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莫小红见此,便问道:“你在想些甚么,你说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你也知道从你姐夫走后,就剩我一个女人家带着小叶子,那婆家和娘家又都是不顶用的,现下我年轻还好说,等再过个三年五载,总不能一辈子还在绣庄做工,况且我的眼睛又坏得厉害,到时真等瞎了,就是想靠着手艺养活自己也不能了,因此我想租赁一间铺子,专门收绣件再转卖出去,从中赚几个小钱,这样也能比绣庄干得长久一些。”
莫小红大吃一惊,她们这些绣娘,多数都是嫁人后,就不再外出做活,却从没有哪个绣娘说要自己去开铺子的,再说了,这开铺子岂是说开就开的,租铺子付税金收绣件,哪一样儿不得花钱?
“三娘,你可想好了,万一赔了本可怎生是好?”莫小红还没想到顾三娘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她只担忧她亏了,到时连本钱也收不回来。
其实顾三娘并非这两日才升起想开绣铺的念头,早前她就一直暗自想着这事,只是那时没钱,她想先等攒够本钱再说,谁知一场大病把家里的钱财花净了,她也就歇了这心思,不想前些日子沈拙送来几十两银子,顾三娘这心里便又活动起来,再者她始终记挂着沈拙典当出去的玉件,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如今为了给她筹钱治病抵押了,顾三娘无论如何也要将它赎回来,只不过若是靠着她到绣庄做工,便是干一辈子,也攒不到那么多银钱,便是为了沈拙当掉的玉件,她也该多给自己想条出路。
莫小红还是认为开铺子风险太大,便是寻常人家想要做买卖也不是那般容易,更何况顾三娘无人帮衬,她又年轻嫩妇的,别到时钱没挣到,反倒还要遭人欺负。
莫小红忧心冲冲的说道:“三娘,这做买卖可不是闹着顽儿的,你又不是不知整个平安州,刺绣买卖都被金家把持着,虽说你在绣庄干了多年,哪里又知道金家是个甚么意思呢?万一金家从中作梗,你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这一头顾三娘也想过,她在金氏绣庄做了七八年的绣娘,先前也就跟绣庄的东家见过两三回而已,还都是远远的望上一眼,东家是甚么样儿的脾性她不清楚,但她跟绣庄的管事管永旺却打了多年交道,为了能开成铺子,到时少不得要去求一求管永旺,横竖她也就是养家糊口罢了,又不跟他金家争利。
“成不成,我总是要去试一试,要是铺子能开成了再好不过,若是不成了,我也好歇了这份心思。”
莫小红见顾三娘已是铁了心,她叹了几口气,说道:“你就是这个倔强脾气,别到时买卖没做起来还得罪了金家。”
顾三娘低头静了片刻,又抬头对莫小红说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别传了出去,免得做不成,还叫别人笑话我。”
“省得了。”莫小红点了点头,两人转而说起了别的闲话,不一会子,朱小月提着针线篮子过来了,三个女人家说说笑笑,足过了大半日才各自散开。
只剩几日就要过年了,各家户扫尘蒸馒头卤肉忙个不停,这个时候只有孩子们才是最乐的,家里吃的喝的比平日多,就是偶尔犯了错也不会被大人打骂。秦家大院里,秦大娘和顾三娘家都已忙得差不多,沈拙这个大男人对厨房里的家事很不熟练,顾三娘在家炸肉丸时顺道送了一些给他,秦大娘也给他家送了十几个豆包,沈拙的回礼是写满吉祥话的春联和福字。
这日,顾三娘和小叶子正在包饺子,御哥儿穿着一身新衣蹦蹦跳跳的进来了,他冲着顾三娘说道:“顾婶娘,你看我爹爹给我买的新衣。”
说罢,他还喜滋滋的转了一个圆圈,顾三娘看了一眼,这身红色的小袄儿看着喜庆,就是买得是衣铺里做好的成衣,衣裳大了一截,十分得不全身,她冲着御哥儿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婶娘给你把衣裳改一改。”
自从害了大病后,顾三娘就一直没有碰过针线,小叶子想着她娘的身子好得差不多,再说又不是甚么费力的活计,于是就去把她娘的针线拿了过来,顾三娘穿了一根线,又把御哥儿的小袄儿脱下来,只略微缝几针,那袄儿就比刚才更加贴身了一些,待到日后他长了个头,只需要放开线即可。
御哥儿换上新改好的袄儿,先是用手摸了摸,便笑眯眯的说道:“顾婶娘,你的手可真巧。”
一旁的小叶子得意的说道:“那是,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娘的针线活儿做得好。”
御哥儿满脸的羡慕,他两眼直直的望着顾三娘,接着试探性的说道:“那御哥儿能叫你娘么,御哥儿也想要个娘。”
顾三娘怔了一怔,随际认真的对御哥儿说道:“娘只有一个,这可不能乱认。”
听了她的话,御哥儿有些茫然,问道:“为甚么?”
顾三娘摸了摸他的头,又说:“你娘怀胎十月生下你,你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是你认了别人做娘,她该有多伤心呢。”
御哥儿皱了一下眉头,他回道:“可我从来没见过我娘呀。”
顾三娘有些意外,她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从来没有听到沈拙提过他先妻,就连御哥儿平日也很少说起她娘,又不知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生下御哥儿如此伶俐的小哥儿。
想起从未见过的亲娘,御哥儿似是有些消沉,他爹爹对他也是很好的,可他从来不跟他说他娘的事,从记事开始,带着他的是个老妈妈和几个年轻的姐姐,后来老妈妈和姐姐们不见了,他和爹爹又搬到这里,御哥儿对于娘亲的想象,都是来自眼前这个才相识不到半年的顾三娘,她那么温柔,做得饭菜好吃,针线活也好,仿佛就没她不会做的事。
“要是顾婶娘是我亲娘就好了。”御哥儿嗡声嗡气的说道。
顾三娘笑了,她抱起御哥儿,说道:“这个可没法自己去选,我想这世上是没有不爱自己亲骨肉的娘,你娘不在你身边也不是她愿意的,御哥儿只有好好长大,学了满肚子的学问,这样你娘也就欣慰了。”
御哥儿疑惑的问道:“真的?”
顾三娘说道:“我是当娘的,当娘的心思我能猜个*不离十,错不了的。”
被哄了几句,御哥儿总算又露出笑脸,顾三娘将他放下,又往外看了看日头,说道:“不早,快家去罢,你爹爹的饭菜该做好了哩。”
御哥儿点着小脑袋,他笑着说道:“我去给爹爹看婶娘给我改好的衣裳。”
说完,他欢欢喜喜的跑出西厢,只是还没走到两步,御哥儿又折回来了,他趴在门框边,探头对顾三娘说道:“虽然婶娘不许我叫你娘,但在我心里,婶娘就跟我娘是一样的。”
这句话说完后,御哥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第33章
转眼到了除夕,顾三娘家里没有男人,敬神告祖只能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做,因她是新近丧夫,前日沈拙送的春联特意是用白纸写的,只不过她借住在秦家,故此这春联便没有贴上。
一大早,顾三娘正在院子里杀鱼,朱小月从正屋走来,她对顾三娘说道:“三娘,我婆婆说了,叫你和小叶子晚上过去吃年夜饭。”
顾三娘放下手里的菜刀,她回道:“多谢你婆婆的好意,你回去替我跟秦大娘说声谢,可你也知道我们娘儿俩个都朋热孝,大过年的不好随意走动。”
“我婆婆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她说咱们小门小户的,不用讲究那些,你只管带着小叶子去,要不然大过年的就你和小叶子两人,冷冷清清的怪没意思的。”
顾三娘笑了,她说:“到底还是要讲个忌讳,省得叫别人说闲话,我见你家林子买了不少炮仗,等到夜里放炮仗,你叫我家小叶子去看热闹。”
朱小月眼见苦劝不住,忍不住气呼呼的瞪了她两眼,只得又往对面的东厢去了,谁知沈拙也说不去,说是秦大娘他们一家团团圆圆的,他和御哥儿两个外姓人凑过去终究不太好。
今年的年夜饭,西厢就只有顾三娘和小叶子,天黑前她到外头烧了纸,便回到屋里做年夜饭,既是年夜饭,自是少不了鱼,顾三娘炖了一个鲜鱼豆腐汤,又用瓦罐小火慢慢的煨着,直到鱼汤变成乳白色,再洒些葱段,不一时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除了鱼汤,还有菠菜炖豆腐,寓意来年清清白白,不招惹是非,再加一个四喜丸子,福禄寿喜全都齐和了,忙了小半日,有小叶子帮着烧火,这顿年夜饭也就做好了。
开始吃饭前,顾三娘单独盛了一份放在供桌前,这是供给张银锁的,虽说她恨极了张家那些人,只是顾三娘终究记着张银锁对她的好,摆好饭菜后,她点了三根线香插上,又招手叫来小叶子,说道:“闺女,过来给你爹磕几个头。”
小叶子恭恭敬敬的上前跪下来,她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念道:“爹,我是小叶子,你在那边钱还够用么,今年娘害了一场大病,好在平平安安的过去了,这都是托了对门沈叔的福,你在下面也要保佑我和娘,要不然我可不给你烧钱啦。”
一旁的顾三娘听到小叶子的话,不禁瞪了她一眼,嗔道:“胡说八道,你爹只有你一个闺女,你不给他钱用,他还能指望谁?”
小叶子悄悄吐了一下舌头,顾三娘又说道:“行了,快给你爹磕几个头就过来用饭罢。”
“嗳。”小叶子对着贡桌磕了三个响头,母女二人便坐下来吃年夜饭。
往年在牛头屯,张家三兄弟过年时都要聚在一起,每年各家轮流做年饭,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闹哄哄的,顾三娘那两个妯娌又都是躲懒耍滑之辈,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没有闲暇,往往过完年节,觉着比做工时还要受累,此番虽说只有她和小叶子两人,却胜在清净自在,母女俩儿围着小吊炉吃吃喝喝,等到将要吃完时,院子里传来御哥儿的喊声:“小叶子姐姐,林叔要放炮仗啦,再不出来就见不着了。”
听到御哥儿的催促声,便是眼前有再好吃的饭菜,小叶子又哪里还坐得住,顾三娘见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儿,笑着说道:“出去顽儿罢,别忘了把棉袄穿上,夜里风大。”
小叶子听了这话,急匆匆的把碗里的饭吃下肚,她又套上大棉袄,就跑到院里去看放炮仗了。
西厢只剩下顾三娘,不一时,便从外头传来炮仗的响声,间或夹杂着小叶子和御哥儿的欢呼声,顾三娘站着听了一阵,点着油灯收拾碗筷去了。
等她把厨房的杂活打扫干净,院里的炮声已是一阵高过一阵,附近的炮仗声也此起彼伏,各家像是比着放似的,顾三娘查看了一遍屋里的灯火,也走到外面去看放炮仗了。
本地的旧习,过年时每家门口必定要点一个火堆,就盼着来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会子院里的火堆已架了起来,秦林往上倒了些松油,再点上一把火,那火苗立时便窜了起来,不远处的墙角还放着几桶水,这万家欢腾的日子,尤其要小心提防着走火。
火堆点上了,院子里被照得亮堂堂,好似就连寒意也趋走不少,两个孩子围着火堆追逐打闹,沈拙正好从东厢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便不住的对着他俩叮嘱:“你们离那火堆远一些,仔细别叫火花溅着了。”
只是这会子小叶子和御哥儿顽得正欢,哪里还能顾得上旁的,还是顾三娘有法子,她拿了一把花生瓜子出来,刚刚一招手,就见小叶子领着御哥儿忙不跌的围了上去。
沈拙看到两个孩子围着她,嘴角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此时顾三娘给他们发完了吃食,正好看到立在门口的沈拙,她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又望着秦林放炮去了。
院子里难得聚到这么多人,朱小月抱着小哥儿站在廊下,那小哥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炮仗声,秦林是个放炮仗的高手,他总要等到引信快要烧完时,才会退开,这个时候炮仗‘轰’的一声炸开,引得小叶子和御哥儿拍手叫好。
“沈举人,你也来炸一炸几个炮仗罢,大过年的借着这响声赶走邪魅。”秦林对着沈拙说道。
沈拙摆了摆手,他说道:“你放罢,这院子里有你炸就够了。”
秦林挑了一下眉头,他惊讶的说道:“沈举人,你莫不是不敢放炮仗罢?这有甚么好怕的?引信长着呢,必不会崩着你的。”
院子里的几个人听到秦林这句话,都一齐望着沈拙,尤其是御哥儿,他停了下来,天真的朝着秦林说道:“只是放个炮仗罢了,我爹爹才不会怕呢!”
看到御哥儿信誓旦旦的样子,沈拙无语,他虽说从小到大不曾放过炮仗,但也不至于害怕,偏偏秦林还故意逗着御哥儿,他笑着说道:“那你敢不敢叫你爹爹跟我比一比放炮仗。”
御哥儿果然眼巴巴的望着沈拙,他嘴里说道:“爹爹,你也放一个罢。”
沈拙哭笑不得,这秦林比他小几岁,刚当爹不久,性子还有些跳脱,他要是真去放了,显得他像是经不得激似的。
屋里的几个大人看到沈拙不作声,都以为他当真不敢放炮仗,顾三娘也比秦林大些,她转头望了他一眼,笑着说说道:“你都多大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争强好胜,沈举人是个读书人,就是不会放炮仗也没甚么稀奇的。”
秦大娘也瞪了秦林一眼,说道:“儿子都会喊爹了,仍旧没个正经,也不怕被你儿子笑话!”
秦林无端招了一顿说,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好好好,沈举人学的是读书做文章,我学的是点火放炮仗,这总成了吧!”
沈拙望了对面的顾三娘一眼,这时她的双眼正在看向别处,火光下她的脸颊带了一片粉色,比白日似乎多添了一丝柔媚,或许在她心里,她也真当他不敢放炮仗罢?
就在秦林要接着点炮仗时,沈拙走近了,他说道:“我先前没点过炮仗,今日御哥儿想看,我就学着点一个给他看看。”
一旁的御哥儿见他爹要放炮仗,欢喜的不得了,秦林将手里的线香拿给他,又把引信指给他看,沈拙拿过来看了看,便将炮仗平放在地上,先拨开了引信,然后用线香点着,随际不急不缓的退到后面,只待引信燃完,就见炮仗‘砰’的一声炸开,御哥儿高兴得直拍巴掌,嘴里还不停的称赞:“我就猜到爹爹肯定会放炮仗。”
沈拙笑了一下,他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顾三娘,顾三娘也正看向他这里,两人四目相对,很快又各自移开。
点完了炮仗,院子里留了满地的红纸屑,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放焰火,这个可比炮仗好看多了,价钱自是更贵一些,秦林将引信点着后,那些焰火接二连三的冲到半空,顾三娘抬头向上望去,这半个天上都被焰火照亮了,红的绿的紫的,一片一片就跟开花似的,就是可惜转瞬就消失不见了,要是能再长久一些就好了。
顾三娘在看焰火之时,沈拙则是在看她,他见她看呆了,心中暗暗想着,这放的焰火花样儿单一,京城的焰火比这个更多,若是有一日她能见识到,还不一定有多喜欢看呢。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时,焰火也放完了,顽了大半夜,几个孩子都已有些乏了,眼见天色不早,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各自回屋守夜去了。
☆、第34章
过年的这几日,顾三娘带着小叶子哪里也没去,倒是住在东厢的沈拙家里,他的学生们纷纷上门走动,为此沈拙还特地请顾三娘去替他烧了几顿饭,转眼之间便到了正月十五,这日中午,沈拙请了秦大娘一家和顾三娘母女二人吃饭,算是答谢他们这半年的照顾。
沈拙的这顿席面是请外头酒楼送来的,因此还惹来了秦大娘一顿埋怨,说是院子里正经有几个女人,没得白白糟蹋银子。
沈家请客时,秦大娘领着顾三娘并朱小月还有几个孩子围坐在炕桌上吃饭,他和秦林二人单独一桌,因席上备了一壶好酒,秦林不免多吃了几杯,今夜是元宵,县城里不必宵禁,秦林夜里还得去值班,是以吃完饭后便被朱小月扶着回屋歇着去了。
屋里剩下满桌的残羹剩饭,沈拙才刚陪着秦林吃了几杯酒,顾三娘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儿,于是留下来收尾,这沈拙想来是酒吃多了,连话也比平日多了许多,顾三娘打扫屋子时,他跟在后面打转,就连她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他也站在旁边说话,说得话无外乎是他的学生如何,御哥儿如何,乃至于书里的文章如何,顾三娘嘴里一边应着几句,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停,任那沈拙讲个不停。
直到杂活干完了,顾三娘特意儿给沈拙沏了一盏醇醇的浓茶,她要回西厢了,临走前说道:“你中午吃了不少酒,趁着这会子早些歇着,晚上有闹灯,等养足了精神好去看灯。”
沈拙见她要走,先是楞了一下,说道:“你这就要走了?”
顾三娘停下脚步,她想了一想,对沈拙说道:“我倒真有一桩事想跟你商量,只是这会子你不清醒,说了也白说,等明日你酒醒了我再说。”
沈拙急了,他站了起来冲着顾三娘说道:“谁醉了?我好着呢。”
顾三娘暗自好笑,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吃醉酒的人总是说自己没醉,沈拙接着又说道:“你是不是想说绣庄的事?”
这下轮到顾三娘诧异了,她惊奇的问道:“你怎的知道?”
沈拙复又坐下来,他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初八就开市了,你却还没往绣庄去上工,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故此我猜着必定跟你当差的绣庄有些干系。”
顾三娘笑了起来,她说道:“怪道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停顿了一下,她收起笑脸,说道:“确实如此,我想辞工,原想着等正月十五过了,就去找绣庄的管事说这事。”
沈拙似乎并不意外,他望着顾三娘问道:“你辞工后打算做甚么呢?”
“我想租赁一间铺子卖绣活儿,门脸已看准了,就在西街那里,原是卖酱油的,铺子左右两边都是买卖日用的,又隔着集市不远,每日客流也多,只那租金不便宜,半年就要三四两银子呢。”
沈拙听到顾三娘这么说,先回想了一下她说的位置,又问道:“你想辞工,绣庄能放你走?”
这也是顾三娘心头最大的担忧,少了一个绣娘,绣庄大可再找,只是她要开间绣铺,这金氏绣庄却未必肯答应。
“不知呢,过两日我就去找绣庄的管事,要是不成,也只得另想法子了。”
沈拙看到她秀眉微颦,宽慰道:“你放心罢,你为绣庄出过力,绣庄的东家若是个仁义的,必定就不会为难你。”
顾三娘笑着摇了摇头,她说:“但愿如此。”
沈拙见她眉宇间仍旧带着忧虑,又开口说道:“再者,即便开不成绣铺,你也大可去做别的买卖,三百六十行,哪里就一定要做这一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