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可这一圈的血迹都呈现出一致的颜色以及抛掷力道,就好像凶手一直旁观着,并未靠近死者,割开她的手腕一样。
    白心想不出来,索性放弃联想。就算知道死法也没用,凶手很精明,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这样缜密的计划几乎堪称完美,居然没有一丝的破绽。
    如果拿报的是凶手,那么他肯定是熟悉死者的人,否则不该知道这样的习惯。
    白心问:“王师兄,今天死的人和前几天那个勒死的,有什么联系吗?比如她们是朋友之类的?”
    王师兄说:“这个我们也去查了,很遗憾,她们没有任何联系,就连幼儿园都不是同学,职业差的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啊,还真有一个,这个也获得了大额的人身保险赔偿金,有人说凶手就是故意挑选这样的人下手,甚至可能是保险推销的工作人员,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死者的基本信息?”
    “这不算是蓄意他杀,所以保险金赔定了吧?”白心问。
    “是啊,再这样下去,公司都得破产了,要是我也有一个什么妹妹被……”王师兄想了一下,又打住了,“算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等到白心摘掉手套走出犯案现场,她忽觉如芒在背,针刺一般,炙热而隐秘。
    许是她余光看到了什么,总觉得十分不适。白心匆匆扫了一眼外面拥挤的人群,视线一下子被一个深黑西装的男人所吸引。
    这个人好像是……
    白心靠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几步追了上去。
    那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再也没了踪迹。
    白心闭上眼,回顾之前的画面,从那个人锋利的侧面轮廓来看,似乎是她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男人。
    下班以后,白心回到了公寓里。
    她下意识踩在地毯上,却发觉脚底下有一个什么生硬的东西。
    白心掀开地毯,一看,是一枚包装精美的薄荷糖,上面有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很显然对方做足了清洁工作,是在暗示白心——他得知了她所有的讯息,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的举动,不失为是一种警告。
    白心怕了,她倒退两步,按响苏牧的门铃。
    很快的,有人打开门,问:“白小姐下班了?”
    “苏老师,救救我,我好像被盯上了。”
    “我知道。”
    “你知道?”
    “从手法上来看,这个人自以为是的程度一点都不输给你,换言之,就是……很嚣张。”苏牧淡然说,“进来吧,我做了晚饭,不介意可以再请你一顿。”
    “嗯,谢谢。”白心当然没有二话,几步就进了屋子。
    苏牧原本想关门,后又倒退一步,取了个便利贴以及水笔,画上了“∑i”的符号,贴在白心的门上。
    白心不明就里,问:“这是什么意思?”
    苏牧说:“∑是求和的意思,i表示未知数,表示对他求和,我们得知道题型的性质。”
    她恍然大悟,也就是苏牧在帮她用这种蹩脚的方式询问动机,毕竟她是被那个幕后的人盯上的对象。
    是必须要她死,还是有所企图?
    白心再次关上门,坐到了餐桌前。
    她绞着手指,坐立不安,连吃东西都丧失了味觉,舌尖只有咸味,尝不到回甘。
    是她太紧张了,杞人忧天,危险还没降临就折腾自己。
    苏牧说:“做了点蛋羹,容易消化,对胃好,不吃饭总要吃两口这个。”
    白心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她木讷点头,尝了两口,又放下了勺子,在想事情。
    “又多了一名死者是吗?”苏牧在餐桌上谈及这个并无半点不适,他吃饱了,拿纸巾捻了嘴角,清理碗碟上的残渣。
    “说实话,你怕吗?”白心问苏牧,“他是个杀人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总觉得,我会是下一个。”
    白心害怕不是没有道理,她是女性,符合标准,继而又被警告。
    苏牧一言不发,他出门,从白心的门上扯下那张便利贴,上面除却“∑i”符号,后面又加了一个“”,图形是一个圆圈加一道横杆,意为空集,即为无解。
    也就是说,想求和,没门。
    那个人跟着她一直到了家门口,又添上了这样一笔?
    白心惊得汗湿脊背,她舔了舔下唇,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信?”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苏牧说。
    “观察什么?”
    苏牧把门关上,锁好一切,才郑重出声:“观察一切我感兴趣的事情,包括这次的薄荷糖案件。几天前,那个人就应该注意到你了,但他却不知,你是在我的指引下推动案件发展。所以,在他跟踪你的同时,就由我在暗处观察他。而刚才,我在窗台目睹了他跟踪你的全过程。”
    “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心说。
    “差不多,”苏牧说,“但是我想,他并不想杀害你,只是适当的给你一点警告,让你不要继续查下去。”
    “为什么?因为他是凶手?”
    苏牧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可能没那么简单。再怎么胆子大,也不该愚笨到这种程度,肆无忌惮找上门来。如果我是凶手,就会伺机以待,寻求一招致命的方式。”
    “也对,如果是凶手,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前来露出马脚。”
    “不过也有可能,他并未有马脚会暴露,所以才无所畏惧。”
    “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继续查吧。”苏牧不肯说话了,他眼神飘忽,转向窗外。
    白心张了张嘴,也熄了声。
    “对了,”苏牧忽的想到什么,“但请切记,这人绝非善茬,他已在便利贴上讲明来意了。”
    “来意?”
    苏牧又摆出那张纸,一字一句,慢条斯理说道:“如若继续,不死不休。”
    白心抿了抿唇,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没准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她还是做自己职责之内的工作,老老实实,本分做人比较好。
    毕竟,她的命还值钱。
    隔日,白心在单位里只字未提有关薄荷糖的事儿,还被王师兄嘲白大侦探是三分钟热度。
    而就在这时,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有目击者声称,两名死者在死前的几日都有和一个穿深黑色西装的男人会面,会面地点十分隐蔽,又不似约会。
    白心心觉有鬼,又不敢去确认,生怕真是那个男人。
    她去送个资料,偶经审讯室,里头传来熟稔的嗓音,正是那个男人。
    出于好奇,白心还是躲墙角,听了一耳朵。
    有人问他:“请问5月28日早上7点,你在什么地方?”
    男人依旧沉着而稳重:“是指不在场证明吗?我在扇叶早点店吃早茶,老规矩了,不信可以去询问,那里的人都能作证。”
    “嗯,那么前天半夜,你又在什么地方?”
    “我当时在加班,有同事可以作证,这点毋庸置疑。”
    审讯的人为难了,他们面面相觑,看样子是核对过了,不在场的证明确实成立。
    死者被害时间不在现场,那么就完全可以排除被这个男人杀害死者的嫌疑了,证据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浅显而有力。
    男人轻笑一声,说:“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吗?我还需要加班。”
    “好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你,麻烦了。”
    白心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后退几步,企图躲开。但这里楼道太长,怎样都找不到位置可以暂且躲避。
    她迎上了那个男人的目光,顿了顿,干笑:“你好,又见面了。”
    男人没笑,一双眼冷的出奇,“第二次见面,白小姐最近可好?我叫沈薄,下次见面,你可以称呼我为沈先生。”
    白心点点头,说:“沈先生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沈薄抬步要走,又绕回来,问:“对了,白小姐。”
    “什么?”
    他勾唇,似笑非笑:“你爱吃薄荷糖吗?”
    “嗯?”
    没等白心回复,他就自顾自出声,道:“我挺喜欢的。”
    ☆、第八集
    白心知道她逃不掉了。
    这是一种心理击溃法,用当事人最在意的事物暗示,引起对方的惊慌,从而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只是,白心暂且不能确定,他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对未来有所规划——步步为营,直取心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莽撞硬闯。
    白心再也不担忧会不会引起沈薄的注意了,她本就是最怀疑他,而他,也早已盯上她了。
    白心豁出去了:“沈先生,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两名死者死前找过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情?”
    沈薄轻笑一下,意味不明。
    他说:“我是银行职员,这两人生前都抵押房屋借贷,到期还延期偿还。所以,我只是代替银行去催一下,交接一些文件而已,这些想要查的话,都能查到。”
    “哦……原来如此。”白心略失望,但无法,没证据,她就什么都不能做,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能避免很多弯路,但有时候又最致命。
    她打起精神,微笑:“那好,沈先生慢走,我也先去工作了。”
    白心道别,又要走了,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打断的声音。
    “还有,你的发尾黏上了糖浆。”沈薄闭上眼睛,像是享受最纯净清新的空气一般,细嗅四周,感慨:“是薄荷的味道。”
    白心大惊失色,她一抚发梢,果然有黏黏的质感,是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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