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在炒菜前,她便煲了一份莲藕龙骨汤,怕琴儿久居北方喝不惯这边的汤,又煮了一份酒酿丸子。
玄胤一进棠梨院便闻到了一股与平常大不相同的香气,稍稍一愣,脚底生风地去了小厨房,果然就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将头发高高地盘起,在灶台前忙来忙去。他心口一动,上前,从背后拥住了她。
宁玥微微偏头,浅笑道:“这里热,快出去。”
“知道热还进来?”玄胤心疼地贴上她脸蛋,“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虽然很喜欢吃她做的饭,但这么热的天,他是真不希望她下厨房。
“哎呀,不就是一顿饭吗?”宁玥将他的心疼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说道,“快好了,去换身衣裳,叫琴儿吃饭。”
宁玥知道琴儿不吃辣,烧菜时照顾了她的口味,板栗烧鸡、山水豆腐、虾仁玉米和大白菜都没放辣。玄胤反正只要是宁玥做的,辣不辣他都照单全收。只不过,他的手依旧没好,还是得宁玥一勺子一勺子地喂,喂得宁玥都不好意思了。
琴儿羡慕地看了二人一眼,要是将来她跟未来的夫君也跟四哥、四嫂一样恩爱就好了。
“还吃得惯吗?”宁玥看向明显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的琴儿。
琴儿害羞地点头:“四嫂做的菜,好吃。”
宁玥听得出她讲的是真心话,开心地笑了:“我啊,还不算完全得了我娘的真传,你要是哪天吃了我娘做的菜,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吃。”
“谁说的?明明你做的更好吃!”某人一脸不赞同地道。
宁玥被逗乐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冬梅来报,冬八有事求见。
冬八顶着烈日一路晒过来的,抵达棠梨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地瘫在地上了:“神……神……神……神……医……”
“他怎么了?”玄胤蹙眉问。
宁玥让冬梅给冬八端来一碗酸梅汤,冬八咕噜咕噜喝下,方觉着顺过了气儿:“神医、神医要喝夫人泡的茶!”
昨天就要了,他没答应,今天,饭也不吃,一个劲地闹他,他被闹得受不了才跑到这边告状。
玄胤浓眉紧蹙,问向宁玥道:“他干嘛要喝你泡的茶?你去过碧水胡同了?”
宁玥点头:“是啊,我去拿了几套衣裳,你们说的神医是那个周前辈吗?”
“什么前辈嘛?就是个吃货!”冬八愤愤不平地说,这些天给周神医跑腿儿买吃了,快把一辈子的路都走完了。
宁玥狐疑地挑了挑眉:“你上次跟皇甫珊抢的人莫非就是周神医?”见玄胤不说话,宁玥明白自己猜对了,“为什么要找他?”
玄胤在心里纠结了一番,还是和盘托出了:“本打算他同意了再告诉你的。”
“与我有关?”宁玥指了指自己,须臾,眸子一瞪,“给我……治蛊毒?你南下,不是为了救你二哥,是为了找人给我治病?”
玄胤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搂住她肩膀,眸光幽深道:“去了那边再说吧。”
一行三人,坐上马车,前往了碧水胡同。
周神医正抱着一块茶饼和一罐子酥油,在锅子里调和着什么,时而舀一勺尝尝:“不对不对!”听到门外的动静,他喜出望外地跑过去:“冬八,是不是你把你家夫人请来啦?”却看到玄胤黑着脸,牵着宁玥的手站在大门口,他被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眸光深深地震慑了一下,臭小子,只是叫你媳妇儿过来泡杯茶嘛,干嘛这副眼神?
还是宁玥率先打了招呼:“周前辈您好。”既然是神医,又能治自己的病,自己当然要加倍尊敬对方了。
周神医清了清嗓子,避开玄胤的目光,笑嘻嘻地走到宁玥面前,说道:“小丫头,你昨天的茶是怎么泡的?我试了好多次都不行!”
“那个啊,您稍等,我这去给你煮来。”宁玥和颜悦色地说完,松开与玄胤牵着的手,迈步去了茶室。
周神医麻溜地追上去,看着她煮水、敲茶饼、放酥油、放盐……他也是这么做的呀,怎么煮出来就那么难喝呢?
宁玥不好告诉周神医,单是煮茶一技,她前世便足足学了五年,还是跟最好的师父学的,比徐娘子的手艺,还要更甚一筹。
宁玥将煮好的茶舀入碗中,递给周神医,这时,一只缠着纱布的手轻轻握住了碗底,对周神医道:“想喝茶,付茶钱。”
“臭小子!你把我抓来的时候,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上哪儿给你找差钱?”周神医没好气地说。
玄胤冷笑道:“那就想别的法子呗,你不是会医术吗?给她治病,权当你付了茶钱,喝多少都没关系!”
搞了这么久,今天才发现这家伙的软肋,不掐死了狠狠地勒索一把可不行!
周神医看看玄胤那碗茶,又看看那碗茶,心如猫爪子在挠:“哎呀你……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说过了……我……我不可以行医的……我发过毒誓了的……我……我……哎哟!”
急死了!
这么好吃的茶,吃不到!
玄胤给宁玥使了个眼色:“倒了吧。”
宁玥瞟了周神医一眼,幽幽一笑:“好啊。”
“啊!”周神医炸毛了,“小丫头,你昨天可没这么刻薄!”昨天他不想喝,她硬要给他煮,今天,他想喝了,她却卖起关子!可恶!太可恶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岂能一概而论?神医想喝茶,自己去泡吧!”宁玥转头便将那碗茶给倒了。
周神医的心在滴血,他生平没别的嗜好,就贪吃贪喝,把他心爱的茶倒掉,简直像在把他的血给放掉啊!
宁玥放下空碗,又要去倒锅子里剩下的那些。
周神医大叫:“别倒别倒!”
“那神医是改变主意了?”宁玥优雅地问。
“我……”周神医张了张嘴,“你倒吧!”
宁玥稍稍愣了一下,这个神医对美食的执拗,一路上,冬八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了,简直用痴狂来形容都不为过了,皇甫珊那种小吃货,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当然,宁玥本身也没指望一碗茶就打动他,可他的样子,分明像是有苦衷,真的不能给治。
宁玥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前辈想吃茶,便吃吧。反正我已经拿到了平安符,不会发作了,治不治疗都没关系。”
玄胤的眸光微微暗了一下。
周神医看着玄胤道:“你没把真相告诉她?”
玄胤眸色越发幽暗了下来。
宁玥柳眉一蹙:“什么真相?”
周神医道:“你以为蛊毒到了女人身上,只是会让女人想索欢吗?傻瓜,如果真是这样,这蛊毒就一点儿也不可怕了!它真正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会让女人一辈子无法受孕。”
“无法受孕……”宁玥的面色唰的一下白了!看向玄胤,玄胤难过地捏紧了拳头,眸中划过一丝隐忍,宁玥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周神医看着她突然变白的脸色,和那丝眸中闪过的绝望,突然后悔自己说的太快,把人家给伤到了。
“那个……丫头……我不喝了……你……你你你……你倒了吧。”
宁玥却表现得非常平静,这是她多年在深宫养成的习惯,越难过、越平静,她把锅子里茶倒到碗中:“前辈请用,我还有事,先不招待前辈了。”
语毕,转身就走。
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周神医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心头不忍:“那个……我……我虽然不能救你,但我徒弟可以!”
宁玥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你的徒弟不是死了吗?”
“我有两个,白薇儿死了,她师兄还在。”
玄胤与宁玥异口同声地问:“她师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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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现在告诉我,马大哥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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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57】马大哥还活着,夫妻齐心
玄家大营,中山王捏着边疆传来的密报,面色笼罩在夜明珠的幽光下,忽暗忽明。
平局,不分胜负。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玄煜从雁门关突围时,恰逢南疆的大帅闭关,玄煜以极快的速度挽回了败局,不仅击溃了三万镇守雁门关的南疆大军,还一路杀到了南疆境内,一连夺了他们五座城池,这可是迄今为止最辉煌的战绩。偏偏,大帅出关了!局势立刻被扭转,他率领大军绕过了玄煜的势力,直捣黄龙,拿下了临淄城附近的冀州,玄煜不得不放弃对南疆的侵略,转而与他周旋。
“这个大帅,要闭关就闭关嘛!突然出关干嘛?”玄昭哼唧道。
杨幕僚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据我们探到的消息,他其实……并非真的在闭关。”
玄昭不悦地问:“那他在干嘛?”
“他潜入我们西凉的京城。”杨幕僚说。
“京……京城?”玄昭难掩诧异,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是的。”杨幕僚道,“我们的斥候也是前些日子才从他们那边探知到这个消息,真是令人震惊啊。”
“他来京城做什么?勘察地形?”
“不清楚,反正他呆了没几天便返回南疆了,京城这边,没有任何人发现过他的踪迹,臣推测,他或许根本没在军事要地的附近出没,咱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若出没,不至于完全没有发现。”
“那他来京城干嘛?好玩儿么?”玄昭撇了撇嘴儿。
杨幕僚叹道:“臣……不知。”
中山王将手中的密报放在了桌上,沉声说道:“不用纠结他来京城做什么了,我只想知道煜儿与他的这场仗,究竟有没有胜算?”
杨幕僚沉吟片刻,道:“世子……恐怕真的遇上对手了。”
“你的意思是煜儿会输?”中山王的眸色瞬间染了一丝凌厉。
杨幕僚忙说道:“不会输,也不会赢。”
这便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意思,但这怎么可能呢?煜儿是玄家数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军事奇才,就连老王爷在世时都曾夸赞,此子若早出生两百年,太祖皇帝怕是要换个人来当。反观对方,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与煜儿不相上下,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中山王捏紧了拳头,双眸如蒙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叫人不寒而栗:“我听说,那个大帅只有十几岁?”
杨幕僚点头,感慨地说道:“是的,今年十七。”
才十七岁就成了南疆的战神,与玄煜齐名,这让年长他四岁、又自幼在军阀世家长大的玄煜情何以堪?若单单是年纪小倒还罢了,偏偏这家伙还是个孤儿,六七岁流浪到南疆,被一个茶商收养。难道说军阀的亲生儿子,还比不过一个茶商的养子?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中山王的面色越发难看:“他的师父是谁?”这等出身,若非有个十分厉害的师父,绝不可能成为如此厉害的人物!
杨幕僚道:“就是那个茶商。”
“茶商?”碧水胡同的小别院里,宁玥睁大了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一旁的周神医,“你徒弟是个茶商?真奇怪,你小徒儿是个公主,大徒儿怎么只是个商人?”
官仕农商,商人身份最低,种地的农夫们都比商人长脸,很难想像,一个商人如何与白薇儿成了同门,白薇儿就不嫌弃他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周神医喝了一口宁玥煮的茶,慢悠悠地道:“你们可别小瞧我那大徒儿,他早就不是商人啦!几年前,他就被请到皇宫,做了皇室的幕篱。”
一个商人,被请去做了皇室的幕篱,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似是瞧出了宁玥与玄胤的疑惑,周神医望向了前方的围墙,视线一点点变得悠远:“我这辈子,从没见过比他更聪颖的人,他精通的本领之多,非你们所能想象,医术,不过是他众多本事中的一个罢了,我花了半辈子的功夫才学到手的医术,他一年就学会了,第二年便远超于我。甚至,我们神医谷流传下来的绝学,我都无法参透,他却已经领悟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