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听了她的话,白虎歪过脑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又衔起地上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布袋,站起来,显然是要带谢小蛮去看他寻到的好居处。
    谢小蛮却拍了拍手:“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家,你乖乖待在山里,若是天冷了不好捕猎,我自会给你送些肉进来,切不可再如以往一般饿极了伤人性命。”
    她也不知白虎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总之今日进山给它带了几大车的食物,估摸着白虎的存货快没了,她自然还会再送进来。
    白虎待谢小蛮与旁人不同,极听她的话,因而摇了摇尾巴。谢小蛮走了几步转过身,见这只旁人眼里的噬人猛兽还站在原地,看起来跟只乖巧的大猫似的,心里不由一笑。
    她还记得五年前自己第一次遇见白虎,那时候就觉得这只白虎似与自己内有关联。
    当时谢小蛮在行宫里表演了一出灵虎神猫同啸的好戏,讨了皇帝欢心后,回到家就突变人身,过了一天才又变回了猫。
    打那之后,她就时不时地会恢复人身,刚开始的时候半年才有一次,到的近来一个月里竟要变上好几回,而且次次都非她自主。弄得谢小蛮不得不在自己经常逗留的地方藏上一些衣物,免得她乍变人身,光溜溜的要在人前丢丑。
    更为奇特的是,她第一回恢复人身是十六岁的少女模样,谢小蛮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人身也会变化,可是如今五年过去,她打镜子里看着,自己竟还是这般碧玉年华,丝毫未改。
    谢小蛮一开始是高兴,因为她变成人身的年纪显然是按照猫身来算的,馒头今年是六岁,相当于人类的四十,想到才过五年自己就要变成中年妇人,谁会开心。
    没兴奋几天,谢小蛮又觉得,总是十六岁也不是个事儿,若她有一天彻底恢复人身,偏又不老,岂不是会被人当做妖怪?
    这般东想西想的,一下子怕自己做只猫只能活十几年,一下子又怕自己不老不死引人惊骇。她深觉自己的变化与白虎有关,因为白虎被皇帝下旨放归旻山,顾昭上京后,没过几天她就找了个机会溜进了山里。
    说来也奇怪,旻山又大又深,谢小蛮本也只是想着碰碰运气,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在深山里寻找到一只老虎。谁知她进山没多久,还只敢在山林子外头徘徊,白虎竟然自己走了出来。
    在行宫里谢小蛮就觉得白虎与自己亲近,带给她的感觉,好像她穿越的时候察觉到的异状。
    其实谢小蛮自己都弄不清楚怎么就穿越了,她记得那天突降暴雨,天上电闪雷鸣。她本来待在家里,想到自己经常喂的一只流浪猫生了小猫,因为雨势惊人,谢小蛮怕小猫感冒,于是冒雨出了门,想把小猫给带回家。
    她匆匆走在路上,眼看流浪猫栖身的棚屋就在前面,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谢小蛮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块玉佩。她正想着这玉佩到底是真是假,一道水桶粗似的电蛇劈将下来,谢小蛮只见那玉上迸射出耀目毫光,一股难以形容的飘渺之感裹挟着她,她眼前一黑,待醒来时,已经变成了墙根底下的一只可怜奶猫。
    谢小蛮思来想去,自己之所以穿越,恐与那块玉佩有关。可她变成猫之后身边别说玉佩,连点玉渣子都没看见。但她既然来自现代,又如何与几百年前的一只老虎有了关系?
    这种事谢小蛮当然打探不清楚,于是毫不客气地拜托到了展还星面前。
    展大捕头伸手挠她的猫下巴:“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那是自然的,好基友嘛,谢小蛮无良地想。展还星办事的效率果然惊人,半个月之后就把消息告诉了谢小蛮。其实还要感谢大长公主,毕竟那祥瑞是如何献上来的,她身为皇室中人自然更为清楚。
    白虎的来历说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它生活在岭南的深山里,因为一身皮毛太过显眼,不好捕猎,饿极了之后忍不住出山,被人撞见行迹,上报了当地官府后,被一帮想讨好朝廷的官吏捉拿起来,囚送进京。
    在上京的途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老虎本为丛林之王,整天被关在笼子里,还要被一群人指指点点,如何不暴躁?偏看守它的一个差役天性胆大,竟把身体探进笼中撩拨它。那差役原以为白虎刚饱餐过,不会伤人,谁知白虎突然暴起,一口咬在差役腰间,差点将那人半个身体撕碎。
    大长公主听人说起此事来还心有余悸:“老虎本是凶兽,如何能轻看,听说那人肋骨尽断,腰间掖着的一块玉佩被老虎利齿一咬,当即碎成齑粉,实在可怖。”
    待又打听到那差役原是江淮人士,更曾在123言情城生活过,谢小蛮便明白了。
    想必是她穿越的时候玉佩被人拾去,也许是那差役拾的,也许是别人,总之玉佩落在他手上,又被白虎吃了下去。所以谢小蛮才在接触白虎之后恢复人身,想来那块玉佩就是她变猫的关窍。
    可惜玉佩已经碎了,谢小蛮也息了穿回去的心思,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山和白虎玩耍,想着若多接触这家伙,说不定自己还有彻底恢复人身的机会。
    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她谁也没有说过。如今顾昭在京城,杜桐娘又忙于家里的产业,谢小蛮乐得自在。变成人之后就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去城里闲逛,旁人只道她是哪家的小娘子,又有谁能猜到她竟是闻名江淮的神猫。
    是的,谢小蛮的名头已经大到整个江淮路都知道了。自打她被皇帝金口御封后,123言情城就掀起了一股养猫的风潮。
    皇帝既在口谕里说了让主家好好养她,自然不会允许她被顾家卖掉。所以旁人虽然眼红,倒也没再打夺猫的主意,反是自家调.教出神猫来,岂不长脸?一时之间,123言情猫贵,实在是一大奇景。
    谢小蛮虽觉得这帮人无聊,可也有许多流浪猫被人收养,倒也算是好事。连带着城里的野狗也受惠,养不出神猫,养只神犬也行啊。就连当初抢了小白老大之位的那只黑猫也被一户人家收留了去,不过那黑猫与小白一般,天性不爱受人拘束,没过几天就跑了出来,照旧带着一帮小弟在城里晃荡。
    至于与神猫长在同一条街里的大黄、豆腐,因为谢小蛮经常和他俩玩耍,也被说成是什么神猫护卫。同福巷里的街坊只当个笑话听,倒是外头一干好事之人经常讨好他俩,一路走就有人一路喂些小鱼干小肉条,把尚算苗条的豆腐喂成了个胖子,让本就肥硕的大黄愈发体重惊人。
    除了这两个小伙伴,小白跟着晋王府一行人上京,每年只能在年底相聚。萧昀回回写信来,在信里夸小白就算是入了宫也毫不怯场,在太后面前都维持着高冷范儿。晋王府里养的两只猫,萧曈的破军生就一副威武相,偏偏秉性温顺,任萧曈如何调.教,成日里心甘情愿跟在小白屁股后头当小弟,出去打架还得大哥领着。
    晋王原本不喜猫狗之物,因着谢小蛮也对这些动物改了观。他素喜小白的性子,觉得这猫不同寻常,若要论起来,颇像个桀骜不驯之人。难得他对小白上心,竟还想给小白取个风雅的名字,可惜霸道总裁玩的就是任性,晋王若是唤它,小白充耳不闻,只有改叫它小白的时候,才会慢吞吞走过去,心情不好还会冲晋王翻白眼。
    弄得晋王有一日对晋王妃道:“养猫养猫,我看家里竟是养了个主子。”
    这话通过萧昀的书信传到谢小蛮耳中,她心道,猫可不就是主子嘛,殿下,你真相了。
    说起萧昀给她写信的事,这小子并不知道谢小蛮识字,只是看顾昭有一次寄家信,除了给杜桐娘的,竟还单独给馒头一封。
    顾昭是何等聪明样人,只道:“写给馒头的,自有桐姨念给她听。不管她听懂听不懂,若不单给她写一封,怕她要不高兴。”
    萧昀觉得有趣,闲来无事也给谢小蛮写,跟顾昭的信夹在一起,一道送到顾家。
    除了他们俩的,谢小蛮还能收到蔡月莹的信。
    蔡小萝莉也不知谢小蛮识字,寄来的信里画的都是画,画些闺中趣事,还有追风那只色狗的近况,颇为可乐。
    蔡家在两年前因为蔡安升官离开了123言情城,只是顾、程、蔡三家亲厚,一直没有断了来往。当初三个女人开的绣铺早已在杜桐娘的经营下生意扩大了几倍,每年的分红银子流水价似的送入寇夫人和谭氏口袋里,两人都感概,若不是一时兴起开了这个铺子,还不知杜桐娘竟有这般才干。
    因为杜桐娘颇善经营,如今顾家的家底早不是当初那般。赁的那间小院子被杜桐娘买下来,又一气买下周围的几座院落,打通成连着的一排,十来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又在外头置办了田地,便是不开铺子也短不了家里的花用。
    当初的小伙计董雨做了铺子管事,他年纪虽轻,但勤恳能干。又因为神猫之故,对东家忠心耿耿,很得杜桐娘看重。
    其实顾家这般的人家,家中无权,杜桐娘又是个女人,纵是挣下偌大家业,恐也守不住。偏偏他们家里还有只神猫,在官家面前挂了号。又有晋王府虽举家上京,余威犹在。大长公主更是在两年前在123言情城买房置地,说是要到江淮烟柳之地休养,日日召了谢小蛮去家中玩耍,摆明了要庇佑顾家。
    谢小蛮暗中琢磨,杜桐娘的生意做的这般顺畅,未尝没有众人看王府和公主的面子,甚至是江庭在其中帮助的关系。
    她也听杜桐娘说过,之前绣铺越开越红火,便有一家同是开绣铺的眼红,尚未出手动作,忽的那家便败了。那时候晋王府早已举家进京,大长公主也还在京城,想必有心无力,况且如此手段,十有八.九就是江阴险干的。
    因着这般缘由,江庭再下帖子邀谢小蛮去府里玩耍时,她倒不好拒绝。一来二去就和江阴险熟识,虽然依旧腹诽这家伙心机深沉,关系还算不错。
    众人一见顾家还与江府亲厚,江庭那是何等样人,江淮的生意场上他若是说一,没人敢说二,杜桐娘的生意便愈发好做。
    加之去年顾昭以十三岁稚龄在县、府、院三试中连中案首,123言情城内人人都道他是少年英才,待听说他乃程敦本关门弟子,母家又是威风赫赫的衮国公府,哪里还敢打顾家的主意。
    谢小蛮的小日子过的可谓是无忧无虑,除了铲屎官不在身边,再没有缺憾了。
    她去山里看了白虎回来,先去自己在外头置办的一处小院子里睡了一觉,待到醒来后变回猫身,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其实顾昭不在家也好,否则她这样变来变去的,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真怕被那个腹黑的家伙发现。
    因为不想被人围观,谢小蛮特意挑了一条僻静的路回家。此时天色渐黑,她走到顾家附近时,远远看见书房亮着灯烛,心里便是一叹。恐怕是杜桐娘想顾昭了吧,她和杜桐娘一样,想顾昭的时候,就会去以前的那间旧书房坐坐,好像顾昭还没离家时一般。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也买了几房下人。谢小蛮不耐烦和门子罗唣,直接跃过围墙跳了进去。想了想,不忍心去搅扰杜桐娘,正准备直接回屋,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似杜桐娘风风火火,而是沉稳从容,透着一股子不紧不慢的淡然。
    她心头一动,想回头,又有些不敢,待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进怀中。胖猫儿被那只手扳过脑袋,傻愣愣地看着眉目清隽的少年笑弯了眼:“一年未见,不认得我了?”
    ☆、第56章 伍拾陆
    铲屎官!
    如今谢小蛮这猫主子做的顺风顺水,想在她身后小意奉承的人数不数胜,在她心里,能被称作铲屎官的,始终也只有顾昭与杜桐娘二人罢了。
    她心情激动之下,刚准备扑上去巴住顾昭的脖子,又有一只手伸过来拎住她的后颈:“阿昭,这就是你们家那只大名鼎鼎的神猫?”
    谢小蛮这才注意到顾昭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观年貌比顾昭稍大,一袭月白锦袍,剑眉微挑,薄唇稍扬,眼角眉梢的富贵风流习气,一望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王孙公子。
    顾昭见谢小蛮被他抓在手里,方才还双眼一错不错地看自己,这会儿就只顾盯着旁人瞧,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不喜,不动声色地把胖猫儿又搂回来,口中道:“馒头淘气,当心她抓你。”
    谢小蛮只是乍见这少年,觉得他生的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会儿又转过脑袋继续看顾昭,见他比起去年来五官又张开了一些,脸颊上的婴儿肥尽去,侧脸挺秀,眉间却愈发内敛沉稳。
    “这是舅家的六郎,旧年我在信中同你说过的。”
    那少年知道顾昭对家里的猫儿尤为上心,似模似样地打了个躬:“猫小娘子,小生曾敏行,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这家伙,谢小蛮恍然大悟。曾敏行是顾昭的表兄,衮国公幼子,因在家中行六,旁人便呼之为六郎。他比顾昭年长两岁,今年十六,因为年纪相近,和顾昭常在一块谈天说地,感情深厚。
    只是谢小蛮在信中听顾昭说过他在公府里颇受宠爱,尤其是被老夫人看做眼珠子似的,除了读书,等闲不愿他离开身边片刻,怎么如今竟允他随顾昭一道来123言情城了?
    曾敏行不知谢小蛮心中所想,只围着胖猫儿左右打量,口中啧啧称奇:“都说你们家的猫乃天赐灵物,我倒看不出哪里来的脱俗之处了?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倒是比阿婆养的那只雪团儿要胖上不少。”
    顾昭知道谢小蛮最讨厌别人说她胖,赶紧拿袖子把曾敏行的脸隔开:“怪就怪你生了一对俗眼,自然看不出来。”
    被他如此毒舌,曾敏行不仅不恼,反而愈发来了兴致:“我不过说一句,你倒护起来了,显见是钟爱此猫,你若想让我说两句好话也不难,把你前儿得的那幅画借我赏玩两天,我自然承认此猫生来不俗,如何。”
    顾昭知他爱促狭,况表兄弟俩感情好,常说两句玩笑话,于是不紧不慢地瞥了曾敏行一眼:“我的猫儿不稀罕你夸,对不对,馒头?”
    灰猫非常配合地点头,顺便还趾高气昂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曾敏行瞪大眼睛:“她竟然……真听的懂人话?”
    顾昭显摆完了,自然把谢小蛮一搂,不再理会这家伙的寻根究底。
    一会儿杜桐娘得了信回来,又是一番欢欣。
    京城与123言情隔着迢迢山水,路途遥远,顾昭自进京后,往常只能在年前随着程宗辅一家回乡,如今他突然返家,谢小蛮稍稍一想,就明白今年是杜桐娘的三十整寿,想必他是请了假特意回来给杜桐娘做寿的。
    杜桐娘感念顾昭的心意,若按世人眼光,她虽然抚养顾昭长大,身份上只是顾昭亡父的侍妾,且非有过纳妾文书的良妾,连庶母都算不上,实在是不需顾昭对她如此费心。
    晚上她特特去厨下整治了十几个好菜,样样都是顾昭爱吃的,谢小蛮蹲在一旁直吞口水。因为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早不需杜桐娘亲自下厨,虽然厨娘的手艺也很好,到底还是比不过杜桐娘烧的几个拿手好菜。
    顾昭和曾敏行在路上颠簸了十几天,吃完饭,杜桐娘就让家里的小丫头子服侍曾敏行早早歇下,这才有功夫发问:“你这次回来,怎么把公府的小郎君也给带来了?”
    顾昭不在意道:“是六郎自己央了外婆要出来长长见识,他不过小住月余,自有公府打发下人来接他回去,您不必挂心,家里该是如何依旧如何。”
    杜桐娘这才放下心来,这几年来顾昭在京城,她冷眼看着衮国公府对顾昭也颇多照顾。其中固然有程宗辅和晋王府的原因,未尝不是他们觉得愧对曾氏,想补偿一二。
    只是顾昭早知人情冷暖,知道公府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也只对一心疼他的外婆和曾敏行真心亲厚。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梯己话,虽说顾昭这些年不在家,家中大大小小的决定杜桐娘都是和他商议着做的,又想把账册拿出来给顾昭看,顾昭笑着按住杜桐娘的手:“您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若是不信您,还有谁可信。”
    杜桐娘心里高兴,也就爽快道:“也罢,总归这些钱都是攒下来给你娶媳妇的。”
    难得顾昭脸上微烫:“什么娶什么……我还小呢。”
    时人早婚之风不盛,男子更不同于女子,成婚之时多半在十□□岁,甚或是加冠之后,只是婚姻大事,早些相看,早做准备也是常理,杜桐娘虽然是打趣顾昭,还是正色道:“你知道我不能在这些事上为你做主,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也不怕你被人哄了。只是公府到底是你舅家,老夫人是你长辈,若老人家在你的婚事上有什么话,你若是不好拿主意,便去寻程公,他是你老师,说起话来更名正言顺一些。”
    顾昭不由疑道:“桐姨,难道是有什么人要拿我的婚事做文章?”
    杜桐娘笑道:“并没有,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此话一出,顾昭哪里还不明白杜桐娘的意思。世人若谈婚论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无父无母,能在这件事上做主的只有老师和舅家,若其中有一方借此挟制他,囿于孝道,他也无法反对。
    其实杜桐娘也不是无的放矢,去年顾昭连中三次案首后,就有好些人上门打听,要给顾昭拉媒保纤,杜桐娘一律推说自己不能做主,心里也生了忧虑。
    她不欲再说这些事弄得顾昭不自在,打定主意要给寇夫人写信,请她好好给顾昭掌眼,见顾昭目露疲色,忙催道:“你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吧。”
    顾昭方站起身,一开门,紧贴着门板的一只尖耳朵露出来,谢小蛮抻长着脖子,正聚精会神地听壁脚,顿时唬了一跳。
    顾昭哭笑不得地把她拎起来:“我刚回来你就作怪,桐姨还说你越来越乖了,看来都是哄我的。”
    哪有,本喵明明很乖的,谢小蛮把脑袋扭过去,心想有私房话都不让我听,哼,桐姨真偏心。又想到顾黑这小屁孩都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复把脑袋转回来,上上下下打量顾昭,发现他竟比去年又高了一大截。
    顾昭一路拎着她走回自己的屋子,因家里的地方早扩大了几倍不止,顾昭也不住在以前那间狭小的里间里,而是单僻了一个院子。两个小丫头子守在门前,见他走过来,忙道:“大郎回来了,”又对谢小蛮道,“热水已备好了,猫小娘子可要洗沐?”
    谢小蛮刚准备跳下来去浴房,谁知顾昭笑道:“正好,以前你的澡都是我给你洗的,也不用劳动别人了。”
    若是以前,谢小蛮自然是坦然受之。铲屎官伺候喵主子,天经地义。可是她乍然想到顾昭在世人眼里已经不算是个孩子了,说来略有不妥。于是慢条斯理地走到浴房里,顾昭还没迈进来,伸爪子啪一下关了门。
    把人拒之门外后,她这才跳进木盆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爬起来在铺好的软巾上滚了两圈,一边滚一边琢磨今晚怎么办。
    顾昭不在家的时候,谢小蛮都睡在他的床上。以前他还小,谢小蛮拿他当个人形抱枕,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想来想去,谢小蛮决定还是去杜桐娘给自己准备的单独一间寝房,左右她自个睡也习惯了,有朝一日顾昭娶妻生子,自己更不能再与他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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