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等太子吃完,又取了茶给他漱口。
    “今日俞昭训过来了,她给我说了一些事情。”
    珍珠托腮看着他,道:“她说她知道太子妃,是谁害成这个样子的,不过告诉我之前,她提了一个条件。”
    太子问:“什么条件?”
    “她想离开皇宫!”
    太子微微挑眉,珍珠道:“吓了一跳吧,我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说,她待在这里,快喘不过气了,如果再待下去,她一定会死的。所以,她求我,让我与你说说,放她离开皇宫。”
    太子若有所思,珍珠问:“玄生,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没有说话,珍珠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也就没应下来。不过,既然她知道太子妃是谁害的,只要你去问她,她一定会答应的。”
    太子伸手拿着她的手握在手心,若有所思的道:“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就够了。既然她想离开,那我就如了她的愿。”
    珍珠忍不住对他笑了笑,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边,十分的温暖舒服。
    *
    畅宁院。
    赵承徽病了好几日,连带着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药味,灵丘端了刚熬好的药进屋来,便听见赵承徽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承徽!”
    灵丘急忙将药搁下,提起茶壶打算给她倒杯水,却发现茶壶竟是冷的。
    “红玉姐姐这又是去哪了?怎么也不烧壶热水!”
    她抱怨了一句,坐在床边伸手给赵承徽拍了拍背。
    赵承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只见她一张鹅蛋脸瘦得都快成瓜子脸了,灵丘看了就心疼,道:“御膳房里那些狗仗人势的,尽欺负人,让他们给您做点好吃的,一个一个的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意。”
    赵承徽笑了笑,道:“世上的人都这样,没有利,又有哪个人愿意往我这破落户这儿来?”
    “您快别这么说!”
    灵丘也只是气急说了一句,赵承徽这病是当初生产之时血崩导致的,自那以后,身体就打不如从前了。太医说了,她这身体,日后要放宽心胸,用药仔细养着。可是,她一个不受宠爱的承徽,哪有那么多补药养着?只能眼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坏了。
    “真是太过分了,说好的燕窝,竟然只给了这么一两,还是这等残次品,这是打发叫花子吧。”
    外边走进来一个宫女,眉间一颗红痣极为的显眼,一边进来一边说道。
    “朱砂姐姐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灵丘不解的问。
    朱砂将怀里的盒子丢在桌上,怒道:“还不是尚食局那群人,都说了我们承徽身体不好,需要燕窝养着,可是你看看1他们给我的是什么?都是下等的燕窝,还只有这么一点分量,承徽吃一次也就没了。”
    灵丘也忍不住生气:“他们怎么这样?”
    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这种现象在皇宫之内更为明显。
    赵承徽苦笑,觉得喉咙痒痒,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承徽!”
    灵丘不住的给她轻轻拍着背,道:“这样不行,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看。”
    灵丘站起身来,与朱砂道:“朱砂姐姐,你伺候承徽喝药,我去找太医。”
    朱砂点头,端起搁在桌上黑褐色的药,那种苦涩的味道,只是闻着都让人心里发苦了,可是这样的药,赵承徽每日却像是三餐一样的喝。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朱砂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你去叫······太医······你们是谁!”
    五个青衣小太监站在屋里,灵丘跟在他们后边。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刚刚开门就看见他们打算敲门。”灵丘跑到朱砂后边,小声的和她说。
    领头的太监正是太子身边的赵圆,他笑眯眯的道:“赵承徽,太子有请,劳您跟奴才们跑一趟了。”
    赵承徽脸色是一种病色的惨白,她微微一笑,道:“还请几位大人外边等等,我这模样,总要换一身才有脸去见太子了。”
    赵圆道:“时间不等人,奴才可不敢让太子久等啊。”
    说着,带着四个小太监出了卧室。
    灵丘急道:“承徽您身体不舒服,哪能出去?太子爷,太子爷又怎么会突然要见您?”
    赵承徽眼里光芒微闪,有些甜蜜的笑道:“我可是好久没见太子了,朱砂,你瞧瞧,我今日气色可还好?”
    朱砂面色有些苦,有些牵强的道:“承徽您天生丽质,自然是貌比天仙的。”
    赵承徽咳嗽了两声,伸手道:“扶我起来,你去将我箱笼里边那件白底荷花的裙子取来。”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边不甚清晰的女子的模样,她笑了笑,道:“我总要打扮得好看些,才能去见太子爷。”
    ☆、第125章 大结局
    初春的天气,阳光明媚,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并不算炽热的天气,可是等赵承徽到了太子所在的屋子的时候,她浑身却是出了一身的汗,全是冷汗。
    “承徽!”
    灵丘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赵承徽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赵承徽,殿下在里边等着你了。”
    赵圆从屋里出来,请她进去。
    赵承徽推开灵丘和朱砂的搀扶,挺了挺脊背,面上带了三分笑,袅袅娜娜的走了进去。
    宽阔的堂屋之中,屋里只有静静站着伺候的宫人,气氛肃穆而又压抑。太子高坐在上座,阳光从门口投落下来,恰好落在他一双鹿皮绣金龙的鞋子上。
    “妾身,给太子爷请安。”
    赵承徽福身行礼,声音低低柔柔的,像是裹了一圈蜜糖,听着她的声音你便觉得有几分甜蜜。
    太子并未叫她起身,只是凝目打量着这个女人。赵承徽无疑是很漂亮的,那是一种很温婉明媚的美丽,没有丝毫的侵略性。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似水的女人,却是能悄无声息的将太子妃害到了发疯至癫的模样。
    “赵承徽……”
    他叫了一声,淡淡的道:“本宫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手段。”
    赵承徽眉间露出疑惑,问:“殿下您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
    太子道:“本宫既然唤了你来,便是有足够的证据表示,让太子妃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便是你。这点,由不得你狡辩”
    赵承徽脸上笑容转淡,问:“殿下您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认定了是妾身做的,为什么还要叫妾身过来?”
    太子微微皱眉,道:“本宫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还有这罂粟,可有解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承徽呵呵一笑,反问道:“那殿下您猜妾身为什么样这么做?”
    她站起身来,白底红花的裙子衬得她眉目秀净如花,她突然问:“殿下,您还记得吗?您说妾身穿这条裙子很好看的。”
    太子表情没有任何波澜,赵承徽苦笑:“您怕是已经忘了吧。”
    她神色有些出神,又突然问:“殿下,您还记得妾身叫什么吗?”
    太子没有觉得不耐,却并不打算听下去,赵承徽不等他开口自个儿又道:“你大概,也是忘了吧。”
    她转了个身,道:“问我为什么要害太子妃,为什么……因为我恨她啊,我恨她,我恨她啊!”
    她站在阳光里,神色没了以往的温和卑微,双眼带着令人心惊的恨意,声音凄厉嘶哑,如今的她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燃烧自己,甚至燃烧其他人,直至飞灰。
    “您大概是忘了,我也曾经有过孩子的,您的孩子,您和我的孩子。他在我的肚子里,都已经会动了,早上晚上他都会踢我,和我打招呼。”
    “……您知道,我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吗?我有多么的期待他,我给他做了小衣裳,小鞋子,我满心期待的等着他的降生。可是,可是这一切都被太子妃毁了!”
    她眼里似是有泪光闪烁,可是却一直没有流出来。她的眼泪,早就在失去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流光了。
    “就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她也不让其他人有孩子。您知道吗?那个孩子是个男孩,他已经八个月了,生下来还哭了两声。可是,可是就是因为太子妃,就是因为她,一切都毁了,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我恨她,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她不是想要孩子吗?我偏偏就不让她生下来,她不是喜欢太子妃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吗?那我就让她疯魔,让她成为一个笑话。”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是等她看见太子平静甚至毫无动容的脸,突然就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您是不在意的,除了那位宁良媛,您谁都不在意,您怕是已经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孩子吧。”
    这世界上,唯一还惦念着他,只有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了。
    “咳咳咳!”
    她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以手掩唇,她咳得撕心裂肺的,身体弯曲蜷缩。
    “啪嗒!”
    一滴鲜血从她指缝间流出,落在地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太子猛的从位置上站起来,疾步走过来,赵承徽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
    “殿下,殿下……”
    她在叫,身体无力的滑倒,太子蹲下身子,看着她。
    她的嘴里不断的涌出鲜血,粘的她的脸上,太子的衣裳上都是血。
    太子皱眉让许久去找太医来,赵承徽无力的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我来的时候,就服了毒,这毒无药可救!”
    她笑了笑,笑容没有一丝阴霾,带着解脱,她喃喃的道:“我好恨啊,恨太子妃,恨这个世道的不公,也恨……恨您!”
    突然她又紧紧的攥住太子的衣襟,勉强抬起身子,艰难的道:“殿下,记住,我叫芳菲,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的芳菲!”
    是花草芳香而又艳丽的意思!这是,您给我取的名字。
    带着一丝怅然,赵承徽身子软软的跌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
    太子让人给赵承徽收了尸,赵承徽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八岁就被卖进了宫,然后辗转到太子身边伺候,而后被开了脸伺候太子。后来因为怀了孩子,提了承徽。也是因为她当初在太子身边伺候过,东宫的丫头太监,她竟是多有来往——这样的人脉,让她在东宫生活得如鱼得水。
    对于赵承徽,太子心有歉意,太子妃的举动,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晓的。只是,因为太子妃当初因为他而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太子才睁只眼闭只眼,容忍她的狭隘。
    “我当初,就不该放纵太子妃,让她失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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