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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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府二三日常》
    作者:金唐
    文案
    沈栖上一世挥金如土,骄奢成性,是天下无人不知的八宝沈家大小姐,一朝穿越却身价骤跌,成了旁人的童养媳。而那个人,偏偏就是上一世被她害得几乎身败名裂的探花郎——裴棠。
    穿越看运气,沈大小姐的运气背了点,裴棠却头顶光辉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嫡少爷。
    一句话文案: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夫妻。
    又名《如何在夫君的鞭策下奋发上进》、《每日被夫君虐身虐心》
    1.男、女主双穿越
    2.1v1,he
    【小剧场文案】
    沈栖撒娇:夫夫夫夫夫君~
    裴棠挑眉:嗯?
    沈栖可怜巴巴:能不能把每日的零用钱涨一些?
    裴棠面目表情:理由。
    沈栖绞手指: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裴棠冷笑:是宋焕章帮你做堂外题的价钱涨了?
    沈栖泪流/(ㄒoㄒ)/~~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主角:沈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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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冤家路窄
    沈栖用指尖拨了一下斜插在白玉螺珠瓶里的桂枝,纤长的枝条下落了几粒细小蜡黄的桂花,又百无聊赖的用指腹逐一捻碎了。
    “姑娘——”奉灯拉长了尾音开口,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再不做功课,明个又该被先生留下了。”
    沈栖听见这些就头疼,不情愿的接过奉灯递来的题册,烦躁之下胡乱翻了几页。再一抬头,见奉灯已经磨好了墨,正举着沾饱了墨汁的紫毫笔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远看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倍,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尖头几盏灯?”沈栖接过笔时顺口将题目给念了出来,皱了眉抱怨起:“这题真怪,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去算顶层有几盏灯?把造塔的人请过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沈栖是离魂后进的这具身子,她上一世随心自在从未被人拘着做学问,骤然面对这些如何跟得上,每日去学堂也跟听天书一样的煎熬。
    “对了,你家三少爷回来了没?”
    奉灯摇了摇头,“少爷在寒山书院读书,那里规矩严,等闲是不好回府的。”她又去移了一盏灯到案头,明光之下的题册上却仍旧只字未落。
    “那信真的已经送去他手中去了?”沈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确认。
    奉灯露齿一笑,杏眼桃腮正当能掐出水的年纪,并不比沈栖瞧着大,“奴婢哥哥就在书院当差,定能送到三少爷手上的。”
    过了一炷香,沈栖看着这些题目实在落不下去笔,心里头凄凄楚楚,抬起眼才偷瞄了下奉灯。那丫鬟就好像立即察觉了似的,“姑娘不做完这些,不好睡觉。”
    “……”沈栖哑然,胸臆间隐约荡着一股抓心挠肺的哀怨。
    到了亥时,奉灯也有些困了,再去看沈栖,见她双眼都已经熬得通红了,“姑娘做了多少了?”
    沈栖绞尽脑汁才拼凑出了这几页的答案,将剩余的翻了翻,竟还有四页没动的。
    奉灯瞧着也是可怜,不由心软了起来,“要不姑娘先去睡吧,等明个早些起来再填了这剩余的?”
    “这——”沈栖原本还想矜持扭捏一下,然而下一刻就忍不住打了哈欠。搁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捶了两下背,“你去看看还有没有羊奶。”
    “……”奉灯语气有些闪躲的意味:“都这时辰了,厨房里指定没这东西了。”
    “怎么会没有?不是前几日让你去说了的吗?”沈栖困意减了两分,眉梢一抖带着娇气。她生得眉目灵动,容颜清澈,娇气些说话倒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平添了几分灵俏狡黠。
    奉灯也是为难,半晌才吞吞吐吐了道:“采买的婆子说没上头的吩咐,羊奶花销太大,不好一日日供着姑娘泡手。”
    沈栖默了半晌,没吱声,最后泄气了一样恹恹摆了手,“算了。”没有油水进账也怨不得那些婆子不肯去办事,说到底是她自己身上没半点银子。想她离魂来这身子之前是堂堂八宝沈家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哪用愁心。
    可谁料一夕之间却离魂到了这具身子上来。按说也好歹是镇国公府大房嫡少爷的结发之妻,偏偏这位嫡少爷是自小流落在外,前两个月才被寻回来。寻回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了这位童养媳,这才一道接回来国公府来了。
    沈栖思量这国公府大有嫌弃她这身子出身低的意思,要不然也不能将人安置在这单独的小院中,更不能瞒下真正身份只对外称是大太太的侄女。
    “那……奴婢给姑娘准备热水去?”奉灯小心翼翼的探问,唯恐这位沈姑娘为了这个再闹脾气。
    沈栖自知现在是不过是寄居屋檐下看人脸色过日子,点了点头,可回头又添了一句道,“要温温的,别兑井水。”
    奉灯心里头暗道可真是个能翻着花样折腾人的,不能兑井水那就只能搁放凉了的开水。然而这会已经这样晚了,去厨房烧开了水再弄凉,也不知又要花去多少功夫。
    “好姐姐——”沈栖眸光微抬一眼就扫到了奉灯闪过的不快,睁着水亮的眼腻在她身边软软的喊着。形势逼人,昔日的沈大小姐也学会了放低姿态笼络人心。她不是英雄,偶尔为五斗米折折腰也没什么,何况女子本来腰纤易折。
    待人出去后,沈栖转过身去给自己满了一杯茶,茶是好茶,泡茶的水却不是好水。托着腮在那发呆,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饮食咬咬牙倒是能将就,可跟个不认得的人含糊过一辈子,她是死也不愿意的。所以离魂来这一段日子稍缓了过来,她就写了信让人捎给那位裴三少爷。
    反正无甚感情,不如将和离这事提出先商量着起来。
    沈栖也不怕那人不同意,指不定就在盼着她和离呢。连个伺候丫鬟都瞧不上她的这个乡野出身,只怕那人一朝登了九重天也更加瞧不起这个童养媳妇了。即便将来勉强过活,也只能被人轻贱磋磨。
    沈栖一向傲气,这一生只在裴棠一人身上铩羽而归,有过这一回这辈子就再也不想再受一回。即便现在是离魂入了别人的身子,可那什么镇国公府的嫡少爷,她也不稀罕。
    “嘭”的一声,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踢了开来,屋中那一排紫玛瑙珠帘也被震得晃动了起来。
    沈栖被打断了思绪,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少年挡在了眼前,带血的绢书掷在了她面前,好似带了雷霆之怒。
    沈栖视线垂落在案几上,本应当崭平的绢纱已经被揉皱了。绢书就是之前她写了装入信封让奉灯转送出去的。这人拿着前来……想来就是那位裴三少爷了。她心里头纳罕不止,不过是个言辞稍稍恳切了些的约见书信罢了,怎么来人这样气势汹汹。
    “沈栖——”站在那少年人骤然出声,衔恨似得咬着字。
    沈栖心头猛地一颤,抬起头来凝神望着眼前这人,面容分明已经不一样,可喊出这两个字的语气却同记忆中那人出奇的一致。可……这世间真有这么离奇又凑巧的事?她不能置信,掩唇疑声问:“裴棠?”
    少年漆黑的眼中带着怨恨和讥嘲,“果然是你。”
    沈栖轻轻咬着牙打颤,倒吸了口凉气,神智才渐渐恢复过来。抬手去摸了那张带了血字的绢纱,尤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认出了我的字?”
    裴棠眉眼沉沉的看着她,再开口恨不能撕碎她一样,“原来你就是……”话至一半,又倏然冷笑了一声,“又想和离?”
    沈栖上一世也同裴棠和离过,自那之后就再没见过面,陡然之间面对他这样澎湃的怒意,心里有些发悚。想他可是从来都人前人后端矜着的,怎么这会倒……
    “妄想!”两个字好像在唇齿间被怨怒淬过,裴棠握紧了拳头,以此挟制了不可遏的情绪。
    沈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才恍然笑出了声,语调娇嗔道:“你还记恨那事儿呢?”
    这话正是戳中了裴棠的心疾痛处,离魂之前他未及弱冠就登科金榜,金殿上被点为探花郎,一时风光无限。偏偏被这位八宝沈家的大小姐沈栖看中,设计成亲,而后不到两个月竟又拿出一张和离书。当时的上京,乃至整个天下,人人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资。
    裴棠脸上青白交织,不知道因为病气还是羞恼。他离魂后占据这身子已有几日,一直病得昏昏沉沉只当一场梦,可哪曾想到一封带血绢书逼着他回到现实。直至这刻亲自来确认了,裴棠才知道非但他离魂入了别人的身子,沈栖也来了。
    他跟她真是孽缘不浅,离魂再世还能有此瓜葛。
    沈栖见眼前这人面色变化不定,眉宇轻轻拧着,这身皮囊倒不比前世的差,仔细看眉目间还隐约有几分相似。可他不回话,越是叫她心中无底,等了半晌,试探着软声道:“总归是上一世的事,没人知道。你写下和离书,咱们好各自婚配,你当你的镇国公嫡少爷去,我也不舔着脸跟着了。”沈栖其实还有一句话未说——既然心中有怨,总不好强行揉搓在一处过活,到最后也不过两看生厌的下场罢了。
    裴棠盯着眼前这人,眸色翻涌,好似许多话都堵在喉中卡着不出,最终不发一语甩了袖子就出去了。
    奉灯听见动静从外头进来正撞见离开的那人,过了半晌才回过神,一边往沈栖跟前去,一边抬手着门外喃道:“刚……刚才真是三少爷?”
    沈栖原本也想问这话,可她身子的原主和这三少爷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旁人不知道这奉灯却是知道内情的。她不能不确定,只好神色复杂的回视着奉灯,艰难的点了下。
    奉灯低下头,将那带了血字的绢书捏起一角拎了悬在半空中。盯着上头满满匝匝的字,掩不住吃惊,咽了咽唾沫道:“姑娘几时写了……血书?”
    “什么血书,前几日问厨房一个婆子要了小半碗猪血写的。”沈栖直接合衣躺上了床,胸口堵得慌,只差没捶胸顿足的懊恼了。“快拿去烧了,看着心烦。”
    ☆、第2章 屋漏逢夜雨
    沈栖夜里头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依旧是八宝沈家的大小姐,呼风唤雨。可转眼之间,她却成了卖身给裴棠的小丫鬟。
    裴大少爷规矩多,看她哪里都不顺眼。嫌她手上有铜臭味,就叫了两个婆子押着用香胰子狠狠搓洗双手,活活掉了一层皮。嫌她不通诗词歌赋,就命她每回吃饭前都要做十首诗,稍有韵律不对就要拖出去狠狠打一顿,打到皮开肉绽。
    沈栖在梦里头气得牙痒,恨不得咬死这位裴大少爷。
    梦醒来时,奉灯正趴在床边上推着她胳膊,松了一口气道:“姑娘好歹醒了,怎么睡得这样沉?还一个劲的磨牙。”
    沈栖慢慢回过味来,才觉得牙齿发酸,梦里头恨得太真切了。她脑中昏昏沉沉的,眯着眼朝着窗子口瞧了眼,口齿含糊的抱怨:“天还没亮呢——”
    奉灯却依旧是火急火燎的催促:“姑娘忘记昨晚的题册还剩了几页没填吗?再晚些就要耽搁上学了。”说着这话就强拉着沈栖起身,又将书案前的东西都一应准备妥了。
    沈栖虽然不情愿,可无奈学堂的师父都太严厉,惺忪揉了眼去看题。字一个个分开来看她倒是都认得的,可合到一处到底怎么解却一片茫然。
    奉灯见沈栖安下心去做题,才出去打热水,回来时又催了催。“昨儿姑娘说要备下糕点带去的,李婆子已经做好了,过会奴婢寻个食盒装起来,好叫姑娘去了能分给大家……”
    “谁说要分给她们了?”沈栖抬起头愣了下,乌黑的眼眨了眨反问着,过后又撇嘴道:“我这是备了防着自己饿,指不定今日师父又要点我留堂。”
    奉灯嘴角微微抽搐的尴尬一笑,又低下头飞快的理着手头的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栖终于囫囵填满了册子,扔了笔浑身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奉灯那边已经手脚麻利的过来伺候梳洗,饶是这般紧赶慢赶,沈栖还是迟了。
    国公府侧门停着辆青帷马车,车帘子被卷起,里头时不时探出半个身子往府门里面瞧。一见沈栖的人影,她就紧皱了眉头说道:“你再磨蹭些,今儿我就不等你了!”此人正是大房的六小姐裴娆,比沈栖还小上一岁,可脾气又大又急。
    沈栖怕被她揪着唠叨不放,立即笑眯眯着说道:“早起背书忘记时辰了。”
    “鬼才信你。”裴娆不信这话,自己跟她同一个班又不是没瞧见她前两日在师父讲课时打盹,昨个还被留堂了。“还不快上来!”
    裴娆瞥见沈栖斜挎在身前的书袋中鼓鼓的,“昨天师父留的题都答好了?”不等她回答,又顾自奚落着笑了一声:“可别又是一个字没写叫师父逮了正着!”
    沈栖受不住她一路上叽歪,就倒了身子靠在车厢内闭眼养神。裴娆忽然开口:“今天有新的师父来,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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