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节

    宁清扬没有回头，任由石头砸在自己背上，就连脚步都没有放缓一点点……
    宁清扬进了落梅院，直接推门进了房间，就看到穆紫烟神色温柔地正在喂宁皓吃肉粥，宁皓一脸满足的样子，看到宁清扬进来眼睛一亮：“爹爹饿不饿？娘亲做了很好吃的肉肉粥粥。”
    穆紫烟握着小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看宁清扬，想要继续喂宁皓吃的时候，宁皓却说要给爹爹吃，爹爹累了……
    穆紫烟真的有些心酸。一直以来每天陪在宁皓身边照顾的都是她这个母亲，可是宁皓对宁清扬的孺慕之情几乎是天生的，他不懂得大人之间的复杂感情，他只是很喜欢跟自己高大温和的父亲在一起，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却让穆紫烟觉得有些难过……
    在宁皓期待的目光中，宁清扬把他面前的小碗端了过来，从穆紫烟手中拿过了宁皓的小勺子，吃了一口之后对宁皓笑着说：“很好吃，多谢皓儿分给爹爹。”
    “爹爹，娘亲，我们要回家啦。”宁皓看了看穆紫烟，又看了看宁清扬，笑眯眯地强调了这一句，他在见到宁清扬之后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皓儿现在去陪外祖母好不好？”穆紫烟掩去眼中的黯然，抱着宁皓问道。
    “好。”宁皓乖巧地点头，“皓儿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要陪外祖母。”
    “嗯。”穆紫烟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没有看宁清扬，抱着宁皓出了门。
    宁清扬独自一人坐在穆紫烟的房间中，面前放着一个颇有童趣的小木碗，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木勺子，碗里是穆紫烟给宁皓精心准备的味道可口的肉粥，还剩下小半碗。宁清扬拿着那个对他来说有些滑稽的小勺子，慢慢地把宁皓让给他的粥一口一口都吃了，刚刚放下勺子，房门再次打开，穆紫烟去而复返。
    “烟儿过来坐，我们聊聊。”宁清扬看了穆紫烟一眼说。
    穆紫烟在宁清扬对面坐了下来，宁清扬看着她说：“跟我回家吧。”
    一天之内，穆紫烟再次听到这句话，心中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波动了。她看着宁清扬神色平静地说：“你不是希望我离开吗？”
    宁清扬微微摇头：“烟儿，我不想说好听的话来骗你，但是你不应该怀疑我对皓儿的心，不论我们怎么样，皓儿是无辜的，他有权利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听到宁清扬提起宁皓，穆紫烟心中一痛，如果说她始终没下定决心离开宁清扬只有一个原因的话，那无疑就是宁皓了。
    没等穆紫烟说什么，宁清扬看着她接着说：“还有皇祖父，想必烟儿也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事情，如果你不肯跟我离开的话，到时候怎么跟皇祖父解释？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只不过是希望儿孙都在身边，难道烟儿要让皓儿一直在名医山庄长大吗？皇祖父和父皇都绝对不会同意的。”
    宁清扬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穆紫烟心中紧绷的一根弦……如果她要跟宁清扬和离，宁国皇室不肯让宁皓跟在她身边的话，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虽然穆同曾经说过让穆紫烟不用担心这件事，他会解决，但是穆紫烟怎么可能不担心？穆同不过是名医山庄的庄主而已，如何跟宁国皇室抗衡？而且他们真的要撕破脸吗？那必然会对宁皓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的伤害，穆紫烟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烟儿，为了皓儿，我们都妥协一点。”宁清扬看着穆紫烟说，“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忽略皓儿的，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就像兄妹一样相处。”
    “我……”穆紫烟有些不知所措，她在这次见到宁清扬之前，甚至在刚刚带着宁皓去青莲居的路上，还在想不管宁清扬说了什么，她都不会跟他回玄宁城的。可是如今，宁清扬没有说他们自己，却一直都在说宁皓。穆紫烟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如今几乎把孩子当做自己生活全部的母亲，她如何能够狠着心对宁清扬说一句“我的儿子不需要你这个父亲”……尤其是今天亲眼看到宁皓对宁清扬的依赖，这对穆紫烟不可能没有任何触动。
    “烟儿，先跟我回去吧，如果你回去之后还是想离开，我不会再拦着你的。就快要过年了，我不想让皇祖父和父皇失望。”宁清扬看着穆紫烟语重心长地说。
    穆紫烟沉默，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微微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穆同再次见到穆紫烟的时候，兄妹俩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穆紫烟跟穆同说了宁清扬对她说的话，穆同紧握着拳头，真的好想去把宁清扬这个小人给弄死……如果宁清扬对穆紫烟说他回心转意了，以后会好好对待穆紫烟，穆同还能劝穆紫烟说宁清扬都是在说谎，让她不要相信。可是宁清扬如今跟穆紫烟说年幼的宁皓，说年迈的宁则，穆同难道能让穆紫烟狠心不要管他们吗？
    “正好快要过年了，就带着皓儿一起回去吧。”穆同看到穆紫烟眼中的忐忑不安，开口对她说，“其实你在这里过得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回去的话，至少皓儿会很开心。”穆同知道穆紫烟就算回了名医山庄，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宁清扬和他们的过往都给忘记了，她并没有真正快乐起来。
    “大哥……”穆紫烟看着穆同，听到穆同对自己说的话，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穆紫烟知道，无论如何穆同都是最懂她的那个人，她很庆幸上天把她的兄长还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是有依靠的……
    当夜，宁皓非要跟穆紫烟和宁清扬一起睡，不忍心让孩子失望，穆紫烟和宁清扬时隔很久再次躺在了一张床上，中间隔着小小的宁皓。
    这还是宁皓出生以来，一家三口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因为曾经都是穆紫烟带着宁皓睡，宁清扬一直睡的书房。宁皓笑嘻嘻地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宁清扬的手掌中，把左手放进了穆紫烟的手中，很快甜甜地睡了过去。
    而宁清扬和穆紫烟都是一整夜没有合眼，在宁皓睡着之后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再看彼此一眼。同床共枕的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咫尺天涯……
    第二天一大早，宁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爹爹和娘亲都在身边，小脸上立刻就出现了笑容，然后拉着宁清扬的手笑容灿烂地说：“爹爹，你亲亲娘亲嘛。”
    一直清醒着的宁清扬和穆紫烟神色都是一僵，宁清扬抱着宁皓坐了起来，微微一笑问道：“皓儿为什么要让爹爹亲娘亲？”
    宁皓十分认真地说：“是舅舅说的，他说早上醒来都要亲亲舅母，这样我就会有小妹妹了。爹爹也亲亲娘亲，我要小妹妹！”
    宁皓在名医山庄这段日子，有几天是跟着穆同和宁汐月一起睡的。早上醒过来见到穆同亲亲宁汐月，宁汐月才起床，宁皓就问穆同为什么要这样做，穆同十分认真地对宁皓说，这样他就会有小妹妹了……
    宁皓一直都还记得，如今就想让自己的爹爹亲亲娘亲，因为他好想有个可爱的小妹妹一起玩儿，就像他们家隔壁的木家小姑姑一样的，好漂亮的小妹妹，这样他就不会羡慕有妹妹的木朗小表叔了。
    “快亲亲嘛！”宁皓催促宁清扬，难得地撒起了娇，“不然皓儿就不起床了。”
    看到宁皓赖在宁清扬身上不让他下床的样子，穆紫烟只觉得满心的尴尬。下一刻，宁清扬侧身过来，在穆紫烟额头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抱着宁皓穿鞋下床了。
    穆紫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宁皓已经在宁清扬怀中拍着手高兴地说：“爹爹亲亲娘亲，我就有小妹妹啦！”
    今天是宁清扬要带着穆紫烟和孩子一起回玄宁城的日子，穆紫烟收拾好出门准备去跟尹青莲告别，走到青莲居却发现尹青莲被穆同和宁汐月扶着从房间里出来了，身后的丫鬟还提着一个包袱。
    “娘。”穆紫烟叫了一声，不知道尹青莲这是要去哪里。
    穆同看着穆紫烟说：“我跟娘和月儿都陪你去玄宁城过年。”
    穆紫烟垂眸，掩去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知道穆同是在告诉她，让她不用怕，他们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宁清扬也是临出发的时候才知道穆家人也都要一起去玄宁城，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意见，还说让他们去了就住在玄宁城太子府里，穆同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难道师弟以为我们去了会住在外面吗？”玄宁城里有名医山庄穆家的宅子，不过几乎没有人住过。
    宁清扬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一行人都准备好之后，就离开名医山庄朝着玄宁城而去了。
    路上最高兴的是宁则和宁皓，很不爽的穆同实在是看宁清扬太不顺眼，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宁清扬的食物中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一种会让宁清扬不举的毒药，药效为三年。而这是穆同在离开名医山庄的前一夜专门为宁清扬“精心准备”的，宁清扬对此毫无所觉。
    穆同痴迷于医术，对于毒术嗤之以鼻。曾经陌杉想让穆同发展一下毒术方面的天赋，被穆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次对宁清扬下的药，是穆同这辈子自己研制出来的第一种毒药，但药效绝对杠杠的，秉承了穆同一直以来大神一般的制药风格，药效不仅很好，而且时间完全都在穆同的掌控之中……
    要问穆同为什么要这样做，穆同会说他就是看宁清扬不顺眼……如果不是顾及宁皓和宁汐月的话，穆同绝对会给宁清扬来一种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毒药，而且保管宁清扬自己解不了。穆同不能明目张胆地对宁清扬怎么样，因为宁皓还需要宁清扬这个爹，宁清扬还是宁汐月的亲哥哥。但是让穆同每天面对宁清扬这张让他作呕的虚假笑脸，还什么都不做，不是他的风格。
    穆同暗戳戳地想，宁清扬现在就是个不举的废物，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穆同看到宁清扬的时候会觉得稍微爽快了一点。他还在想，最好宁清扬在这三年里面发现这件事，他很期待看到宁清扬那时的表情……这是来自一个兄长的报复，虽然表面看起来不痛不痒，但是绝对不会没有任何效果……
    这天宁汐月发现穆同看着宁清扬的目光不太对劲，就小声问穆同：“相公，你不会对哥哥下毒吧？”
    穆同神色十分坦然地拉着宁汐月的小手，微微一笑说：“月儿想多了，我从来不碰毒药那些脏东西，你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有就好。”宁汐月看着穆同说，“虽然说哥哥对紫烟姐姐不好，但是如今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我知道相公讨厌哥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穆同微微一笑说：“月儿放心，一切都很好。”他很好，至于宁清扬，越糟糕越好……
    在穆同离开名医山庄去玄宁城的时候，给陌杉写了一封信，让小卓找人送了出去。在他们到玄宁城的时候，穆同的信也到了陌杉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