眼中含着惊喜的笑意，“不过也离傻不远了。我只是没想到……”
    今今你还会愿意留下来……
    她突然伸出软白的手心，轻轻覆在哥哥的发顶上，像哥哥经常那样压了压，手心被微硬的发质刺得微疼。
    不过她却笑得很开心，开心中带着一种别样的坚定。
    “哥哥，你头发好硬哦。”
    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曲翊手中所掌握的视频证据，十分明确地指出了老人是加害人，他对受害人曲今实施了诈骗犯罪。
    法院公开审理得出判决书后，立刻向全社会发布了通告，表明老人这种“碰瓷”现象十分恶劣，望所有公民引以为戒，再经发现，严惩不贷。
    不过曲翊在得知判决结果后，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他拨了一个电话给底下的人，俊眉紧皱。
    “还没有查出来吗？”
    “……”
    他凝神听完那边人的汇报，沉声说道：“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