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她不甘心,哭着扑过去抱住德庆帝大腿打算求情,却被德庆帝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梁三省,”德庆帝又道,“现在就送云景县主走。还有,谁敢求情,就送他去陪云景县主一起修行终身。”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十几名身穿制服的羽林卫,迅捷地将贺遥拖走。
    在贺遥虽已远去却哭叫不休的回声里,君家老管事亲自搬了太师椅来给德庆帝坐。
    德庆帝呷了半盏茶后,又是长叹一口气,道:“子修,这回让你的小王妃受委屈了,朕准你大摆仪仗亲自将接回家来,等她回来了,朕还有重赏。”
    ☆、120|7.115.116.117.118.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墨山村耕种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村民们忙完晒谷,开始准备冬歇。
    叶明珠趁大家空闲,在自家场院外开课,教授村民们一些简单的疾病治疗方法,比如冬日最常见的风寒发热,还有家家都有需要的孕妇注意事项。
    无双主动充当叶明珠的小助手,她教大家分辨草药时,无双就举着相应的草药在村民中来回走动,让每个人都能近距离看个清楚。
    这日早晨,叶明珠正讲到孕妇不宜多吃海鲜之类的寒凉食物,忽见几个小孩子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
    “大事不好了!”待到他们跑到近处,众人才听得清楚,“海盗!海盗来啦!”
    负责维持秩序,靠虎着一张脸恐吓村民,以防男人们对叶明珠出言无状的任九霄随手捞起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娃,问:“你怎么知道是海盗?”
    跑三步都顶不上他一步远的小不点,真碰到海盗还有命回来?当然,碰到他除外。
    “他们有船!还没登岸!”
    “那船有那么大,简直海怪一样!”
    “船上飘着旗,旗上写着字,就是我不认识!”
    “……”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把见到的情形说出来。
    “老大,要不咱们去探探路,看到底是何方人马,竟然敢到咱们地盘上撒野。”任九霄的其中一个兄弟道。
    “不必。”任九霄眯起眼睛,“没听说人家有一船人么,咱们才几个人,打不过别硬拼,要智取。”
    他发动身强力壮的年轻男村民帮忙,在村口布置了许多陷阱。又通过受村民们爱戴的叶明珠说服大家躲在家中,莫要出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村民耐性耗尽,推开家门欲往外走,竟见到远处扬尘无风自起,乍看有如沙暴。
    那人一下子又缩回屋内,关起门,趴在门缝处,打算再看个究竟。
    只见扬尘处万马奔腾,蹄声如雷,连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
    彼时无双正在悠闲地喝茶。
    她执起朱泥壶刚要斟茶,就见茶盘上的斗笠杯跳起又落下,接着便是震耳的马蹄之声。
    无双扭头向外看,距离太远看不清马上众人的面目,却能看到队伍里高扬的旗帜上金线绣成的“郢”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楚曜!”她丢开茶壶,跳起来,兴奋地冲了出去。
    墨山村实在很小,从叶明珠家到村口不过二十来丈远。
    无双绕过陷阱,那队人马已到近前。她也不管会不会被马踢伤,直不楞登就往马阵里冲。
    “楚曜!楚曜!”无双举高手,大声喊。
    前面开路的侍卫纷纷绕道,让开无双。
    “那边……那边有陷阱,小心啊!”无双忙扭头提醒,掉到自己人的陷阱里,实在有损楚曜陵光卫的声威,她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话音刚落,无双就觉有人在她衣领处一提,之后她双脚离地,什么都来不及反应时就已被放置在马背上。
    “楚曜!”无双抓住对面那人衣襟,“你来接我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
    她根本没想哭,她明明很高兴,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
    一见面就哭成大花脸,实在太过丢人,无双吸溜着鼻子,把脸埋到楚曜胸前,自欺欺人,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哭。
    楚曜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把无双的小脑袋在他胸前压得更紧,大掌轻柔地抚摸她背脊,表示安慰。
    傍晚时,无双依依不舍地墨山村众人告别后,随楚曜前往墨城码头。
    宝船大山似的矗立在岸边,不仰得脖子发酸,根本看不到顶。
    无双好歹也算在福建海军营里长大的,并非没见过世面,但也忍不住赞叹道:“楚曜,这船比战船还大,比那年南巡时坐的船还漂亮,是新造的吗?”
    “嗯,今年夏天刚完工下水,皇伯父说陵光卫平时查案需到全国各地走动,为做事方便,所以赐了给我。”楚曜不无得意道。
    “那就是咱们家的船了!”无双兴奋极了,也不等楚曜来牵,提起裙踞,捣着小碎步踩过木梯,跑到甲板上。
    楚曜心里乐开花,嘴角几乎勾到耳后,迈开大步跟上小未婚妻的脚步。
    甲板往上一共三层,第一层是千户以上的官职居住的舱房,二层为议事厅与楚曜的书房,第三层一整层建成与王府正院一样格局,正房七间,两侧厢房各三间,连角房耳房都一应俱全。
    平时楚曜起居休息都在正房东边三间,无双则被安排到西边三间。
    “这样安排会不会有些欠妥?”无双扒着楚曜耳朵小声问,说到底他们只是未婚夫妻,如此一来,虽说隔着房门,但也算同居一室了。
    “这是咱们家的船,咱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谁敢说三到四?”楚曜道。
    无双先前只是一时激动之语,早把自己说过什么忘在脑后,涨红小脸推搡楚曜:“你……你别乱说,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
    小姑娘害羞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可入夜后,楚曜躺在床上,将睡未睡之际,听到次间一阵脚步轻响,由远及近来到他睡房门外。
    楚曜伸手将床帏挑开一道缝,借着窗外月光观察情况。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是……
    哐当——扑通!
    “哎呦!”
    无双娇滴滴的呼痛声传来。
    楚曜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见到无双趴在地上,一只穿着软底绣鞋的小脚还勾在门槛上,显然是摸黑走路,看不见障碍,被绊倒了。
    “这是怎么了?”楚曜也不忙扶人,笑着问,“难不成是梦游症发作?”
    几息后,无双才仰起小脸,月光微弱,看不清她面上神情,只听到语气一派茫然:“嗯?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一定是梦游症又发作……”
    话未说完,楚曜已从地上拎起一件长方形的东西,戳到她面前:“梦游……你还抱着枕头?”
    谎话被戳破,无双感觉没脸见人,愤愤然爬起来,一把抢回她的宝贝枕头,迅速扭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睡房,返身关门的时候,发现楚曜也跟了来。
    无双没好气地把他往外推:“你又没有梦游症,干嘛往人家房里钻,出去,出去,出去!”
    不想楚曜动作灵活,愣是躲过她的小手,挤了进来。
    无双嘟高小嘴:“反正是你的船,你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哼!”
    说罢抱着枕头绕过屏风,爬长紫檀雕花的拔步床,赌气似的把床帐呼一声放下,将帐子内外隔离开两个世界。
    楚曜不紧不慢,迈着四方步走到床前,招呼也不打一声,自动自觉掀开帐子坐到床畔。
    卷在锦被里的无双伸出一只脚,在楚曜的大腿上踢了踢:“下去,下去,我的床不许你坐。”
    “好,不坐。”楚曜答得气定神闲,褪了靴子直接躺下。
    “哎……”无双霍地坐起来,“你干嘛?”
    “你说不许坐,所以我不坐着了。”楚曜憋笑,强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躺明明比坐还犯规!
    无双气得语塞。
    楚曜拉她与他并头躺好,轻声道:“别忙赌气,难道你就没什么事想问我?”
    这一问问得正好,刚才无双过去找他,除了在船上晃晃悠悠不习惯,一直睡不着之外,也是因为满肚子疑问想问。
    “楚曜,你现在大张旗鼓的接我回去,真的没关系吗?”她心中不安全反应在动作上,小手在楚曜寝衣襟前胡乱点来点去。
    “现在没事了,陷害你的人已受到惩罚,连皇伯父都说你受了大委屈,命我大摆仪仗把你接回去。”
    楚曜将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过一遍。
    “啊,原来你和爹爹早早就连齐竹都收服啦。”无双重复着楚曜的话。
    想想看,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是智勇双全的英雄好汉,她简直不能更幸福。
    “贺瑶要挟他们姐弟为她做阴损之事,咱们却是确确实实在帮助他们逃脱危险,只要脑子没坏掉,谁都知道该选择哪一边。”楚曜道,“所以齐竹齐兰知道贺瑶打算后,立刻把一切如实告诉岳父大人,咱们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当然,这计划有些风险。若贺瑶最后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无双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依我对皇伯父的了解,他向来容忍度不高。”楚曜解释,“先前贺瑶与格桑那事令他颜面尽失,若贺瑶再犯大错,且当众暴露,皇伯父九成九不可能包庇。”
    还有,事发前那一晚他一直留在无双闺房,差点错过君恕送到郢王府的消息。咳,这点不提也罢。
    无双倒是不甚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名声上辈子已毁过一回,再来一回冲击也不像初次那般强烈。
    不过,上辈子想出这恶毒计策来陷害她的人,也是贺瑶吗?
    别说心思阴险至此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就冲几乎一模一样的行事手段,说不是她,无双也不信。
    不过,上辈子无双连家门都没出过几次,自然没机会与贺瑶结怨,她为什么要害她?
    若不回去回去亲自问问上辈子的贺瑶,怕是再也难以知道答案。
    无双晃晃小脑瓜,既然不可能知道答案,想再多也没用。
    想通了,无双继续在楚曜胸前指指点点,追问她好奇已久的问题:“那……贺瑶会出现在格桑的帐篷里,也是你和爹爹的手笔吗?”
    “你说是就是好了。”楚曜语焉不详,反手攥住那只作乱的小手,牵到唇边轻吻她纤细的手指。
    无双立刻涨红双颊,害羞地反抗:“你别……别乱来。”小脚丫同时条件反射地踢了出去。
    只听“咕咚咚”连声响,毫无防备的楚曜竟被踢下床去。
    第一百二十章:
    无双连忙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边说边掀开床帐向外张望,见到楚曜坐在地上的姿态后,她机灵地抬手捂住双眼,改口道:“哎呀,不点灯太黑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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