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到她的耳边:“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一轮满月升起在平静的东塔曼湖湖面上,有红袍的僧侣和他擦肩而过。顾青山又点燃了一根烟,缥缈的烟雾升腾而上,一只纤细的手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
    白芳华凑近他:“不介意借个火吧?”
    顾青山把打火机抛给她,白芳华点了火,把他的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说:“跟你的小美女打电话呢?”
    他笑:“天仙似的一个大美人儿到你嘴里成了小美女?”
    白芳华说:“快回吧,大家都在等你。”
    顾青山望了眼身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说:“放着你好好的老板娘不当,非得跑缅甸来凑男人的热闹?”
    白芳华呵呵笑了两声,问他:“你告诉我这趟回去能捞到多少成本。”
    顾青山随口说了一个数字,白芳华深吸了一口烟,说:“所以,为什么不呢?”
    “不过你记住,我们做的是正当买卖,最好不要看歪门邪道红了眼,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个我知道。”
    他又说:“别和段贺那些人打上交道。”
    朝回走的时候,有同伴冲他们嬉笑:“这俩人跑那么远干什么,说悄悄话呢?也给咱们听听!”
    立马有人应和着他谈笑,顾青山无视这几个大男人的恶趣味,径直坐进了车子里,问他们:“还走不走?”
    方才起哄的那人推搡着白芳华,让她和顾青山挤在同一辆车子里,顾青山没看她,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他对她说:“他们这些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白芳华看着车窗外后倒的景色,说:“我倒是想介意,可你啊,却从来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第19章 chapter19
    向微陪母亲在医里住了两天,出院的时候周华过来接送。看着他忙前忙后办理各种手续的身影,向母眼神中有着难掩的赞赏。
    向微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母亲,她接过来,说:“给小周也削一个吧。”
    周华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了,向母看着他笑,说:“小周,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就不要客气了。”
    向微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华,他接过来,对她说:“谢谢。”
    向微冲他挤出一个笑容,说:“别客气。”
    周华看了她一会儿,似是明白了什么,了然般地也回了她一笑。
    回到家里把母亲安顿好后,向微下楼去送送周华。站在车边,他面朝她站了一会儿,说:“你快上去吧,外面冷。”
    “嗯,路上注意安全。”向微说。
    她转身准备回去,又听到周华在身后说:“向微,你……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向微无意中瞥到母亲正站在阳台上朝这边看,她便转身,返回去抱了周华一下,又笑着对他说:“好啊。”
    周华看她这样,整个人仿佛定住了一样,直到向微朝他挥了挥手,他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那好,晚上我过来接你。”
    向微回到家里,母亲看起来果然是很开心的样子,向微陪她看了会儿电视,交代她要按时吃药,然后就又出了门。
    她原本是想去给母亲买一些补品,路过某条街的时候,突然想起以前一个朋友说过她的店就开在这附近,向微随处走了走,很快就发现了这家奶茶店。
    向微进来的时候,店里没有多少客人,染着黄色头发的女孩子正背对着她忙活,“瑶瑶。”向微叫她。
    女孩子回头看到她,很是惊喜:“向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不久刚回来的,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嗨,我能有什么不好?从云南回来后我还以为咱们以后都见不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天晚上在大理聊得那么开心,我喝得烂醉,多亏你们把我送回去,怎么会轻易忘记你们?”
    瑶瑶笑了笑,招呼她说:“哎,站着干什么,快坐啊!”说着就拉她坐了下来。
    “刚才路过这里想起你了,过来看看你……对了,小军和美琪呢?”
    眼看瑶瑶的笑容突然褪去,向微问:“怎么了?”
    她说:“向微,美琪她死了。”
    “……什么?”向微不可思议道。
    她又问:“怎么会呢?”
    “美琪真的死了,就在不久前,这个周末就是她的葬礼。”
    这句话太让人震惊,向微缓了缓,又说:“什么原因,她是怎么死的?”
    瑶瑶说:“美琪她是跳楼自杀的,没有人知道什么原因,从云南回来后的那些天她还挺正常的,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她就有点不一样了……之后的几天没见到她,后来就听人说,她自杀了。”
    陈美琪的死太过蹊跷,向微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段启安,可瑶瑶却说,美琪从云南回来后的那几天还挺正常的。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妄下定言,说不定,她的死和段启安并没有关系。
    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会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向微说:“瑶瑶,美琪葬礼那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好歹相识一场,我也过去送送她。”
    从瑶瑶那里离开后,向微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路上,陈美琪的死都扰乱着她的心神,她知道,陈美琪在云南发生的那些事只有她自己清楚,可她又不知道,这些事需不需要告知她的家人。
    段启安对美琪做的那些事情,单靠说是说不明白的,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或许,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了,这件事,很快就会风平浪静。
    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懦弱,甚至是罪恶的。
    这么做,的确会让自己少了很多的麻烦,但同时,心里会对不住陈美琪。
    她此时很想摸清段启安的底细,或许能给自己分辨是非提供一些帮助,顾青山一定了解她想知道的,但他不一定会告诉她。
    况且,这两天她挂断了顾青山的所有来电,原本狠下了心不准备再联系了,这么冒昧地前去打扰,太不妥了。
    还是算了吧。
    向微随便吃了些东西,坐在沙发上翻了翻刚买的几本杂志,可是这个时候,做什么都不能静下心来,她只好作罢,想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站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随之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差点让她站不稳身子。她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在意,心想大概是血糖低了吧,待会儿补充点糖分就好。
    晚上去赴周华的约,他订了一间很有格调的西式餐厅,餐桌上摆着花束和蜡烛,到处弥漫着音乐和花香,却更让她感到不自在。
    突然胃里感到一阵翻涌,向微忍了忍,还是没有控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借口去一趟卫生间,她快步离开了餐桌。
    向微弯着腰吐得上气不接气,万分难受中,一个猜想涌上了心头,她扶着漱洗台的手臂开始微微地战栗。
    她望向镜子中的自己,能看出一丝欣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回到餐桌,周华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怎么?不舒服吗?”
    向微点了点头,说:“有点儿。”
    看她不再动起刀叉,周华问:“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什么大碍,直接送我回家好了。”
    周华把她送到了小区楼下,向微朝他挥了挥手,他却没有立刻离开,从车子里探出头,说:“你回去吧,等你上去我再走。”
    向微笑了笑,说:“为什么要等我上去,你先走不可以吗?”
    周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向微,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
    向微又朝他摆了摆手,眼看他的车子走远了,她出了小区,走进一家药店买了一盒验孕试纸。
    回到家里,向微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进去卫生间测了测。不同她所想的,试纸呈阴性特征,她没有怀孕。向微又拿出一条试纸,再次测试了一遍,结果同之前的一样,她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可今天身体明明出现了那么强烈的反应,自己也没有吃坏什么东西,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说,身体上的事情不能耽搁,她决定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第二天,向微到医院来做了个体检,医生拿着体检表向她解释她各方面的身体状况,到最后,医生对她说:“大部分的项目都挺正常的,不过,我建议你去内科看看。”
    当这句话从医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向微心中就开始涌现出一些不好的猜测。她静静地坐着,等待检查结果出来,时间越久,心里就越乱。
    她知道,昨天的呕吐并不算什么症状,反而是检查出了她身体上的其他症状。之前腹部右上方偶尔的胀痛几乎让她慌了神,对于这种不常有的现象她从来不在意,很难想象到,它究竟诱发了什么。
    终于,一个护士拿着诊断报告走了出来,问:“哪位是向微。”
    向微走到她面前,说:“我是。”
    “进来一趟吧。”说着把她领进了诊室。
    向微看到了诊断书的几个字,瞬间脑子一懵,还没等医生开口,她面色沉重地问道:“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面容严肃的医生扶了扶眼镜,说:“肝血管瘤是常见的症状,属于一种良性肿瘤,目前你身体里的这个肿瘤小于5厘米,原本做微创手术就可以解决问题……”
    “原本”二字听得向微胆战心惊,她问:“医生,我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点了点头,说:“你属于先天性肝血管瘤,出生时肝脏部位的血管就比较复杂,所以不提倡做微创手术,并且,这个肿瘤位于肝包膜下方,做开刀手术有70%的可能会大出血。”
    向微的声音很没有精神,仿佛失去了气力,她问:“医生,我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尽快做手术,否则等到肿瘤发展变大,就会更加麻烦了。”
    “如果手术中真的大出血,我会怎么样?”
    医生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不能止住血,轻者会造成失血性休克,严重了,会即刻死亡。并且,如果造成了其它血管部位的感染,很有可能出现对侧瘫痪……”
    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医院,向微此时很想找个人来依靠,诉说她的痛苦。母亲是她最亲的人,但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因为害怕母亲的心脏承受不了。她又想起了她的亲生父亲,那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极少关心自己,又远在缅甸。在这个时候,向微突然很想见他一面。
    顾青山也在缅甸,她最想见到的两个人都在那里。
    向微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收到了顾青山的一条短信。
    他说:“我明天从曼德勒直接飞北京,去找你。”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后来她说:“不要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
    冷风刺得皮肤发痛,连心脏,都好像被风刮出了一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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