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节

    “我……”宁清扬受制于人，不能动，如今也不想动了，坐在那里低着头，声音悲凉地说，“我是个混蛋，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皓儿在哪里？”陌杉看着宁清扬冷声问，没等宁清扬回答，接着说，“表哥最好把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到现在还犯糊涂，让皓儿出了事，你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听到陌杉的话，宁清扬神色一震，猛然抬头看着陌杉说：“表妹，求求你救救皓儿！皓儿在幽冥城的那个藏宝库里面，那个女人说，如果我今天没有把这份贺礼亲手交给夜白宇的话，就会杀了皓儿！”
    陌杉神色一冷，目光从桌子上放着的那个憨态可掬的玉娃娃上面扫过，看着宁清扬冷声说：“那个女人？你在说谁？”
    “她说她叫沈芊芊，是墨凉的祖母！”宁清扬看着陌杉，声音急切地说，“墨凉也在幽冥城！”
    “带他下去。”陌杉神色冷凝地说，然后两个黑衣人提着宁清扬，很快消失在了陌杉面前。
    下一刻，陌杉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她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站在那里脸色冷肃地说：“虽然那个老女人很可能已经不在幽冥城了，但还是让人去查一下吧。”
    “嗯。”夜白宇微微点头，“刚刚我已经通知云翊带人去了。”虽然夜白宇没有出现，但是他事实上一直都在附近，因为他并不放心陌杉一个人过来。刚刚在听到宁清扬说宁皓在幽冥城的时候，夜白宇已经第一时间让人给云翊传信，让他立刻带人前往幽冥城去了。
    陌杉并不怀疑宁清扬刚刚的话，因为事关宁皓，而只要宁清扬没有真的疯掉，就不会骗她。而这证实了陌杉先前的猜测，之所以找不到宁清扬和宁皓，是因为他们被人抓了，而抓他们的人，竟然就是突然出现的那个自称墨凉祖母的老女人，名字叫做沈芊芊是么……
    那个叫陈乾的，毫无疑问就是沈芊芊的人。而根据宁清扬的说法，沈芊芊用宁皓的性命作为威胁，让宁清扬亲自过来送贺礼，而且要求贺礼必须送到夜白宇的手中……
    陌杉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桌上的那份“贺礼”上面，命人把盒子盖了起来，然后送去姚府，给晋老头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不久之后，夜白宇揽着陌杉，神色如常地回到了他们的院子，亲人朋友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其乐融融地喝酒聊天。神色憔悴的穆紫烟今天也来了，这会儿安静地坐在一旁，怀中抱着一个睡着的娃娃，是九指和殷玥的儿子夜正阳。每次穆紫烟的目光落在夜正阳的脸上，都透出一股悲哀……
    客人们都散去的时候，夜九辰过来问陌杉知不知道宁皓的下落，陌杉微微点头说：“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嗯。”夜九辰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跟木朗回来之后都没有跟别人说过他们看到了宁清扬，因为夜白宇跟他们说，让他们保守这个秘密……
    “我去看看表哥。”看着夜九辰出去了，夜清歌又被无双老头抱走了，陌杉站了起来说。刚刚没有问宁清扬别的，是因为她需要安排人去幽冥城。如今夜白宇已经安排好了，家里的人也都打发走了，而她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宁清扬，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想要问宁清扬要……
    “我也去。”夜白宇眉梢微挑。听到陌杉依旧习惯性地叫宁清扬表哥，夜白宇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因为他跟陌杉的想法其实都一样，如今宁清扬怎么样对他们来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宁皓平安找回来……
    陌杉和夜白宇没有出院子，因为陌杉命人把宁清扬神不知鬼不觉地关进了杉园的一个杂物间里面，这样方便他们审问。
    这些日子宁清扬的身体每况愈下，本就变得有些畏寒，穿得却很单薄，还被扔进了这个没有住过人的杂物间里面。他狼狈地坐在那里，想到远在幽冥城的宁皓，只感觉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没有了温度……
    听到开门的声音，宁清扬抬头就看到夜白宇和陌杉并肩走了进来。曾经有一段时间，宁清扬看到夜白宇和陌杉亲密无间地站在一起，心中总是会觉得不平衡，觉得不甘心，想要做些什么来破坏。可是如今，他再没有了那时的感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宁清扬终于清醒了……
    “皓儿……”宁清扬站起来，想要求夜白宇和陌杉去救救宁皓，只是他的身体刚刚站直，双腿就颤抖了一下，直接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陌杉没有要去扶宁清扬的意思，夜白宇更没有。陌杉看着宁清扬冷声说：“表哥，我们已经派人去幽冥城了。”
    “谢谢！谢谢你们……”宁清扬跌坐在地上，狼狈的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影子……
    “表哥，离情的药引和解药呢？”陌杉看着宁清扬冷声问。陌杉这次见到宁清扬，最关心的事情，一个是宁皓的安危，还有一个就是夜白宇中的离情之毒能不能解……
    宁清扬听到陌杉的话，伸手就朝着自己的衣领摸了过去，然后神色一怔，看着陌杉说：“陈乾！药引和解药被他拿走了！”宁清扬原本自己身上还有一份药引和解药，就放在他穿的衣服的衣领里面，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这次从幽冥城来锦云城，宁清扬想过见到陌杉的时候，一定要把药引和解药亲自交给陌杉，可以把夜白宇中的毒给解了。
    谁知道在距离锦云城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陈乾突发奇想去给宁清扬买了一身新的衣服，说让宁清扬换上……陈乾寸步不离地盯着宁清扬，宁清扬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只能把新的衣服给换上了。本来宁清扬十分自然地要把旧衣服放进包袱里，陈乾却一把夺了过去说要拿去扔掉……而当时宁清扬眼中的紧张没有逃脱陈乾的眼睛，陈乾很快从宁清扬换下来的旧外衣上面找到了两颗被缝在衣领里面的药丸……
    所以，即便宁清扬想给夜白宇解毒，他现在身上也没有药引和解药了。
    听到宁清扬的话，陌杉神色一冷：“表哥，我让人拿纸笔过来，你把离情的配方都写下来。”
    “好！我写！我写……”如今只要陌杉和夜白宇肯救宁皓，让宁清扬立刻去死他都愿意……
    离开宁清扬那里之后，陌杉和夜白宇就去了陌将军府的地牢里，因为陈乾被关在这里。只是最终出现在陈乾面前的依旧只有陌杉，因为夜白宇隐在暗中。这是陌杉要求的，因为离情实在是太毒了，陈乾手中很可能有，陌杉不能掉以轻心。
    曾经这里关押过穆煜，如今穆煜已经死了。这个地牢中的第二位犯人陈乾，跟穆煜一样，呈十字型被粗重的铁链束缚在木桩子上面。陈乾披头散发，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毫无疑问他还活着。
    听到脚步声，陈乾也没有抬头，就听到了陌杉的声音：“搜身！”
    地牢里还有其他人，听到陌杉的命令，两个黑衣人立刻上前，开始搜查陈乾的身体。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地上扔了不少东西，然而并没有找到陌杉想要的东西……
    陈乾衣衫不整地看着陌杉，突然咧嘴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不过不用白费力气了，已经被我扔了。”
    陌杉冷冷地看着陈乾。刚刚宁清扬说，药引和解药一共有三份，穆煜用掉了一份，还有一份让仇锐送回锦云城，结果仇锐并没有照做，如今那份很可能在沈芊芊的手中。而宁清扬自己小心藏起来的那份，却被陈乾发现，现在不知所终了。
    看到陈乾状若癫狂的笑容，陌杉突然感觉很烦躁，直接伸手就从旁边墙上拿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下来，挥手就朝着陈乾抽了过去……
    陌杉并不是一个喜欢暴力的人，但是这会儿她真的很想活活把陈乾给抽死。而陈乾似乎一点儿都不怕死，看着陌杉哈哈大笑说：“你们等着……尊主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的……不管是夜白宇，还是你，还是你们那个杂种儿子，还有你们的……”
    陈乾话音未落，陌杉猛然一鞭子抽过去，就直接卷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猛得收紧，一瞬间的功夫，陈乾已经脸色涨紫，快要不行了……
    可直到死亡之前，陈乾依旧用一种疯狂变态的眼神看着陌杉，陌杉猛然一拉，直接生生地把陈乾的脑袋给扯了下来，然后甩在了地上……
    看守这里的是冥楼的几个杀手，看到陌杉这么狠辣的手段，心中都是一抖：这就是他们冥楼楼主夫人的样子，看到都觉得神清气爽啊！
    “把他的尸体，扔去喂狗！”陌杉猛然扔掉手中沾满血的鞭子，然后转身离开。
    “是，夫人。”身后有人恭敬地应了一声。
    陌杉还没走出地牢，就被夜白宇抱住了。夜白宇一直都在暗中看着陌杉，没有忽略陌杉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这会儿心中很心疼，也有一些担忧……一直以来，陌杉从不自诩善良，但也并不是嗜杀之人。曾经陌杉亲手砍掉墨华的脑袋，在一旁看着的夜白宇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欢做那样血腥的事情。而如今，陌杉用更加残忍的手段弄死了陈乾，这会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毫无温度，很像……夜白宇刚从幽冥城出来的时候……
    “杉杉。”夜白宇叫陌杉，陌杉没有回应，夜白宇抱着陌杉出了地牢，外面的寒风吹散了陌杉脸上的阴郁之气，让她的眼神清明了不少。
    “对不起。”就在地牢门口，夜白宇伸手把陌杉拥入怀中，抱着她声音低沉地说了三个字。
    “不要这样说，我只是……”陌杉轻声说，“只是有些害怕……”
    是的，害怕……这种情绪对陌杉来说很陌生，即便她已经活了两辈子。前世她在枪林弹雨中穿行，从来没有过退缩，没有过恐惧。这辈子她的生活也并不平静，但是她总是乐观的，任何时候都无所畏惧，一直在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也很多次地化险为夷，走到了今天。她有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实力，手中掌握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权势，可是就在刚刚，在她用一根鞭子把陈乾的脑袋扯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敲击在她内心最深处，让她突然生出了一丝恐惧，即便那个时刻，她才是夺人性命的修罗……
    生命是脆弱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今天你杀了别人，明天就有可能被别人杀了。这些道理陌杉一直都懂，但是当她不再是孑然一身，她有了亲人，有了爱人，有了孩子，当她亲眼目睹穆紫烟因为宁皓失踪日日以泪洗面，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牵挂多了，就会患得患失，她因为夜白宇中的离情而难以安眠，因为她的血从来都不是冷的，她无法想象失去亲人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现在，被夜白宇抱在怀中，感受着夜白宇身上的温暖，陌杉才感觉自己身上有了温度……
    “我们回去吧。”夜白宇抱着陌杉，起落之间已经回到了杉园，直接把神色疲惫的陌杉给放在了床上，然后把她的鞋袜脱掉，让她躺下，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