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封崖会蠢到将重要的嫌疑犯丢给她这个外人?
    不会,他只是为了给她机会,试探她。
    她有些冒汗,这些人都是人精,他们既然已经怀疑,她就很难再洗脱嫌疑,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证据而已,因为小菜已死。
    她决定赌一把。
    “封大人。”她回过头喊住封崖。
    封崖在刑房门口停了脚步,回过头来。
    她攥了攥手掌道:“我可以帮你吗?”
    他将眉头一皱,不说话。
    她撩袍跪下,看着他的眼睛道:“犯人不是我杀的,但我那晚确实进了这刑房,将霍少游的玉佩留下了,我愿意认罪。”一句假话两句真话,这样最容易令人相信。
    封崖有些吃惊,看着她半天,开口问道:“你,为何认罪?”
    “因为我想帮你。”从善道:“那日我只是为了报复霍少游出这口气,没想到犯人会突然死了,闹的这么大。那晚,犯人曾让我帮他传一条口信出去。”她紧盯着封崖,观察他的每个表情。
    “什么口信?”他问:“传给谁?”
    “传给那晚等在大理寺外,要来救他之人。”从善半真半假的道:“他说,那件东西……在他的肚子里。”封崖的眼神果然一沉,她忙道:“我当时怕的很,并没有去找他说的那个人,而是直接去找了您,想向您坦白,却不敢,当听说犯人死了,吓得更不敢坦白,可是这几日我……看您为这案子心力耗尽,实在是于心不忍,我不想你为难,所以决定今日坦白。”
    她吐出一口气道:“事情就是这样,封大人要抓要罚,楚玉绝无二话,只愿这条口信可以帮到您。”她赌封崖会不会信她,她只坦白陷害了霍少游,若是封崖信她,就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无论如何总是比继续原计划要好一些,坦白自首,总是要比杀人逃逸要好的多。
    封崖在那里沉默了许久,久的从善要冒冷汗,他才开口道:“你随我来。”转身出了刑房。
    从善起身跟着他,他走的又快又快,从善几乎是一路小跑,跟他到了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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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尸房的火已经扑灭,看起来不是多大,只是烧黑了门和柱子。
    薛雪在那里发脾气,长安灰头土脸的在泼水,丁丁跳上跳下的在看热闹,莫少离在一旁无辜的跟着长安泼水。
    一看从善跟着封崖过来,愣了一下,这和计划的不一样啊,从善不是该留在刑房偷偷审问霍少游吗?
    从善不看他,跟着封崖进了停尸房,嘱咐薛雪道:“守在外面,谁都不准进来。”
    薛雪表情严肃的应了一声,拦住要跟进去的丁丁,将熏黑的门关了上。
    房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从善心头狂跳起来,封崖这是……第一次与她二人共处一室啊!之前的都不算,从她动心开始算!
    封崖走到一具尸体旁,转过身来看她道:“你当初为何替我挡刀?”
    啊?
    从善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封崖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早就认识我吗?为何第一次相见就替我挡刀?”封崖又问一遍。
    “这……很重要吗?”从善有些为难,毕竟当初挡刀……是故意迷惑他的。
    “重要。”封崖道:“若不是为了等你这个答案,我早就杀了你。”
    从善心中一寒,她看不透封崖,有时候明明他有意对她好,可很多时候他又这样绝情。
    ☆、第21章 二十一
    满是焦木气味的停尸房中,封崖又冷又无情盯着她。
    “你早就认识我吗?为何第一次相见就替我挡刀?”封崖又问一遍。
    “这……很重要吗?”从善有些为难,毕竟当初挡刀……是故意迷惑他的。
    “重要。”封崖道:“若不是为了等你这个答案,我早就杀了你。”
    从善心中一寒,她看不透封崖,有时候明明他有意对她好,可很多时候他又这样绝情。
    为什么呢?为了活命,为了利用他。
    从善低了低眼,再抬起时眼眶红了,她看着封崖,认真而真诚的道:“因为我想活。”
    封崖蹙眉。
    “封大人大概已经将我的身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我的真实身世您大概也已经知道了吧?”她问封崖,自我讥笑了一声,“一个卑贱的皇室私生子。”
    不知道是不是皇室私生子这句话刺激到了封崖,他难得有些动容的攥了攥手指。
    “我也不瞒封大人,温江雪之所以会收我为义子,是想多一个日后保命的筹码。”她无比坦诚的道:“那日我被他带到刑房,封大人来时我刚为了活命认完义父,他留我在那里是为了给我立个规矩,那些黑衣人冲进来时我以为是冲着我来的。”
    封崖并不诧异,陈楚玉的身份他早已调查清楚,而那夜的黑衣人他也调查清楚了,是大内的人,处了圣上谁还能调运大内的人?
    而当时他以为圣上是要除掉他,他的身份对于圣上来说终究是个眼中钉,后来查清陈楚玉的身份时才怀疑那些黑衣人或许是冲着她去的。
    “一个可能威胁到圣上地位的先帝私生子,圣上要杀我合情合理。”她低头笑了笑,“当时我怕的要命,可您突然出手相救……”她抬头看封崖,“我真的很感激您,也很愧疚,所以当时看到那一刀刺向您的时候,我冲了上去。”
    封崖紧抿了嘴。
    从善盯着他不放,“您若是问我理由,当时我只有两个念头,一是不想您因我而死,二是……您若是死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必死无疑,救你是我唯一的生机。”她顿了顿又道:“我当时……把你当成我活命的唯一救星,所以我才替你挡了那一刀。”
    封崖盯着她沉默着不说话。
    从善苦笑一声,“这个理由是不是让您很失望?您大概想听到我舍身取义?对您有种特殊的情感所以舍命相互?”
    封崖睫毛颤了颤落下了眼皮,轻声说了一句,“是,很失望,我以为……你是我母亲的人。”
    什么?母亲的人?封崖的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从善的错觉,她看到封崖站在那灰蒙蒙的细尘光雾之中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满是苦涩。
    他呢喃一般说了一句,“她说过会回来救我们,我以为……”
    什么什么?从善悲伤的内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封崖这是……要跟她袒露身世?这是他的一个秘密??这说明……封崖快要被她攻略了!
    然而她高兴的太早了,只是一瞬间封崖再抬头又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刚才真的她的错觉。
    他转过身,走到一具尸体旁,冷冰冰的对她道:“如果他的腹中什么都没有,霍少游的现在就是你的下场。”
    从善脊背一寒,封崖翻脸之快令她心慌,而且她……也不能确定那犯人景春临死前跟她说的对不对啊!
    “薛雪。”封崖叫了一声。
    薛雪推门而入,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到封崖身旁。
    封崖将那盖着尸体的白布掀开,是被冰镇了的景春,还冒着冷气儿呢,像个冰镇大西瓜。
    “剖开他的腹部。”封崖看她一眼,“东西应该在他腹中。”
    薛雪一惊讶,“啊……这可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景春还真是对自己够狠的啊。”薛雪伸手一指,“麻烦精把我的工具箱拿来。”
    呔!她还没来就职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用她!她怀疑麻烦精这个绰号就是薛雪这个刻薄鬼给她取的。
    她忍。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拖出一个药箱一样的箱子,抱起来没重的岔了气儿,红赤白脸的好不容易给他抱过去,刚要放地上,薛雪却道:“抱着别动,放地上我还得弯腰拿,不方便。”
    什么玩意儿?她是苦力吗?
    想一想还真是……圣上安排她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让这群变态折磨她吗?
    她忍着。
    薛雪“啪”的将箱子挑开,表情在开箱的一瞬间严肃而认真,半分平日的懒洋洋都没有。
    箱子中是一排排的刀子,大的小的,宽的细的,还有弯的,样式多的从善惊叹,总共有四层,第二层也是刀子,第三层是镊子剪子之类的小工具,最后一层是一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特别专业。
    薛雪利落的将袖子挽起,柔弱无骨的手指在一排排小刀子上拨过,检出了一把银光寒寒,又薄又窄的小刀子。
    他转身先划开尸体的衣服,将小腹袒露,手指按了按,小刀子一下划过腹部。
    那刀快的像切豆腐一般,从善只听到细细的声响,没有血,就像是一块冷冻的肉被切开。
    薛雪用手指压着两侧一掰,那小腹翻开,切面是颜色寡淡的肉,内里是一些黑黑紫紫的器官。
    封崖看了从善一眼,“转过头。”
    恩?
    从善看的正来劲儿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薛雪已嘲讽的一笑道:“封大人可真是关心的细致入微,看个解剖还怕她害怕啊?怎么不担心我会恶心的吃不下饭呢?”
    是这个意思?从善看封崖,他冷的像块冰,半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
    她便笑了一声道:“多谢封大人关心,我不怕这些个。”
    薛雪看她一眼,突然从那腹中掏出一团黑紫黑紫的器官举到从善眼前。
    从善被那腐臭的气味熏的皱了皱眉。
    “你既然不怕,就替我拿着。”薛雪道,笑着将器官递到她面前。
    她是看出来了,薛雪就是爱玩|弄她,个王八蛋。
    “薛雪。”封崖出声道:“快找。”
    薛雪扫兴的撇了撇嘴,将那团器官丢在一旁的白布上,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镊子,在那尸体的腹中淘来淘去的,掏了半天,越掏神情越严肃。
    直到他几乎要将那腹中的东西掏干净,他抬起头,冷气森森的看了从善一眼,对封崖道:“没有,没有那件东西。”
    没有?从善一惊,刚要探头去看,封崖忽然快如飓风一般闪到她眼前,抬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用力就攥的她呼吸一窒,“我警告过你,不要对我撒谎。”
    从善呼吸不畅,手中的箱子“铛”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她忙伸手抓住封崖的手指,拼命喘出一口气道:“不可能……你放开我,我……”
    “你认为我不会对你用刑吗?”封崖低声喝她。
    不会,当然不会,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自信和自负,她一直活的战战兢兢,处心积虑。
    她抓住封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的手指细微的松了松。
    “我本打算放过你。”封崖不想看她的眼睛,总让他狠不下心。
    从善喘了一口气,刚想说话,门被人一脚踹开。
    有人在门外极其厌烦的“啧”了一声,低骂了一句,“自作多情的小东西。”
    那声音……是卷毛相爷……哎,让他看到这一幕,又要每日嘲笑她了。
    她扭不过头,只听到丁丁气呼呼的道:“封大哥他带了好多人来,长安不让我动手,说会打坏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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