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安建华一听,拒绝道,“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你们老师?你去就去,好好做,别在外面鬼混,要是知道你在外面丢老子的脸,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林玉芳喝了一口汤,切了一声,道,“初中毕业当时就应该按我说的,去纺织,你看老王家他女儿在外面做纺织,一个月工资500多,怎么不行了?要不是别人在你耳边吹嘘几句,让你觉得倍儿有面子,让她去读高中,现在还担心这担心那的。”
    眼见安建华就要发飙,安殊赶紧拿出安天这张王牌,问道,“小天,吃饱了吗?”
    果然,听到这句话,夫妻两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儿子身上。
    安殊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他们只要去问问老师,就知道今年要补课,而且高中生,去勤工俭学,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他们不够重视,也从来不和学校的老师联系,所以他们就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反正已经年满16岁,出去赚赚钱,刚好可以赚回学费钱,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这里很多女孩子,初中毕业就已经出去打工了。
    因为足够忽视,所以从不过问。
    安殊心里很了解他的父母秉性,他们是从来不追问过程,而只追求结果的人,所谓的不追问过程,只追求结果,就好比她的学习,从来不关注她学习的进度和情况,唯一要的就是安殊的成绩单,考好了一切都好说,没考好,那就是没有认真学习。
    既然能够赚到学费钱,他们能够不用付出,对于安殊在学校里遇到的所有困难,缺钱缺资源缺关怀,是不会过问的。
    曾经有一次,安殊一个月没有回家,他们的生活费只给了两个星期的,当安殊后来回家时,他们也只是淡淡的表示为什么没有回来,而不会问她,这两个星期是怎么度过的。
    第二天中午,她拿着林玉芳给的150元,坐上汽车,返回了学校。
    刚刚回到租处,她就在卫生间吐了一个彻底,把在家里吃得一顿饭全部吐出。
    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安殊摇摇头,而后漱口,深吸一口气,拿起刚刚放下的背包,收拾了一点东西,走出去。
    到翟宁这里的时候,翟宁看到她舒了一口气,道,“幸好你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这句话,安殊顿时就心安了,她把包包放在沙发上,问道,“怎么了?”
    翟宁有些憋闷,就连头发都像是知道他的挫败,黯淡无光,他呐呐道,“做饭一直失败。”
    安殊就笑了,去厨房看看,厨房的确非常杂乱,整得像是一群老鼠爬过。
    ☆、有颗大炸弹
    但她没有说什么,笑眯眯的把厨房重新打整了一遍,而后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她的胃是空的,闻着格外的香,胃口也好了,吃着吃着她发现自己居然吃撑了。
    翟宁知道她昨天回家去了,见状也没问任何问题。
    清理完一切后,翟宁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殊发现,翟宁从来不看电视剧,即使电视剧很生活化,但是自从知道这个是人为扮演的虚假故事后,他就只是瞟了几眼,而后调到其他的台,看新闻节目。
    安殊对电视剧无感,主要是她平时没有时间看。
    翟宁既然在看电视,于是安殊就拿出了自己的数学书,开始翻阅。
    过了一会儿,安殊主动开口了,她道,“我可能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
    翟宁抬头,看着安殊。
    安殊一直是马尾辫的造型,清清爽爽的,今天可能是刚刚洗完头,她的头发散开着,披在肩上,衬托着整个脸更小,也多了一股脆弱感。
    “我怀孕了。”在翟宁的目光中,她直白的说出来。
    一个炸弹抛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翟宁慢慢的垂眼,手捏着遥控器,平静如初,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安殊怀孕了,所以他不惊奇,而是等着安殊的下文。
    安殊再次抛下一个炸弹,“我要把他生下来。”
    电视机里面熟悉的音乐声音响起,新闻节目结束了。
    翟宁慢慢问道,“想好了?”
    安殊嗯了一声,捏着书,眼睛却看着电视,道,“想好了。”
    翟宁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安殊一直都很平静,仿佛这个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和翟宁无关,她缓缓道,“也许,这个孩子会让我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如果这件事情被曝露出去,我会强制退学,并且没有落脚的地方,怀着孩子,工作也找不到,并且不会有人理解我,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但是现在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尽我最大的能力来解决,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说我是来分手的,当时我是打算打掉这个孩子,时间还早,直接用药就可以让这条生命消失掉。”说着说着,安殊反而笑了。
    一条生命在她的口中是如此的随意,翟宁不喜欢这种感觉,在他的那个时代,生老病死太过频繁,他的好几个表亲都是刚刚出生就没有了生命,即使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随随便便的一场发热就可能让人消失,生命太过脆弱,翟宁皱了皱眉,问道,“那现在又为什么不了呢?”
    翟宁看了这么多天的书,而且还看了电视,他很清楚,安殊这个时候非常不适合生下这个孩子。
    学生未婚怀孕与私生子,这两条就足够周围的人用唾沫淹死她。
    时代在变,女子的地位也在变,但女子的地位略比男子,始终是不足的,翟宁看着新闻里一连串的男人,就知道了现状女子的地位。翟宁从小的生活环境中,就习惯了女子的柔顺和弱势,几个舅舅也从小就启蒙道,“男子为天,但必须能够支撑起一个家,女子为地,但也必须得掌控住内事。”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结亲对象将会是什么样子的。
    像安殊这样的人,在他的那个时代会很让人不耻,不止是女子,包括她生的孩子,也是一样,他的成长必定伴随着谣言,也许一生就会落入下乘。
    孤儿寡母,那是招人欺负侮辱的对象。
    但翟宁同时也知道,他这个身体就是父不详,母亲独自养大。
    现在这个时代,接受的信息更广泛,却不代表人懂得宽容了。
    最重要的是,安殊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这个身体的。
    无论安殊做出何种安排,他能够做的,就是承担起这个责任,他无法逃避也不会逃避的。
    同时他也是敬佩安殊的,安殊明明知道因为这个孩子她的后路会有多么困难,却仍旧坚持选择生下他。
    作为一个母亲,安殊是伟大的,作为一个学生和女性,安殊是不合格的。
    无论选择哪种,她都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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