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阮唯却不肯放过他,“才说要舍命陪君子,现在又改口,知难就退,实在不像七叔风格。”
    陆慎迟疑,“人人都知道我酒量不佳。”
    “总不至于一杯就倒,昨晚还陪继泽喝过。”
    “白酒实在是……”
    “先喝着一杯。”阮唯朝他举起酒杯,眼角弯弯似一轮小月牙,“敬你。”
    陆慎随她举杯,却问:“敬我什么?”
    她想了想说:“感谢七叔无微不至的照顾。”
    一仰脖,干干脆脆喝完这一杯。
    陆慎别无选择,只能陪着她一起喝。
    只三杯,陆慎看她的眼神已经错位,凭直觉可断定,他一定已经进入微醺,但茅台后劲足,只需要等十分钟十五分钟,他一定越来越无力。
    这一点倒是出乎阮唯意料,无法想象商海沉浮的陆先生会对酒精有障碍,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不陪酒,那……他都用什么方法熬过来?
    “你醉了。”阮唯断定,“现在才八点半,还是剩我一个人喝完下半场。”
    陆慎仍然狡辩,“我虽然酒量浅,但不至于这几杯都扛不过。”
    阮唯再替他倒满,“那你继续,我倒想看看七叔喝醉后什么样子,会不会唱歌?会不会拉住我聊心事?还是脱光衣服往海里跳?”
    “你想太多……”
    哪里是她想太多,明明是他已经开始双眼发直。但似乎听见他手机响,双手撑住桌面站起身,再迈步却脚底打滑,仍然跌坐在原位。
    根本就是醉汉表现。
    “我替你拿。”阮唯摇了摇头,在客厅茶几上找到他吵闹不休的手机,看屏幕来电,是今晚再也坐不住的“小如”。
    她冷着脸把手机递给他。
    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祟,头脑混沌,陆慎居然在她面前接起秦婉如电话,“有事?”
    声音也浑浊得很,令人起疑。
    秦婉如几乎是在家中惊声尖叫,“你去哪儿了?我一连打你二十通电话,你为什么一个都不接?”
    “有事。”
    两个有事意思不同,但效果一致,都是激起秦婉如怒火。
    “对她就百依百顺,对我就这么不耐烦?陆慎,河还没过就像拆桥?我秦婉如不是你开一张支票就能摆平的人!”
    对面人怨气丛生,陆慎仍然一派从容,他最大优点是“不生气”,但这对阮唯例外。
    “你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跟我说你们什么都已做过?你不是……你不是……”
    陆慎回她:“小如,对于我的私生活,我希望你能够保持克制。”
    “怎么?现在要跟我保持距离?喜新厌旧也不要太夸张,她一个小女生有什么好?值得你什么都不顾?”
    “她是我妻子。”他重申,抬眼看着就站在他身前的阮唯。
    今晚人人都失常,他醉酒,秦婉如发疯,而阮唯饶有兴致地听他讲电话,他甚至连起身离开的借口都难说出口,由于她用妻子审问丈夫的眼神盯牢他……
    到现在,仍然讲不清是谁入戏更深。
    秦婉如喋喋不休,“我今晚听录音,终于听清背景音,居然是座钟报时,和你客厅那只古董钟一模一样,你不要跟我说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玩我……喂?你究竟有没有在听?陆慎?陆慎!”
    她听见男与女的喘息,这声音令人怒火中烧直至崩溃绝望。
    原来是阮唯,她亮晶晶的一双眼倒映着他的轮廓,似某种柔软温顺的生物慢慢爬上他腰腹,最终分开腿坐在他膝上——
    一低头,吻住他。
    舌尖纠缠来去,两个人口中都是酒香,越醉越深。
    而秦婉茹……
    嫉妒每每让人失去理智,没理智就容易做蠢事。
    她深深期待。
    ☆、第17章 嫉妒
    第十七章嫉妒
    这一次连陆慎也感到意外,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秦婉如刺激,居然是阮唯积极主动坐在他身上,邪性的眼神中,用一段软软甜甜小舌头勾引一位虔诚的清教徒。
    她像一名虚心求教的学徒,正在用由他亲手教学的知识和技能在他身上演练。
    吻着他,手脚都不老实,在陡然升高的暧昧当中一一发挥作用,勾得人情痒,心也痒。
    她离开他,仍然跨坐在他腿上,不住地喘息。
    绯红的面颊、起伏的胸脯,吊带衫外露出的一片白……无一不是心机。
    微凉的指尖留在他略显单薄的唇上,来回滑动,带来一丝丝的酥麻。她的眼,润得要滴出水,此刻望着他,只望着他,朝他勾一勾唇角,坏得可爱,“七叔,电话还接不接?”
    陆慎不出声,手掌扶住她后颈,忽然向前按。人也站起来,扫落一地乒乓乱响,她还未回过神就已经被按到在桌上,与餐后小点一样,被摆盘、装点,等他来尝。
    陆慎的右手停留在她锁骨上,顺着一段欺负的线条轻轻摩挲。他笑,仿佛师长对幼徒,正准备悉心指点她,“小朋友又想干什么?”
    “夜黑风高,我要借酒行凶……”一张嘴,咬住他摆在面前的食指指尖,舌头扫过他指腹。等到他眼神一暗,呼吸骤停,吻似海潮汹涌,卷起风浪冲向她柔软易碎的身体。
    而桌脚旁的电话仍然处在接听状态,有人握住听筒,双肩颤抖,听完他们深吻、抚摸、沉沦探索。
    不管真相是他永远只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教育她臣服,秦婉如所听到的,所认为的,已经离真相非常遥远。
    无论如何,阮唯成功了。
    她成功勾起陆慎潜藏克制的情与欲,同样也令自己在他的控制与操纵下失去自我,体验*上至臻的快乐。
    她四肢无力,任他从身后抱着在床上一同困倦。
    她几乎有些爱上这种感觉——全身心的依赖,全身心的跪下服,她只需做到“听话”而已。
    而今夜,秦婉如的烟灰缸里横满了香烟尸体,她注定不眠,烟酒交错恨到黎明。
    真奇怪,有些人有些事你再努力也都没效果,而其他人勾勾手指就成功。
    可恨这世界如此不公,令人在深夜咬牙切齿。
    第二天一早,陆慎在阳台上回秦婉如电话。
    岛上和风煦日,鼎泰荣丰却有乌云盖顶。
    秦婉华盯着闪烁的手机屏一动不动,下意识地就想接,手到半路又停下,想久了还是认命地按下接听键。
    但与她相反的是,电话另一面的陆先生面海喝咖啡,一派轻松,“昨晚找我有事?”
    秦婉如咬紧牙关不肯答。电话里只剩下呼吸声,传递她难以言说的怒。
    陆慎说:“我给你十分钟冷静,十分钟之后我再拨你电话。”
    “你敢!”
    话还没有讲完,陆慎已经挂断。接下来无论她回拨多少次,对方一律不接。
    八点三十五到八点四十五,等够十分钟之后他再一次拨通秦婉如手机,“我希望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话。”
    秦婉如做完一次深呼吸才开口,“昨天我意外听到你客厅座钟报时。”
    “所以呢?”
    “和匿名电话末尾一段背景音一模一样,老七,你不要跟我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在玩我!”讲这里难免激动,但陆慎仍然保持良好修养,耐心向她解释,“那只古董钟不是孤品,报时音乐《西敏寺钟声》到处都有,你去伦敦平均一天可以听二十四次。”
    秦婉如反驳,“但是接近江家,知道这么多秘密的只有你。”
    “是吗?真的只有我吗?”他反问完毕,给对方留足思考时间才继续,“退一步讲,即便我有渠道知道这些,我为什么不明白跟你讲?绕圈做事不是我的风格。”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小如。”
    “你和阮唯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上过床?”
    “我不认为我们的合作涉及私生活。”
    她问得纠结,他答得冷漠,一贯如此。
    “你……你明知……你明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
    “我的答案已经重复过很多次。”热咖啡端到嘴边,还是没能多喝一口,“小如,我以为我们的关系非常牢固。坦白说,我很失望。”
    “是吗?”秦婉如气急,随即口没遮拦,“你不是根本‘不行’吗?是小妹妹见识太少,还是你做戏做全套,找别人替你?”
    她等待狂风骤雨,却没想到等来他冷冰冰一句,“如果过的不开心,我建议你出国度假,稍后我叫康榕给你定明晚飞伦敦的机票。”
    “我不走!你听见没有?我不走!”
    叫得再大声也没用,陆慎干干脆脆掐断电话。留秦婉如一个,在独居空房摔摔打打。
    咖啡已经半凉,陆慎回到餐厅,阮唯还在餐桌边细嚼慢咽。
    今早是一碗热腾腾阳春面,汤鲜味美,再佐一叠咸菜,已经趋近完美。
    陆慎放下咖啡杯坐到她身边,拿出手帕替她擦额头上被热汤逼出的汗。
    他靠着椅背,闲闲看她吃面。
    等她吃完,擦嘴,他才抒发感慨,“很少见你吃得这么开心。”
    她抿嘴笑,“我吃东西都很开心,也许从前是你没发觉。”
    “也许。”他从来不和她在小事上争论,转而说,“酒醒了吗?头还疼不疼?”
    “有酒怎么会头疼?享受都来不及。”
    陆慎半开玩笑地称呼她,“小酒鬼。”
    阮唯纠正,“应该是酒仙才对。”
    停一停,等她喝完半杯水他才继续,“前天你和秦婉如私下谈话,都聊些什么?”
    她转过头看他,实在懵懂,“是她给我日记,还跟我说……”她眼珠向右转,正在努力回忆,“还跟我讲可惜我只是外孙女,还有……让我们慢慢读日记,日记内容会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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