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秀春伸手勾住陈学功的脖子,问道,“那苗苗哥,咱们什么时候过去?”秀春不担心陈学功外家人难相处,单看许淑华,许家人的品行修养就可见一斑。
    “中秋吧,咱们赶去过中秋节怎么样?”陈学功笑道。
    秀春点点头,给他吃定心丸,“苗苗哥,你放心,我一定不叫你操心。”
    闻言,陈学功捏住秀春脸皮,打趣道,“还不叫我操心?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你让我操心多少次了。”
    想起秀春跟他头一次出远门,当时他们还不熟,在火车他去买票让秀春好好待着,结果回来人影都没了,把他急的不行,陈学功提了那次的事。
    秀春嘿嘿笑,“我那叫见义勇为,何况对方还是我亲娘!”
    “行行行,你有理。”陈学功就爱看她翘嘴反驳的样,忍不住低头啜住了她嘴,一路向下。
    “停停停…停下。”秀春拨开胸前毛绒绒的脑袋,低声道,“门不隔音,二丫在外面。”
    陈学功懊恼的停下,手抚在秀春的小白兔上没撒手,央求道,“吃不到肉,让我喝点汤。”
    秀春被他抱在臂弯里,气息不稳,附在陈学功的耳边怨道,“苗苗哥,我大概是月事要来了,小肚子胀的难受,你快给我揉揉,你怎么,怎么老想那个啊…”
    闻言,陈学功果然松了手,把手掌改放到秀春肚子上,慢慢给秀春揉着肚子,低声道,“傻媳妇,我不想着你才出会出问题呐…”
    秀春蜷缩在他怀里,唔唔了两声,忍不住困意来袭,睡了去。
    陈学功一时半会睡不着,捏了捏秀春鼻尖,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开了台灯学习。
    睡前照常要去一趟公厕,二丫还没睡,瞧见陈学功从里屋出来,蹭一下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冲陈学功笑,“妹夫,这么晚,你要干啥去。”
    陈学功无语,但还是出于礼貌道,“二姐,我去公厕。”
    说完,不再理会,开门出去。
    再回来时,二丫已经从床上下来,陈学功越过她时,被二丫喊住,“妹夫,我要跟你说个事。”
    乌漆墨黑的,大姨子和妹夫说事?
    开什么玩笑?
    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陈学功不认为能有什么事是非要现在聊的…
    第94章 6号一更
    “妹夫,先别进去,我跟你说个事。”二丫拽住陈学功的衣裳下摆,拉住他,外间和里间是厨房,矮八仙桌靠墙摆着。
    二丫坐在小板凳上,让陈学功坐。
    “二姐,太晚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陈学功没坐。
    二丫嘿嘿笑,开门见山道,“妹夫,你们单位有合适的男同志不?你看着给我介绍一个呗。”
    陈学功汗颜,直接回绝,“没有。”
    “医院没有,你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同志?”二丫显然不信,“妹夫,你是不是看不起咱们乡下人?”
    这顶帽子扣得可够大的。
    陈学功冷下了脸,“劳动不分贵贱,我本身就是乡下人,没什么好瞧不起的。”
    “既然不分贵贱,那你就给我介绍一个呗,以后我跟春儿都在城里,也好有个照应。”二丫不死心。
    二丫话音刚落,秀春咔哒开了里屋门,站在门口,冲二丫不客气道,“劳动是不分贵贱,人的品行却分贵贱,二丫,大半夜你不睡觉,跟妹夫有什么天大的事能聊?就你这种行为,被旁人知道了,信不信明天就能给你挂破鞋游大街?!”
    听秀春这么说,二丫梗着脖子道,“春儿你乱说啥?!别给我乱扣帽子!”
    秀春懒得理她,拉了陈学功的手进屋,门摔的震天响。
    二丫碰了一鼻子灰,嘀咕道,“神气啥!不就是找了个商品粮户,等我找了比你厉害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才秀春说话的声音不小,钱寡妇早醒了,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起来过问。
    二丫摸摸索索上了床,在钱寡妇脚边睡下。
    钱寡妇冷了声警告道,“二丫,你要是再不省心,明天就给我滚回老家去,是嫁给羊癫疯还是嫁傻子,看谁能管你就管你去吧!”
    钱寡妇这话真戳中了二丫的软肋,她可不想回乡下,高淑芬正在气头上,逮到她不把她打个半死才怪!
    大坟前生产队,高淑芬气得半宿没睡觉,翻来覆去,偏偏她男人鼾声震天。
    想到葛家人阴着脸把彩礼拉回去,高淑芬就怄的要死,踹了孙有银一脚,硬是把他踹醒,“有银,明个你去城里,把二丫带回来!”
    这亲该定的还是要定,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孙有银翻了身,不耐道,“带啥带,她要在那儿就让她在那儿,说不准还真给你带个商品粮户的女婿回来!咱家二丫长得又不差,春儿那丫头都能说个城里的,咱家二丫也能!”
    听孙有银这么说,高淑芬撇撇嘴道,“商品粮户又咋样,远的不说,就看你兄弟有粮,以前还是一钢的正式工,我看现在还不就那样,手里的积蓄盖个房子都困难,你看他那房子,拖拖拉拉盖了多长时间!”
    孙有银睁开了眼,立马回声道,“妇人之见!有粮那算啥,能跟机关单位的干部还有知识分子比吗?!你看春儿结婚时用的烟,大中华你知道不?你当那是人人都能买到的东西?!”
    住在城里的这几天,二丫白天出去溜达,百货商店、公园、电影院…二丫挨个转悠,到饭点就回来吃饭,虽然蔬菜种类没他们乡下多,但有肉吃有零嘴吃,还能花几分钱看电影。
    城里就是好!如果不是手里没有布票,二丫一定会去买各色各样的新衣裳!
    二丫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也要留下来!
    就在二丫满心打算如何留在城里时,这天早上吃饭的空当,钱寡妇开口了,“二丫,今天你跟我一块回乡下,这么些过去了,你爹你娘的气也该消了,你跟我回去,我再好好说说你爹你娘,葛家那门亲事商量回绝就算了。”
    钱寡妇原本想着二丫总归是她孙女,真叫她看着二丫嫁个羊癫疯,她也不忍心,禁不住二丫的央求带她来城里,也是想她避避风头,这些天过去了,该消的气早该消了,可二丫一点没提要回去的事,总在这一直住也不是个事啊!
    二丫不情愿道,“奶,我不想回去,我娘一准揍我,我不回去,我不在乡下找对象。”
    钱寡妇不禁气道,“不在乡下找对象,你还想找哪样的?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啥样?”
    闻言,二丫不高兴了,她奶说话咋这么难听?啥叫她照照镜子,她长得还能丑?春儿都能找到,她凭啥找不到?!
    “要回你回,我不回。”二丫回嘴道。
    “好,你不回,你不回是吧。”钱寡妇随即对秀春道,“春儿,今天就把她撵走,这话我说的,房子是你小两口的,我当不了这个家,你们看着办吧。”
    这些天秀春也是被烦的够呛,直言道,“二丫,如果你再不回去,我只能回去喊大娘,让她请你回去了。”
    “别喊我娘,别喊我娘。”二丫央求道,“春儿,你就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吧,你不是要去上海了吗?那我在这照顾咱们奶。”
    钱寡妇咳了一声,“我回乡下,你跟我一块回去,真想照顾我,回乡下你跟我住,在乡下照顾我!”
    二丫似被噎住了一般,固执的抿抿嘴角。
    秀春吁口气,换了种说话方式,“二丫,我和苗苗哥每个月的粮食有量,你想一直住我家可以,总吃我家,你还让不让我们过日子了?你要是还不愿走,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了,粮食你得给我,还有日常开销,我不可能白养活你吃喝。”
    “春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住你家几天,你咋这么小气。”二丫撇嘴,让她回去拎粮食,就她娘那副抠门劲,还不得打死她。
    陈学功忍不住摇头,开了口,“二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想说个对象留城里,没可能。”
    “为啥?”
    “因为天上不会掉馅饼。”
    二丫扭头对钱寡妇道,“奶,你看妹夫,说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你给我闭嘴!”钱寡妇气得脑仁疼,孙女婿算是好脾气的,换作别人早把她这个老太婆连着一块给撵走了!
    吃了早饭,钱寡妇不由分说让二丫收拾东西跟她回去,并且对秀春道,“春儿,傍晚你也别去接我了,我想在老家住一段时间,你跟小陈去上海,别空手过去,记得备些礼。”
    秀春哎了一声,再过两天就中秋了,她跟陈学功去上海也不是立马就能回来的事,这个时候钱寡妇回去也好,正好把二丫这个烦人精赶紧领走。
    陈学功道,“奶,你腿脚不便,我送你回去,我今天夜班,白天可以不用去单位。”
    陈学功话音刚落,秀春便接话道,“那我送二丫。”
    哪里是送,其实等于是把这个祖宗押送回去,免得她出妖蛾子。
    钱寡妇稍犹豫了下,随即道,“那行,咱们别磨蹭了,现在就走吧!”
    有钱寡妇在,二丫等于是半强制性被送了回去,秀春急着回来上班,送回去就立马赶了回城,陈学功跟她一块回来,两人一块去邮局。
    “苗苗哥,咱家的煤球没了,你上午记着把粮本拿着去买煤,粮本就在咱们夹票据的大夹子上夹着。”
    陈学功点头,随即又低声道,“快来了,你月事带买了没有?”
    秀春脸一红,“买了买了。”
    结果半下午就来了,幸好秀春布兜里装了月事带备用,赶紧去厕所换上,再三确定外裤上没弄脏才放心出去,瘫坐在椅子里,不想动摊。
    同是女人,吴大姐一看就明白了,冲秀春挤眼,“当女人,就是这点不好!”
    吴大姐做姑娘那会儿,疼起来没完没了,她娘语重心长道了一句,以后结了婚就能好。
    彼时吴大姐没弄明白,结婚还能治肚子疼这玩意?
    后来吴大姐结了婚,果然渐没了来月事就肚子痛的毛病,生完孩子之后更是啥啥没有了,眼下这秀春也结婚了,咋还疼成这样?
    吴大姐心里装着疑问,不免跟秀春交头接耳了一番。
    顾伟民冷不丁冒出来,拨着他油光可鉴的头发,“你们在说什么?”
    吴大姐忍不住皱眉,冲他一句,“既然说得小声,就是没想让你听见!”
    吴大姐是局里前辈,比刘姐他们资历还高,训顾伟民也就训他了,这个小顾,一天到晚贼头贼脑,还脚踩两条船,不是念着小年轻刚工作不容易,吴大姐早把他给揪出来了,这种人就是作风不正!
    往小了说应该开除,往大了说那就该交给组织批评教育!
    “孙啊,回头你问问小陈咋回事,总是肚子疼我听说不容易怀上!”撵走了顾伟民,吴大姐又悄声对秀春道了一句。
    秀春感激,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晚上歇在床上,陈学功靠坐在床头看书,一手摸在秀春肚子上,就干放着不揉动。
    秀春想起吴大姐叮嘱她的,就把吴大姐说的事跟陈学功大概说了,问他是怎么回事。
    陈学功忍不住笑,给秀春解释,“吴大姐说的只是痛经的一种情况,中医上有种说法叫不通则痛,做姑娘疼是因为流血不畅,堵塞住了自然疼,像这种情况结了婚多半能好很多,春儿你应该是其他情况,不过也提醒了我,等这趟去上海,我带你去医院找中医调理调理身子。”
    闻言,秀春疑惑道,“苗苗哥,我看报,中医大夫不少都收到了冲击,咱们还去找,能行吗?”
    陈学功道,“私人遭到冲击的是不少,不过春儿你放心,看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国民避免不了的事,他们不傻,不会做到赶尽杀绝。”
    说着,陈学功又道,“春儿,就拿咱们总理来说,眼下这个时局他还能屹立不倒,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秀春想了想,随后道,“以柔克刚。”
    陈学功有些讶异,眼中赞赏不掩,“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乘胜追击。”
    秀春笑得得意,“苗苗哥,我天天看报纸杂志,那可不是白看的!”
    局里杂志报纸成堆的放,以前没工作看不了,现在凭借工作的便利,可是想看多少看多少,哪怕是翻阅杂志,也没人提醒她,工资不拿多少多少级就不准看!
    转眼到了中秋节前夕,秀春他们单位中秋节有一天休息,秀春要去上海,一天的时间肯定不够,只能向单位请假,局里同事一听说她要去上海,趁休息的空当纷纷围了上来,兴高采烈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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