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第84章 长大
    岁月悠悠等闲过,红尘滚滚琐事多。院子里的红梅绿柳几度荣谢,柳树梢头的明月几回圆缺,月影中的雁痕寒来暑往,雁足上的彩笺朝看暮阅。柔风细雨山塘十里的江南,璧台高耸罗绮珠玑的都市,寒山寺的钟声燕子矶的水波钱塘的潮西冷的月。天地多少造化,人间多少风景,停不下的脚步,留不够的胜境。
    任期将满,袁国公就被皇帝一道连着一道密旨催着回去,袁夫人挂念幼子,更是思归心切。书衡合上书本,感慨一声虽信美而非吾土,不如早还家。换轿蹬车,弃岸登舟。水路平稳,时见白色灰色的鸟儿掠着水面飞过,岸边有长而纤细却极浓密的植株排列成阵,飘着大捧大捧白色毛绒绒的花,它在渔夫口中称作芦苇,在诗经里被唤成蒹葭。
    袁国公不晓得是不是预知了自己回到京城就会忙成陀螺俗务缠身,所以故意把旅程行进的不慌不忙。朝看彩霞暮看云,时而登岸访故人,月升要有酒,花开得有诗,当然名义上的说法是才一岁多的小孩经不起舟车,大家还是放慢脚步悠着走吧。在任上出生的小娃娃唤作书衍,书衡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原本两三个月的行程直接走了半年,书衡十二岁的生日都在船上过了。袁夫人性急等不得,索性打发一队壮丁仆役跟自己抱着孩子先走一步。“偌大的国公府三四年主子不在,不晓得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我得回去叫人收拾好屋子,打点好酒席,预备公爷还有那帮子登门接风的客人歇息啊。”
    果然是操心的命,一闲下来就着急啊。袁国公无奈,另外指派一组护卫跟上,自己和女儿乘了小船慢悠悠随在后面。书衡趴在桌案边看着他写字,笔走龙蛇潇洒飘逸,果然不愧是大夏行书第一。“爹爹,你其实不大想回京城的吧,为什么呢?”
    “其实就是懒了吧。”袁国公轻轻揉揉手腕,笑道:“天高地远,享受了自在就不大愿意回到从前了,惰性使然。”他掷了笔,回身坐在船舱那榉木黑漆雕平安如意的椅子上,执杯浅尝:“吾已衰矣,不复以往心志。”
    书衡默默黑线,岁月对您太仁慈,经常熬夜操心也没见衰老加快,还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起天阑月胧明。您就别瞎悲伤了,占着便宜卖乖是会遭人恨的。果然气质很重要,书衡默默的想,比较产生差距,四年没见您大变,但同龄人可是已经成大叔了。气质!气质!书衡从身边汲取经验,训练自己走气质路线。
    时隔多年,书衡都记得这一天。不过记住的不是她忽然文艺忧伤的国公爹而是神棍附体的国公爹。
    当天晚上,不知是乌鸦嘴还是预见性,总之他们真的被人恨了。
    月暗星碎,乌鹊直不楞登站在树梢,书衡已习惯了十二个小时的睡眠,早早洗漱安歇,却不料半夜时分外面忽然有了异动,呼喝声悚然如鬼吼。书衡骤然惊醒,一把撩开被子,下榻穿鞋,从梳妆台上翻出了那把波斯金刀。蜜糖系着小袄走进来,面上失色一团雪白:“小姐,是水寇。”
    真的遇到事,书衡反而不慌了,她把刀子攥的更紧了些:“爹爹呢?可有人在身边?”
    “常玉和公爷在一起,您不用担心,就是公爷打发我来的。公爷恰好走困,压根没睡,就在甲板上,所以早发现了。”蜜糖一把挽了头发,一手来扯书衡:“船后是小筏子,我们先走。蜜桔已经去准备了。”
    书衡怔了一怔:“那我爹爹呢?”她内心冒出一个念头,瞬间脊背上升出一层冷汗,袁国公文弱书生,他想干什么?
    这种情况明显是不合理的。袁国公每到一地,都会给地方官打招呼,地方官员也乐意献好,每每都派府丁或衙役随行保护,到了下一地再换另一组。一路平安无事,眼见到了京城还出这档子事?
    “水寇打劫只为财货,我们为什么不破财消灾?”书衡脚下如钉了钉子一般直立在那里:“既然打算舍财,那爹爹为什么不走?”她握着刀子冲出去,这帮人不是水寇,不是为财,根本就是为了取命!袁国公定然晓得,所以才让书衡走,自己留在了前面。
    大抵自然界的动物也会在危险来临时自己引开天敌让幼崽趁机跑路,但现在您别跟我玩动物世界这一套!书衡的眼泪几乎都要涌出来了这种悲壮又深沉的情感流泻到他看到袁国公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袁国公果然置一榻一几一壶于甲板上,身披天青色流云纹翔鹤大氅,披散着的头发证明了他果然是准备休息结果睡不着又重新起来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在喝茶,一动不动的坐着,慢悠悠的品茗,注视前方不远处的厮杀您在看角斗表演吗?
    此情此景书衡不知为何紧张不起来了,明明这么危急的时刻,惨呼声就在耳边响起,她还有闲心开个玩笑:“爹爹,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啊。”
    袁国公诧异的看着她,半晌,朗声一笑把她圈进怀里:“哎,你怎么不走?”
    “我准备拉爹爹一起撤退。”
    “你不怕?”
    “原本是有点怕的。”书衡摸摸鼻子,但看你这么镇定,我忽然觉得慌里慌张的自己很丢人。“爹爹是有办法可以退敌吗?”不管怎么看您都镇定的过头了点。
    袁国公伸出手指掐算一番,一本正经的道:“我不该命绝于此,但你就不一定了,所以我让你走。哎,”他甚是悠长的叹了口气:“你最近会有血光之灾啊。”
    书衡顿时一脸的卧槽,您平常不都是很靠谱的吗,忽然来这么一出是想搞哪样?您果然是跟和尚呆的太久了吧,以后还是少去寺庙为好。
    正踌躇间,忽听哗啦一阵水响,一连好几个*的黑影忽然冒出来冲上甲板,书衡一惊下意识的往袁国公怀里缩,紧紧捏住了刀柄。袁国公颇为好笑的看着她,“所以,你这是要我保护你,还是你要保护我?”
    书衡心道我原本就是寄身异世,*得托,受您多年教养之恩,今日若真是躲不过,我至少死在你前面。还有夫人和两个小弟弟,你们还可以很好的生活,而我,说不定能见到爸爸妈妈呢。
    “公爷,都准备好了。苇草已按要求铺设好,油和酒都倾倒完毕。”
    “很好。”袁国公低头看书衡:“你真的不走?”
    书衡坚定的摇摇头,直起身体,拔刀出鞘。
    那边的厮杀声已经弱小许多,水寇来势汹汹,随行护卫抵挡不住。眼见得已经有人影朝这边来。袁国公看看书衡,轻叹道:“好,你不走。”随即轻喝道:“放火!”
    话音落,火光起,船前五丈处水面上腾空万道热浪,红蛇一般飞舞游走在水面。书衡怔了一怔,热气扑面而来,船只随即被火墙挡了起来。书衡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到了晚上,船队收缩,船只都聚在一起,护行船只在四周,袁国公察觉到异常,便令护卫队主动出击,将来访者挡在远处,为己方争取时间和空间。
    袁国公下令开船,慢慢说道:“托夫人的福,她觉得苏州工坊造的桐油十分不错,千里迢迢要带回来,哎,说是给忠义伯府老太太油那万年屋的。这走的时候又嫌重,船压的跑不快,索性把累赘留下来给我们看着慢慢挪。没料到应了此劫逢凶化吉。”
    袁夫人很孝顺,忠义伯老夫人毕竟年迈,从九年前起就开始准备寿木了,油了一遍又一遍,自己闲着没事还要亲自去看看,就差直接躺进去试试舒服不舒服了。虽说人都忌讳死,但活到七八十,早看开了。
    “再过三十里就属于顺天府辖内”袁国公轻轻用袖子扇去热气:“顺天府知府不是你四舅,不然他早派人接出来了。”
    书衡诧异:“难道现在的顺天知府就不管我们了吗?这火光,远到天津卫都能看见了。不管怎么样都看得出出事了。”她如今已意识到了这个方法的弊端,若无人从外部施以援手,清除这些贼寇,水面上火势迅速变弱,那正面遭遇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才会让她先撤这个计划不是万无一失的。
    而一旦越过火墙,这些人的泅水速度完全比得过船。至于为什么不用轻便的筏子快跑,那是因为这船被追上了还能依靠舱舷抵抗一番,而筏子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乘着筏子固然快些,但能保证超出三十里吗?不能,所以只有如此。
    这一系列事情描述出来复杂,可事件真正的过程只有几句话时间。
    比袁国公的机变要慢上三分,书衡这回才搞清因果。她死死的盯着河面,注意着水波异动。果然火势减弱之后,便有悍不畏死之人在水面下,如浪里白条般飞射而来,纵然船行速度不慢,但两者的距离还是不断缩小,书衡的心脏砰砰直跳。
    “厨房的热水烧好了吗?”
    “好了。方才到现在,两大锅。”不得不说临危不乱是领导者的必备素质,眼看着袁国公镇定自若,调度有序,原本慌乱的小厮丫鬟仆役都抖擞精神,化恐惧为力量。
    “好,把能用的器皿都用上。如今之计,我们只有靠水吃水。厨房留个人继续烧。”
    眼瞧着有人要扒船帮,一盆滚水浇下去肉香四溢,惨叫声消失在河面下。
    “小姐。”一个丫头抱着水罐飞快的跑过来:“小姐,你离远些让我来吧。”
    “蜜糖?好丫头。”书衡有些感动:“我当你跟蜜桔先走了。”
    “小姐不走我们哪里能走?”蜜糖脸色发白,眼睛却很亮:“两个可恶的婆子,砸晕了蜜桔自己抢走了筏子,我刚把蜜桔叫醒,她现在在厨房烧热水。”
    书衡还未开口,袁国公已厉声道:“若过了此劫,定问出二人,哪怕天南海北也不得放过,找出来,直接打死!”眸如寒刃,声似断冰,书衡从未见他如此愤怒过。“其他人,待完了此劫,每人赏银一百两,子孙皆可入袁家族学!”
    激励士气严惩逃兵是必须的。书衡这个时候可不去想“生命面前人人平等”这类鬼话,怒火同样充斥在胸口。
    船后忽然有惊呼声,原来有个狡猾的歹徒趁人不备放船底绕过去,从背后突袭。眼见他毫不理会周围阻拦,拨开众人,几个窜步冲过来,凶悍非常。背对而站的袁国公拉着书衡微微压下身体,猛然转身,捉着她的手,前冲一步,狠狠刺进了黑衣人的小腹,惨叫声响起,滚烫粘稠的血液流了满手,书衡怔住失神,看着那死瞪着的眼睛从自己面前满满滑落,一声惊叫徘徊在胸前竟然没有吐出来。
    “我们袁家当初也是随开国帝王战场上夺得爵位,建国三代之后,才改的文职。”袁国公握着她的手抽回了刀子:“有生之年,竟还有这样的机会。”眼瞧着那死不瞑目的歹徒扑通倒地,镇定而清雅的声音依然如同折花赏月般从容,书衡找会了神智,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觉得很可怕。
    所谓悍勇乃是逼着退不可退之时迸发的光芒。耳听得蜜糖惨叫,原来她动作慢躲闪不及,倾倒热水后被来者拽住了手臂,如今正死死抓着船帮,免于被拖下去,书衡当即立断,回身一个俯冲,刀刃狠狠一划,横杀过对方眼睛,眼见得血水横流,蜜糖借机抽回了手臂。
    “小姐。”蜜糖惊魂甫定。
    “不怕。”书衡微微扶手,那上面殷红的血痕触目惊心,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异样诡异。“我母亲曾经挺剑直面响马,我身为她的女儿怎么能后退?”
    众人被方才的突变刺激到,正有些愣怔,忽听书衡如此说,惊见豆蔻闺阁千金竟有如此沉稳气魄,震惊之余,大受激励,有人怒喝一声:“拼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附和声四起,一时群情激慨。
    这一轮抵抗约持续了半刻钟。
    “姗姗来迟的救兵。”袁国公瞧着远方微微笑。
    哧一道利箭迎风而来,准确击中正欲攀爬船舷的歹徒后颈,锐利的箭刃直接穿透了他的颈部,箭头从前部穿出。
    袁国公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围成一团,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飞蝗箭矢破空而来,仿佛定点射击一般,一个一个射进那些从水面上冒出来脑袋。
    “□□的亲卫。”袁国公微微眯眼看着月光下那招摇的张狂的皇家旗帜:“有这样箭术的本就不多,能有一个小队这样的箭士,那就是秦王的家底了。他从山林里挖出来的教头。每天费心巴拉哄着逼着劝着激着他当教练。”
    “陛下写信告诉您的?”书衡微微笑,笑中带着些得意,那是共同分享了一个小秘密的得意。我可是早就知道了了哦。不晓得山林之王现在怎么样了,厨师猎人版的功夫熊猫有没有更胖一点。
    正想着,呼啦一阵水响,一大团黑影从水下跳出,扑通落在了甲板上,还滚了一滚。众人皆惊慌,执棒欲殴打。“慢!”书衡忙忙叫停:“前辈,是你?”
    来者不是王猎户是哪个?他摇摇大大的脑袋,水珠四溅,胖胖手随即从腰间抽出了两把菜刀。书衡也不介意,只是笑着用手把飞到脸上的水珠抹掉:“山林之王这么好的泅水功夫,不用说铁定是为了捉鱼拿鳖练出来的!”
    “呀,你懂我!”山林之王回头冲她笑,露出两颗的大板牙,认真一看书衡:“呀,你不是那个小表妹嘛,长这么高了!”
    “您还认得出我?”书衡觉得很荣幸,兴奋跟爹爹讲:“高人还记着我。”
    袁国公拿出手绢擦拭她的脸:手上粘着血这会儿又抹脸,搞得跟艳鬼一样,能认出来确实不简单。
    王猎户原本只觉得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而富含灵气,等到那雪白无瑕的面庞坦露出来,眼神顿时变得惊艳:“咦,你变得跟仙女一样了。”
    “爹爹,高人夸我呢!”书衡很自豪。实在是她原本是看着武侠剧长大,有着浓厚的高人崇拜情节,对这种技艺超凡的人都有迷之敬仰。人就是这样,不稀罕的人哪怕把自己夸上天都没用,若是得到重视人的认可,哪怕只是一点也会喜出望外。
    用力砍断一双攀着锁链登船的手,仿佛砍掉一幅排骨,王猎户千钧一发之际还回身看了一眼。
    “哎呀,我当初就像你这么俊俏机灵的娃娃是哪个老子生出来的,今日才发现”
    “发现什么?”书衡兴冲冲的接话。
    “发现你果然是你老子生的,哎,你爹比你好看。”
    我不是我老子生的,还能是谁生的。好吧,前半句姑且不论,后半句怎么回事?书衡恨不得抱住他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呀说呀说呀!然后一回头看到了青丝披拂眼梢含笑的她爹,顿时惊如天人,膝盖中箭!哎呀,总觉得您今天晚上美出了新高度?
    国公府的人哪里见过这么爽直粗俗却有趣的汉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都回荡着一句话总觉得救命恩人把我们小姐和公爷一起调戏了怎么破?
    □□箭队的出现迅速扭转了局势。眼见危险逐步消除,袁国公便安排人手整治东西,并叫蜜糖带书衡下去休息。水面上一叶小舟飞快的冲过来,如飞一般,轻快如一只幽灵。一个挺拔高挑的青年如标枪一般昂然站于船首,器宇轩昂,凛冽如剑,在天地间分外耀眼而显著。
    书衡远远看了一眼,感觉心脏被挤了一下,三年多不见,他竟如此英武不凡了。
    刘旸纵身一跃,当先一步跳上甲板,认真的看着袁国公,半晌一拱手:“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迟了一步,让您受惊了。”
    袁国公伸手一扶:“不敢,有劳殿下。”
    一问一答之间,便有仆夫迅速而轻快抛去尸体,清洗甲板,摆上小几和蒲团锦垫。旁边还安置了一个转顶羽人博山炉,百合香袅袅升腾,迅速而柔和的驱散血腥味和水腥气。袁国公轻轻挥手:
    “请。”
    随即便有常玉提了铜壶过来,咕嘟嘟冲进两杯热水,浓郁的茶香立即散发了出来。
    刘旸默然不语。眼见定国公又特意回舱更衣梳洗,好整以暇的整理完毕才又重新回到甲板更是无语。两人分宾主坐定,这里又是一片月明风和风轻云淡,仿佛惨烈的围剿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闷闷的饮下一杯茶,才说道:“当年您要亲身去江东,我是不信服的,但经此一夜,我便信了。”
    这等气度,心智,机变,风仪,难怪他敢主动请缨。敢把袁国公当成文弱书生的人要么眼瞎要么脑残啊。
    袁国公顺了顺头发,微微笑道:“当初殿下要去江东,我也是不信服的,但您到江东的第三天我便信了。”
    那整治江东的手段让他不仅可以称为青年才俊,甚至可以划入不世出的英才行列。
    “陛下安好?”
    秦王深思一番,哈哈一笑:“除了眼角和脑门的皱纹多了几条,人愈发唠叨了点,其他都还正常。”
    青年才俊的形象在这夸张的玩世不恭的大笑下瞬间碎裂。
    “夤夜凉风三更天,殿下何故不眠,出没此间?”
    “是陛下咯。他三日前听说袁夫人已回归了府中,便迫不及待的跑到您府里去看,结果发现您没有回来,就生气了,打发我来迎迎,谁料赶得巧。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加害朝廷命官。”
    打劫朝廷命官的事您爹也玩过,而且玩兴高涨。袁国公轻轻笑了:“殿下也是机警,竟有带着亲卫队迎客的习惯。”
    “哦,我原本就是带着侍卫田猎呢,接到陛下的命令,索性直接拉着人马过来了。人多威风嘛。千骑卷平冈,多么畅快!”刘旸随口应对。
    那表情过于轻狂滑稽,碎裂的青年才俊形象已经灰飞烟灭。
    书衡更衣梳洗过,趴在窗边透过窗缝看到,忍不住歪了嘴角:帅不过三秒啊,你就不能收敛一点,非要创造个表情包?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收敛仅限于当年跟她单独相处的那两日想来应该装的十分不易。
    她现在已经大了,不能和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见外男,所以只好选择了偷窥。难怪古代的小姐都喜欢躲在屏风后头偷看,果然有点意思啊。“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度过劫难,心弦大松的书衡几乎要唱出来了。
    一边的蜜桔准备了热水给她沐浴,让她再好好的歇一歇。蜜糖却是兴冲冲的端了碗红枣八宝粥过来:“小姐,咱吃点东西压压惊!”
    “这些人是何来历,公爷可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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