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他这个做父亲的具体情况都知道,却也都无能为力。
    国事好办,家事难安。
    他若挑明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那么小的一个作坊式工厂,没有谁在意,但现在想崛起,四五双眼睛看着呢,看着他这个做父亲的究竟能够拿出多少资源出来,又能够为这个最喜欢的幼子付出多少心血。
    他看着这个一直不知世事的幼子终于成熟,感慨之下又是无力,最终的答案是一碗水端平,他什么也没有给,什么也没有帮,而是一手把他推了出来,看他自己会怎么做,在摸索中长点劲。
    于木有着身为男人的骄傲,有着儿子、丈夫、父亲的三重身份,压力怎么可能会小?凭着自己的能力又需要如何实现崛起?
    他现在亟需要方法。
    这些,于木没有告诉老赵,更没有告诉翟宁,但是翟宁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中分析了出来。
    所以才是半斤八两,所以他提出了50万这个数字。
    一切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价格更不是天马行空。
    于木能够接受的最高金额,不会比这个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兵法并不是只能用在战场上。
    于木纠结了。
    因为翟宁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他绝对不会降价,一分钱都不可能少。
    而且他说,“于总不要也罢,在外推销,总有一方需要。”
    这个时候,考验的就不是价格问题,而是双方的心理状态。
    谈判谈的是哪个最急需,哪个先放水,哪个压力更大。
    很显然,翟宁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不急,但于木急啊,看他发图的速度,就知道他的心急状态了。
    翟宁,强有力的手段,沉着的心理状态,洞察人心的观察力,这些,于木就差太多了。
    这场谈话以于木的再次失败而告终,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于木郁闷道,“去陪我喝几杯,你别说不能喝酒啊,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也太客气了。”
    翟宁笑了笑,对这个不给面子的评语不予答话,而是道,“来了一场,总归是想吃吃泰安的特色菜,于总就带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尝尝味道。”
    于总郁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道,“就知道你是上道的,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喝酒。”
    最后,这个酒还是没有喝成。
    在于木倒酒的时候,翟宁只说了一句:酒的味道不好。
    于木怒道,“你喝都没有喝一口,就说味道不好,你这是逗我呢!”
    翟宁拿起酒,在鼻尖闻了一下,“观其色,嗅其气,烈而不醇,厚而不香,澄而不亮,机器上下来的酒,一样的味道,不好喝。”
    于木无语了,这个人一套一套的,简直就是够了,咬牙道,“现在哪个不是大批量生产的,你以为是以前,埋个十年二十年的,越放越香呢。现在就是你敢埋,我还不敢喝呢,怕中毒!”
    翟宁嗯了一声,肯定了他的答话,道,“以后若我酿酒,赠你一瓶。”
    于木没兴趣,无语道,“先谢谢了,不过我就不用了,你还是酿着自己喝吧。”
    翟宁没有动酒一口,很明显,他非常嫌弃,他的嫌弃让于木也失去了喝的兴趣,两个人倒是把菜吃完了,而后于木开车送翟宁回了酒店。
    于木走进翟宁的房间,环视一周,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翟宁把东西清理出来,道,“翟宁啊,其实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家庭里长出来的,你爸爸妈妈是怎么养你的。”才能养出这只精明的小狐狸。
    翟宁平淡无奇道,“我在单亲家庭长大,现如今孤身一人,大概是先天优势,后天努力。”
    于木翻了一个白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如此自恋的,没好气道,“那还真是天才啊。”
    翟宁居然点点头,同意了,道,“也算吧。”
    这个狐狸怎么不被上天给收了?
    于木在那里坐着,想着事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持续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
    突然,于木神来一笔,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翟宁还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语气,道,“决定好了?也好,早定早好,你这边安排一下什么时候把具体的具有法律效果的合同拟定出来,或者我来做一份也可以。”
    让想观察翟宁神色的于木失望了,翟宁手上的动作压根就没有停过,给于木端了一杯茶,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就拿出了一本书,而且还是一本厚厚的英语书,翻看着,表情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压抑自己的细微表情。
    他是真的不惊讶,不欣喜。
    于木当时一瞬间就先后产生了三种不同的心理反应。
    当时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怀着恶意的,他想看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在知道自己成功办成一件大事情的时候,究竟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平和心态,会不会失态,于木他是口头上说答应了,但是没有签合同之前,一切还是不确定的,不是吗?未知数太多,谁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但在看到翟宁没有反应的时候,他又愤怒了,翟宁仿佛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让他觉得不平,难道他就真的不如自己的哥哥吗?难道他就这么好猜测吗?难道翟宁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所以不尊重他?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妥协?
    最后,他是无力的,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决定的事情,翟宁没有失去从容,他却起起伏伏,心性不定。
    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对他的一句劝解,“你呀,就是打击经受的太少了,多跟着别人学学,把心定下来。”
    而现在,翟宁似乎就是他受到的最大的一个打击。
    于木难受了,拍拍翟宁的肩膀,失落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然后明天我们去茶馆那,把合同签了,你把你的方案也带上。”
    翟宁把他送到门口处,对他道,“行,于总慢走。”
    整个过程中,翟宁都没有说什么劝解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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