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跟谁电话还能这么开心?”不吃味是假的,她今天可一整天没有半点好脸色,可言语放得很平稳,脚步倒也往阳台走去。
傅夜七心头猛跳两下,紧了紧手机,摸着挂了电话。
“嗡!……嗡!”震动又开始。
她清秀的眉尖跳了一下,垂身静立。
沐寒声已经到了阳台门口,“怎么不接?”
她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秒忽然想,蓝修如此仓促的搬家,会不会和沐寒声有关?他连蓝修如今的状况都了如指掌,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什么?
略平息紧张,才看了手机,心也忽的松了。
原来是秋落。
这下她本就坦然的脸越发清然,将手机往他眼前一摆,而后坦然接通:“……有,时间地点你定,……”
沐寒声听了两句就默然转身,擦着头发的动作反反复复,力气不小。
傅夜七打完电话回来时,他就在床上,目光似有若无总往她身上扫。
她并不介意,走到床边,在他身侧躺下,很是认真的开口:“我下午的话还没说完。”
沐寒声倚在床头,峻脸微侧,一抹稳沉,下午那么多话,“哪一句?”
她略微仰脸,不乏肃然:“我也有很多事,离婚这事显然没那么容易了解,我也懒得跟你缠,但是有一点,在外,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目前的尴尬关系。”
“哪里尴尬?”沐寒声英棱的脸略微一沉,忽然从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成为必须接受别人条件的一放,滋味不太好。
傅夜七却学会了不跟他正面争,就是那一脸清绝,淡淡的一句:“就说你应不应?”
男人转了半个身,认真盯着她,斟酌片刻,终归只一句:“不应如何?”
她给自己掖着被角,看似漫不经心,却又说不出的胜券在握,“你知道我的脾气,最近这么多事,精力不足,不知道能不能在奶奶面前演好戏,说不定哪天烦了直接不演了。”
威胁?沐寒声一双鹰眸勾着她妖娆的睡姿。
你可以这么认为。她坦然回神,柔唇未动。
薄唇直抿,微拧眉,盯着她半天没动,其实不是大事,只是他心口堵着。
可她还淡淡的加了一句:“我也说过的,你我之间关系残缺,我有优选的权利,哪天说不定再嫁……”
他忽然抬手阻止她说下去,总算明白,就如那次在御阁园林间的谈话,她想正经的恋爱、择偶,是么?
闭了闭眼,最终是“嗯”了一句,然后看着她翻身就准备睡。
沐寒声又拧眉,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就这么睡了?”
她美眸微启,淡淡的:“困了。”
无奈,他只能起身自己处理伤口,洗澡带了防水贴,这会儿捂得伤口难受。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傅夜七回头看了一眼,他反手擦拭、清理伤口,但毕竟脑后无眼,几次偏了地方。
想起她连筷子都握不住的那几天,他一勺一勺喂她吃饭,叹口气,最终起身到了他身后,无声接过棉球棒。
卧室里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静得能听见沐寒声略微粗重的呼吸,她却莫名弯了嘴角。
大概是他发觉了什么,侧首向她望来。
傅夜七淡了笑意,匆忙之间找了个话题:“荆粤的事,有人拿不到返款?”
沐寒声皱了一下眉,转头看了她,知道是那个紫发男嘴里听来的,以免她又想起那晚的痛苦。
见她面无异色,他才开口:“要政府介入的是他们,就得接受公正的处理。”语毕,温和几许:“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她没说话,扔了手里的棉棒,在伤口撒药粉,“我命硬,你也见了,让他们发泄发泄也是应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凭白丢了钱,谁能痛快?”
“你倒是大方!”他阴脸扫了她一眼,对那晚依旧心有余悸,“我上了年纪,受不了那惊吓。”
上了年纪?傅夜七嘴角微动,他们也没差几岁,但他好像总觉得自己很老。
良久,沐寒声转身,忽然看着她。
“你在怪我当初一时脑热,多管闲事?”一个荆粤案件,扯了这么久,几次事故。
她眉目情辜,也不回答,只是一句:“那你岂不气我狗咬吕洞宾?”
知道就好!沐寒声心里总算舒坦些,见她发丝微乱,温尔抬手。
却落了空。
她拍了拍手,淡然转身上床了。
第二天沐寒声起床的时候,她却早没了影。
“夜七呢?”下了餐厅,男人刚好系完领带,矜贵沉冷的脸,看似淡然一句。
洛敏本叠着双手候在餐桌边,这才走过去摆了椅位,笑着,“太太一早走了,说是有急事。”
“早餐用了?”他多问了一句。
洛敏笑得越发明显,“用过了,还跟老太太下了半盘棋。”
此后沐寒声没再问,面色微冷,低眉敛目优雅的用餐。
古杨从外头进来,在桌边立了会儿,等洛敏下去了,才又走近两步。
“有事就说。”沐寒声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咽下最后的食物,抽了纸巾。
古杨略微低身,“杜总和国防部长已经到地方了。”
沐寒声听完拉开椅子起身,英棱的脸深沉几许,毕竟是国之大事,出了门,他才低低的一句:“蓝修呢?”
古杨过去开了车门,道:“大概是还没到,也许是条约琢磨不定,晚来一分钟就多一分钟考虑。”
“都这时候了,郐下无讥。”再争取几分钟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第一岛的情况,世界唯一,要么服,要么降,时间问题而已。如今大陆足够强大,不必再如从前,依仗着边岛守卫来攘一方太平,除非他蓝修有足够好的平起条款。
沐寒声的车子到国会中心,前边几步就是蓝修与青山,先他们一步上了电梯。
会谈室并不大,但严密低奢,蓝修一到,该奉茶的完毕后,就只剩杜峥平、国防部长与蓝修三人。
而沐寒声在隔壁,只是他能看到那边的所有轻快。
褪下大衣,也没坐下,只在窗边长身玉立,凝眉深邃,目在窗外,耳在会谈。
“第一岛与内部毕竟法不统一,所谓侵空,本座担保,仅是误会。”蓝修沉稳的嗓音,够定,也够气度。
他也纳闷,如此低智商的把柄,蓝军竟会犯?
杜峥平看起来总是温温和和,坐那儿却也一股雄才宏略之气,一手微微掸着茶杯,一笑:“咱们坐一起不容易,侵犯一事追究难论,终归一统才免百纠,如今荣京实力,蓝座也目睹了,有没有,更好的宏图?”
说得和和气气,名为不追究,却还是一统的事,所谓更好的宏图,不就是合二为一的归附?
这话杜峥平基本是没提过的,这算是头一次,因为那些年夜七在第一岛,他不能毫不顾及。
蓝修粗粝的棱角略微冷峻,一手几不可闻的敲着杯沿。
他在想,当初杜峥平对这事只字不提,是因为丫头在他身边,他也清楚,哪怕初始,她的出现时偶然,到后来也成了必然,她成了杜峥平可以用来纽结两岸的线,而她,情愿做出奉献。
但抛却这点政治不论,他知道丫头绝对不会只偏向杜峥平。但是今天怎么就如此提及了?
他对一统只是始终没有明白回复,会谈不僵硬,但最后有些仓促。
出了国会中心,蓝修见了门口的沐寒声,眉眼一动,想起了御阁园外的守卫,再想杜峥平今天的话,忽然有了答案。
“看来世道的确变了,还是荣京铜臭了?商人为大?”蓝修与他并排而立。
国会中心那巍巍徽章下,这样两个气魄不分上下的男人立在一起,是独特的风景。
沐寒声低眉带上墨色手套,英眉略微一抬,那张冷峻的脸,只余纵横捭搁后的沉淀,听了蓝修的话,嘴角几不可闻的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所谓商者无域,融而共生。”低沉的嗓音,比蓝修之粗粝,多了几分稳沉。
蓝修却也笑着,只是巍巍徽章下,怎样的笑都不达眼底。
“沐先生打过升级么?”看似很突兀的话题。
沐寒声抿唇,“棋牌娱乐,大同小异,岛上的玩法和荣京有异?”
蓝修摇头,拉起立领挡了冷风,“那沐先生该知道花色有异,管属无力的规矩了?”
沐寒声微微勾唇,他是想说,第一岛还未收入荣京之下,他沐寒声再权大势大,也管不到第一岛去?
看着古杨把车开过来,沐寒声总算微微勾唇,沉然而笃定:“蓝座莫不是忘了,有一种牌叫天主?”
你有主,我有王,你有王,我有天主。
蓝修爽朗的笑了两声,“沐先生恐怕在商界独尊惯了,再融而共生,一介商人,绝不可能执掌国政。”
他是军、是政,这一点比商人清楚。
沐寒声听完倒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临走时嘴角那抹弧度,深意绵远。
蓝修自然不傻,商人能来国会中心?只是套了半天,一无所获,甚至……这个男人够硬,一字一句全是魄力。
不担心第一岛前途,他竟是忽然感叹,沐寒声配丫头,好像也不错?
劳斯莱斯的后座。
沐寒声神色冷穆,修长的指尖磨着坚毅的下巴。
古杨从后视镜看了看,等到了红灯才瞅着机会道:“沐总,一年前的车祸,要真是蓝修干的,那您这可成了公报私仇?”
刚才在国会中心看了两人口舌交战,自己主子略胜一筹,所以古杨携着一分子笑开的口。
可后座的男人一削眼,“我像公报私仇的人?”
额,古杨立刻抿唇敛眉,哪是像?分明就是!
可他没那个胆说出来,立马转移话题:“他到底图什么?”
这可是许南耗费了很多时间才确定的事,毕竟蓝修不是闲人,忽然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要说图沐煌之利,他可没任何动静。”古杨皱了皱眉。
后座的男人依旧没说话,深邃的眉眼从窗外收回。
良久,才沉声一句:“蓝修和她住一起?”
“是。”古杨又看了看,这回小心翼翼了,“把太太接回来?”
“拿什么理由?”后座的人终于略额拧眉,一丝丝的焦躁,虽然有那未了的离婚证,他现在可连她的追求者都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