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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马菲又问:“他有什么传说,事迹什么的吗?”
    连九棋笑道:“那就多了,我就见过他一次,还是在我拜师之后不久,这个人其貌不扬,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到,但城府很深,师父说过,在逐货师中,我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千万不要得罪齐观,也不要触碰他的底线。”
    马菲奇怪:“底线?”
    连九棋想了想道:“他算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吧,所以他从前才会与警方合作去侦破一些与我们这个行当内有关的事情,虽然师父曾经这么说过,但齐观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他与警方有过合作,毕竟几百年前就传下来了,逐货师不与官府合作的规矩,也可以说,近代以来,一些逐货师的规则,就是他制定的。”
    马菲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他的地位类似与警方那边已经退休的唐守正。”
    连九棋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他关于出山的问题,因为师父说过,就算是他出面,也不一定能请齐观出山,除非是出了大事。”
    刑术此时忽然问:“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齐观出山?”
    连九棋摇头:“不知道,师父没说过。”
    刑术微微点头,又看向窗外,此时飞机已经飞到了哈尔滨上空,机舱中传来乘务员的通告,刑术按照要求调整好椅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手心中全是汗水。
    马菲见刑术脸色有些不对,抓住他的手问:“没事吧?”
    刑术勉强笑了下:“没事,就是有点累。”
    马菲将头靠在刑术的肩头,一侧的连九棋侧头看着两人,抬手看表,知道规定的时间虽然还很多,但接下来的关满山肯定是三个人当中最麻烦的一个,也许所花的时间会超出预计。
    ……
    圳阳优抚医院地下室中,郑苍穹和陈泰东对坐着,陈泰东额前的汗水流了下来,郑苍穹却是一脸的平静。
    陈泰东猛地起身:“不行!太冒险了,我不能这样做!”
    郑苍穹摇头道:“泰东,你不这样做,钱修业还是会处心积虑杀死我,如果我要躲,当然能躲过,可惜的是,我们如今在明,钱修业在暗,他的成功率比你我都大,你是唯一一个能暂时骗过钱修业的人,如果你动手杀了我,他至少会给你四成的信任,你也可以借机会接近他,这样一来,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陈泰东挥手道:“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向你下手,难道你要让我玩荆轲刺秦那一套吗?简直荒谬!”
    郑苍穹一脸难色:“泰东,如果不这样做,逐货师就会永远消失,连九棋和刑术两人,从骨子里边都透着善良,他们在关键的时刻无法作出正确的决定,你想想看,凡孟用那种耍小孩子的招数就击溃了刑术,钱修业也会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连九棋,当年他下套让我做的那一切,不也是为了今天吗?他们父子俩的隔阂全都是因为我,我一死,说不定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也会因此消失,我这也算是赎罪。”
    陈泰东大喝道:“师兄,你这是胡闹,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郑苍穹苦笑道:“好吧,那这件事就先说到这里,我也不勉强你了。”
    陈泰东觉得自己闷得慌,径直就往外走去:“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陈泰东抬脚离开之后,地下室内就剩下了郑苍穹一个人,他抬眼看着头顶上挂着的那盏昏黄的灯,又看着在灯下苦黄汉养的那些个猫猫狗狗,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完,就看到一个拉长的人影逐渐靠近了自己。
    郑苍穹放下了杯子,叹了口气:“你终于还是来了。”
    穿着黑色羽绒服和黑色冲锋裤,戴着黑帽子,手持消声手枪的墨暮桥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枪口一直对着郑苍穹。
    郑苍穹转身,第一眼却是看向墨暮桥手中的枪,随后目光投向紧随他身后的凡孟:“凡孟也来了,真是稀客。”
    凡孟快走几步,持枪走进地下室,左右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这才站在地下室门口一侧,也不说话,只是紧盯着郑苍穹。
    墨暮桥也不说话,只是持枪站在那,目光阴冷。
    郑苍穹回到椅子上坐好,带着笑道:“我遇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告诉我,我是破军星下凡,注定要刀剑江湖之中打滚,一辈子不得安宁,永远无法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充其量就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墨暮桥只是“嗯”了一声,捏紧了手枪,枪口往上抬了抬。
    “现在要是有杯茶喝就好了。”郑苍穹笑道,叹了口气,“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暮桥,人呀,一辈子行差错步很正常,只要在关键的时候明白大是大非,还能回头。”
    凡孟在旁边冷哼了一声,随时都准备着将枪口对准墨暮桥,因为他所站的角度,绝对可以在墨暮桥转身反击前扣下扳机——这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也是钱修业所叮嘱的。
    墨暮桥枪口抬高,郑苍穹也微微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打这里,不要打头,打头呢,不好认尸,你们回去,也不好交代。”
    墨暮桥淡淡道:“好。”
    说罢,墨暮桥扣动了扳机,第一颗子弹直接命中了郑苍穹的胸口。
    凡孟都惊了下,看着郑苍穹胸口出现的那个血洞,还有子弹穿过他身体,在身后墙壁上溅出的血迹。
    郑苍穹身体一震,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刚抬头,第二颗子弹又击中了肺部,子弹穿过,身后的墙壁被打出一个坑洞来,同时鲜血四溅。
    郑苍穹坐在椅子上慢慢滑落下去,瘫倒在地上,双眼瞪大,身体不再动弹。
    凡孟放下枪,有些意外地看着墨暮桥,毕竟他在的推测中,墨暮桥至少有六成几率不会杀死郑苍穹,但是他真的开枪了。
    与此同时,刚推开刑国栋办公室的陈泰东,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刑国栋办公室中,正与刑国栋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的谭通。
    陈泰东不认识谭通,看到他之后自然很是警惕,但谭通却是笑眯眯地起身,向刑国栋道别,又朝陈泰东笑了笑,转身离去。
    陈泰东看着谭通离开后,才问:“那是谁呀?”
    “刑术的一位朋友,来找刑术的。”刑国栋简单解释道,“陈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陈泰东摇头:“没什么,找你聊聊天而已,我闷得慌。”
    刑国栋笑道:“那我去泡茶,咱们下一盘棋,边下边聊?”
    陈泰东点头:“好呀,正有此意。”
    刑国栋去泡茶准备棋盘的时候,地下室中墨暮桥提枪走到死去的郑苍穹跟前,上下打量着尸体,然后看着还在发愣的凡孟:“拍照呀。”
    凡孟半天才反应过来,从背包中拿出相机上前,刚要按下快门的时候,墨暮桥又朝着郑苍穹的胸口补了一枪,吓了凡孟一跳。
    凡孟道:“你有病是吧?人都死了。”
    墨暮桥冷冷道:“保险起见,快拍,我们得撤了。”
    凡孟上前快速拍了几张,又看向楼梯口:“走吧。”
    墨暮桥看了一眼尸体,转身以正常速度离开,凡孟却跑得比他还快,出了地下室之后,又看了一眼在花园雪地内被打晕在地的黄苦汉,还有围在他身边那些不明所以的狗。
    墨暮桥站在那,看着那几只狗,笑了笑。
    因为他过去时常来陪郑苍穹的关系,所以这些猫狗都认识他,也是因为如此,这些猫狗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警惕。
    半小时后,刑国栋办公室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刑国栋接起电话来之后,听到电话中保安的话,电话直接掉落在地上,对面的陈泰东手中的棋子也直接落地,他意识到出事了,起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整个圳阳优抚医院都被警方封锁——大门口,围墙下,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地下室门口一辆救护车停在那,董国衔和陈方持枪站在那,面无表情地听着对讲机中不时传来的汇报。
    而在地下室内,陈泰东坐在角落中的椅子上抱着头,一言不发,不敢抬眼去看不远处躺在血泊中,还盖着白布的郑苍穹。
    傅茗伟站在尸体旁呆呆地看着,又扭头来看了一眼陈泰东。
    此时,白竹声被董国衔带了进来,随后傅茗伟蹲下来揭开白布,白竹声看了一眼后,眉头紧锁,又点了点头。
    傅茗伟将白布重新盖上,让一名警员将白竹声带了出去,这才对董国衔说:“怎么样?有什么结果吗?”
    “杀手应该就是陈泰东所说的那个人,至少应该是个熟悉这里的人,否则的话,那么狗没有叫一声,不合理。”董国衔看了一眼门口,“我们顺着雪地的脚印追进树林后,线索就断了,树林中脚印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看起来他们是提前有安排,我们已经在全城各个地方设下检查点,希望有用吧。”
    傅茗伟道:“检查点到早上就撤了,那只是形式而已,这种杀手,如果能设卡抓捕,他就做不到能无声无息摸到这里边来。”
    傅茗伟说完,示意董国衔离开,自己慢慢走向陈泰东,轻声道:“陈老先生,节哀。”
    陈泰东不语,没有丝毫反应。
    傅茗伟又道:“按照规定,我们要将郑老先生的遗体带回去,等法医那边忙完,手续办完,我再通知您来。”
    陈泰东终于拿开手,麻木地点了点头:“辛苦了,傅警官。”
    傅茗伟道:“这是我的职责。”
    “可是,我没有尽责。”陈泰东眼泪滑落,“如果我在场,恐怕……”
    “恐怕你们俩都会死。”傅茗伟一字字道,“对方有枪,你们拳脚功夫再厉害,快不过子弹的,这是事实,哪怕是时光倒流多少次,这个事实都改变不了。”
    陈泰东瘫坐在椅子上,突然间,时间变慢了,晃动的灯光下,他看着傅茗伟缓慢转身离开,法医走进,与警员一起收敛了郑苍穹的尸身,开始再一次勘察现场,而他始终坐在那,一直等到董国衔走到他跟前,轻声请他离开,因为现场在破案前,都必须封锁。
    等陈泰东走出地下室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在医院的花园中,站着刑国栋、苦黄汉、童云晖、廖洪美一干等人,虽然众人都带着悲伤的表情,但在陈泰东眼中,这些人仿佛都在怪罪他。
    此时,在哈尔滨至大庆的高速公路旁某树林中,三辆越野车停在其中,周围站着六名其貌不扬,但衣服内藏着武器的男子,已经换了装束的墨暮桥和凡孟站在中间那辆车的车窗口,安静地等待着车内钱修业的训示。
    钱修业翻看着数码相机上面的照片,脸上逐渐露出笑容:“眼中钉终于死了,接下来咱们可以开始计划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最麻烦的事情要解决。”
    “什么?”凡孟抬眼问道。
    钱修业将相机递给凡孟,看着墨暮桥道:“齐观这个人,你听郑苍穹说过吗?”
    墨暮桥点头:“听过,有天下第一逐货师的称号,是个很棘手的人。”
    钱修业叹了口气:“对呀,我之所以要让你杀了郑苍穹,也是希望能引这家伙出来,只要他一死,我们才能静下心来对付连九棋和刑术他们。”
    墨暮桥道:“师父,您的意思是,如果郑苍穹不出事,齐观是不会对奇门感兴趣的?也不会介入这件事?我们也找不到他。”
    “绝对找不到。”钱修业皱眉,“我从制定这一系列计划开始,就开始寻找齐观,找了这么多年,连齐观的半点线索都没有找到,这个人没有固定的居所,在一个地方住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全国各地到处走,他真实姓名叫什么,身份证号码是什么,户籍在哪儿,全是未知,所以,眼下,除连九棋和刑术等人,他是最大的威胁。”
    凡孟上前道:“师父,关满山那边,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吗?”
    钱修业冷冷道:“那得看眼镜猴的本事了,把眼镜猴叫过来。”
    凡孟走到旁边那辆车上,敲了敲车门,当窗户摇下来,露出眼镜猴那张阴冷的脸后,凡孟道:“老板找你。”
    眼镜猴下车,扔掉手中的烟,走到车窗前,毕恭毕敬道:“老板。”
    钱修业拿着平板电脑,看着上面的那些个人员资料:“你派到关满山那边的就这些人?一共八个?够吗?”
    凡孟和墨暮桥都看向眼镜猴,眼镜猴点头道:“够,他们八个,跟了我快十年了,都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钱修业看着平板上那个领队的资料:“领队的人,就是你以前的副手?那个越南人?叫阮仁雄?”
    眼镜猴点头:“他以前是越南第九军区下属特工第三营的营长,这次我为阮仁雄配备的副手叫李宇成,前韩国黑色贝雷帽成员,剩下的六个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钱修业将平板电脑递出去,递给墨暮桥,问:“暮桥,你帮着分析下,眼镜猴派去的八个人优点和弱点,还有成功的几率。”
    墨暮桥虽然接过平板,但并没有看,只是道:“师父,我相信眼镜猴大哥选的人都是一等一的。”
    钱修业笑了一声:“不用顾忌那么多,你先看完再说。”
    墨暮桥只得低头查阅着那八个人的资料,看完之后,看了一眼眼镜猴,依然没有立即说。
    凡孟在旁插嘴道:“有什么结论吗?”
    凡孟很清楚,自己在实力上根本不如墨暮桥和眼镜猴,在智力和能力上,墨暮桥应该是钱修业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其次才是眼镜猴,不过眼镜猴最大的优势便是,他手下有一众亡命之徒,其中大部分人都很忠心,余下的人,只要钱给够了,让做什么都行。
    所以,凡孟不会放过任何让这两个人争斗的机会。
    眼镜猴不以为然道:“没事,说吧,我也想听听马库斯先生的高见。”
    墨暮桥迟疑了一下道:“这八个人当中,除了来自韩国黑色贝雷帽的李宇成和郑东相之外,其他六个人,应该都没有雪地丛林作战经验,即便受过类似的讯连,也没有机会参加过实战,他们擅长的是热带丛林战斗。”
    钱修业默默点头,眼镜猴也不着急:“所以,我这次才派了李宇成和郑东相前去,虽然李宇成是副手,不过阮仁雄肯定会听取他的意见,再说了,他们的装备都是我们拿出的最顶级的,不比美军和英军特种部队的差。”
    墨暮桥淡淡道:“那就好。”
    钱修业笑道:“好了,眼镜猴,你回去休息吧,我放心了。”
    等眼镜猴离开之后,钱修业脸色一沉,叹气道:“果然和我预料中一样,这种好事,他眼镜猴肯定会派自己的心腹去,那个阮仁雄是个人才,但是眼中容不下人,那个李宇成和郑东相在公司算是新人,恐怕事情会变得复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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