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然后她又说和妹妹分开两个月很是想念,跟着赵玉笙去了牡丹院。这两个月牡丹院照旧是留下冬梅镇守,冬梅是老太君伺候过老太君的人,有她在才能守住牡丹院的东西不被人随便拿走。
    赵玉笙回府还没沐浴就被留下写包,冬梅原本准备好了,只等自家主子一回牡丹院就侍奉她换洗。赵玉琴跟了来,她只好让秋桂先奉茶上来。
    赵玉笙很清楚,自家这位胞姐自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果然赵玉琴才说了三两句话,话题就绕到了元倓身上,说赵家的庄子和诚安郡王的的庄子紧挨着,问赵玉笙可曾碰到过他,当然这些话她是以担心妹子再被元倓欺负的口气说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赵玉琴,再想起元倓那些令人恶心的言行,赵玉笙真想不管不顾地对着她耳朵大吼:“元倓就是个渣,你醒醒吧!”
    好在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压下自己满心的暴躁,将元倓在宋家湾的恶行以及庄子溪边和那几个纨绔说的混账话添油加醋地说给赵玉琴听。
    然而收效似乎不大,赵玉琴听完嘴上谴责,眼神却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赵玉笙心里有气,借口自己急着沐浴,拿出在宋家湾买的小东西给赵玉琴之后就开始委婉地赶人。
    这孽障,竟敢对自己这个胞姐这般不客气!逢高踩低的臭丫头,她这是见自己被祖母厌弃了,开始在自己跟前趾高气扬起来了!赵玉琴气得差点没吐血,却只好强笑着离开了牡丹院。
    中元节家家户户祭祖,各寺庙道观也会大行法事,京中各府女眷喜欢去慈恩寺上香祈福,顺便欣赏慈恩寺盛大的盂兰盆法会。崔老太君觉得人多拥挤不安全,新昌伯府的女眷每年都不让去。
    但晚上放河灯,赵家女眷却是从没落下过。大概是想到常氏赵玉琴放河灯不露面会引起其他贵妇的猜疑,老太君总算松口让她二人和家中女眷一道去放河灯。赵玉琴欣喜若狂,但怕自己太过欢喜到时候又叫祖母不喜,只能勉强压下兴奋情绪,摆出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
    宽阔的锦水穿城而过,乃是中元节放河灯的绝佳之地。中元节的晚上,全城的女眷们几乎是倾巢出动,锦水何两岸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岸上的气死风灯和水里的荷花灯交相辉映,茫茫夜色中,锦水河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人太多岸上太挤,权贵豪门往往会事先准备好船只供自家的女眷去河中放灯,新昌伯府自然也不例外。女眷们集体出动,最怕的就是安全问题。这一晚锦阳府的官差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都全体出动维持治安,赵清溪急匆匆回府祭了祖后又回衙门坐镇值班。
    崔老太君年老不爱动,鸿哥儿毕竟年小带去不便,赵清源就留在府中看顾着这一老一小。余下的人都去了河边,伯府世子赵俊亲自护着家中女眷上了船,又看顾着她们点亮荷花灯合手祈祷。
    第42章 落水
    “四妹妹,你身子别探出去太远,当心跌下水去。”“五妹妹,这可是在船上,别一味淘气。”堂妹胆子一个比一个大,赵俊生恐她们有个闪失,不住口地提醒。
    见丈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滕氏好笑地对赵玉笙道:“看在你大哥哥这般紧张的份上,咱们还是赶紧放完了回府吧。我怕再耽搁下去,咱们快活了他却急坏了。”赵玉笙嘻嘻笑着冲赵俊做了个鬼脸。
    眼看着带来的荷花灯放去了半数,可元倓的影子都没见着,赵玉琴不甘心,便借口这一段河道人太多,嚷嚷着要将船划到河中央去,常氏自来是听赵玉琴的,自然是连声附和。赵玉笛小孩子心性,立马拍手大声赞同,申氏和赵玉瑟也说好。
    河道中间凉风习习,水面上灯花朵朵美不胜收,此等美景难得一见,赵玉笙巴不得久欣赏一下,也笑着赞同。
    崔氏生恐出事,其实一心早点回府,但二房三房的人都说好,她不好扫兴,只好让赵俊吩咐船家将船划到更靠近河中心的地方。
    “咦,那边隐约瞧着是徐蓉。”赵玉琴一双眼珠子到处转悠,虽是晚上,但灯火通明地,老远就给她看到了广平侯府的船。崔氏看了看,点头道:“嗯嗯,那个仿佛是徐家二太太。咱们过去索性过去吧。”
    “边上那艘船头上站着的是方子敬吧,他倒是会公私两便啊。五城兵马司八成是派他带着人守着这一片水域,难怪徐家的船停在这一带。不过,他边上那个高大的青年将官瞧着面生,莫非是才调进五城兵马司的?”赵俊小声嘀咕着。
    赵玉笙却听得心头一动,睁大眼睛看过去,那站在方子敬身边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青年,他是那么的眼熟,眼熟得赵玉笙热泪盈眶鼻孔酸涩。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喉咙哽住,无声地呜咽起来。
    原来丁大哥已经到了京城!看样子是已经在五城兵马司当差了,还是个头目。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有元倓尤其是元修这个掌握实权的朝中重臣罩着,他的日子应该好过吧。
    那边徐蓉也发现了赵家女眷,兴奋不已地挥着手。边上还有别家的船,怕碰上,赵家的船只能慢慢往那边划。
    “哗啦”“不好了,娘,姐姐落水了!”耳边忽然传来惊呼声,却是一艘船上有姑娘落水了。“雯姐儿,我的儿!”有妇人尖声哭喊着。“姐姐,快抓住!啊——”一个小男孩尖声哭叫着,随即“哗啦” 一声,慌乱之中他自己也落入了水中。“船家,快救人!救……”“太太,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
    那艘船上乱成一团,船家倒是飞快地跳入水中,但他只捞起了小男孩,想再返回去救先落水的姑娘,那姑娘却已然飘远。那姑娘在水中苦苦挣扎,眼看着就要沉入水底。
    “不好,再不救她她就没命了,我下去!”赵玉笙急坏了,“扑通”一个闷子钻入了水底,虽然有衣裳缠住手脚影响发挥,但她前世总归是练过游泳的,动作要领门儿清,划拉着很快游到了那姑娘身边。
    谁也不会想到赵玉笙会跳入水中救人,事发突然,赵家人都惊呆了。“笙姐儿!”“四妹妹……”崔氏死死拽住滕氏的手,婆媳两个着急得要命,但除了徒劳地喊着什么法子也没有。 “四姐姐,四姐姐……”赵玉笛哭着大喊,“四姐姐不会有事的吧!”
    申氏和赵玉瑟虽然没有做声,但一直紧紧盯着水面。常氏这个亲娘和赵玉琴这个胞姐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一言不发地盯着水面。
    “快,船家娘子快下去帮忙!”赵俊急得跳脚,本想自己下去,但身为男子毕竟不便,忙喊船家娘子下去。不过船家娘子下去的时候,赵玉笙已然带着那姑娘游到了船舷边上。
    崔氏见赵玉笙平安无事且一副轻松的模样,心头大定。想着她二人衣衫尽湿,给男子看到终归是不好,便道:“男人们回避一下,笙姐儿,快上来。”
    那姑娘灌了一肚子水已然人事不知,赵玉笙和船家娘子一道,迅速将其扶到舱内甲板上,然后按压她的胸腹,幸好赵玉笙按压了几下她就有了声息,人工呼吸都没用上。
    见人平安无事,赵玉笙才放心地瘫倒在甲板上喘气。许多年不游泳了,这身子毕竟只有十四岁,又过了三年多的舒坦日子缺乏锻炼,这么紧张地折腾下来确实有些吃不消。
    这边崔氏还没来得及问那姑娘是谁家的,那边姑娘家的船已然靠拢,一个中年贵妇慌慌张张地登上了赵家的船,身后跟着些丫头婆子,妇人嘴里大喊着“雯姐儿”跌跌撞撞地往船舱这边闯。
    “这位夫人,令千金没事,你别担心。”守在舱门处的滕氏大声安慰着。“雯姐儿,我的儿!”妇人冲到门口,见闺女果真好端端地坐在甲板上,立时冲过来抱住女儿嚎啕大哭起来。“娘,女儿差点就没命了。”那姑娘也抱着老娘哭得稀里哗啦。
    “夫人,先别顾着哭,她们两个这全身衣裳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府要紧。”崔氏皱眉劝道。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干眼泪对赵玉笙和赵家连声道谢。
    交谈中才知道这妇人乃是工部郎中汤大人的夫人梅氏。汤大人前年调入京中,其家眷上个月才来京。适逢中元节,偏巧汤大人因为办差出京赶不回来。家主不在,梅氏原本不想带孩子们来放河灯,奈何其儿子叫嚷着非要来,她只好临时租了一艘简陋的船,谁知道长女汤秀雯不慎跌下了水。
    大家是来放河灯的,船上根本没有衣裳换,幸好崔氏担心河边风大,让大家带了斗篷以备不时之需,这下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崔氏让赵玉笙将身上衣裳尽力挤干水,外头再披上两层斗篷,就不用担心她衣衫紧贴在身的不雅模样叫人瞧了去。
    虽说是七月天,但湿衣裳穿着拖久了还是会受凉,崔氏让大家将船上荷花灯快速放完,向徐家简单解释了两句,就准备打道回府。
    因为隔得不太远,徐家那边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徐蓉大声问赵玉笙如何,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方才放心,道:“笙姐儿,回头我去伯府看你,你赶紧回府当心受凉。”
    不甘心地看着船往岸上划,自己却毫办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见到诚安郡王就要急着回府,都怪赵玉笙这孽障多管闲事,赵玉琴恨得牙痒痒,不住地在心头暗骂,爱逞能的臭丫头,有船家船娘,用得着你下水去。
    大庭广众之下衣衫尽湿,幸好是晚上看不大清,不然看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本来名声就不好,偏还做下这等丢脸的事情。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会遇上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妹子!
    蠢货,不过一个小小五品郎中家的闺女,淹死就淹死,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上为了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若不是这孽障,自家这会子就会和徐家人在一起。诚安郡王好热闹,这样的场合焉能不来,他来了又怎么不会去寻徐家人说话。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当时怎么就不把这臭丫头给淹死在河里呢!赵玉琴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地剜了赵玉笙一眼。
    不愧是母女,赵玉琴在怨怪老天的时候,常氏也在埋怨老天不长眼。七月半不是鬼节吗?水里不是有水鬼吗?方才笙姐儿那孽障明明都在水里了,怎么水鬼就不把她拖走,非要留她在赵家祸害父母手足呢?
    赵家的船拢岸了,赵玉笛下意识地回身,然后指着远处河面道:“咦,广平侯府那艘船边怎么多了一艘大船。”赵玉瑟点头:“是啊,好华丽,不知是谁家的。”申氏笑道:“八成是信郡王府的船吧。”
    赵玉笙上岸的时候,因为心里颇为遗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面。她原本可以再靠近些看看丁大哥的,这下却是看不成了。也不知道他眼下是借住在元倓那厮的郡王府还是自己租或者买了宅子,若是买了具体在哪儿,自己得想法子去看一眼才好。
    不过元倓那厮来了,今晚不能和丁大哥说上话就不说吧,有徐蓉在,往后还是有机会的。若是不走,这会子又会和那恶心玩意照面,三个人当初结拜的时候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可早已物是人非。赵玉笙心头酸涩难忍,长叹一声,拉紧了斗篷,一头钻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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